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文人的奇言異行

劉學明

林紓講故事

中國近代文學家、翻譯家林紓，是個反對新文學運動，提倡古文的書呆子，不過也有幽默的時候。他在北大任教時，有一門課被排在下午兩三點鐘，是人一天中精神最不好的時候。某日，當看到底下的學生又開始昏昏欲睡時，林紓便把課本一合，說：“下面我為大家講個故事。”學生一聽，精神為之一振。林紓接著說：“有個風流和尚，某日走路時經過一座橋，看見一位美女姍姍而來。”學生此時已集中全部精神要聽下去，但林紓卻突然不講了。學生們請他繼續講那和尚和那美女后來如何。他笑一笑，說：“沒什么，一個向西，一個向東，走了。”而此刻學生們的睡意也全無了。

蘇曼殊不解男女事

被世人稱作詩僧、畫僧、情僧、革命僧的傳奇人物蘇曼殊，風流倜儻，寫過纏綿悱惻的言情小說與情詩，其實卻很純真無邪。一天，蘇曼殊很鄭重地向章太炎請教：“子女是從哪里來的？”章太炎感到不好作答，便回答道：“你找本講男女衛生知識的書看看就知道了，何必問我？”蘇曼殊卻說：“書上不是說男女交媾才能生子么，可事實上卻有例外：我們那兒有一個婦女，丈夫外出三年未歸，她照樣生育，這不是說明女子不需要男子也可以單獨生子嗎？”在場的幾位朋友聽他這樣說，無不大笑，章太炎也默不作答。蘇曼殊看到眾人被他難倒，不禁顯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吳稚暉改裝人力車

國民黨元老吳稚暉是一位傳統的知識分子。平時生活尚儉，一輩子不坐人力車，不用丫環仆役。在南京舉行孫中山奉安大典時，吳稚暉已65歲，有人請他坐車，他答：“無論何種馬車，我無需它！我最喜歡我這天生的兩只腿的驢子，隨處可以走得到，安步當車，最為自如。”1925年，他創辦“海外預備學校”，就讀的有孫科、汪精衛的兒子與蔣經國等20人。當時有人送吳稚暉一輛人力車代步。客人走后，吳稚暉讓蔣經國找來鋸子把車把鋸掉，把車身改成了一個四不像的沙發，安置在書房里。蔣經國不解，吳稚暉說：“一個人有兩條腿可以走路，何必人拉，你坐在車上被人拉著走，豈不成為四條腿？”

馬君武受騙寫稿

馬君武在日本留學期間，經常要靠賣文貼補生活，常為《新民叢報》寫些文章。而這報紙因拖欠稿費，許多作者就不投稿了。報社編輯羅普好久不見馬君武來稿，便化名“羽衣女士”，大寫艷體詩及小說，登在報上，馬君武讀了，以為是個才女，居然為之傾倒。羅普告訴馬君武，說“羽衣女士”是自己的表妹，才貌雙全，并說：“她不久就要來日本留學，讀過你的文章，嘆為天才，如果你愿意，我可先介紹你們通信，你可以先贈她幾首詩，登在報上，她一定高興。”馬君武大喜，立即作詩，與其通信。“羽衣女士”回信對馬君武大灌迷魂湯，還叮囑他要常寫稿登在《新民叢報》上，以便拜讀。馬君武很是興奮，日夜拼命作詩文，源源送往發表。過了幾個月，馬向羅追問：“你那位表妹，為何姍姍來遲呀？”羅普只好騙他說：“快了，快了，下月初她就要搭東京號到橫濱，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接船，怎樣？”馬君武信以為真，屆期到碼頭上望穿秋水，也找不到羅普，以為他把表妹接走了，即趕回去深夜敲羅普的門，說他把“羽衣女士”藏起來了，不讓相見。羅普再也撒不出謊來，沒法子，只得把實情說出，連連作揖道：“請你原諒，‘羽衣女士，正是不才在下也！”馬君武無端被他哄了幾個月，氣急敗壞地大罵，拿出口袋里寫好的歡迎“羽衣女士”的詩箋，撕了個粉碎，憤然離去。自然，以后《新民叢報》再也看不到馬君武的大作了。

胡適詩嘲“楊大鼻子”

民國時中央研究院的副院長楊杏佛是胡適的好友，因為鼻子較大，胡適給他取了個外號：楊大鼻子。楊杏佛不以為忤。一天，胡適到楊杏佛處拜訪，適逢楊杏佛外出。胡適等了半天，還不見楊杏佛回來，心中憤忿，枯坐無聊，詩興大發，便信手寫下一首《致楊大鼻子》。詩曰：“鼻子人人有，唯君大得兇。直懸一寶塔，倒掛兩煙筒。親嘴全無份，聞香大有功。江南一噴嚏，江北雨蒙蒙。”楊杏佛回家后，邊讀邊笑，連呼：“好詩，好詩！”

黃侃作詞諷“新法閹豬”

黃侃在金陵大學上課時，慕名聽課者甚眾。該校農學院院長剛從美國獲農學博士頭銜回來，不可一世。一日，這位先生忽發奇想，要在學校禮堂公開表演“新法閹豬”。海報貼出，全校轟動。當日恰逢黃侃上課，學生因為好奇都去觀看“新法閹豬”了，上課者寥寥。黃侃問明緣由后便宣布：“今天既然院長表演，課就不上了，我與大家都去湊個熱鬧捧個場吧。”在“閹豬”表演現場，只見院長得意洋洋地讓學生拖出一頭肥豬，將其緊縛在架上，然后開膛剖肚，誰知折騰半天也未能找到豬的卵巢在哪里，被“閹”之豬隨即一命嗚呼，“閹豬”成了“宰豬”。黃侃當場吟詞一闋，以諷其人其事：“大好時光，莘莘學子，結伴來睹。佳訊競傳，海報貼出，明朝院長表演閹豬，農家二畜牽其一，捆縛按倒皆除。瞧院長，卷袖操刀，試試功夫。渺渺卵巢知何處？望左邊不見，在右邊乎？白刃再下，怎奈它一命嗚呼，看起來，這博士，不如生屠。”

金岳霖養雞遇“難產”

著名的哲學家、邏輯學家金岳霖當年在西南聯大時，養雞是他的一項愛好，尤愛養大斗雞。吃飯時，一只奇大的大斗雞堂而皇之地伸脖啄食桌上菜肴，他竟安之若素，與雞平等共餐。偶爾，他還會帶著大公雞出去溜達。有一天，金岳霖給好友楊步偉（中國第一個留美醫學女博士）打電話，語氣沉重且急切，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請楊進城來幫忙。楊步偉問什么事，金岳霖不肯說，只說非請她來一趟不可，而且是越快越好，事辦好了請她吃烤鴨。楊步偉起初以為是金岳霖的同居女友懷孕了，便說犯法的事情她可不做。金岳霖回答說，大約不犯法吧。就這樣楊步偉和丈夫趙元任將信將疑地進了城。到金家時，才知道是他養的一只雞，三天了一個蛋都生不下來。楊步偉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把雞抓來一看，原來金岳霖經常給它喂魚肝油，以至雞體重達18磅，因此“難產”。楊步偉二話不說，一掏就出來了。金岳霖一見，贊嘆不已，特地請他們到烤鴨店吃了一頓烤鴨。

齊白石換白菜

當年老北平初冬時節，一個大風揚沙天，齊白石坐在家里的畫室里，聽到外面有吆喝賣大白菜的，老人心血來潮，隨手畫了幾棵水墨大白菜，作品活靈活現，自己非常滿意，便拿起畫出了門，去找那個賣白菜的。大門外一個北方漢子正拉著一車白菜吆喝，見忽然走來了一個白胡子老頭，看著他的白菜，漢子忙招呼道：“老先生！你要稱幾斤？”齊白石從后面摸出一卷紙說：“我拿這畫的白菜，換你一車白菜，行不行？”這賣菜的漢子一聽，勃然大怒說：“我不看你一大把歲數，真想踹你一腳。大北風天，有這么消遣人的嗎？倒想得美！拿一張畫的假白菜，要換我一車白菜！”齊白石挾著畫的白菜一邊退回屋子，一邊嘆道：“嗨！真是斯文有辱！”

（責任編輯/姜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