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得罪落榜生

張勇

一千多年前，在波濤滾滾的長江上鋪設一座大橋，把北宋的千軍萬馬渡入南唐，將整個后唐納入大宋的版圖，這個傳奇的制造者就是樊若水。

樊若水從小讀書，從不把誰放在眼里。有一年，他到都城金陵參加科考，想中進士光宗耀祖，結果被主考官毫不留情地刷了下來。他不甘心，就給皇帝李煜寫信，提了一些合理化建議，并順便奉上了自己得意的詩作。李煜談治國理政不行，但若論詩詞歌賦，卻是頂尖的，樊若水的那幾首詩哪入得了他的法眼，被他當笑料扔掉。

被人瞧不起，是對文人最大的羞辱。樊若水一怒之下出走北宋，想尋求更大的發展。只是他在走之前，做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他設想在長江上建造一座大橋，渡趙匡胤的千軍萬馬過江。這件事的難度系數極大，既要考慮江面寬度、水流速度、特殊錨位泊定等，還要考慮架橋岸體的條件、橋體的固定裝置、對岸南唐駐軍等諸多因素，畢竟前期的一切準備事宜要在南唐軍隊的眼皮下完成。憑借長期生活在江邊，熟悉池州沿江一帶地勢，他選擇在采石牛渚山，采石的江面較窄，水流急，但重要的是，樊若水看到臨江有一段不高的石壁山，有文章可做。據《宋史》里說，他先是扮成釣翁，每天駕著一葉小舟，在江邊垂釣，而到了晚上，他就拿出一團絲繩，一端系在南岸，駕著船，帶著繩子扯到北岸。經過幾十個來回，就把這段長江的寬度、水流等重要情報搜集得差不多了。

為了后期勘測工作不被覺察，樊若水又去采石旁的廣濟教寺當了一名和尚，借和尚身份掩人耳目。從此，他以垂釣之名，以“釣魚絲”在采石一帶丈量江面寬度、水流方向、速度等，察看地形，并暗自繪下圖紙。如果說這一切并非難事，接下來他走了一步險棋，更是妙著。為了建造浮橋固定設施，他以“廣種福田”名義向廣濟教寺捐獻一筆資產，建議用此筆資金在臨江的石壁上鑿洞建石塔，供奉佛像，以保佑過往船只的平安。這個掩人耳目的建議合乎出家人行善之情理，寺中法師沒有拒絕。為了使建造的石塔能符合浮橋固定所需的牢固度，他主動請纓，親自督工建造，這一工程的竣工，令廣濟教寺的佛徒眾僧們對樊若水大加贊許。可有誰能想到這個石塔真正的用途呢？

公元970年，太祖和眾大臣商議如何攻打南唐，侍衛稟報，宮門外有個從江南來的書生，要求圣上冊封官職。來人開口就敢要官，定有幾分真才學。太祖便要宣此人上殿，卻被宰相趙普攔住了：“陛下莫急，來人如此張狂，小心有詐。”說完他問侍衛，“來人可報了名號？” “樊若水，來自南唐金陵。”不等侍衛說完，一位臣子忍不住笑出聲：“請陛下恕微臣無禮，陛下可曾聽說過‘大漠孤煙落日圓的笑話，說的就是這個樊若水。樊若水肯定是在南唐混不下去了，才到我大宋來。臣以為對這等沽名釣譽之徒，不僅不能召見，還應賞一頓棍棒，以揚我大宋國威。”聽完大臣們的意見，太祖深思良久說：“他大老遠跑來投奔大宋，心意可嘉。于情于禮，都應見上一面。”

為了營造平和的氣氛，太祖問他：“你為什么要取若水這個名字啊？”樊若水說：“我自幼喜歡讀書，曾經看到唐朝有個大臣叫倪若水，為人剛直，我很仰慕他，所以給自己也取了這個名字。”他這話一出口，大臣們差點沒笑噴了。原來唐朝大臣倪若冰，古代的書是豎排版，這個“冰”字就是在“水”字的左上角加上那么一點，如果讀得不仔細，就難免會把“冰”看成“水”了。宋太祖知道越是心高氣傲的人，自尊心越強，不但沒有揭穿他，還笑呵呵地說：“看來你知道不少古人的事呀，不錯不錯，我給你改個名字，就叫知古吧！”于是樊若水就成了樊知古，不僅沒有被一頓棍棒趕出金殿，還賜他進士及第，當了官。樊若水又向皇帝陳述，說他老母及親屬幾十人在江南，擔心被李煜所害，希望迎接他們來自己的治所。宋太祖立即詔令李煜送人回來。李煜剛聽到宋太祖的詔命，立即厚給財物護送他們到邊境上。樊若水十分高興，沒過多久，他就給宋太祖獻上了一份大禮，一個突破長江天險的地圖《橫江圖說》。

公元974年，趙匡胤納其計。第二年，遣八作使郝守浚等丁匠營之，樊若水親自監工指導。為了確保大橋的成功通行，樊若水提議先在石牌口試架，“三月橋成”“移置采口，不差尺寸”。李煜聞訊，詢大學士張泊，張泊說：“載籍以來，長江無浮橋之事。必是軍中誤傳！”是的，有誰能相信，浩蕩之江上能架起一座橋。從勘測、設計、繪圖、制造到岸上固定體，橋梁架設都出自樊若水一人之手。

樊若水的浮橋成功地幫宋軍渡過了長江天塹，成為壓死南唐的最后一根稻草。樊若水成了繼黃巢之后又一起“得罪落榜生后果很嚴重”的典型例證。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