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果 姚建盛
(1. 桂林理工大學,廣西·桂林541004;2. 中南民族大學,湖北·武漢430074)
散雜居民族研究是中國民族學的一個重要研究領域。民族學界從民族工作實踐出發,將“散雜居民族”從技術性角度定義為[1-3]:居住在自治地方以外的少數民族和居住在自治地方以內但不行使自治權利的少數民族。中國共產黨歷來重視散雜居民族問題研究,早在新中國建立以前就對回族問題進行了系統的調查研究,并在相關的政治綱領和決議文件中探索散雜居民族問題的解決辦法。建國以后,黨和國家先后于1952年、1979年就散雜居民族工作發布了專門的指導性文件。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城鎮化進程的推進,各民族人口流動速度、規模和范圍不斷增加、擴大。不同民族的散居化、雜居化進一步加強,散雜居民族及其交往交流交融問題越來越重要,有關研究論文、專著和課題的數量不斷增長,形成了一個有特定研究對象、研究問題和研究方法的散雜居研究領域,由眾多研究機構、研究團隊構成的散雜居學術共同體[4]。進入“新時代”,如何從散雜居民族研究的角度深化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鑄造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互嵌互融,實現“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偉大目標,已成為一項緊迫的研究任務[5]。目前散雜居民族研究領域的綜述類文獻還很少,為此,本文采用知識圖譜方法對本領域研究進行系統的回顧總結,以期推動領域研究更好地發展。
知識圖譜又稱科學知識圖譜(Mapping Knowledge Domain),是以知識域為對象,顯示科學知識的發展進程與結構的一種圖像。Citespace是目前國內外主流的知識圖譜軟件,Citespace是Citation Space 的簡稱,顧名思義,可譯為“引文空間”[6]。近幾年,民族學界開始運用此方法和軟件對民族學學科知識[7]、研究熱點[8],以及民族教育[9-11]、民族經濟[12]、民族文學[13]、民族生態[14]、城市民族社區[15]、民族旅游經濟[16]等特定研究領域進行分析。知識圖譜的分析結果可以系統、直觀地顯示相關研究領域的知識脈絡,包括研究熱點、核心研究機構和研究人員的基本情況,并能預測未來研究方向和演變趨勢。本文以CSSCI作為知識圖譜分析的主要數據來源庫,CNKI、萬方、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數據庫、讀秀作為文獻計量分析的數據來源庫,檢索時間為2019年7月4日。首先,利用文獻計量對散雜居民族研究的總體擴展歷程進行梳理。然后,利用Citespace 軟件繪制1998-2018 年散雜居民族研究領域的關鍵詞、作者、研究機構、期刊等的共現、共被引圖譜,以此分析領域知識生產的脈絡和主要特征。最后,提出研究結論和領域研究的未來展望。
通過分析期刊論文、碩博論文、報紙文獻、研究專著、研究課題在時間序列上的數量演變情況,以歸納出本領域研究的演變歷程和特征。結果顯示,不同類型的文獻、書籍、項目在時間序列上演變趨勢基本一致,結合對領域研究專家的訪談意見征詢,可將改革開放以后的研究分為四個階段(見圖1)。

圖1 散雜居民族研究發展趨勢圖(1979-2019年)
這一時期的論文數量很少,每年發文數量低于10 篇,且集中于《中國民族》 《民族研究》等少數刊物,主要是從民族工作的角度對散雜居少數民族的概念內涵、權利保障、經濟發展、教育等問題進行探討。敖俊德(1991年) 對散居少數民族概念的辨析是這一階段學界的標志性成果[3]。這期間,除了四川省民族事務委員會組織編寫了內部資料《散雜居少數民族工作經驗選編》,幾乎沒有正式出版的研究書籍。1991年,答振益的“我國中部散雜居地區民族關系及其對策研究”和黃鳳祥的“散雜居少數民族現狀及發展趨勢研究”兩項散雜居民族研究課題首次獲得國家社科立項批準,這說明本領域的研究開始被學界重視并認可,研究內容也逐漸系統、深入。
1992 年召開了首次中央民族工作會議,1993年9 月《城市民族工作條例》和《民族鄉行政工作條例》由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發布。散雜居民族工作有了專門的法規依據,學界對散雜居民族問題的討論逐漸增多,但依然集中在民族工作、民族關系等方面,也有少量研究對語言和文化進行專門研究。這一時期,《中國民族》 《民族團結》 《民族工作》等期刊發文最多,以實踐應用研究居多;東北地區的《黑龍江民族叢刊》 和《滿族研究》,西南地區的《貴州民族研究》 《貴州民族學院學報》 《西南民族學院學報》,中南地區的《中南民族學院學報》也刊發了相當數量的論文,這些期刊所在的區域亦是散雜居民族的主要分布區域。王俊敏(1997年) 關于呼和浩特市民族遷移與居住格局的分析[17]、王遠新(2000年)對我國民族雜居區語言使用特點的總結[18]、孫懿(2002年) 關于市場經濟對城市和散雜居地區民族關系的影響研究[19]、肖俊(2002年) 關于城市散居少數民族權益法律保障的探討是本階段影響較大的研究[20]。這期間,共有6項關于散雜居民族關系、宗教、教育、語言和經濟發展的國家社科立項。2001 年,國家民委政法司散雜居處組織編寫了《中國散雜居民族工作叢書》,對散雜居民族工作研究進行了系統歸納和總結。這套叢書兼具政策性、實踐性,又具有一定的理論性,對后續的研究產生了較大影響。這一階段的研究在國家民族政策的引導下,得以較快發展,為下一階段的研究開拓了眾多的研究議題和研究對象,并積累了大量的研究成果。
2003 年起,中央民族大學培養的第一批散雜居民族研究碩士生陸續畢業。許憲隆教授指導的“散雜居民族問題”研究方向的博士生開始招生。相關高校,如中南民族大學也迅速跟進,開始組建研究團隊[21]。本領域的專門人才培養、團隊構建使研究成果數量有了快速提升,并在2012年形成研究高潮,期刊論文、碩博論文數量達到峰值。這期間,有大量的研究專著問世,平均每年有2-3本專著出版,不僅有教育、人口、城鎮化、社區建設等專項研究,還有針對特定地區或特定散雜居民族的研究專著出現。周大鳴和馬建釗主編的《城市化進程中的民族問題研究》、高永久主編的《西北少數民族地區城市化建設研究》對后續的城市散雜居民族研究影響很大。張海洋和良警宇主編的《散雜居民族調查:現狀與需求》、雷振揚和李吉和主編的《散雜居民族問題研究》也具有重要影響。張麗劍在其博士論文基礎上出版的《散雜居背景下的族群認同:湖南桑植白族研究》是針對特定散雜居民族研究的重要著作,影響較大。這一階段每年有1-2項國家社科項目獲批,散雜居民族的宗教、語言、文化和人口等問題成為國家社科項目的研究熱點。 《中南民族大學學報》《新疆社會科學》 《云南民族大學學報》是本階段的主要期刊陣地。本領域具有重大影響的論文成果多出自許憲隆教授領銜的國家社科項目“長江流域散雜居民族文化多樣性研究”團隊。袁年興和許憲隆(2009年) 發表在《青海民族研究》上關于散雜居民族共生互補理念的論文是迄今為止本領域引文數量最高、學術影響最大的研究文獻[22]。許憲隆和張成(2011年) 關于共生互補理念的另一篇文獻也具有重要影響[23]。同一研究團隊張麗劍、岳雪蓮的兩篇文獻的引文數量也高居TOP20[24,25]。由此,作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理論的重要補充,“共生互補”成為本領域具有強解釋力和高應用度的理論觀點。高影響研究成果的出現、專門人才的系統培養、文獻課題數量的高速增長,標志著散雜居民族研究進入到一個系統成熟的發展階段。
這一階段的文獻數量總體下降,碩博人才的培養也有所壓縮,但在研究組織、成果質量方面成效顯著。2013年成立的中國人類學民族學研究會散雜居民族研究專業委員會,是本領域第一個全國性的學術團體。由許憲隆等著的《散雜居民族概論》是對前一階段領域研究的系統總結和理論深化,標志著本領域理論研究達到了一個新高度[21]。這期間,對散雜居民族理論研究不斷深化的同時,問題導向研究也在與時俱進,專項調查研究更加細膩,散雜居民族地區的精準扶貧、民族互嵌式社區等成為熱門話題,城市少數民族研究經過前兩個階段的發展逐漸成為一個相對獨立的研究領域。部分研究者也開始對以往的研究進行回顧、反思和展望。王希輝和馬廣成(2015年)對20 世紀80年代以來散雜居民族的理論研究、問題研究進行回顧和反思,指出了現有研究在對象界定、研究方法、研究內容等方面的不足[26];許憲隆和陳錦均對新時代背景下的散雜居民族研究進行了展望[27]。這一階段,專著和課題數量增長很大,每年都有2-3項國家社科基金獲得立項、3-5 本研究專著出版?!顿F州民族研究》 《中南民族大學學報》 《西南民族大學學報》等成為主要研究陣地。同前一階段相比,系統性理論專著的出版、專門性研究組織的成立以及專著、國家社科項目數量的不斷上升,標志著散雜居民族研究質量提升到新水準、發展到新階段。隨著十九大的勝利召開和新時代的到來,黨和國家對民族研究、民族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如何構筑各民族共同精神家園、建設嵌入式多民族共生互補新社區等議題成為散雜居民族研究的新靶向[27]。
通過繪制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可揭示本領域的知識結構、核心議題及其在不同時段的演變。和其他人文社會研究相似,本領域的關鍵詞表達碎片化嚴重,對同一研究問題的詞匯表意多樣,故對含義相近的核心關鍵詞進行歸類合并,以改善圖譜效果。例如,將散雜區、民族散居區、散居民族地區、雜散居地區、民族散雜居地、民族雜居區、民族雜居地區、多民族雜居區、多民族雜居地區、少數民族雜居區、雜居地區等關鍵詞統一為散雜區,合并前關鍵詞475種、638條,合并后為201種、638條,其中頻次在3以上的關鍵詞54 種,種類占比27%,總頻次占比72.38%,分布吻合“三七定律”,說明本領域的研究議題相對集中。
表1列出了高頻關鍵詞(頻次≥5) 及其中介中心度,頻次越高表示該關鍵詞對應的子議題越重要;中介中心度是計算中心性的一種度量方法,最終目的是衡量節點對于網絡連通性的貢獻,中介中心度≥0.1的關鍵詞是重要關鍵節點??梢园l現:第一,最高頻的關鍵詞(頻次TOP5%) 包括:散雜居、散雜區、散雜居民族、民族關系、語言、回族、宗教、交往交流交融、發展、文化;重要關鍵詞節點包括:散雜居、散雜區、散雜居民族、民族村、宗教、交往交流交融、政策、回族、發展。第二,對散雜居民族及其分布區域、居住格局、交往關系的研究是本領域最核心的研究議題,散雜居民族的語言、宗教、文化、教育、經濟、發展、民族政策和權利保障是重要的研究議題,對散雜居民族涉及的制度和法制、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和城市民族問題、散雜居民族“三農”問題的關注也較多,對幾個主要散雜居民族特別是回族的研究也較為聚焦。綜上所述,散雜居民族研究是一個相對成熟的研究領域,有著特定的研究對象和學界取得共識性的研究議題。

表1 散雜居民族研究高頻(≥5) 關鍵詞
圖2的關鍵詞TimeLine視圖表示不同關鍵詞在聚類大小、出現時間上的關系,視圖從上到下關鍵詞聚類由大變小,從左到右時間由遠及近,不同顏色的弧線表現關鍵詞共現的不同年代,關鍵詞的不同位置則表示出現的具體年份。通過圖譜可看出:第一,高頻共現關鍵詞出現的時段規律和前文利用發文數量提煉的研究階段規律高度一致。這反映了領域研究的發文數量、研究內容等關鍵特征演變在時間軸線上具有高度一致性。第二,散雜居格局、民族關系、宗教信仰、語言和文化、經濟社會發展以及城市民族問題、少數民族流動與遷徙是長盛不衰的研究議題。但在不同時期,學界關注點也在發生演化。第三,散雜居格局成因、經濟發展、權益保障、民族教育是學界一開始就關注的重點。2005年以后,對散雜居民族扶貧、不同民族和族群之間的和諧關系以及和諧社會構建等問題引起了學界的廣泛關注。2010年以后,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民族關系,特別是基于共生互補理念進行散雜居民族關系的探討越來越多,社會安全、族際通婚、身份重構等議題的討論也開始增多。近幾年,如何在新時代背景下解決散雜居民族地區的發展問題,促進不同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互嵌互融,成為新的研究熱點。第四,對于特定散雜居民族研究方面,回族作為人口最多、分布最廣、最散的少數民族,一直是研究熱點。2004年以后,散雜居研究的對象民族迅速拓展,對蒙古族、達斡爾族、裕固族、土族、白族、彝族、壯族等一些“非典型”散雜居民族的研究紛紛出現。2008年以后,對藏族和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塔吉克族的關注度急劇增加。2011 年以后,對東南地區的畬族和西南地區的苗族也開始有所關注。

圖2 散雜居民族研究關鍵詞共現圖譜TimeLine視圖(閾值=1)
共被引分析(Co-citation Analysis) 是測度學術關聯度的一種分析技術,常見的共被引分析包括作者共被引、作者與文獻共被引、期刊共被引等,通過共被引圖譜分析可以直觀地看出作者、文獻、期刊之間的網絡關系和關聯程度,進一步發現特定研究領域內的核心研究者及其學術影響程度。通過作者與文獻共被引圖譜分析,可看出特定研究者的研究與其他研究者的研究同時被引用的情況,進而分析出本領域代表性人物、代表性觀點的影響力和彼此關系,梳理出本領域有影響力的研究議題或研究流派。
本領域的作者與文獻共被引圖譜(圖3) 有5條顯著的網絡路徑:第一,李吉和、沈再新——張靜、馬平,這條網絡路徑比較復雜,初始有兩個中心節點,相關作者分布以研究“城市散雜居民族”(李吉和及相關作者)[28-30]和“散雜居民族收入(經濟發展)”(沈再新及相關作者)[31,32]經過交叉融合又分立出兩條明顯的子路徑,其中張靜——張永斌路徑網絡上的相關作者以“散雜居民族語言”為主要研究對象[33,34],馬平——陳肖飛路徑網絡上的相關作者以“典型散雜居民族——回族”為主要研究議題[35,36]。第二,黃柏權——李星星——徐黎麗——郝時遠,相關作者以時間(側重歷史文獻資料和民族區域自治歷程)[37]、空間(特別是民族走廊以及民族遷徙)[38,39]和文化(主要是民族文化和文化認同)[40]三條維度來分析散雜居民族格局和民族關系[41]。第三,陸平輝——馬琴——林鈞昌,這條網絡路徑上的作者的文獻以“散雜居民族權益保障”為主要研究議題[42-44],以陸平輝的觀點影響最大[42]。第四,張麗劍——周大鳴,相關作者主要利用族群理論來研究散雜居民族關系[24,45]。第五,馬戎以及相關作者組成的網絡路徑的中心節點很大,說明核心作者的影響力大,但路徑短網絡簡單,反映出核心研究者的觀點影響廣泛但深度不足,沒有引起持續性學術共鳴,也沒有對特定的子議題產生顯著性影響[46]。雖然這五條網絡路徑有共同的連接區域,經過文獻追蹤和分析,發現位于網絡中心的作者和文獻的觀點分散于散雜居共生互補民族關系、社會經濟發展、權益保障等次級節點。這說明本領域依然缺乏有統攝力、全局性的解釋理論和研究成果。

圖3 散雜居民族研究作者與文獻共被引圖譜(閾值=1)
研究合作是體現研究者、研究機構合作產出成果的重要方式之一,與自然科學領域不同,社會研究領域的研究合作以小規模合作為主。Citespace 可輸出的合作網絡圖譜主要有作者合作網絡圖譜、機構合作網絡圖譜等,通過合作網絡圖譜可以發現領域研究的重要研究團隊和機構。
通過圖4作者合作網絡圖譜可以發現,圖譜結構松散稀疏,沒有形成復雜成熟的合作網絡。在民族學研究領域,相當多的論文為獨著,此次分析的164篇文獻有70%為獨著,25%的文獻署名兩個作者,而且多為博士生及其導師,其余為署名三個以上的作者。導致上述現象的原因可能有:第一,本領域的論文多為論述性研究,注重論點和思想的獨創性,學者大多能獨立完成思辨性的闡釋工作。第二,民族學領域的研究多通過文獻分析或田野調查,同其他社會科學領域大規模的社會調查或數據分析相比,通常不需多人合作即可完成。這種現象也從側面反映出本研究領域大部分的研究者為“單兵作戰”,缺乏良好的學術合作機制,導致研究力量分散,成果產出效率低。即便如此,圖譜依然能反映出一些小規模的研究者合作網絡。經分析,本領域存在幾個重要的研究團體:第一,以中南民族大學許憲隆為核心的散雜居民族研究學術團隊,包括王萌、袁年興、李安輝、方清云、張麗劍等,在國內成立早、影響大、成果豐富,團隊內部整合較好,為散雜居民族理論研究作出了重要貢獻;第二,以長江師范學院王希輝、莫代山等為代表,該團隊同中南民族大學關系密切,以武陵山區的散雜居民族為主要研究對象,特別是土家族和蒙古族;第三,河南大學艾少偉團隊,偏重以地理學和空間分析進行研究,以回族社區為主要研究對象,近幾年比較活躍,團隊合作網絡顯著;第四,新疆師大胡炯梅等人,擅長研究新疆散雜居地區民族語言問題;第五,云南行政學院錢素華團隊,研究重點是云南鄉村散雜居地區的村民自治問題,發表文獻集中在2006年左右,后續成果較少。

圖4 散雜居民族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圖譜(閾值=1)
通過圖5機構合作網絡圖譜分析可以看出圖譜整體松散,大部分機構沒有和其他單位合作,但依然存在幾個合作機構群蔟:第一,以中南民族大學為核心的機構群蔟,相關的合作機構包括北京大學、北方民族大學、貴州民族大學、長江師范學院等,該合作網絡發文數量最多、合作單位最多、合作連續性強,在散雜居民族研究領域最具影響力。第二,以中央民族大學為核心的群蔟,該合作網絡研究起步早、發文數量多,在本領域中具有重要地位。第三,以蘭州大學、西南民族大學為中心的網絡,發文數量較多但合作研究相對較晚,是本領域重要的新生力量。此外,云南大學、云南師范大學、武漢大學等高校也各自形成了一定合作網絡。中南民族大學在散雜居民族研究的組織機構、人才培養等方面起步較早、工作扎實,依托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組建了專門的學術團隊,在碩、博層面進行專門人才培養,是中國人類學民族學研究會散雜居民族研究專業委員會的主任單位,形成了一個高水平的合作網絡學術共同體。中央民族大學最早開展散雜居民族問題研究方向的碩博人才培養,在研究人才、研究成果方面積累深厚,形成了一定的研究合作網絡。蘭州大學西北少數民族研究中心在2010年之后開始在該領域發力,在論文發表和博士培養方面進步顯著,在西部地區的研究機構中形成了自己的合作網絡。

圖5 散雜居民族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圖譜(閾值=1)
期刊(包括部分圖書) 共被引圖譜分析可以反映不同期刊在特定領域的關聯程度,如果共被引頻率高,說明其研究關系密切,通過頻次高低和網絡關系的復雜程度可以找出領域研究影響力大的期刊和圖書,確認出高水平研究的主要發表、出版去向。經過聚類閾值實驗,最終設定閾值為2,初始時間從2006年開始。通過圖6可以看出:《民族研究》 《貴州民族研究》 《中南民族大學學報》的學術影響力位居前三。時間維度上,《民族研究》 《中南民族大學學報》在散雜居民族研究中的影響力始終較大,《貴州民族研究》的影響力從2014年以后迅速提升,《黑龍江民族叢刊》在2006 至2013年之間影響較大,近幾年《西北民族研究》和《民族論壇》的影響力有所上升。

圖6 散雜居民族研究期刊共被引圖譜(閾值=2)
本文通過Citespace軟件,運用可視化知識圖譜和相關技術方法,對CSSCI和相關數據庫數據進行分析。研究結果顯示,散雜居民族研究是一個蓬勃發展的重要研究領域,自改革開放以來,經過了四個發展階段的擴展演變,取得了不少成就:第一,形成了以散雜居民族、散雜居格局、散雜居民族關系以及散雜居民族的文化、語言、宗教、權利保障和社會發展等為主要議題的專門研究領域。第二,形成以中南民族大學、中央民族大學等為代表的研究機構及相關研究團隊,以《民族研究》 《貴州民族研究》 《中南民族大學學報》等為代表的期刊研究陣地。第三,相關的研究者在散雜居民族理論和民族關系等方面提出以“共生互補”為代表的研究觀點,分別形成了以散雜居民族格局、城市散雜居民族研究、散雜居民族經濟發展和散雜居民族權益保障為對象的研究流派。
縱觀40年的發展歷程,本領域的研究也存在著一些不足:第一,散雜居民族研究因民族工作實踐而興,是一個問題、實踐導向非常明顯的研究領域,不少研究存在著“輕理論探究重問題解決”的問題和邏輯困境,導致本領域有闡釋力、有生命力的原創理論觀點較少,導致本領域研究受特定時期民族政策影響的波動較大。第二,研究力量分散、研究機構和人員偏少,研究機構和人員之間缺乏有效的合作機制,學術成果產出效率低?,F有的研究人員集中于幾所民族院校,且研究人員的學科背景以民族學、歷史學為主,缺乏其他學科背景人員,難以形成研究新視野、新思路。第三,經過前三個階段的發展,散雜居民族研究存在著“內卷化”的發展危機[26],特別是2015 年以后的期刊論文下降趨勢明顯,一些常規研究議題缺乏新的理論闡釋,在新時代新形勢下新的研究議題尚未形成理論突破。
在“新時代”背景下,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族理論和政策的保障下,在中國經濟社會持續繁榮發展的支撐下,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不斷加深,各民族之間互嵌互融成為“新常態”。在“新型城鎮化”的發展背景下,城市散雜居民族研究,特別是“流動、互嵌、融入”將成為重要的研究議題;在“鄉村振興”的發展背景下,鄉村散雜居民族研究,特別是“經濟發展、文化繁榮、社會治理、民族團結”將成為重要的研究議題。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指導下,散雜居民族研究應強化理論研究、開闊研究視野、豐富研究方法、加強研究協作,通過學術研究推進建立相互嵌入式的社會結構和社區環境,促進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交流交融,鑄造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共同奮斗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