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甜甜
摘 要:《麗人行》是依據杜甫同名詩改編的舞蹈作品,該作品編創方式的創新性、呈現結果的獨特性,使其一經推出便飽受爭議。編導以漢唐古典舞為創作元素,運用現代化的創編手法將古今風格融會貫通,再結合一絲不茍的服飾妝容烘托舞蹈整體情境,給觀者帶來了一場視覺盛宴。雖然該作品存在爭議,卻是現今舞蹈作品中具有代表性的精典之作,也是舞蹈編導對于傳統故事當代呈現的一次大膽創新,它的出現給予編導全新視角架構中國舞蹈,推動了中國舞蹈發展的齒輪。
關鍵詞:《麗人行》;舞蹈賞析;創作手法
作品《麗人行》選自舞劇《杜甫》,由青年舞蹈編導韓真、周莉亞、李超共同編創而成,意在借助舞蹈的肢體表現詩圣杜甫的坎坷一生,又借杜甫的視角展現唐朝的社會萬象。《麗人行》編導依據杜甫同名詩創作而成,通過對唐朝游春仕女的形態刻畫,暗喻貴族階級豪華奢侈的生活。在創作手法上,編導在以往古典舞編創方式的基礎上大膽創新,將現代編創手法運用作品中,使得作品一經推出便飽受爭議,但又不可否認,其呈現效果看確為一部精彩的作品。
一、動作選材——唐風氣韻的古典元素
在作品《麗人行》創作素材的選取上,編導巧妙地運用了漢唐古典舞中具有代表性的動作,再現唐朝的氣韻。孫穎教授汲取中國舞蹈史上發展最為興盛的漢唐兩代的樂舞文化,多年來對古代石磚壁畫、文史記載等潛心鉆研從而創建學派,以最具唐韻的舞蹈風格展現唐朝麗人的身姿,可見編導動作選材之精準。
編導在舞蹈動作的選取上秉承了漢唐古典舞的審美特征,為表現出女性嬌柔的姿態,加入大量擰腰、松跨、折腰的動作,將麗人“肌理細膩骨肉勻”的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為了展現唐朝麗人雍容嫵媚的氣質,編導運用博袖遮面凸顯麗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之態,以側腰、轉頭或雙臂展開半下腰顯現悠閑、慵懶之態,以“回眸一笑百媚生”、醉臥對鏡修容妝盡顯嫵媚、雍容之態。而這些動作,無外乎是從漢唐古典舞的氣韻出發,由內而外散發出唐朝女性的魅力。編導依據詩詞中對于麗人的描寫,選取恰當的動作對其形象進行填充,使舞蹈中的麗人極具唐代仕女的風韻氣質,形象豐滿,使觀者夢回唐朝。
二、編創手法——古今風格的融會貫通
(一)“行”神兼備
編導在創作中,只將《麗人行》這首詩作為視覺美感的標識。在編創手法上大膽創新,摒棄傳統舞蹈的敘事結構,以全新的架構方式,展現唐朝仕女的生活。
《麗人行》以“行”為動機,貫穿舞蹈的始終,觀眾于“行”中見麗人之尊貴、慵懶、嬌柔。舞蹈開始,身穿長袍的麗人“行”至舞臺后區,回眸一笑,使觀眾對唐朝麗人建立雍容嫵媚的初步形象,將觀眾快速拉入舞蹈所勾畫的意境,而后舞臺后區的麗人似被喚醒,拉開了舞蹈的序幕。
麗人初醒后的“行”是沉穩、緩慢的,配合兩手相疊,架至胸前的行禮動作,體現宮廷女子的克制之美,顯現出氣定神閑的貴族風韻和氣質。
脫下外袍的“行”,似展現宮殿外麗人的踏春之“行”。沉重的外袍褪去后,麗人有了片刻自由,身姿更為輕盈。表演者整體重心偏后,上身后靠,盡顯貴族慵懶之態,身體如風擺柳,整體以順勢 “甩”的形態,大步向前行進,將唐韻的豪放灑脫大氣之態凸顯出來,再配合行云流水般的動作,次段落達到整部作品的高潮。
舞蹈最終的“行”又同初醒后 “行”,與作品開端相呼應,麗人邁著沉穩緩慢的步子回歸宮廷,回歸歷史。
由此可見,《麗人行》雖然沒有以詩中的故事結構展開,但通過對麗人“行”的不同刻畫,將唐朝麗人的姿態和神韻描繪出來,并清晰地展現了作品的結構,使作品的架構方式擺脫了俗套,但并不晦澀難懂,既然舞蹈表達“長于抒情、拙與敘事”,那我們也不必一味補拙,借用合理的形式將 “長”發揮至極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二)剛柔并濟
編導在動作節奏、連接的設計中,采用剛柔并濟的方式,使動作形成強弱對比,這與多數古典舞中以順勢力量連接動作、突出動作的連慣性有所區別。
《麗人行》中的剛體現在舞蹈動作中的頓點部分,借助演員的控制力,使力瞬間聚集,形成定格造型。似是沉睡千年的詩中人物突然醒來,動作還帶著“僵硬”感,又似提線木偶,暗喻封建社會女人身份低微,被社會、權力操控的悲慘命運。舞蹈《麗人行》的柔,表現為動作舒緩連續的運動,以此凸顯麗人的柔情似水、婀娜多姿。
剛柔兩種風格的突然轉換,使觀者產生一種視覺沖擊,強烈的視覺反差緩解觀者的審美疲勞,營造出新鮮感。編導選取合適的時間點進行剛柔的轉化,例如緩慢仰頭時突然低頭、身體向下時突然直立,如此變換,使其“剛”的不突兀甚至恰到好處,與柔完美相容。這種動作風格的融合是值得考究與發展的一種編創方式。
(三)活用對比
編導在《麗人行》中另一個別出心裁的編創手法是通過對比的靈活使用,增強整部作品畫面的層次感。對比的使用主要體現在領舞與獨舞演員的動作空間對比、立體空間的高低對比、動作順序的先后對比三個方面。
第一,領舞與獨舞演員的動作空間對比。為突出焦點、集中刻畫人物,編導往往會在統一時間段內區分領舞和獨舞演員,在不同空間進行不同動作的對比。例如在主舞演員做美人臥地梳妝的動作時,群舞演員緩慢向舞臺后區走去。通過對演員的集中塑造,使觀者產生直接的感悟,借此以個體影射群體,畫面整潔,表述清晰。
第二,立體空間的高低對比。為使舞蹈的畫面感更加豐富,編導會在同一時間、就同一動作屬性進行空間對比。例如在舞蹈開始階段兩橫排,演員做執袖動作,進行一拍一變的高低對比,便是對此種對比的體現。雖然動作簡潔,但整體錯落有致,畫面干凈,具有造型感。
第三,動作順序的先后對比。為了烘托舞蹈的情感、突出主題動作,編導會在同一空間,對同類動作進行不同時間段的對比。《麗人行》中,高潮階段的主題動作便是如此,通過重復動作、集聚情感,實現情感的爆發,又不會造成畫面的單一性。
這些對比形成的舞蹈畫面,簡潔而不簡單。變化中富有章法,豐富而不雜亂。以此顯現出編導對時空力的準確把握,是作品藝術價值的全面體現。
三、情節輔助——服飾妝容的情境烘托
《麗人行》的服裝是設計師陽東林依據大量歷史資料、古畫泥俑,結合作品內容,經過意象化處理設計而成。其服裝造型不同于影視劇中色彩艷麗的華服,而是選用了較為素雅的顏色,紙張般質地的面料,與舞劇中其他的角色形象形成對比。正是這種簡單卻精致的服裝,凸顯出唐代麗人雅而不俗。
《麗人行》的服裝由兩件組成,外著長袍,內著羅裙。其妝容為唐妝,整體造型十分精致。編導在創作時,為了整體效果的呈現,讓演員穿著舞臺服裝排練。在動作的編排中,充分利用服飾妝容,起到情境烘托的作用,用以輔助情節。
舞蹈開場麗人向后行進,長袍于麗人身后展開,猶如一條長路,既似麗人沿長路走入歷史,走進詩詞,又展現了唐代仕女的雍容富貴,奠定了這部作品的表現基調。之后麗人自轉,長袍將其身體裹住,暗喻封建王權對其控制。長袍脫下,踏春之行開始,麗人將褪去的長袍拉至舞臺后區,如空中的云彩,給觀者一種“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視覺享受。
精致的唐妝精確地界定人物身份、時代背景。編導通過“回眸一笑”帶領觀者進入《麗人行》,使觀者領略麗人之嫵媚,通過“回眸一笑”與觀者告別,將麗人帶回歷史中。
由此可見,《麗人行》中的服飾妝容不僅起到裝飾人物、烘托氣氛的作用,還能輔助編導創作,推動情節發展。編導將服飾妝容融入作品之中,豐富了作品的呈現,是《麗人行》舞蹈的成功所在。
《麗人行》是編導對于傳統故事于當代呈現的一次大膽創新。而這次創新,無論主體動作的選材、編創手法的選取還是服飾妝容的應用都經由編導潛心思索而來,其將傳統元素與現代編創手法融合,打破了人們先前對于古典舞的認知,營造了“新古典”潮流,雖然存在爭議,但也正是這種爭議,推動藝術發展,引發舞蹈工作者的思考,給予編導全新視角構架中國舞蹈。編導周莉亞就《麗人行》的創作談道:“對于年輕人來說,你不走這一步誰走這一步。”在新時代,創作出符合當代審美需求、引領時代發展的作品是舞蹈編導的職責所在。我們若拘泥于所謂的傳統純正,故步自封,何來發展?只有不斷地推陳出新,才能推動舞蹈的發展。正如今日的《麗人行》,今朝麗人今朝韻,何須裹足迎眾傾。我認為作品的創作無需刻意迎合主流審美,只要是精彩的作品,一定會經受住時間的檢驗,迎來對其青睞有加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