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系統內外部協調發展的測度分析

徐芳燕 吳婕彤 藍玉奇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6)

人才是驅動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而高等教育是人才輸送的主要途徑，與經濟發展相互促進、互為因果。為促進經濟可持續發展，需要采用科學的方法測算兩者間的協調程度，以解決地方教育缺乏個性以及高校科研與地方產業難以融合的問題。粵港澳大灣區是我國經濟發展速度最快、經濟總量最大、內在潛質最優的經濟核心區，擁有國際化教育資源、充足的生源和完善的經濟政策。但是，人才儲備不足將成為限制其經濟發展的主要隱患之一，灣區經濟運行仍存在產能過剩、供需結構不平衡和不匹配等問題，亟須加強經濟增長內生動力。灣區內高等教育水平與其經濟發展程度是否協調，需要量化和測算，但有關該問題測算方式的文獻較為匱乏。本文采用改進的熵權Topsis方法和協調發展度模型，測算高等教育系統內外部的協調程度，并根據研究結論提出政策建議，以促進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與經濟的協調發展。

一、文獻回顧

協調發展是指為實現大系統總體目標，各子系統或構成要素之間相互合作與促進、相互內嵌與耦合的均衡狀態(1)崔玉平、夏焰：《區域高等教育聯動改革與協調發展的經濟意義——基于長三角地區的分析》，《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12年第1期，第40-45頁。。近年來，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合作不斷深化，高等教育具有高度的互補性，在師資、信息資源和教育觀念上具有一定優勢，但在生源數量和質量、研發和實驗基地方面存在一定的不足。朱建成等(2011)發現，粵港澳三地具有較深厚的政治、法律、文化、社會和經濟基礎，有條件進一步深化高等教育多層次、寬領域、多渠道的緊密合作(2)朱建成、王鮮萍：《粵港澳高等教育一體化研究》，《戰略策略研究》2011年第3期，第69-85頁。，教育系統一體化發展有利于早日實現高等教育的現代化和國際化，助推粵港澳大灣區的快速發展(3)冼雪琳、安冬平：《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現狀及合作模式探討》，《深圳信息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7年第4期，第7-11頁。。

(一)內部投入與產出協調發展的研究

區域高等教育系統內部協調是指基于因果性聯系和效率視角，考察高等教育投入與產出之間的對稱性、平衡性，并以區域高等教育系統內部投入與產出間效率的可持續性來反映內部協調性(4)朱恬恬、張晨婧、張躍軍：《中國教育經濟復雜系統的協調性研究》，《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5期，第162-168頁。。黃林芳(2005)認為，我國高等教育發展資源匱乏，雖然投入了相當多的經費，但仍然無法滿足需求；高等教育師資、設施存在閑置和浪費現象(5)黃林芳：《高等教育投入產出主成分分析》，《財經研究》2005年第7期，第112-122頁。。徐健等(2009)認為，我國高等教育投入產出總體協調程度處在粗放型的增長階段，在科研活動和社會服務中存在明顯的利益導向，整體效率不高、高等教育投入不足和投入資源浪費現象嚴重(6)徐健、汪旭暉：《我國區域高等教育的效率評價——基于DEA模型的實證分析》，《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09年第4期，第81-85頁。。但也有研究得出不同的結論，如詹秋泉等(2018)運用數據包絡分析法和Tobit模型，對我國2015—2017年31個省(市、區)的高等教育投入產出效率進行實證研究發現，我國高等教育投入產出總體效率較高，且投入產出的規模效率和規模收益均處于一個較高的水平(7)詹秋泉、林海明：《我國高等教育投入產出效率及影響因素實證分析》，《高教學刊》2018年第7期，第186-187頁。。

(二)外部教育與經濟協調發展的研究

外部協調是指區域高等教育水平與外部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之間的協調。高等教育可以通過加快技術模仿與創新的速度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兩者之間存在明顯的投入產出關聯(8)Glewwe P，Maiga E，Zheng H，The Contribution of Education to Economic Growth: A Review of the Evidence，with Special Attention and an Application to Sub-saharan Africa，World Development，2014，No.59，pp.379-393.。區域競爭歸根結底體現在教育的競爭，經濟發展水平決定著高等教育的專業配置和培養規模，而后者又反過來助推經濟的快速發展。高耀等(2013)認為，長三角城市群、京津冀城市群和珠三角城市群為“雙領先型”城市群；中原城市群、海峽西岸城市群、關中城市群和長江中游城市群為“雙落后型”城市群(9)高耀、紀燕、方鵬：《中國大陸十大城市群高等教育與區域經濟協調度因素分析與集成評估——基于2000年和2010年的橫截面數據》，《現代大學教育》2013年第5期，第44-50頁。。朱恬恬等(2015)認為，盡管我國教育和經濟系統實現了從無序到有序的發展，但目前協調度仍然很低(10)朱恬恬、張晨婧、張躍軍：《中國教育經濟復雜系統的協調性研究》，《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5期，第162-168頁。。

通過梳理文獻發現，目前相關文獻具有以下特點：第一，大多數研究僅以省域為研究對象，缺乏對更小單元的實證分析；第二，單方面關注內部投入與產出的協調或外部教育發展水平與經濟發展水平的協調性，研究內容和結論單一；第三，將粵港澳大灣區的高等教育系統作為研究對象測算內外部協調性的文獻匱乏。基于此，本文著眼于高等教育系統內外部協調發展視角，采用粵港澳大灣區2017年的數據，引入協調發展度變量、熵權Topsis方法以及協調發展度模型，對灣區高等教育系統內外部協調發展進行實證，以期為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建設和經濟發展提供基礎數據以及決策參考。

二、 研究方法與指標選取

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各城市的人均GDP、科學技術支出、人口自然增長率、人均財政支出和每萬人中在校生數等數據來源于《中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00—2018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2001—2018年《廣東統計年鑒》、2001—2018年《香港統計季刊》、2000—2018年《澳門統計年鑒》以及香港金融管理局、香港教育局、大學教育資助會和澳門統計暨普查局的統計數據。

(一)研究方法

1.熵權Topsis方法。熵權Topsis方法是對傳統Topsis評價法的改進，能客觀體現決策時各項指標在指標體系中的重要程度，有效消除主觀因素帶來的影響。假設被評價對象有m個，每個被評價對象的評價指標有n個，構建判斷矩陣，并進行標準化處理：

X=(xij)mn，i=1，2，…，m;j=1，2，…，n

(1)

(2)

(3)

定義指標j的權重：

(4)

計算加權矩陣：

R=(rij)mn，rij=ωj·x′ij，i=1，2，…，m;j=1，2，…，n

(5)

確定最優解sj+和最劣解sj-：

(6)

(7)

計算各方案與最優解、最劣解的歐式距離：

(8)

(9)

計算綜合評價指數：

(10)

2.協調發展度模型。第一，協調度及其等級的劃分。協調度是度量系統或要素之間協調程度的定量指標。設x1、x2…xm為描述高等教育特征的指標，y1、y2…yn為描述經濟特征的指標，綜合高等教育效益函數f(x)和綜合經濟效益函數g(y)分別定義如下：

(11)

(12)

其中，ai、bj為待定權數。該模型認為城市經濟發展與高等教育同等重要，ai、bj均設定為 1。xi′的取值按照式(13)計算：

(13)

其中，λmax為相應于指標xi′的規劃值、對比標準值、期望值或理想值，yj′的取值依此類推。協調發展強調整體性、綜合性和內在統一性，f(x)與g(y)的離差越小越協調，采用式(14)中的離差系數cv測算兩者差距，s為標準差。cv越小越好的充要條件是式(15)的c′越大越好。

cv=s/((f(x)+g(y))/2)

(14)

c′=(f(x)·g(y))/((f(x)+g(y))/2)2

(15)

c={(f(x)·g(y))/[(f(x)+g(y))/2]2}k

(16)

式(16)中，c為高等教育與經濟發展協調度，k為調節系數，k≥2。它反映了在高等教育與經濟綜合效益一定的條件下，兩者的復合效益最大化時的組合協調程度。協調度c取值最大即為最佳協調狀態；反之，協調度c越小，則越不協調。該模型設定相應協調度的等級及其劃分標準(見表1)。

表1 協調等級的劃分

第二，協調發展度。刻畫高等教育與經濟相互協調的指標c，在有些情況下很難反映出兩者的整體功能或綜合發展水平，因此構建協調發展度D。

(17)

T=αf(x)+βg(y)

(18)

式(17)(18)中，D為協調發展度系數，c為協調度，T為高等教育與經濟效益的綜合評價指數，α、β為待定權數。城市經濟發展與高等教育同等重要，α、β的取值均為0.5。在實際應用中，T∈(0，1)，D∈(0，1)。協調發展度綜合了高等教育與經濟的協調狀況D以及兩者所處的發展層次T，具有概括性和綜合性的特點，比單一的協調度指數更穩定，適用范圍更廣，可以用來定量評價和比較不同城市之間、同一城市在不同時期高等教育與經濟協調發展狀況。

表2 高等教育與經濟協調發展的分類體系和判別標準

第三，分類體系和評判標準。按照協調發展度D的取值，可以將高等教育與經濟的協調發展狀況劃分為3個層次、10個小類，一共30種基本類型(見表2)。

(二)指標體系的選取

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遵循以下兩個原則：一是能科學地反映區域高等教育投入與產出的水平和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同時具有獨立性與區分度；二是指標數據具有可比性與可獲得性。均值指標最大限度地消除了因自然稟賦(如人口和土地)差異造成區域內部指標數據的不可比性。從表3上半部分可以看出，評價指標體系包括2個一級指標、4個二級指標和7個三級指標，高等教育的投入水平主要用財力和人力來衡量，而產出水平主要體現在人才培養和科研產出兩方面。表3下半部分呈現了用于評價外部協調水平的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指標，包括1個一級指標、3個二級指標和6個三級指標，主要通過人口質量與結構、經濟增長的數量與質量以及產業結構變化來衡量，單位能耗地區生產總值更貼近經濟社會的可持續性協調發展，而第三產業與高等教育投入和產出關系更為密切，同時第三產業所占比重也是衡量經濟轉型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之一。

三、實證分析

(一)確定指標權重

表3 區域高等教育系統的評價指標體系

表4 粵港澳大灣區教育投入和產出各指標的最優解、最劣解、熵值、權重

由表5可知，在教育發展水平和經濟發展水平協調關系中，X2所占權重最大(>0.3)，X1、X3、X6和X7次之(>0.1)，X4、X5較小(<0.1)。財力、人力和科研產出在高等教育發展中占據最大權重，人力和人才培養所占權重較小，財力、科研產出是高等教育發展的基礎，人力和人才培養是高等教育發展的動力因素。Y4、Y5所占權重較大(>0.2)，Y1、Y3次之(>0.1)，Y2、Y6較小(<0.1)。經濟增長的數量與質量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中權重最大，人口質量次之，產業結構變化所占權重較小，反映出經濟增長的數量與質量是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人口質量與產業結構是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動力因素。

表5 粵港澳大灣區教育發展水平和經濟發展水平的最優解、最劣解、熵值、權重

(二)協調發展度評價

根據式(11)(12)計算出各城市平均的f(x)和g(y)，采用式(17)計算出協調發展度D，協調發展度測算模型認為高等教育的投入與產出和教育發展與經濟發展同等重要，式(16)中取k=2。

1.內部投入與產出的協調發展度。由表6可見，粵港澳大灣區大多數城市高等教育內部投入與產出處于失調狀態。廣州和深圳經濟實力雄厚，對高等教育也高度重視，但高等教育產出落后于投入，兩者并不均衡，屬于“良好協調發展類產出滯后型”。澳門和珠海是“瀕臨失調衰退類投入損益型”，投入水平相對于產出稍有滯后，需分別采取相應的措施促進兩者的均衡。香港是“輕度失調衰退類產出滯后型”城市，高等教育內部發展較不均衡，在今后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進程中應增加投入資源的有效轉換。屬于“中度失調衰退類投入損益型”的5個城市分別是中山、佛山、東莞、惠州和肇慶，屬于“嚴重失調衰退類投入損益型”的是江門，其內部協調發展程度最低，存在明顯的投入不足問題。

2.教育發展水平與經濟發展水平外部協調發展度。由表7可見，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的高等教育外部協調程度呈現多層次、多等級的特點。香港、澳門和深圳的高等教育外部協調程度最高，為初級協調等級，高等教育與經濟協調發展水平相適應，呈現協調發展的良好勢頭。廣州、珠海處于勉強協調等級，高等教育外部協調程度略低于前面三個城市；佛山、中山和東莞處于輕度失調狀態，高等教育與經濟發展水平差距相對較小；肇慶、惠州和江門處于中度失調狀態，高等教育與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較大，需要相關部門重點關注與及時調整。總之，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和經濟的關系表現出經濟發展相對超前、教育相對滯后的狀況，相應城市應充分利用本地經濟優勢，提升高等教育對地方經濟發展的貢獻率。

表6 粵港澳大灣區教育系統內部投入與產出協調發展的表征判斷

表7 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與經濟外部協調發展的表征

四、結論與建議

從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協調發展度看，廣州和深圳2個城市的高等教育系統內部投入與產出處于協調狀態，其余城市處于失調狀態，主要表現在教育投入低于教育產出；僅有香港、澳門、深圳、廣州和珠海5個城市處于外部協調狀態，其余城市處于外部失調狀態，主要表現在教育發展滯后于經濟發展；高等教育系統內外部協調發展狀況差異較明顯，呈現多層次、多等級的特點，其中僅廣州、深圳處于內外部協調狀態，肇慶、惠州處于中度失調狀態，江門處于嚴重失調狀態。所有城市都普遍出現了“高等教育滯后、經濟超前”的情況。

高等教育系統內部整體呈現失調的狀態，廣州和深圳存在產出滯后問題，應提高高等教育資源的使用效率，加強高層次人才建設；澳門、珠海、香港、佛山、中山、東莞、肇慶、江門和惠州的高等教育投入低于產出，需加大教育投入，發揮統籌作用，根據地方實際采取全方位的集資手段。香港、廣州雖然處于協調狀態，但經濟相對滯后，應充分發揮高等教育及人才資源優勢，推動經濟發展；澳門、深圳和珠海也處于協調狀態，但存在高等教育滯后的問題，政府應該更加重視對高等教育的投入，加大應用型人才的培養，增強高等教育的轉換能力，提升其對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貢獻率，加強與本區域產業的對接和互動；佛山、中山、東莞、肇慶、江門和惠州處于“雙低”不協調狀態，普遍存在高等教育滯后的問題，可將提升高等教育質量作為發展經濟的突破口，轉變高等教育發展模式，由外延式發展轉向內涵式發展，強化高校的獨立性和獨特性，將其職能回歸到人才培養本身。

總之，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應依托高校聯盟，推動教育資源高效共享。香港、廣州、深圳應憑借高等教育資源優勢及國家戰略優勢，打破行政區域壁壘，共同提高灣區城市群高等教育水平，提升新興技術原創能力和科技成果轉化能力，縮小區域間高等教育外部協調差距，推動區域經濟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