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強 孔芳霞 文傳浩
(1.重慶工商大學,重慶 400067; 2.云南大學,云南 昆明 650091)
繼十八大報告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之后,十九大報告作出了加快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部署,這標志著我國將生態文明建設置于與經濟、社會、政治以及文化建設同等的高度。水生態文明建設作為生態文明建設的核心內容,其建設程度直接影響到生態文明建設的進程(1)劉芳、苗旺:《水生態文明建設系統要素的體系模型構建研究》,《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6年第5期,第117-122頁。。此外,人口的增加、社會經濟的飛速發展和生態環境的逐漸惡化等多重因素的疊加,使水資源逐漸成為一國或者一地區可持續發展的戰略資源(2)蘇賢保、李勛貴、趙軍峰:《水資源—水環境閾值耦合下的水資源系統承載力研究》,《資源科學》2018年第5期,第1016-1025頁。。而水生態文明建設正是克服水資源環境壓力、緩解水生態環境惡化以及促進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重要途徑(3)羅增良、左其亭、趙鐘楠等:《水生態文明建設判別標準及差距分析》,《生態經濟》2015年第12期,第159-163頁。。綠色創新作為引領綠色發展的基礎和第一動力,具有知識溢出和環保溢出的雙重外部性(4)曾江洪、劉詩綺、李佳威:《多元驅動的綠色創新對企業經濟績效的影響研究》,《工業技術經濟》2020年第1期,第13-22頁。,其對本地以及周邊的水生態文明建設具有怎樣的效應,存在怎樣的差異,其成因又是什么?厘清這些問題有助于總結現階段綠色創新對水生態文明建設帶來的問題,以便更好地推動水生態文明建設。
譚文華(2017)以我國古代哲學為理論基礎,從水災害發生和水環境保護兩方面,對水生態文明建設提出,把握水的運動規律、踐行低碳生產生活方式以及明晰各自的職責和義務等啟示(5)譚文華:《〈道德經〉中的水哲學及其對我國水生態文明建設的啟示——以2016年全國大范圍洪澇災害為例》,《理論月刊》2017年第7期,第35-40頁。。田鳴等(2019)以河(湖)長制作為水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抓手,通過案例分析法提出水生態文明建設戰略路徑的分析框架(6)田鳴、張陽、汪群等:《河(湖)長制推進水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路徑研究》,《中國環境管理》2019年第6期,第32-37頁。。白永亮等(2019)從公眾個體行為視角出發,通過構建結構方程模型,從環境、制度、認知三個角度,劃分公眾對水生態文明建設參與意愿的影響因素,結果發現,水生態環境狀況和文明建設制度遠不及公眾對水生態文明建設的認知重要(7)白永亮、程奧星、成金華:《水生態文明建設的公眾參與意愿——5個國家級試點城市的1379份問卷調查》,《資源科學》2019年第8期,第1427-1437頁。。
李云玲等(2017)從水量、水質和水生態三要素出發,構建水資源環境承載力的評價指標體系,并采用“短板法”來考慮各要素的評價結果,從而得到綜合評價結果(8)李云玲、郭旭寧、郭東陽等:《水資源承載能力評價方法研究及應用》,《地理科學進展》2017年第3期,第342-349頁。。方蘭等(2018)認為,中國目前的水生態安全總體形勢不容樂觀,面臨污染、資源匱乏和生物多樣性受到挑戰等問題,為解決以上問題,提出利用節水技術推進基礎設施建設以完善水生態文明建設體系和治理體系(9)方蘭、李軍:《論我國水生態安全及治理》,《環境保護》2018年第Z1期,第30-34頁。。向婧怡等(2018)通過內容分析法,對水生態文明的概念和評價指標體系進行探討,經過內容抽樣、指標提取等量化過程,嘗試性提出水生態文明指標的選擇路徑(10)向婧怡、張紅舉、陳力等:《基于內容分析法的水生態文明概念及評價指標探討》,《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8年第S1期,第169-175頁。。鄧宗兵等(2019)從水資源總量、水利用效率、水環境治理以及水制度管理四個維度,構建水生態文明評價指標體系,得出我國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從東往西大體上呈現“高—低—高”的狀態(11)鄧宗兵、蘇聰文、宗樹偉等:《中國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測度與分析》,《中國軟科學》2019年第9期,第82-92頁。。夏海力等(2020)采用非期望產出的超效率EBM模型和Theil指數分解法,對創新系統進行效率測度,結果表明,我國水生態安全下創新系統效率呈現東部、東北、中部、西部階梯式分布(12)夏海力、葉愛山:《水生態安全下中國區域創新系統效率時空分異與影響因素研究》,《科技進步與對策》2020年第2期,第75-86頁。。
仇蕾等(2017)在“新天人合一”的生態理念指導下,借鑒國外水資源適應性管理經驗,結合自然稟賦和人文底蘊,提出水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思想及開展紅線管控,摸索出一條符合當地特色的水生態文明建設道路(13)仇蕾、陳黎、汪志強等:《江蘇省水生態文明適應性建設戰略思考》,《河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期,第35-39頁。。周海煒等(2018)通過將標桿管理方法引入水生態文明城市建設,建立標桿管理方法,可提升水生態文明城市建設的針對性和可效性(14)周海煒、李藍汐:《水生態文明城市建設的標桿管理方法研究》,《河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3期,第71-76頁。。鄭曉云(2019)認為,水生態文明作為生態文明的一個重要組成體系之一,要從根本上加以應對,即水生態文明建立起人與水和諧共生關系,建立友好型社會以應對水生態環境而不是僅僅改變水環境來適應人類(15)鄭曉云:《生態文明建設如何化解當代水危機——水生態文明建設的背景、理念和途徑》,《社會科學家》2019年第8期,第9-13頁。。
綜上所述,現有的水生態文明建設研究主要從哲學、環境保護和公眾認知等角度展開,為后續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經驗證據和理論基礎,但還存在兩個不足:一是研究方向僅停留在水生態文明這一單獨體系上,未關注到其他因素對水生態文明建設的影響;二是對水生態文明建設的研究大多使用傳統的計量方法,缺乏以空間的視角來考察內在的關系。本研究的主要創新之處在于:第一,利用全國30個省域(16)因西藏和港澳臺的相關數據缺失嚴重,分析時未被納入。2004—2018年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15個指標,構建評價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綜合指標體系,并使用熵值法對省際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進行測度;第二,探討綠色創新與水生態文明建設之間的關系,采用空間計量的模型,探究綠色創新對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所產生的空間溢出效應。
已有研究表明,綠色創新對經濟發展質量在低、中、高等分工水平下作用力度不同,其中,低等分工水平下促進作用較高,中等分工水平下促進作用減弱,高等分工水平下促進作用最強(17)彭文斌、文澤宙:《綠色創新與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江漢論壇》2019年第9期,第36-43頁。。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發展階段已經由高速增長階段轉變為高質量發展階段,而經濟高質量發展對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18)孫秋鵬:《經濟高質量發展對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建設的推動作用》,《當代經濟管理》2019年第11期,第9-14頁。。建設生態文明,保障水資源可持續發展利用,水生態文明建設至關重要(19)左其亭:《水生態文明建設幾個關鍵問題探討》,《中國水利》2013年第4期,第1-3頁。。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1:綠色創新對當地水生態文明建設具有推動作用。
地理學的第一定律指出,任何地理現象之間的相關性是普遍存在的,一般而言,地理距離越近的事物之間相關性越強。相鄰區域之間經濟條件相似、文化狀況趨同,資源、人口和要素流動等致使相鄰區域之間存在空間相關特征明顯(20)宋瑛、廖甍、王亞飛:《制造業集聚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研究——基于空間溢出效應的視角》,《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第1-13頁。。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2:水生態文明建設的空間相關特征明顯。
現有的文獻將綠色創新和“可持續創新”“生態創新”“環境創新”近似地劃分在一起(21)王惠、苗壯、王樹喬:《空間溢出、產業集聚效應與工業綠色創新效率》,《中國科技論壇》2015年第12期,第33-38頁。,學界對綠色創新還未形成統一的定義。綠色創新所產生的集聚態勢不僅會帶動本地區的資源、技術和要素等轉移到水生態文明建設過程中,還會明顯地牽引周邊地區的資源、技術和要素等向該地區轉移,對周邊地區形成明顯的虹吸效應(22)劉曉紅:《空間關聯下綠色創新的霧霾污染效應研究》,《華東經濟管理》2019年第10期,第48-57頁。。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3:綠色創新對周邊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具有虹吸效應。
本研究選取2004—2018年全國30個省的面板數據作為樣本,所包含的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水利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以及各省(市、區)統計年鑒和統計公報。為縮小數量級與解決異方差的問題,本研究對所有數據加權得分后均進行對數化處理。
1.被解釋變量: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借鑒已有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評價指標體系(23)任俊霖、李浩、伍新木等:《基于主成分分析法的長江經濟帶省會城市水生態文明評價》,《長江流域資源與環境》2016年第10期,第1537-1544頁。(24)向婧怡、張紅舉、陳力等:《基于內容分析法的水生態文明概念及評價指標探討》,《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8年第S1期,第169-175頁。(25)鄧宗兵、蘇聰文、宗樹偉等:《中國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測度與分析》,《中國軟科學》2019年第9期,第82-92頁。,從水資源總量控制、水利用效率控制、水環境綜合治理以及水管理制度實施四個維度來評估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見表1)。

表1 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注:GDP、工業增加值均經過平減處理。
2.核心解釋變量:綠色創新水平。在參考已有綠色創新評價指標體系的基礎上(26)肖黎明、李洄旭、肖沁霖等:《中國區域綠色創新與綠色發展的協同及互動——基于耦合協調與PVAR模型的檢驗》,《科技管理研究》2019年第20期,第9-20頁。(27)孫麗文、任相偉、李翼凡:《戰略柔性、綠色創新與企業績效——動態環境規制下的交互和調節效應模型》,《科技進步與對策》2019年第22期,第82-91頁。(28)程鶴:《資源型城市綠色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科技管理研究》2019年第19期,第90-97頁。,從創新驅動和創新環境兩個方面考慮構建綠色創新評價指標體系。

表2 綠色創新評價指標體系
注:GDP、工業增加值均經過平減處理。
使用熵值法對表1、表2中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評價指標體系和綠色創新評價指標體系進行賦權。熵值法是通過判斷指標的離散程度對指標進行賦權,其度量的其實是一種不確定性。熵越大表明其所蘊含的信息量越大,不確定性也就越小,反之亦然。熵值法包括以下步驟:
第一,將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以達到數據同質化的效果。消除因數據的量綱、數據級等原因對評價結果產生的影響。具體公式步驟如下:
正向指標:
(1)
負向指標:
(2)
i為樣本區域,j為相關指標,各指標標準化計算方法如下:

(3)
第二,計算第j項指標下第i個樣本值占該指標的比重:
(4)
第三,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
(5)
其中,k>0,k=1/ln(n),ej≥0。
第四,計算信息熵冗余度(差異):
dj=1-ej,j=1,2,…,m
(6)
第五,計算各項指標的權重:
(7)
第六,計算各地區的綜合得分:
(8)
其中,xij為標準化后的數據。
計算得到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和綠色創新水平各項指標的權重列于表1、表2。
3.控制變量。控制變量包括造林綠化水平、農村面源污染改善程度、每萬人擁有公廁數和水電開發程度四個指標。
第一,造林綠化水平。植樹造林是有效防止水土流失和土地荒漠化的重要手段之一。水土流失和土地荒漠化面積的減少,能為水生態文明制度建設和提高綜合治理水平提供強有力的支撐。選取各省當年萬人造林面積來表示造林綠化水平。
第二,農村面源污染改善程度。十八大以來,我國的工業污染和城市污染得到有效遏制。但是,由于農村面源污染具有面廣、隱蔽、分散以及源頭多等特點,對水資源環境的影響容易被忽略,進而成為水生態文明建設道路上的“攔路虎”,其治理水平的提高對水生態文明建設具有一定程度的促進作用。選取各省當年人均使用農藥、地膜和化肥表示農村面源污染改善程度。
第三,每萬人擁有公廁數。公廁作為公共基礎設施之一,具有幫助處理生活污水的功能。一般而言,作為與污水處理廠相關聯的設施,公廁數量的增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水源污染,進而提高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
第四,水電開發程度。水電是我國非化石能源供應的主要支柱,為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新動能。因此,水力發電量在水資源開發中占據相當重要的地位,對提高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選取各省當年人均水力發電量來表示水電開發程度。
根據空間計量模型的設定,在進行空間計量模型回歸估計之前,需要對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進行空間自相關性檢驗。通過構建二進制的鄰接空間權重矩陣,并運用Stata 15.0軟件對全國30個省區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Moran’s I進行全局空間自相關檢驗。由表3可以看出,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在15年的時間跨度上均在1%水平上,呈現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表明各省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在地理空間上的分布呈現不是完全隨機的,表現出強烈的空間顯著集聚特征。從整體來看,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Moran’s I指數在時間上呈現波動上升的趨勢,這表明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空間集聚特征在總體上是增強的。綜上所述,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計量模型中更應引入空間因素,利用空間計量方法來估計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模型才更具有科學性和客觀性,這一點印證了H2。

表3 全局空間自相關Moran’s I指數
注:*表示P<0.1,**表示P<0.05,***表示P<0.01。
為進一步分析各省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空間異質性,本研究進行了局部空間自相關檢驗并給出2007年和2015年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Moran’s I散點圖(見圖1、圖2)。2007年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較高的地區主要有上海、江蘇和浙江等經濟發達的東部省份,水平較低的地區主要有新疆、青海和甘肅等欠發達的西部省份。這可能是由于經濟發達地區的環境管理制度和技術水平呈現高度集聚特征,更容易吸引其他地區的資本、技術以及勞動力等要素匯聚到東部發達地區,具有明顯的創新資源競爭優勢。2015年,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較高的地區數量有所增加,東部經濟發達地區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依然處于較高地位。西部一些地區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盡管與東部地區存在一定差距,但相較2007年已得到顯著提升。

圖1 2007年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Moran’s I散點圖

圖2 2015年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Moran’s I散點圖
通過對比分析發現,我國大部分省份與其相鄰省份存在高度的空間穩定性,且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整體上有所提高,表現出明顯的非平衡發展且具有明顯的空間自相關性,再一次印證了選用空間計量模型來估計各省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合理性。
1.模型的構建。本研究選擇構建空間計量模型以厘清綠色創新和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所具有的空間關聯效應,構建模型如下:
lnyit=pWlnyit+δ1lnxit+δ2Xit+θ1Wlnxit+θ2WXit+ui+γt+εit
(9)
εit=λWεit+μit
(10)
其中,y表示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W為空間權重矩陣,反映各單位之間的空間關系,x為綠色創新水平,X為控制變量的集合;p和θ為空間自回歸系數,反映變量之間的依賴關系;γ為時間固定效應,u為地區固定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λ為空間誤差系數,反映隨機擾動項中存在的空間關系。若λ和θ全都為0值,上述模型將變為空間滯后模型;若p和θ全部為0值,上述模型將變為空間誤差模型;若λ為0值,上述模型將變成空間杜賓模型。
對于式(10)中的空間權重模型,本研究考慮到鄰接權重矩陣無法反映地理上的相鄰,但受不相關的單元之間的空間影響,對此,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參考侯新爍等(2013)(29)侯新爍、張宗益、周靖祥:《中國經濟結構的增長效應及作用路徑研究》,《世界經濟》2013年第5期,第88-111頁。的方法,借鑒引力模型的思想,將空間權重定義為:
(11)

此外,運用Moran’s I指數及散點圖分析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空間相關性,可描述研究領域內所有單元之間的整體空間關系。Moran’s I的定義為:
(12)
全局Moran’s I指數的取值范圍為[-1,1],數值在0到1之間,表明類似的屬性匯聚在一起,Moran’s I指數越逼近于1,代表空間的正相關性越來越強;數值在-1到0之間時,表示不同的屬性在一起,Moran’s I指數越逼近于-1,代表負相關性越來越強;Moran’s I指數越逼近于0值時,代表空間相關性越來越弱。
2.模型的選取。Moran’s I指數可以確定模型是否具有空間相關性,但是無法判定空間誤差模型(SEM)、空間滯后模型(SLM)以及空間杜賓模型(SDM)。但在判斷三種模型選取之前,需要先通過Hausman檢驗來判斷模型選擇固定效應模型還是隨機效應模型,再通過LM和Robust LM檢驗來選取合適的空間模型。根據表4可以發現,在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選取中,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Hausman統計量是46.48(P=0.0000),在1%的水平上顯著拒絕了原假設,表明水生態文明建設模型選擇固定效應模型更優于隨機效應模型;在水生態文明建設模型中,LM-Lag和LM-Err檢驗在1%的水平上均顯著拒絕不存在空間自相關的原假設,Robust LM-Lag和Robust LM-Err也分別在1%和10%的水平上顯著拒絕不存在空間自相關的原假設,這表明可以引入空間杜賓模型。為進一步檢驗空間杜賓模型不會退化成空間滯后模型和空間誤差模型,在空間杜賓模型條件下,使用Wald檢驗和LR檢驗表明,空間杜賓模型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拒絕原假設,即不能退化成空間滯后模型和空間誤差模型。因此,模型設定為空間杜賓模型。通過LR檢驗進行固定效應的選擇,在1%的水平上既拒絕了空間固定效應不顯著的原假設,又拒絕了時間固定效應不顯著的原假設,所以選擇時間空間雙固定效應模型。
綜上所述,將水生態文明建設模型設定為時間空間雙固定效應空間杜賓模型。
本研究選擇鄰接權重矩陣、經濟權重矩陣、地理權重矩陣以及經濟地理權重矩陣四種矩陣,并選擇極大似然估計法對空間杜賓模型進行估計。表5顯示,二進制鄰接權重矩陣下空間杜賓模型的對數似然值(Log-l)和調整的可決系數(R2)依次大于地理權重矩陣、經濟地理權重以及經濟權重下空間杜賓模型的Log-l和R2。此外,核心解釋變量綠色創新各項系數的符號和顯著性水平在整體上均未發生變化,且大多數控制變量的系數符合和顯著性水平也保持一致,這表明表5中的估計結果是穩健的。

表4 Hausman檢驗、LM檢驗、Wald檢驗和LR檢驗
鑒于選擇經濟地理權重矩陣作為主要矩陣,本研究將主要圍繞經濟地理權重矩陣下空間杜賓模型進行分析。
1.綠色創新對本地區水生態文明具有顯著的正向溢出效應,對周邊地區具有負向的溢出效應。綠色創新與水生態文明建設在1%的水平上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在控制其他變量時,綠色創新水平每提高1個百分點,能顯著促進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提高0.337個百分點。這說明綠色創新水平能有效提高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這一點印證了H1。由于經濟發達地區具有優于其他區域的科技、資源以及勞動力等要素,發達地區在綠色創新方面相較于其他欠發達地區具有一定的優勢,從而對本地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更有推動作用。綠色創新水平的空間滯后項系數為-0.492,并在1%的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這表明周邊地區的綠色創新水平對本地區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具有顯著的負向空間溢出效應。這一結果可能是由于周邊地區的綠色創新對本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產生了一定的虹吸作用,不利于本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提高,這一點印證了H3。

表5 空間杜賓模型SDM估計結果
注:*表示P<0.1,**表示P<0.05,***表示P<0.01。
2.人均造林面積能顯著提高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人均造林面積每提高1%,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平均上升0.044個百分點,這意味著人均造林面積越高,水土流失和土地荒漠化將得到有效遏制,綠化面積的擴大推動水環境凈化能力的增強。人均造林面積的空間滯后項系數為0.021,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周邊地區的人均造林面積沒有對本地區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帶來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
3.農村面源污染改善程度、每萬人擁有公廁數與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不具有相關關系。農村面源污染改善程度和每萬人擁有公廁數,都與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之間不存在明顯的正相關關系,同時相應的滯后項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可能是由于農村面源污染相較于工業污染和城市污染而言所占比例相對較小。每萬人擁有公廁數的增加能改善人居環境和推動城市發展,而對于水生態文明建設往往是通過間接效應來提高,因此兩者可能不存在明顯的正相關關系。
4.水電開發程度的提高能顯著促進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提高。水電開發程度每提高1個百分點,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能提高0.004個百分點,這表明水電能源的開發利用度越高,對化石能源的替代率越高,越能有效減少由化石能源開發所帶來的環境污染,有效提高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水電開發程度的空間滯后項系數為0.001,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周邊地區的水電開發程度未對本地區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帶來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
由表6可知,首先,綠色創新的直接效應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綠色創新對提升當地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具有顯著的推動作用。綠色創新尤其綠色技術的創新,可提高水利用效率和水綜合治理能力,使技術進步間接性地加快水生態文明建設步伐。此外,綠色創新的加快倒逼水管理制度的完善,促使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提高。其次,綠色創新的間接效應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綠色創新在推動本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提高的同時,對周邊區域產生了強烈的負向空間溢出效應。

表6 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分解
注:*表示P<0.1,**表示P<0.05,***表示P<0.01。
在控制變量的估計中,農村面源污染改善程度和每萬人擁有公廁數在直接效應、間接效應中均不顯著。而人均造林面積和水電開發程度直接效應顯著為正,間接效應為正但不顯著,說明各省造林面積的增加和水電開發程度的加大,不僅會推進本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還會相應提升周邊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
總體而言,相關變量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存在較大的差距和嚴重的不對稱性,表明水生態文明建設存在地區性的技術和行政壁壘。一方面,不同地區不愿意在綠色創新方面進行協同合作;另一方面,本地區傾向于將環境污染成本轉嫁給周邊省份。
上述研究顯示,綠色創新能顯著加快水生態文明建設的步伐,但由于周邊地區的綠色創新對本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產生一定的虹吸作用,使綠色創新在提高本地區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的同時,對周邊區域產生了強烈的負向空間溢出效應。對此,提出以下三個建議。
綠色創新對水生態文明建設具有促進作用,但由于地區之間存在惡性競爭的現象,再加上相鄰區域產業同質化十分突出,逐漸形成各自為政、九龍治水的怪象,阻礙綠色創新對水生態文明建設的空間溢出效應。要打破這種現狀,必須促進各省級單位之間形成協同創新、合作共贏的新局面,這不僅有利于促進各地區資源要素的流動和共享,還有利于加強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高的地區向水生態文明建設水平低的地區進行正向的空間溢出。
在水生態文明建設的過程中,應以流域作為承載單位來考量綠色發展對其影響效應,從流域的上、中、下游出發,通過探究各流域之間的共性和差異以厘清三者的發展特性。對于上游流域而言,水生態文明建設力度和實施力度要遠遠高于中下游地區,而中游和下游地區在享受上游地區高強度治理所帶來的“好處”的同時,應以定時、定量以及定價等方式,補償人力、技術和資本等要素給上游地區。
用“線”管住空間布局,即生態保護紅線、環境質量底線和資源利用上線,逐步倒逼低、中污染企業進行技術改造升級,取締高污染企業;用“單”規范發展行為,即生態環境準入清單,淘汰水環境“不友好型”產業,促使其綠色轉型。推動水生態環境保護管理系統化、科學化、法治化、精細化和信息化,實施環境空間管控和強化源頭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