從馬德里時期畫作看安東尼奧·洛佩斯·加西亞的繪畫語言

張雪 王馳

摘 要：安東尼奧·洛佩斯·加西亞（簡稱洛佩斯）是20世紀后期西班牙最具代表性的現實主義藝術家，其繪畫作品堅持對真實世界的純粹領悟，同時追尋對藝術創作的個性表達。本文通過研究洛佩斯在馬德里時期的生活軌跡及此時期的繪畫作品，從色彩、時間及情感三個方面對洛佩斯的作品進行闡述，由此來分析繪畫語言在不同畫作中所凸顯的獨立性以及真實性作用。

關鍵詞：馬德里 安東尼奧·洛佩斯·加西亞 繪畫語言

西班牙著名畫家洛佩斯在畫壇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早在70年前，14歲的洛佩斯憑借著才華進入了馬德里知名畫院：圣費爾南高等美術學院，并在畢業后留校任教。1955～1994年洛佩斯在馬德里生活的這段時間中，他將自己的生活和繪畫創作融入這座城市。那時候的他不像過去一直徘徊在多種創作風格之間，而是漸漸地對馬德里這座城市的生活中找到了自我歸屬感，以真實、含蓄的情感表達出他對這座城市繪畫語言。

一、洛佩斯及其繪畫創作概述

安東尼奧·洛佩斯·加西亞是西班牙著名畫家，洛佩斯被稱之為“在世的最卓越的現實主義畫家”，早在20世紀六十年代的時候，洛佩斯開始在西班牙的畫壇中初露鋒芒，經過二十多年的辛勤創作，在20世紀九十年代就享譽國際畫壇，并成為了當代寫實繪畫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洛佩斯的畫作以真實見稱，這是因為洛佩斯能夠將自己的真情實感融入到所有的創作作品中來，一筆一劃、一涂一染皆是情感的流露，并且洛佩斯每個作品都有獨特的主題解讀，因此這使得洛佩斯的畫作受到了萬人的追捧，也展示出他卓越的創作天賦，其登峰造極的寫實功底、扎實的創作技法與超乎尋常的想象力令人嘆為觀止。

總得來說，洛佩斯的創作歷程大體分為四個階段，即四個不同的風格時期：第一個時期是具象表現時期，第二個時期是魔幻現實主義時期，前兩個時期都是洛佩斯青年時期的創作階段;洛佩斯到了中年之后，創作風格開始進入到了第三個階段，即用物質來表現出非物質的內涵，最后，洛佩斯的創作風格漸趨返璞歸真，光線上更為柔和、畫面也更顯和諧與溫馨，寫實力度更加成熟。盡管洛佩斯的創作風格經歷了不同的階段，但是寫實一直貫穿其中，在他的作品中，能夠深刻感受到藝術家對于西班牙自然主義藝術思想的完美傳承。雖然洛佩斯所運用的是最為傳統的寫實主義手法，但是絲毫不影響所有作品的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并且難能可貴的是，洛佩斯的很多作品中都具有十足的現代感。筆者認為，主要原因在于洛佩斯是一個對現實生活充滿好感的人，他能夠真切感知西班牙真實世界的美好，運用自己精妙的構圖和含蓄而和諧的色彩，描繪出一幅幅獨具西班牙世俗風情的畫作，讓原本看似平凡的人與物充滿了激動人心的生命力。

就洛佩斯作品的表現題材上，多是以展示個人世界為主。例如洛佩斯的家人、所在的城市馬德里還有就是周圍的所見所聞，正如洛佩斯所言，越是生活中樸實無華的事物越是能夠打動他，激發他無窮無盡的創作熱情。洛佩斯熱愛生命、熱愛生活，熱愛自己的家人和馬德里，他將所有的真情實感傾注筆畫油墨之中，勾勒出專屬于洛佩斯風格的寫實主義藝術杰作。此外，洛佩斯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收藏家，他擁有眾多的雕塑作品，通過觸摸與觀察雕塑作品感受事物的造型、體積與質感，從而為繪畫創作的表現力提供了絕好的素材，也正因為如此，洛佩斯的畫作真實到難以置信，從而給人一種觀之難忘的視覺體驗。

洛佩斯的那個時代中，西方社會呈現出跨越式發展的態勢。他們從哲學的角度對寫實主義的文藝傳統進行抨擊，更有甚者直接否定了寫實主義的藝術傳統。藝術的大眾化跟創新化成為了文化的主流。對于傳統寫實主義文化的發展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當時的西方社會正處于一個經濟高速發展時期，社會也面臨著轉型，因此整體上呈現出一種相對浮躁的風氣，特別是二戰后西方的藝術領域中，后現代藝術成為發展的主力，這種時代背景之下，傳統藝術的發展就顯得蒼白無力。而洛佩斯卻能夠固守傳統，堅持選擇走傳統藝術的創作路線，以寫實的方式宣告著自己的創作風格，其高貴品質更顯難能可貴。

二、直觀的色彩語言

色彩語言和其他語言一樣都是以理性語言為基礎。加之對于藝術創作的第一印象是通過色彩認知來進行的，所以在欣賞一件藝術作品之前，需要對色彩有一定的基本認識，如果藝術創作缺乏對色彩的認識，就很難激發出人們對于色彩語言的直觀感受。二戰之后，藝術界中流行的是抽象主義，抽象派藝術對于20世紀的西班牙畫壇產生了不小的影響，這使得大眾對于美術風格又有了新的認知，藝術既和大眾文化相通，同時又具有獨特的創造性，而洛佩斯是從這些不同的藝術風格中脫穎而出的一位現實主義藝術家。在洛佩斯的藝術創作中，色彩表達力非常突出，成為洛佩斯畫作最為直觀和基本的表現形式，洛佩斯對于色彩有著天才式的把握，也正是由于色彩的和諧搭配從而造就出了一幅幅驚世之作，展示出創作者洛佩斯對待生活之真的態度。其實繪畫不僅是一種“顏色”的創作，更多的是對藝術完整性的表達。

馬德里是居住時間最久的城市，他把自己的生活和創作相互融為一體，熱愛這座城市同時也一直用冷靜的色彩語言去描繪最真實的馬德里。縱觀他的城市風景創作來看，從早期表現馬德里全景的《馬丁內斯區看馬德里》（1960年）可以看出畫面色彩具有魔幻具象表現主義的風格，以冷色調為主，明暗對比偏弱，畫面營造出迷幻朦朧的色彩氣味和神秘的城市力量。到了中期，洛佩斯從表現主義的藝術風格向現實主義的轉換，色彩也漸漸變得沉穩下來，隨之由放轉向收。《從天文臺方向的馬德里》（1965～1970年）、《大馬路》（1974～1981年）、《從白塔看馬德里》（1976～1982年）以及《從阿亞上尉街看馬德里》（1987～1994年）等一幅幅極富時代感受的寫實畫作，由于大多數是遠距離全景作畫，運用大面積灰色調的同時，畫家更講究色彩前后虛實的對比和變化，使畫面空間有了更大的延伸感。多以亮灰色為主，色彩明亮輕快，補色之間對比和諧，在遵照客觀事物的基礎上通過主觀感受的描繪把控整體，以一種非常現代感的高級灰去詮釋他的畫面創作。這一時期的藝術作品都給人一種含而不陋、沉浸內斂的藝術感受，是他色彩流觴的新的表現形式。

三、永恒的時光追求

繪畫創作是一種受時間限制的平面藝術，無論技藝多高超的畫家，都無法擺脫時間的干擾，也無法準確的描繪事物發展的整個過程。在洛佩斯看來，他的繪畫創作是在時間的限制中去表現繪畫的核心理念，這是他早已成熟的繪畫系統，不像其他寫實主義畫家那樣運用長時間對物體進行精準的描繪和反復的推敲，從而達到物體高度還原的真實再現。而洛佩斯對于時間性的繪畫創作，以一種簡單質樸、松弛有度的干凈本色的純真手法來描繪對物體的概括。

那繪畫和時間之間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關聯呢？我們從繪畫作品本身來看，繪畫的意義無非是自我意識的開始再到有機物的易逝（有機物其中也包括一些隨著時間沉淀中不可避免的惡化），例如繪畫作品中顏色的褪變以及畫面干燥而產生的裂縫。洛佩斯的繪制風景畫代表作《馬德里南部》（1965～1985年）同樣讓人眼前一亮，洛佩斯對于城市中自然光線的把握和詮釋可謂淋漓盡致，特別是時光轉瞬即逝的瞬間，通過色彩的漸變給展示出來，城市自然之光是最無法預測和最無法捕捉到的景象，自然界中不會出現兩片同樣的樹葉，創作過程中也永遠不會出現兩束相同的自然光線。光從輕微的大氣層變化再影響到我們身體的物理感知，同樣自然光性質的改變也影響著繪畫性質的本身，最后受社會環境外在因素的影響，藝術家創作時的精神狀態也具有不可預知性，這種光線強弱的變化雖然給繪畫創作帶來挑戰，當然創作過程中機遇與挑戰是并存的，所謂的機遇就是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的時間更加漫長，因此能夠更為精準地把握和刻畫出每一束光線。洛佩斯在創作《馬德里南部》時，畫家將自然光線和城市建筑物完美融合，從前往后的地平線的推移，光線由原來的清晰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畫面中的空間感受更具備了層次性，最大力度地保留了每個物體在相同的時間段出現的最真實的一面，給予觀者們超越時間性的無限遐想，當然這也需要畫家有足夠的耐性才能把握好繪畫創作的整體性。洛佩斯足足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完成了《馬德里南部》，在這二十年間馬德里也在一點點發生著改變，大到城市外郊區的擴建，小到中央街道、路口的拆遷，那些隱藏、消失或又重建的事物，或是那些永不會再現的光線氣息，都以物質性的反饋體現在畫家的作品中。洛佩斯成長于馬德里，他熟悉這座城市，熱愛這座城市，因此他能夠更好地在創作的時候全情投入且了然于胸。這種極富有時間性的繪畫特點讓人不禁聯想到克勞德·莫奈，莫奈對于光線的追求和畫面表達是非常嚴謹的，時間性在莫奈的風景創作中表現十分顯著，對莫奈來說物體的描繪是其次，重要的是對光線的把握和處理，他把傳統藝術繪畫與自我藝術創作相隔絕，極具客觀的表達出對繪畫時間性的真實探索。

洛佩斯的另外一幅體現馬德里城市的代表作《古蘭大道》（1974～1981年）同樣是美得不可方物，那種對于街頭巷尾和城市自然之光的展示體現出創作者渾厚的藝術功力，洛佩斯對于清晨光線的把握拿捏很到位，細節和整體的氛圍營造讓人不由得想起古蘭大道寧靜而溫馨的早晨。

四、返璞歸真的情感流露

在洛佩斯的城市風景創作的前期作品中，不僅色彩給觀者們以視覺上的享受，繪畫的時間性同樣讓觀者們感受到藝術家對美好自然的真實追求。藝術家對于畫面整體的把控和表述在情感方面也是最自由和最真誠的，觀者們不禁沉思，與其做一位藝術的觀賞者，不如做一位藝術的聆聽者，去聆聽畫家在講述他與這座城市的情感生活。正如貢布里希所認為：“世界上沒有藝術，只有藝術家，藝術家即藝術。”的確，藝術本是不存在的，正因為有了藝術家們，他們以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給予我們獨特的視覺和聽覺感知，并在創作當中表達出他們的情感寄托。

1965年的時候，洛佩斯正式定居馬德里，從此之后關于馬德里這座城市的主題畫作接踵而生，洛佩斯以情為真以畫為實，在面對當下物流橫欲、浮躁不安的社會，既要創新又要革新的藝術理念，畫家依然能以至真至誠的情感視角展現馬德里的風土人情。在《大馬路》（1974年～1981年）早期和中期的兩個繪畫時間段創作中，洛佩斯也是極力想抓住這個城市最真實的風土面貌。畫中只出現了大馬路和建筑物，整個馬路都籠罩在清晨的祥和之氣中，空蕩寧靜，街道上也沒有車輛和行人，仿佛畫家把時間凝固在清晨的那刻，利用寬闊的地平線和畫面建筑物所構成的視覺延伸漸近線，表現畫面的空蕩感和深遠感，筆觸輕柔細膩，大馬路顯得格外溫暖而寧靜。這里我們依然能感受到洛佩斯喜歡描繪的是所見過或者直接經歷過的情感事物，這不僅僅是直接描繪現實生活，更多所體現出來的是洛佩斯對于馬德里的無限熱愛，對于他而言，這座城市承載著他的青春與成熟，還有無限多的情感。

盡管洛佩斯的創作生涯中經歷了不同的風格階段，但是依舊沒有跳出寫實的核心范疇，由原本的具象表現寫實到當下純粹的寫實，洛佩斯以自己的主觀感知和直覺經驗去探索生活中的真諦，從而令那些原本并非是理想刻畫對象的物體變得靈性十足。洛佩斯的作品由體驗城市生活、感受城市生活再到情感升華的這一過程，才能算是他真正的“情感輸出”。畫家從主體的情愫流露借助繪畫語言傳達出來，以真實、淳樸的藝術風格去描繪城市風貌，同時也是畫家對繪畫語言的情感化詮釋。

五、洛佩斯繪畫語言的啟示

洛佩斯的油畫作品跟素描作品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大眾思想都會認為一個注重素描的藝術家應該對色彩不太敏感。因為觀察者審美方式和色彩敏感度的不同，所以他們認為洛佩斯的油畫沒有為了強調和諧而使用褐黃色為主要表現色的西方古典繪畫的單一性，也沒有用鮮艷色塊來表現抽象表現主義的表達形式，也不像那些把色彩關系強調的非常高調的印象派。反而洛佩斯的油畫色彩變換極其微妙，所以觀察者要以研究的態度去觀察，個人認為能對色彩感覺有極其嚴格的態度以及把控色彩的超強能力的人才能稱之為真正的色彩大師。洛佩斯的油畫始終呈現出一種接近真實灰色格調的色彩，是在這些灰色色階的一個段落長度下，去感受各種顏色之間細小的關系，使其協調。對中間色調具有深入研究的過程，那種憂幻的感覺跟他的素描作品很相似。洛佩斯并不像一些常規的寫實藝術家在造型上那樣注重物體邊緣線的劃分，而是習慣勾畫一種迷離狀態的邊緣線，然后再和顏色的塊面融合在一起，用平行筆觸上色，大多走向是沿結構控制，比如規矩的用筆刻畫建筑物主體部分，卻用放松筆法處理樹木、天空等，盡情展示藝術家繪畫過程中的灑脫。雖然其繪畫作品屬于寫實類作品，但是是為了增加其繪畫性，而不是要做到接近刻畫對象本身，更是為了傳達真實內在的情感意圖，觀察其作品上色之前的素描底稿可以發現，每一個小的細節都能從畫布上呈現出來，不難發現素描稿并沒有因為上色而被全部覆蓋，而是刻意留下原來底稿的痕跡，而這些痕跡又很巧妙地強調了畫面的結構感以及空間感，并且整個畫面因為被保留下來的線條變得更加有意境，線條起了關鍵性的作用。許多觀賞者會以為作品并未完成，其實不然，這種效果就是藝術家想要表達的意圖所在，讓人心靈上感覺很放松但確又是很嚴格的畫風，也是屬于洛佩斯所獨有的藝術畫風。

結語

馬德里這座城市中不僅承載著洛佩斯最真實的記憶，也包含著對鄉土風情的憧憬和留念。他的創作態度十分嚴謹，對于每一件作品，總是從多個角度去觀察和修改，畫面中的色彩也是極具現代感的，洛佩斯的諸多作品耗時比較久，創作過程中也有許多的坎坷，但是追求真實和完美的洛佩斯總想能夠更好的給觀者們呈現出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感表達。洛佩斯對真實世界不僅能夠客觀的認識和刪減，同時也能夠創造自己主觀意識的表現和增添，兩種相互融合所產生出新的繪畫理念被大眾所熟知，運用不同的視角來描繪馬德里的成長印記，對于西班牙畫壇而言是一種突破。洛佩斯代表了西班牙寫實主義繪畫的一個時代，從中我們也能夠看出傳統的寫實繪畫依舊具有很強的生命力。通過研究洛佩斯的繪畫作品，我們也能夠找尋到中國學習傳統繪畫的方向，東西方之間的繪畫無論是在視覺表現上還是意境內容上都有明顯的差異，然而通過對于洛佩斯繪畫藝術的剖析，我們能夠發現寫實主義所蘊含的藝術精神及價值，從而能夠為當代中國繪畫的傳承發展提供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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