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鄉(xiāng)愁

吳玉珍

【摘 要】《城南舊事》是根據(jù)著名女作家林海音的同名自傳體小說改編的一部電影，本文嘗試運用中國傳統(tǒng)美學理論對該影片進行分析，從而發(fā)現(xiàn)電影中所蘊含的中國傳統(tǒng)美學元素，以及通過簡樸、自然的日常敘事反映出波瀾壯闊的社會大背景。

【關鍵詞】鄉(xiāng)愁;離別;以小見大

中圖分類號：J905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19-0122-02

電影《城南舊事》是根據(jù)著名女作家林海音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的。該影片講述了小女孩英子在其童年時代所遭遇的一系列給她留下深刻記憶的事情。本文嘗試用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美學中的思鄉(xiāng)、離別等主題對該電影進行解析。

一、影片中有關鄉(xiāng)愁、離別的元素

鄉(xiāng)愁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一個最常見的文學主題。這個主題的永恒呈現(xiàn)來自中國傳統(tǒng)農耕文明，不同于頻繁搬遷的游牧民族，農耕文明由于擁有得天獨厚的天然農業(yè)資源，只要沒有戰(zhàn)爭或大的天災發(fā)生，人們往往世代都居住在同一個地方。由此，長久居住在一個地方的人形成了一整套穩(wěn)固的獨具地方特色的鄉(xiāng)土文化和風俗禮儀，這些傳統(tǒng)習俗在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對其世界觀和人生觀的形成具有重要影響，也使他對生育他、養(yǎng)育他的土地產生了深深依戀。而一旦由于某種家族、個人或社會原因，導致他不得不離開家鄉(xiāng)去往異地時，深埋在他心底的思鄉(xiāng)愁緒就會在其成長過程中日益顯現(xiàn)出來。人們往往會對年少時曾經居住過的地方產生極強的眷戀之情，原因在于童年是一個人一生中最單純、真摯和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無論他的童年是在哪里度過的，這些回憶都成了他日后生涯中的精神寄托，是他的精神家園。影片中的英子正是通過回憶她的童年時代的往事，而使影片染上了濃濃的思鄉(xiāng)色彩。

影片開始，導演用一個俯拍的長鏡頭展示了北京八達嶺長城的全景。蕭瑟的景致配上烏鴉的叫聲，將作者濃濃的思鄉(xiāng)愁緒展現(xiàn)給了觀眾。烏鴉是一種永遠在尋找歸程的鳥，中國的古詩中常有與烏鴉相關的詩句，如“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1]影片開頭描繪的畫面交待了故事的發(fā)生地，即英子童年居住的地方是老北京城。

緊接著鏡頭一轉，京城外的大街上一隊駱駝緩緩穿街而過，那叮當?shù)鸟劻崧暿切幸酆土b旅的象征，它間接反映了英子的羈旅生涯。而夏日胡同里不絕于耳的蟬鳴聲，令人情不自禁地回憶起自己的童年。蟬在中國古代詩詞中大量出現(xiàn)，尤其是晚唐詩人白居易時常通過寫蟬詩來抒發(fā)自己的思鄉(xiāng)之愁。蟬鳴聲能勾起人們的思鄉(xiāng)之情和對童年的懷念之情。蟬也常常與童年聯(lián)系在一起。而作為長大成人后漂泊在異地的英子來說，那陣陣蟬鳴聲正寄托了她對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的深情回望。影片中多次響起的驪歌，恰到好處地渲染了作者的離愁別緒和思鄉(xiāng)情結，把劇情一次次推向高潮，深化了離別的主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自古以來，亭子就是人們迎來送往的休憩之所，因此，亭子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就成了離別的象征。

另外，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的夕陽及老北京郊外落葉遍地、雜草叢生的樹林等蕭瑟的景致，也更深入地強化了離別這一令人惆悵的主題。

二、以小見大的創(chuàng)作手法

《城南舊事》這部影片最顯著的特色就是“以小見大”，通過描述主人公英子童年時代悲歡離合的經歷，展示其背后風起云涌的時代大背景。

“以小見大”是中國哲學和藝術理念中的一個重要的思想。“恒河沙數(shù)，一塵觀之;浩瀚大海，一漚見之。一拳石，可以知高山;一葉落，可以知勁秋。”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重視小的趣味、發(fā)現(xiàn)小的智慧，反映了中國人自中唐以后文化心理上的變化。重視當下直接的體驗，推崇簡約純凈的美感，高揚淡逸幽微的氣象。以小見大，反映了中國美學的內在超越思想[2]。

導演用了四個獨立又相互關聯(lián)的小故事將影片統(tǒng)一為一個整體。其中前三個故事都是發(fā)生在人們的市井生活中，都是日常小事，但每個故事背后所反映的那個風起云涌、動蕩不安的時代卻成了影片的虛背景，這樣，影片“以小見大”“虛實相襯”的藝術效果就顯現(xiàn)出來，產生了意味深長的美學效應。

第一個故事中“瘋”女人秀貞帶女兒小桂子尋夫，就展示了當時社會的黑暗無情。小桂子自小被賣掉，養(yǎng)父母逼她唱戲，常常打她，不給她飯吃，因此小桂子的童年生活灰暗凄慘。她唯有在英子家里才能享受到片刻歡樂，我們看到影片里英子和小桂子開心地蕩著秋千、一起逗弄著剛出生的毛絨絨的小鴨子。而“瘋”女人秀貞經常被街坊鄰里嘰笑，只有小英子將秀貞當成知己。

導演在拍攝的過程中，采用了虛實表現(xiàn)手法，把秀貞的丈夫和小桂子的養(yǎng)父母進行了虛化處理，成為看不見的背景，沒有出現(xiàn)在影片中，只通過秀貞和小桂子的講述和表演將虛化的背景人物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達到了虛實相生的藝術效果，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黑暗。

在第二個故事里，哥哥為給弟弟交納昂貴的學費而去偷東西賣錢，后被便衣警察發(fā)現(xiàn)并抓住。小偷雖然在世人眼里是壞人，但哥哥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只是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干偷盜之事。而英子沒把哥哥當壞人，反而把他當成朋友，與其友好相處。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時社會的黑暗和不公平。

在第三個故事里，宋媽為養(yǎng)家糊口在英子家當保姆，而其子女在老家無人照顧，最后兒子不幸淹死，女兒也被狠心的父親賣掉。精神上無寄托的宋媽在傷心無奈之余離開了宋家。在該故事中，導演同樣采用了虛實相生的藝術處理手法，宋媽的丈夫及其子女在影片中始終沒有出現(xiàn)，只是通過宋媽的講述使觀眾得知其深愛并懷念自己的孩子，但為了生計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打工養(yǎng)活一家人。

在第四個故事中，英子的父親由于肺病不幸離世。父親的去世使英子告別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從此長大成人。

影片中的四個小故事皆用了平鋪直敘的白描手法，把英子的童年生活經歷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通過平凡的故事，揭露了英子所處的那個時代的黑暗及普通百姓生活的辛酸和無奈。這種“以小見大”“虛實相生”的藝術處理手法，深深感染了觀眾，也展現(xiàn)了影片所要表達的深刻內涵。

綜上所述，在電影《城南舊事》中，導演運用高超的拍攝技巧把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元素融入到影片中，并通過平和、波瀾不驚的敘事手法，巧妙地處理故事情節(jié)，使整部影片充滿了童稚、天真、平淡、拙樸之美，令人回味無窮又發(fā)人深思。

參考文獻：

[1]朱良志.生命清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60-62.

[2]朱良志.中國美學十五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215-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