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與鹽

●嚴 陽

有首流行歌曲叫《歲月如刀》，里面有這樣兩句歌詞：“歲月如刀，它刀刀刻我少變老。”這兩句歌詞反映了在殘酷的歲月面前，誰都無法改變青春逝去、衰老終將到來的事實。然而，我們不該忘記的是，伴隨著我們生理上的改變的，還有我們的心理、我們的思維方式。

清人所撰的《笑林廣記》中，有這樣一則笑話：有個人娶了一個年老的妻子，坐在床上時，看見她臉上有很多皺紋，所以就問她說：“你有多大年紀了？”老婦人回答說：“四十五六。”丈夫說：“婚書上寫著三十八歲，依我看來，還不止四十五六，你應該如實告訴我。”對方回答道：“實際上已經五十四歲了。”丈夫反復再三地追問她，她都用前邊說過的話來回答。上床以后，丈夫更不放心，巧生一計說：“我要起來蓋鹽罐子，不然鹽就被老鼠偷吃了。”老婦人說：“這倒好笑，我活了六十八歲，從沒聽說過老鼠會偷鹽吃。”

一個六十八歲的老婦，與三十八歲的中年婦女，在容貌上肯定很不一樣，所以，想要蒙騙對方實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兒。而豐富的生活經驗也告訴她，假如自己實話實說，那么，恐怕那男人從前不會接納自己，現在也會多少有些壓力，因此，她竭力想隱瞞自己的真實年齡，并由三十八歲而四十五六而五十四歲，且戰且退，不愿一竿子到底。

娶這六十八歲的老妻的丈夫，自己的年齡肯定也不小了——至少該在不惑以上。而他的生活經驗盡管可能不如老妻那樣豐富，但就這樣也已經足以讓他急中生智，能夠想出一個絕妙的探得老妻真實年齡的主意了：謊稱起身去蓋鹽罐子，看老妻的反應；通過老妻的反應，來判斷其真實年齡。當然，最初的時候，他未必能夠想到老妻居然會隨口說出自己的真實年齡。但是，他一定已經想到了，自己這個荒唐的說法拋出之后，老妻一定會有反應的，而不同年齡的人，其反應肯定會有所不同。為什么？因為生活經驗豐富的程度，一定會影響到人們的心理與思維方式。

這男人真的很聰明：老鼠會偷鹽吃嗎？年紀太輕的人無疑對于這樣的問題無法肯定但也未必能夠否定，因為他們不僅沒有經歷過，而且可能就連聽也沒有聽說過——他們有限的生活經驗限制的視野，也一定會對他們的思維方式造成影響。然而，對于一個年近古稀的人來說，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其豐富的人生經驗，會讓他們對于此類問題不屑一顧；而他們不屑一顧的態度與言語，恰恰可能給那足夠機靈的男人判斷其真實年齡的機會。看，或許正是因為人生經驗太過豐富了，對于此類問題太過不屑一顧了，所以，那老婦人竟然于不自覺中透露了她的真實年齡。

人的心理特點與思維方式等，與人的年齡是存在著一定的聯系的。總體而言，年輕人的特點是敏捷、大膽、敢于異想天開，而老年人的特點則是老成、相對遲鈍、保守。對前者來說，對于他們從未見過與聽過的東西可能充滿好奇，善于想象和聯想，在他們的認識中，沒有什么不可能。而對后者來說，對于他們沒有見過的東西，則有可能是不存在、不應該的。至于他們誰好誰不好，我們很難一概而論，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價值，彼此間應該相互尊重、理解與取長補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