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翁

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班上開聯歡晚會，有文藝特長的同學紛紛上臺展示才藝。

我是班長，又是地區級的三好學生，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其他同學。我唱了一首《娃哈哈》，還跟另外一個同學合作，表演了舞臺劇《回鄉偶書》。舞臺下掌聲雷動，同學們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心里更是樂開了花。

受到我表演舞臺劇的啟發，班主任聶老師即興給我們增加了一個節目——猜謎語，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為謎面，每句詩猜一種中藥名。同學們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最后誰也沒有猜出來。

在同學們的注視下，聶老師微笑著說出了謎底——四種中藥分別是當歸、白頭翁、人參（“人參”為“人生”的諧音，兒童不認識眼前的陌生人）、生地（意為出生之地）。同學們聽了，豁然開朗。聶老師出的這個謎語，別出心裁。同學們覺得聶老師知識淵博，都很崇拜他。

從那以后，這四種中藥就印在了我的腦海中，因為它們與古詩相對應，很好記憶。更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我因為一個意外事件與白頭翁結了緣。

那是暑假的一天，天氣異常悶熱，知了在樹上聲嘶力竭地叫著，葡萄架上的葡萄藤耷拉著腦袋，葉子都蔫了。中午時分，村里來了一個賣冰棍的叔叔，他推著自行車，自行車后座上托著一個白色的泡沫保溫箱。在那個年代，白色的泡沫保溫箱，再加上一輛二八式自行車，這可是賣冰棍的標配。叔叔在我家門前的大樹下停了下來，支好自行車，拿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大聲吆喝起來：“冰棍，賣冰棍……兩分錢一支，又甜又冰涼，快來買冰棍啊！”

我想象著在那白色保溫箱里面，一支支冰棍挨挨擠擠的樣子，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我拿著奶奶給的兩毛零花錢跑來買冰棍。賣冰棍的叔叔揭開泡沫保溫箱的蓋子，再掀開一層白色的小棉被。頓時，一股涼意迎面撲來，冰棍上面還有一縷縷的薄薄霧氣冒出來。我驚訝地問：“叔叔，冰棍怎么會冒氣呢？”賣冰棍的叔叔一邊往外掏冰棍，一邊回答：“你長大后就知道了。”

唉，這又是一個需要我們長大后才知道的問題。我心想：“我為什么一定要等到長大后才知道呢，我現在就想知道！”小時候，每當我們有不懂的問題去問大人的時候，大人要是不想回答，或者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就會用“你長大后就知道了”來搪塞我們。

我買了10支冰棍，給了奶奶2支。奶奶說她怕涼不吃冰棍，還叮囑我不要多吃，否則，容易鬧肚子。在冰棍的誘惑下，奶奶的話從我的左耳朵進來，又從右耳朵出去了。我偷偷地跑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慢慢地享受著冰棍帶來的涼爽滋味。

冰棍好涼，吃到最后一支的時候，我的舌頭都沒有感覺了。

晚上，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媽媽喊我吃飯，我覺得肚子不舒服，不想吃飯。我聽到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像千軍萬馬在奔騰，一刻也不消停。我渾身直冒虛汗，接連不斷地上廁所。我像一個泄氣的皮球一樣，一頭倒在床上。

媽媽一下慌了神，趕緊讓奶奶給我打針。奶奶是村里唯一一個能給人看病的赤腳醫生（鄉村里沒有納入國家編制的非正式醫生），也就是現在的村醫。村里人一有頭疼腦熱之類的毛病，都來找奶奶。

奶奶摸了摸我的額頭，又給我把了脈，讓我伸出舌頭給她看了看。問我是不是把那些冰棍全吃了。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奶奶微笑著說：“你這個孩子，也太饞了吧，那么多冰棍怎么能一下子都吃了呢？再好吃的東西你也不能吃那么多啊！我去給你找點藥吧！”說完，奶奶就出去了。

我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醒來后，我發現奶奶正端著一碗草藥湯，坐在我身邊。原來，奶奶去給我挖來了草藥煎了湯。

奶奶嘗了一口，試了試藥的溫度，慈愛地對我說：“老三，趁熱喝了它就好了！”

“哇，好苦！奶奶，您給我喝是什么藥啊！”我捏著鼻子，一口氣把這碗藥喝了個底朝天。

“這是我采來的白頭翁煎的藥！”奶奶諳熟各種中草藥的藥性，“白頭翁味苦，性寒，有清熱解毒、涼血止痢等功效。”

“白頭翁？”我一聽這個藥名便來了精神，“奶奶，它長什么樣子啊？為什么叫白頭翁呢？”

“白頭翁的頭部有白色的茸毛，入藥的是它的根，它的外表皮是黃棕色或棕褐色的，上面還有不規則的縱向皺紋，就像奶奶額頭上的皺紋一樣。”奶奶說到這里，好奇地問，“你怎么對白頭翁感興趣呢？”

我便把聶老師給我們猜謎語的事跟奶奶說了一遍，拉著奶奶的手說：“奶奶，您可別說等我長大后就知道了，我現在就想知道白頭翁名字的來歷。”

奶奶見我精神好了很多，便給我講起了白頭翁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小伙子名叫阿牛。有一天，阿牛去山上砍柴，突然鬧肚子，疼得直冒冷汗，手腳發涼。阿牛捂著肚子，想下山到村里去找郎中拿藥。他走到半山腰，看見一位拄著拐棍的白發老爺爺。老爺爺見阿牛捂著肚子，不停地呻吟，便問他怎么了。阿牛回答：“我的肚子好疼……”“這好辦，我給你找點藥吧！”老爺爺說完，用拐棍指著草地上那些頭上長著白色茸毛的綠草，“這種草的根就是藥，你挖一些回去熬湯，連喝幾次就好了。”

阿牛挖了一些綠草，回到家把草根熬湯喝了，肚子就不怎么疼了。他一連喝了幾次，病就全好了。從那以后，每當村里有人鬧肚子，阿牛便挖來綠草，煎湯給病人喝，病人喝了就好了。村民們很好奇，問阿牛這是什么藥。阿牛想起了白發老爺爺，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便說這種藥名叫白頭翁。從此以后，人們就管這種草藥叫白頭翁。

奶奶講完這個故事，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怎么不給姐姐和妹妹吃冰棍呢？好東西要和別人分享啊！”

奶奶的話，就像白頭翁那樣樸實，讓我受益匪淺。

【作者簡介】

熱愛教育事業，以高度的事業心和責任感，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學工作中；以海納百川的胸懷，接納每一個學生，用愛心滋潤每個學生的心田；善于做學生的思想工作，將管理經驗融入到日常教學中，贏得學生的愛戴和家長的好評。

寄語《語文世界》小讀者：

相信奇跡，但是不能坐等奇跡自己到來，因為奇跡源于我們不懈的努力。

——李拾柒

2020-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