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查平,胡琴芳,吳惠蓉
(1.貴州民族大學 商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2.湖南工業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 株洲 412007;3.湖南工業大學 商學院,湖南 株洲 412007)
由于市場需求逐漸向多樣化、個性化轉變,依靠企業自身創新能力難以滿足目前的市場需求,面對這樣的挑戰,企業紛紛選擇與其供應鏈伙伴進行合作創新以繼續維持競爭優勢,市場競爭也逐漸由企業間的競爭轉變為供應鏈間的競爭。例如:小米手機正是因為與上游供應商緊密的研發合作,短短幾年成長為全球第四大智能手機制造商。然而,供應鏈企業間的合作創新并不總是一帆風順的。因此,對一系列可能促進合作創新結果影響因素的探究成為當務之急,對此研究者們對合作創新影響因素進行了大量研究,其中經濟地理學家發現距離因素在合作創新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1-3]。具有代表性的是Shaw和Gilly(2000)[4],他們指出距離是一個多維度的概念。在此基礎之上,Boschma(2005)[5]通過進一步研究提出了距離的五個維度,即地理距離、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和社會距離,不同的距離維度在解釋積極的外部性,尤其是創新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但是,通過文獻梳理發現,現有研究尚未系統性地對五個距離維度與合作創新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大多僅分析了其中一個或兩個維度對企業間合作創新的影響。例如,Geldes等(2017)[6]認為,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的存在不利于交流互動,阻礙了正式以及非正式社交網絡的形成,進而會影響企業間對于新技術、市場機遇和威脅等信息的交流,導致合作創新活動無法順利展開。Molinamorales等(2014)[7]基于224家西班牙鞋類公司的樣本,分析了地理距離與認知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不同影響。Fitjar等(2016)[8]通過對挪威的512家企業進行調查后發現,制度距離有助于“New-to-firm”與“New-to-market”兩類產品的開發。Carbonara和Giannoccaro(2011)[9]認為組織距離與社會距離的存在不利于提高工業行業中的企業績效。同時,從現有研究來看,不同距離維度并不是平行存在的,它們彼此間會互相影響,尤其是地理距離與其它四個距離維度之間聯系緊密。Broekel和Boschma(2011)[10]認為在合作創新背景下,地理距離能夠影響組織網絡中其它距離維度。例如,Molina-Morales等(2010)[11]指出企業間較短的地理距離能夠提供頻繁的、反復的非正式交流,這促進了個體關系與網絡聯系的緊密度,縮短了企業間的社會距離,進而會對二者間的合作創新產生影響。但是,目前的研究尚未對地理距離與其它四個距離維度之間的關系進行深入研究。因此,地理距離在其它距離維度與合作創新績效間的作用有待進一步研究。
鑒于以上分析,本文擬在現有研究基礎上,基于供應商與制造商合作創新的特定背景,系統性分析地理距離、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和社會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并進一步剖析地理距離在其它距離維度與合作創新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
經濟地理學派提出了距離的概念,以解釋工業區域內網絡和創新集群的形成。研究者認為距離意味著行動者或組織之間的差異性,包括地理維度以及其它非地理維度,并且不同的距離維度能夠解釋一些積極的外部性,例如知識的創造、轉移和創新[5]。Knoben等(2006)[12]指出距離的概念在文獻中以多種不同的形式被使用,包括不同的測量方法與定義。其中Boschma(2005)[5]提出的五個距離維度得到了廣泛認可,即地理距離、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和社會距離。其中地理距離是指空間中行動者之間的物理距離。制度距離是指正式的制度(如法律和規范)以及非正式的制度之間的差異(如文化規范和習慣)[13]。組織距離是指在企業層面上組織間在外部關系、組織結構或組織安排上的差異性[14]。認知距離是指組織間在知識積累與技能儲備等方面的差距[15]。社會距離是指參與企業中的邊界人員的關系緊密度[16]。
2.2.1 地理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地理距離是指合作創新項目參與者之間的物理距離。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地理距離的存在限制了彼此間的深入互動,阻礙了正式以及非正式社交網絡的形成,會限制供應商與制造商交流與合作創新相關的關鍵信息,例如新技術發展、市場機遇或威脅[6],進而影響到合作創新的效果。此外,地理距離的存在也會阻礙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的相互監督,不利于信任關系的建立與維持,最終影響到彼此間的想法交流與合作開展[17-19]。從相反的角度分析,Asheim 等(2002)[20]認為,在地理上接近的企業基于“know-how”和“know-why”知識,通過本地化互動能夠形成特定領域的知識,即正式知識和非正式知識相結合的產物,促進企業間的合作創新。與此同時,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較短的地理距離可以幫助實現更順暢與簡單的互動[21],影響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知識交換的可能性[22],進而對二者間的合作創新產生積極影響。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負向影響。
2.2.2 制度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制度距離主要表現為正式制度(例如:法律和規范)以及非正式制度(例如:文化規范和行為習慣)[13]的差異。由于體制問題,國營企業擁有健全的規章制度而民營企業具有鮮明的文化特征,二者在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方面存在著明顯的差異。Kirat等(1999)[23]指出在研發合作過程中,正式以及非正式制度能夠影響組織間的合作協調。Capello(1999)[24]認為,供應商與制造商間一定制度距離的存在,通過促進邊界人員間的知識轉移與集體學習,能夠激發企業的創新能力,從而積極影響二者間的合作創新績效。與此同時,Boschma(2005)[5]也指出,制度距離的存在通過克服制度鎖定(妨礙對新可能性的認識)以及避免制度慣性(妨礙必要的制度調整)為新想法及創新成功實施所需要的制度調整提供了空間。因此,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一定程度的制度距離被視為集體學習與合作創新的催化劑。但是,若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制度距離過大則會產生新的困境:顯著不同的文化習慣、法律制度將無法為組織協調與集體學習提供必要的基礎,降低合作創新的效果。因為,受雙方共同信任的文化規范往往被視為支持學習與創新的重要因素,并且信息與知識也更容易在文化與制度接近的情況下傳播[25]。換句話說,由于正式制度的差異以及社會凝聚力與共同價值觀的缺乏,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過大的制度距離將不利于集體學習與合作創新。綜上所述,供應商與制造商間適當的制度距離有助于打破制度鎖定與避免制度慣性獲取新穎知識,但過大的制度距離往往會導致二者間缺乏集體學習與組織協調的基礎,可能會抑制合作創新效果。鑒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制度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倒U型影響。
2.2.3 組織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組織距離是指在企業層面上組織間在外部關系、組織結構或組織安排上的差異性[14]。盡管企業間低水平的組織距離能夠降低新知識創造過程中的不確定性與機會主義,但同時也面臨被鎖定在特定交換關系中從而不利于學習與創新的風險[5]。供應商與制造商在外部關系中的差異,意味著二者分別與多個不同的組織進行互動以及知識交換,從而幫助供應商與制造商形成不同的知識結構[26],這些異質性知識的融合將會顯著影響二者的合作創新績效。供應商與制造商內部組織結構或組織安排作為一種治理機制,其目的在于影響正在進行的決策制定,并確保整個工作流程的穩定以實現最好的績效,例如團結規范和激勵措施。非正式的團結規范能夠在交換條款不完整的情況下促進合作,正式的激勵措施由于與未來的利潤緊密聯系會提高利益相關者行動的積極性,二者具有不同的運行邏輯但都有利于績效的提升[27]。在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不同的治理機制可能互為補充,明確闡述的激勵措施的存在以及靈活的團結規范能夠激發供應商與制造商進行合作的信心,進而實現更好的合作創新效果[28]。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組織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2.2.4 認知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認知距離是指組織間在知識積累與技能儲備等方面的差異[15]。對供應商而言,產品的創新本質上是知識的創新,新穎的創造性觀點以及創意的產生需要融合不同類型的知識[29]。在關于異質性的文獻中,研究者們也強調了多樣化、異質性的知識對于創新的重要性[30],因此,多樣化和新穎的知識對供應商的產品創新具有重要意義,而其與制造商之間認知距離的存在正好保證了知識與信息來源的新穎性,為知識創新創造了有利條件,促進了異質性與多樣化知識的融合,極大地激發了新的想法和創新的產生[31],同時,通過從制造商處獲取這些異質性知識,供應商也能夠掌握到更加充分的信息,這將會提高其識別創新的能力[32]。此外,當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認知距離增加時,供應商的學習會受到積極影響,為多樣化以及異質性資源的融合提供更多的機會,產品的創新性將會得到顯著提高[15],最終提高供應商的創新績效。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認知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2.2.5 社會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社會距離是指在個體層面上企業邊界人員之間的社會關系嵌入程度[16]。根據 Boschma(2005)[5]的觀點,經濟關系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嵌入在一定社會背景中的,反過來,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的社會關系或聯系將會影響到它們之間合作創新的結果。一方面,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較大的社會距離有利于創新過程中的知識分享,因為相對寬松的社會關系能夠活躍它們的創新思維[33]。同時,這種寬松的社會聯系也有利于它們快速地轉換合作對象,尤其是當新的合作伙伴帶著新的知識出現時,從而極大地促進供應商創新能力發展[34-35]。另一方面,Boschma(2005)[5]從反面的角度分析了社會距離對創新的影響,認為由于初創企業家和擁有新穎想法的外來者可能會被封閉的社會網絡拒絕接納,導致網絡鎖定不利于企業把握創新機遇。因此,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緊密社會關系的存在可能會傷害二者的創新能力,進而不利于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社會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
過去經濟地理學家一直強調地理距離對合作創新的積極影響,隨著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開始關注制度、組織、認知和社會等非地理維度的影響,研究者們普遍認為地理距離既不是合作創新產生的充分條件,也不是其產生的必要條件,更多的是通過與其它四個距離維度融合對合作創新產生影響[5,36]。例如,Howells(2002)[1]也指出地理距離可能在影響組織、制度、認知和社會距離作用方面發揮著間接且微妙的作用。因此,根據現有研究并考慮到供應商與制造商的跨區域特點,本文將考慮地理距離的調節效果。
現有研究表明不同地理區域中,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不同,隨著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的增加,二者間的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的差異也越大[5],顯著不同的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將不利于合作創新過程中的信息與知識傳遞[25]。且地理距離的存在限制了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的面對面交流,放大了二者間文化規范和行為習慣的差異,進而會對集體學習與合作創新產生消極影響[37]。
合作創新作為一個聯合解決問題的過程,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的互動交流不可或缺。而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的存在,限制了面對面的交流,導致信息互動缺失[4],增加了供應商與制造商將各自不同的知識應用于合作創新的難度。同時,地理距離的存在導致高水平互動的缺失,也會增加供應商與制造商在不同治理機制間的轉換成本,造成更大的績效損失,削弱了合作創新的效果。從相反的角度分析,當供應商與制造商在地理位置上接近時,通過建立寬松的合作系統,一方面能夠保證組織柔性,為合作創新過程中的問題解決提供多種思路,另一方面也能夠加強組織控制,降低合作創新過程中的機會主義行為和不確定性,最終實現更好的合作創新績效[5]。
創新與異質性知識的融合直接相關。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認知距離的存在,滿足了合作創新對異質性知識的需求,但異質性知識的吸收、理解與應用依賴于企業自身的吸收能力[21],而地理距離的存在因為阻礙了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的互動,將會削弱供應商的吸收能力,導致知識溢出效應減弱,進而影響合作創新效果[40]。換句話說,位于同一區域的供應商與制造商,二者間的學習與互動將會更加簡單易行[21],從而有利于將異質性知識應用于合作創新。而隨著地理距離的增加,一方面會導致供應商吸收理解能力的弱化,另一方面也會阻礙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的良好互動,從而導致知識溢出效應減弱,最終削弱合作創新效果。
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社會距離的存在意味著二者處于一個弱關系網絡中,這種相對寬松的社會關系能夠活躍它們的創新思維,進而促進合作創新過程中的知識分享[33]。但是,地理距離增加會導致面對面交流機會的減少,進而影響知識分享效果。因為,在知識分享過程中,隱性知識由于所具有的難以被編碼的特點往往需要通過個人面對面的接觸進行傳遞[41]。而在工業背景下,非編碼知識通常包括熟練技術人員的具體技術,這對于合作開發新產品是必不可少的[42]。進一步地,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社會距離的存在本身潛藏著一定程度的信任問題,二者間地理距離存在所導致的深度交流與互動的缺失可能引發信任危機,影響合作創新績效,甚至會導致二者間合作關系的破裂。
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6a: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在制度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中起負向調節作用;
H6b: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在組織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中起負向調節作用;
H6c: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在認知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中起負向調節作用;
H6d: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在社會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中起負向調節作用。
本文的概念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概念模型
本文以湖南省一家大型制造商的零部件供應商為研究對象。該制造商在國內擁有上千家零部件供應商,選擇該制造商的零部件供應商作為研究對象,能夠較好地契合本文的理論研究情境。問卷的設計以國內外現有相關文獻中的成熟量表為基礎,并且根據受訪者所屬行業特征與語言習慣,在表述上進行了微調,這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所用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本問卷于2017年11月完成問卷設計,并在問卷星網站上形成問卷鏈接地址。在問卷鏈接地址發放之前,通過該制造商的供應商管理部門對其供應商的參與意愿進行調查,最終316家供應商表現出參與意愿。隨后,2017年12月,該制造商的供應商管理部們通過微信、QQ、郵件等方式將問卷鏈接地址發送給316家供應商的負責人或部門經理(項目經理、營銷經理或銷售經理),并承諾研究完成之后將研究結論免費提供給供應商,當月回收84份問卷,2018年1月上旬再次通過微信、QQ、郵件等方式提醒供應商完成問卷填寫,截至1月底增加問卷57份。通過兩撥采樣工作,共獲得141份問卷,去除無效問卷8份后,共計回收有效問卷133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42.1%。

表1 有效樣本信息
問卷調查的主要變量包括地理距離、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社會距離、合作創新績效、企業規模、企業年齡、企業所有制性質、IT信息技術使用。其中,除了地理距離、企業規模、企業年齡、企業所有制性質之外,其它變量的測量均使用李克特5點量表進行計分。
(1)地理距離。通過GPS技術確定每家零部件供應商的空間位置,計算出其與該制造商間的物理距離并取其自然對數作為二者間的地理距離。
(2)制度距離。該變量的測量是在Geldes等(2015)[14]開發的量表基礎上修改而成,共包含4個條目,從法律規范、文化規范、社會價值觀和風俗習慣四個方面進行測量。
(3)組織距離。該變量的測量是在Geldes等(2015)[14]開發的量表基礎上修改而成,共包含4個條目,從組織文化、組織架構、組織間關系和社交網絡等四個方面進行測量。
(4)認知距離。該變量的測量是在Geldes等(2015)[14]開發的量表基礎上修改而成,共包含5個條目,從專業知識水平、工作經驗、整體技術水平、整體受教育水平和整體文化素質水平五個方面進行測量。
(5)社會距離。該變量的測量是在Geldes等(2015)[14]開發的量表基礎上修改而成,共包含5個條目,從友誼關系、信任程度、了解程度、共事經歷和市場聲譽(反)五個方面進行測量。
(6)合作創新績效。該變量的測量是在王永貴等(2011)[43]開發的量表基礎上修改而成,共包含3個條目,從產品的創新性、解決實際問題和產品的實用性三個方面進行測量。
(7)控制變量。現有研究發現,企業年齡[44]、企業規模[45]、企業所有制性質[46]和IT信息技術使用[41]等因素會對企業間合作創新行為產生影響。據此,將這些因素都作為本文模型的控制變量。企業年齡用自企業成立至目前的經營時間來表示。企業規模用企業總資產的數量來進行區分。企業所有制性質按照企業性質進行分類。IT信息技術采用Soonhee等(2006)[46]的量表進行測量,條目包括“雙方工作人員經常使用互聯網、E-mail和電子布告板進行聯系”、“雙方工作人員經常使用專用的數據庫和電子數據管理系統”、“雙方工作人員經常使用專用的知識管理系統”和“雙方工作人員經常使用內部專用網絡”。
本文使用spss24.0對變量的信度與效度進行檢驗,首先使用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Alpha進行信度檢驗,結果見表2對角線上粗體數字: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社會距離、創新績效和IT信息技術使用的Cronbach's Alpha值分別為0.880、0.888、0.965、0.899、0.908和0.852,均大于0.70,說明各變量的測量指標內部一致性程度高,具有較好的信度水平。其次,進行效度檢驗。在聚合效度上,由于各變量的測量題項的因子負荷都十分顯著(p<0.001),且CR和AVE達到標準水平,說明各變量的聚合效度較好。在區分效度上,采用卡方差異檢驗法進行變量的兩兩比較,結果顯示變量之間的卡方值差異量都顯著超過3.84的標準,說明各變量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
各變量的均值、標準差與相關系數見表2,相關性分析結果表明,地理距離與創新績效之間顯著負相關(r=-0.189,p<0.05);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社會距離與創新績效之間顯著正相關(r=0.461,p<0.01;r=0.482,p<0.01;r=0.706,p<0.01;r=0.808,p<0.01)。可見,變量之間的相關性與前文假設均基本保持一致,表明本研究思路可行。
由于問卷上所有題目的信息都由供應商提供,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問題。對此,首先對數據收集過程進行嚴格控制,力求被調查者提供信息的客觀性和科學性。然后,在數據收集后使用標記變量法進行檢驗,即選擇被調查者的職務作為標記變量(Mark Variable)對所有變量進行偏相關分析,具體分析結果見表2中右上方的數據。與左下方的零階相關系數相比,發現地理距離、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社會距離與創新績效之間的相關系數都未產生顯著變化,說明共同方法偏差問題對本研究的影響較小。

表2 變量均值、標準差和相關系數
本文使用spss24.0進行回歸分析,具體結果見表3,地理距離對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為β=-0.051(p<0.05),說明地理距離對創新績效具有負向影響,H1得到驗證;制度距離對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為β=0.605(p<0.001),制度距離(二次項)對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為β=-0.056(p<0.01),說明制度距離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倒U型影響,H2得到驗證;組織距離對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為β=0.431(p<0.001),說明組織距離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H3得到驗證;認知距離對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為β=0.668(p<0.001),說明認知距離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H4得到驗證;社會距離對創新績效的回歸系數為β=0.819(p<0.001),說明社會距離對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H5得到驗證。
由表4可知,地理距離對認知距離與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調節效應顯著(β=0.060,p<0.05),但對制度距離、組織距離、社會距離與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調節效應不顯著,因此H6c得到驗證,H6a、H6b、H6d均不成立。

表3 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關系的回歸分析結果

表4 地理距離調節作用的回歸分析結果
本文以湖南省一家大型制造商的零部件供應商為研究對象,探討了供應鏈企業間地理距離、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和社會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以及顯性的地理距離在隱性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研究發現:(1)在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地理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負向影響;供應商與制造商間制度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倒U型影響;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組織距離、認知距離和社會距離分別對合作創新績效具有正向影響。(2)在合作創新過程中,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的地理距離僅對認知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間的關系具有正向調節作用,而對其它距離維度與合作創新績效間的關系不存在影響。地理距離對認知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間的關系具有正向調節作用,其原因可能在于,處于不同地理區域中的供應商與制造商各自擁有更多差異化的地域特定知識,使得二者間在知識儲備與技能積累方面存在更大的差異,在合作創新過程中,通過將這些異質性知識與信息進行整合,有利于開發更具創新性的產品,從而顯著提高合作創新績效。而地理距離對于其它距離維度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不具有調節作用,其原因可能各不相同,制度本身具有的地域性特征不會輕易地因為二者間地理距離的遠近而發生改變,更多地與當地文化習慣和政策制定者相關;與之相似,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組織距離更多取決于組織結構或組織安排上的差異,而這些內部組織結構同樣不會因為二者間地理位置的遠近而發生改變;此外,由于通訊與信息技術的發展,伙伴以及個人關系的建立不需要建立在臨近的基礎之上,通過多種電子渠道就能夠保持供應商與制造商間社會網絡的維系與發展,促進合作創新。這些原因可能導致地理距離對于制度距離、組織距離、社會距離與合作創新之間的關系不具有調節作用。
在相關領域,目前有關地理距離、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與社會距離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的研究較為零散,且多集中于西方發達國家。本文通過對供應鏈企業間合作創新活動的研究,系統性地分析了在中國情境下五個距離維度對合作創新績效的不同影響,對合作創新研究做出了一定的貢獻。同時,本文實證分析了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地理距離對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社會距離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調節的影響,發現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的地理距離僅對認知距離與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具有調節作用。因此,本文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此外,本文的研究結果對與供應鏈企業間的合作創新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對于供應商而言,在復雜且動態的市場環境中,創新是提高其競爭力的不二之選。然而,由于企業規模受限,缺乏技術人才以及較高的資源投入,迫使他們不得不選擇與制造商合作開發以確保新產品的成功開發,但并不是所有的合作都能夠取得預期的效果。針對這一現狀,本研究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首先,隨著信息和通訊技術的發展,地理距離不再是制約供應商與制造商合作的因素,但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地理距離的存在將不利于溝通互動,這仍然會對合作創新績效產生不利影響。其次,供應商與制造商之間制度距離的存在是一把雙刃劍,一定程度上制度距離的存在通過打破制度慣性與制度鎖定能夠為合作創新創造合適的制度環境,而顯著的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的差異則會導致組織協調與集體學習受挫,影響合作創新的效果,因此,在選擇合作創新伙伴時,供應商需要考慮彼此間的制度距離以實現最佳的合作創新績效。同時,供應商也要重視組織距離、認知距離與社會距離對合作創新的積極影響,充分利用這些距離因素,幫助企業接觸到更為廣泛的信息來源,獲取異型性知識,進而獲得更好的合作創新效果。更為重要的是,地理距離對于認知距離與創新績效的關系具有調節作用,因此供應商在挑選合作伙伴時,一方面要關注地理距離的影響,另一方面也需要平衡地理距離對二者的調節影響,以獲得最佳的合作創新績效。
本文仍存在一些局限性,有待在后續的研究中進行完善。第一,由于本文是以湖南省一家大型制造商的零部件供應商為研究對象而展開的,盡管樣本包含了不同的新產品開發活動,但都局限于制造業中,因此,本文的結果在其它行業中的普適性還需要進一步驗證。第二,本文所取得的數據均來自于單一的受訪者,即零部件供應商,這種來源單一的測量數據可能具有一定的偏差。因此,未來的研究為了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宜選用配對數據進行分析,以確保研究結果的可靠性。第三,本文僅分析了地理距離對于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和社會距離的調節作用,沒有考慮到制度距離、組織距離、認知距離與社會距離之間的交互影響。因此,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探索這四個距離維度之間的交互作用對合作創新績效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