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轉換對晨間劇敘事的作用

李昕宇 李明

【摘 要】《海女》作為日本獨有的電視節目形式——晨間劇，在2013年成為現象級日劇。晨間劇這一類別的特性和《海女》本身的優良和獨特之處都十分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晨間劇因為播出周期長，在敘事過程中需要頻繁使用時空轉換的手法，《海女》將東京和北三陸、昭和時代和平成時代的轉換進行了完美的銜接。本文將以《海女》為例，分析時空轉換對其敘事的作用。

【關鍵詞】電視劇;晨間劇;日本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19-0118-02

進入20世紀以來，日劇失去了90年代紅遍亞洲的輝煌，《海女》卻打破了多項紀錄，劇中新人演員皆名聲大噪，其拍攝地的旅游產業也收獲了巨大的經濟效益，并大幅帶動之后幾部晨間劇的收視率。本文的主要研究對象是晨間劇作品《海女》，亦有對其他日劇種類和日本文化的提及，希望此文可以讓讀者對日劇的種類和獨有的魅力有所了解。

一、晨間劇《海女》的誕生背景

晨間劇并不是近年來出現的新鮮事物，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就已經誕生，是日本獨有的劇種，根據其播出時段、收看人群而形成了其獨特的模式。本文所討論的《海女》即是脫胎于晨間劇的固有模式。

（一）晨間劇的特點

日本電視劇的題材涉獵十分廣泛，如醫療劇、刑偵劇、青春偶像劇、穿越劇等等。而這里要討論的日本晨間劇與以上不同，是日本NHK電視臺獨有的、于1961年開始的日本電視劇，如今每周一到周六清晨八點播出，每集為15分鐘，集數通常有一百多集，播出跨度超過半年。

晨間劇的特點之一，即以女性為主角以小見大地展現時代潮流，如《海女》就是以“小秋”為主角。此外，晨間劇情節緩慢簡單，充滿日常溫情，有其獨特的地方背景，《海女》就是以日本巖手縣北三陸的居民們的生活和其特有的職業“海女”為背景展開?！逗Ｅ返囊淮罅咙c是以地方為舞臺，直面了當下日本的社會問題——小鎮的沒落，將無數從家鄉去往大城市的觀眾心中的小鎮再次展現在他們面前。

（二）晨間劇發展的興衰

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和時代的發展，2000年下半年開始，晨間劇陷入了低迷。而《海女》播出之后，接檔的三部晨間劇收視率都超過了20%。日本ORICON STYLE雜志在問卷中調查“因為哪部作品開始觀看晨間劇”和“印象中最深刻的晨間劇”兩個問題時，第一名《海女》都與第二名拉開了很大的差距。

一度被認為前景低迷、被年輕人拋棄的晨間劇突然回暖的原因，有以下幾點：第一，更改了播出時間。NHK電視臺在2010年將晨間劇的播出時間提前了15分鐘，改變了數十年來的播出習慣，更加貼合現代人的晨間生活。調整之后，當時播出的《怪怪怪的妻子》收視率就呈現了上升趨勢。第二，晨間劇自身制作風格的改變。內容上更加貼近人們生活方式的變化，拓寬了受眾范圍，增加了吸引年輕人群的元素。如大熱晨間劇《海女》就加入了偶像文化，讓許多年輕人也養成觀看晨間劇的習慣。

二、時空轉換對于《海女》的作用

時空轉換這一手法，在日常的電視劇中，很少如此頻繁地出現，為何在《海女》中頻繁出現，這是由哪些方面的特性決定的？以下將從劇作模式、創作背景、敘事手法等方面進行分析。

（一）適應晨間劇的敘事模式

頻繁地使用時空轉換進行敘事，這是由晨間劇本身的性質決定的。晨間劇的播出周期十分長，絕大多數又采用編劇、拍攝、播出同時進行的模式，這對制作團隊來說是一場持久戰，所以在劇情上必須要做到多線出擊，拉長戰線，分成不同階段。因而劇中的時間跨度，一般會跨越龐大的時代背景。以《海女》為例，劇中情節從1984年一直跨越到2012年。因而晨間劇必須經常使用時間轉換的敘事手法。其次，晨間劇大多以女性為主角以小見大地展現時代潮流，如《海女》便是以天野家的三代女性為基礎，外婆終身在鄉村生活，母親經歷了鄉村——城市——鄉村——城市的轉換，主角小秋則是城市——鄉村——城市——鄉村的轉換，以三人的經歷，展現當代日本工業化階段的轉型主題，因此不可避免地有“鄉村——城市”兩個空間的多次轉換。

（二）展現日本的時代演進

1.工業化轉型后的日本——城市化進程

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完成了工業化階段的轉型，這個現象并不是日本獨有的。大城市呈現的高密度的企業與商業機會、豐富多樣的職業類型、多元的生活方式和文化，都讓新一代的年輕人趨之若鶩。隨之而來的問題即是小鎮人口的減少，鄉鎮生活的日漸式微?！逗Ｅ返谝患拈_頭回到了1984年北三陸市鐵路開通的日子，人群滿溢欣欣向榮，年僅18歲的少女春子擠上開往東京的火車。緊接著，劇中的時間就轉到2008年的夏天，同樣的地點，列車上下來的是24年之后的春子以及因路途遙遠睡著的小秋，這時站點十分冷清，背景音還有烏鴉的叫聲。這一時空轉換的使用，讓劇情在最開始的兩分鐘時間里就交待清楚了時代背景。

2.泡沫經濟時代的日本——文化經濟的繁榮

在以往的晨間劇中，也經常表現日本不同時期的面貌。但是對于昭和時代的表現，《海女》還是很值得一提的。昭和是日本的年號，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期代表著昭和年代興起的泡沫經濟，日本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經濟騰飛，對于人們來說就像一個美麗的夢。九十年代后期日本經濟飛速下行，泡沫破裂，人們不得不面對經濟倒退，但卻仍然對那個華麗的年代抱有深切的懷念。

劇中的時空轉換基本是通過媽媽從鄉下來到東京的經歷來表現當時的昭和偶像文化。小秋的母親小春，頂著昭和偶像的代表——松田圣子的標志性發型出現在鏡頭前，喚醒人們心中對昭和的記憶。春子在家中有一個房間，塞滿了偶像歌曲的磁帶，墻壁上貼滿了昭和時期偶像的照片。每次時間回轉到年輕的春子的時期，都會播放那段時期流行的歌曲，以喚起人們對昭和年代的回憶。

3.大蕭條后的日本——“宅”文化的興起

據研究表明，自20世紀80年代后期，處于社會10%-20%的上層階層，父母與子女間的地位繼承性日益增強，日本逐漸形成了“努力了也沒用”的封閉社會。泡沫經濟破裂后引發的日本經濟大蕭條更是讓許多家庭背負債務，忙碌一生。正在此時，日本盛行“寬松教育”，實行教育大減負，在這種背景下成長起來的年輕一代，十分抗拒承擔責任和義務。他們注重精神自由，缺少物欲追求，被稱為“寬松世代”，由此催生出“御宅族”“二次元”“偶像文化”等注重精神層面追求的亞文化。在劇中，從主要人物小唯成為“北鐵小姐”開始，我們便能時常見到這一群體的身影。此外作者將泡沫經濟時代的偶像與當今的偶像進行了多方位的比較，前者講究“優秀的完成品”，后者講究“親和力”。故事中讓主角去參加偶像選拔，進行街頭演出，參加握手會、粉絲應援。這些偶像文化特有的部分都被完整展現，這一部分的元素將《海女》的受眾從以往的固定群體擴大到年輕群體。

（三）推動故事發展

時間線和空間線的來回轉換，是制作者推動劇情發展的一種手段。不同的時間和空間推動新的矛盾和發展。小秋作為《海女》的主角，整部劇都在表現她的成長過程。隨著劇情的發展，編劇也運用時空轉換的手法，將春子的成長經歷展現在觀眾面前。例如在前文提到的，開篇春子不顧所有人的阻攔要去東京、春子和夏婆婆24年不聯系等等一系列編劇埋下的伏筆，都在時空轉換中得到了解釋。小秋在北三陸演出取得了很好的成績，被星探挖掘，想要去東京成為偶像，卻遭到了母親春子異常激烈的反對的原因，以及后期母親在小秋想要放棄偶像之路時卻仍然鞭策她的原因，都在時間轉換到昭和年代時的年輕春子的經歷中得到了解答。

三、如何利用時空轉換為作品增色添彩

日劇擁有其特有的表現模式和情感模式。《海女》在晨間劇的基本模式下，進行新的開創，其中時空轉換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下文圍繞如何利用時空轉換豐富作品本身，以及時空轉換究竟有哪些用途，從敘事方面進行分析。

（一）利用時空轉換塑造多變的人物形象

編劇宮藤官九郎通過《海女》為晨間劇打開新的方向。與以往的晨間劇相比，《海女》的人物塑造脫離了刻板印象，塑造出了會犯錯、會反思的母親和家庭，會嫉妒和心生間隙的朋友，會移情別戀的初戀等等，展現了日本的時代風貌和社會背景。也讓我們明白，每一代人都有過同樣的青春，同樣的迷茫，這些心結不會因為年齡被淡化。利用時空轉換，將兩代人在人生道路上的矛盾結合起來講述，使得上一輩人的個性和形成個性的前因后果都講述得十分清楚，因而呈現的形象不刻板，同時也讓觀眾覺得順理成章。在塑造與刻板印象或者常見的影視形象相比具有獨特個性的人物時，需要運用時空轉換的手法，將人物人生中形成個性的關鍵節點講述出來，讓人物變得獨具特點而又順理成章，不讓觀眾覺得突兀、不合常理。

（二）利用時空轉換構建復雜的故事情節

在晨間劇漫長的時間線中，人物繁多，情節復雜。時空轉換在此基礎之上，進行了繁雜的情節架構。在昭和和平成兩個不同的年代、在東京和北三陸兩個不同的地點，完整清晰地敘述截然不同的兩個空間、兩個時間的劇情，使得觀眾在觀看的過程中，不會因為重復的環境和過多的人物產生疲勞，并且也很好地將不同場景下的人物進行一定程度的分離和割裂，不至于引起混淆。對兩代人的青春、人生、追求夢想的道路，進行有條件的篩選，在恰當的時機將兩個時空中同樣的矛盾點合二為一，讓情節更具有層次性，引發觀眾更多的思考，同時也不會讓太過復雜的情節擾亂觀眾的思維、阻礙觀眾的理解，也能很好地將劇中的兩代人聯系起來，減少兩代人的隔閡感。

（三）利用時空轉換豐富表意功能

時間線和空間線的跳轉，會讓劇作的故事情節十分引人入勝，還會因為不同的元素加入而具有豐富的表意功能，反過來又使得故事更加多姿多彩，具有可看性。不同的時代背景、空間背景，都有各自的代表性的元素可以融入，增加可看性，引起觀眾的共鳴，吸引不同年齡段、不同身份背景的觀眾。如昭和時代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偶像”和平成時代的“可以握手的偶像”、大城市的人情淡漠和小城市的其樂融融。針對不同背景的觀眾，同樣的觀點和主題，表達的途徑可以根據時空轉換而變得多樣化。此時故事的情節變幻、劇情留白等，就會留給觀眾很大的想象空間。如果編劇可以很好地把握時間線、空間線的轉換，使敘述的故事和邏輯不因跳轉而難懂，這種手法將會給予受眾很大的“參與”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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