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征男友的方艙女護士:心中有愛也會遇見愛

徐炯權

這世上，總有些善良的心在閃閃發光，它們在角落里、在原野上，也在戰場上。溫柔的人，最了解被溫柔相待的感覺。

“希望疫情結束，國家給我分配一個男朋友。”

在今年全民戰“疫”期間，武漢江夏區大花山方艙醫院的護士田芳芳成了網紅—網絡熱傳視頻里，裹著防護服的她在紙上寫下想要男朋友的心愿，厚厚的防護鏡后，是一雙微笑的眼睛。

多么可愛的小姑娘，多么樸實卻浪漫的心愿。隨后，應征男友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非誠勿擾》主持人孟非發微博邀請她上節目，各行各業心儀她的帥哥們紛紛在網上自薦。現在，芳芳征到男朋友了嗎？她在方艙醫院的時光又有哪些難忘的回憶？

出征武漢，“小小心愿”意外走紅

大年初四早上，起床洗漱完畢的田芳芳剛打開手機，目光就定在了工作群里的消息上，“支援湖北，戰勝疫情！”田芳芳所在的湖南省中醫藥研究院附屬醫院正在組織召集支援武漢的預備隊。田芳芳是心血管二科的主管護師，看到這條消息，她開始了思忖。

“我是單身，也沒生小孩，沒有太多的負擔和壓力，我去最合適不過了。”10年的護理工作經驗，又在ICU 病房工作過，雖然說不上恐懼，但在確定想法的那一刻，田芳芳既有即將奔赴戰場的興奮，也有些許緊張。

醫院選了田芳芳等4名護士入隊，元宵節前一天，正式接到出發通知。2月 10 日，田芳芳被分配到武漢江夏區大花山方艙醫院擔任護士。

田芳芳在方艙醫院上的第一個班就是夜班，2月底武漢疾風驟雨，夜晚寒冷。因為穿著防護服，戴著護目鏡，臉上除了N95口罩，還要再戴一層醫用外科口罩。層層包裹、重量疊加、密不透風，田芳芳被捂得大汗淋漓，活動兩步就感到胸悶氣促。她在平靜狀態下自測心率，每分鐘居然達到110多次。

每天工作八九個小時不能上廁所，護士們都穿著紙尿褲，“下班脫掉防護服、摘下口罩，最先聞到的就是汗臭味和尿臊味。”由于體力消耗過大，最初幾天，田芳芳的身體透支得很厲害，這讓她的老毛病偏頭痛復發了，工作起來尤其吃力。

入住方艙醫院的新冠肺炎輕癥患者大多數是中老年人，體質差、心態差是他們最主要的特征。田芳芳除了要給他們做中醫治療，緩解身體上的痛苦，還要幫他們排解心理壓力。她和病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心態最重要，你們都會好的。”她還曾在網上學習“網紅舞蹈”，希望能教給患者們。“可惜我的舞蹈天賦實在是太有限了，動作都學反了。”舞蹈雖然沒教成，但病人們都感受到了這位湖南妹子的開朗和熱情，“他們一看我跳舞就咯咯笑，健身不成，成了娛樂，也算起作用了。”

大花山方艙醫院有一堵墻，上面貼滿了醫生、護士和患者寫的心愿。2月25日，田芳芳和隊友們結束一天辛勞的工作后，也學著其他人，在紙上寫下愿望。“打贏了，要吃頓超辣的火鍋。”“我想喝奶茶！”“此疫結束，我要玩耍吃遍天下！”有位同事寫道：“希望能結束單身。”田芳芳受她的感染，也挑了一張大點的紙，動筆寫下：“希望疫情結束，國家給我分配一個男朋友。”

她這個特別的心愿，讓大家都樂開了懷。在隊友老蔣的“慫恿”下，她雙手拿著心愿紙片，拍了一段小視頻發到朋友圈。哪知道這個小小心愿被不斷轉發，一傳十十傳百，媒體注意到了她，全國注意到了她，她一下子成了網絡紅人。同事、同學、親友，還有許多不認識的人都開始幫她物色對象，江蘇衛視《非誠勿擾》主持人孟非也發微博對她隔空喊話：“國家沒有這個庫存，我們來吧，我們已經在行動了！”接著又私信她，熱情地邀請她上節目。

田芳芳贏得了全國上下的關注，大家愛她的敬業負責，也愛她的樂觀可愛。很多心儀她的男士紛紛主動在網上自薦，還有不少網友為了博她一笑，自動加入相親隊伍，在衣服前胸寫上“國家分配的男友來了”。

一下子獲得了這么大的流量與熱度，好多網友都建議她開直播、發抖音，還有一些機構試圖聯系她，想跟她簽約。“哎呀，我其實并不想當網紅……”田芳芳有點兒慌，她在微博上私信孟非，婉拒了上節目的邀請，孟非也非常理解地刪除了邀她上節目的微博。同時，她還謝絕了大部分請求采訪的媒體記者，“我就想當個好好工作的小護士，火不火的，跟我沒什么關系啦。”

湖南女兒，心里都是“武漢媽媽”

沒過幾天，“走紅”和征男友這兩件事都被田芳芳拋在腦后，疫情依舊吃緊的二三月份，她必須心無旁騖地奮戰一線。那時，她最掛念的人，就是在武漢大花山方艙醫院里的那些患者們。

第一批入住方艙醫院160床的楊阿姨年過六旬，她的兒子也確診感染了新冠病毒，楊阿姨雖然尚未出現嚴重呼吸癥狀，但焦慮的她卻常常手發抖。入院時，楊阿姨測量了體溫，但是因為過于緊張，每隔幾分鐘就要求護士為她測量一次。當兒子打電話問候她時，她怕兒子擔心不愿說出真相，只說自己病情好轉，已經準備出院了。

為了緩解楊阿姨的緊張情緒，田芳芳每天都抽出幾分鐘陪她聊天。有一天田芳芳上夜班，早上5點半，楊阿姨想上廁所，但又不熟悉醫院環境不敢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田芳芳巡查時看到，之后每次都會在上夜班時牽著楊阿姨去上廁所。在田芳芳的細心呵護下，楊阿姨緊張的情緒逐漸緩解，體溫也慢慢下降了。

“我們對每個患者都會用不同的方式治療，專家也說過，心理狀態也會影響身體狀況。對楊阿姨，我用的是‘話療，就是用談話幫她做心理疏導。我怕她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就加了她的微信，輪班休息也要跟她聊天。”

“女兒，你什么時候來上班呢？我想你啦。”

“楊媽媽我也想你，明天就上班。”

一天，楊阿姨突然沉著臉不講話了。再三追問下，楊阿姨才哭喪著臉回答：“聽說你在的這個醫療小分隊要搬去B館了，我不想讓你走。”原來老人家是鬧脾氣了，田芳芳伸出手指跟她拉了個鉤：“我跟您約定，會一直守著您。等您康復出院時，哪怕我真調到B館去了，只要我輪休，就一定親自去接您出院。”楊阿姨的臉色這才由陰轉晴，開心地笑了。

隔天田芳芳下班后，接到楊阿姨的一條微信，那興奮勁兒簡直要溢出屏幕：“女兒啊！第一次核酸檢查結果出來了，是陰性！我真的特別開心！”田芳芳馬上回復：“祝賀媽咪，女兒為您感到高興。”

2月26日，23名首批進入方艙醫院的患者康復出院，楊阿姨對田芳芳說：“我也爭取在一周內出院！”3月1日，楊阿姨的核酸檢測呈陰性，她終于可以出院了。出院那天，田芳芳要在駐地上白班，不能去醫院接她，但還是寫了兩整頁的酒店隔離注意事項發給她：“好遺憾我們都沒機會在艙內拍張合照，等疫情過后，我美美地化上妝再拍哦！”楊阿姨回信說：“明年這個時候，我要帶我的寶貝女兒田芳芳去武大看櫻花，紀念大難不死一周年。”

3月10日下午5時，武漢江夏區大花山方艙醫院宣布休艙，在一個月與新冠病毒的搏斗中，田芳芳等湖南援鄂國家中醫醫療隊收治的113名患者治愈97人，治愈率85.84%，無一例轉重癥，也無一例在治療中轉院，她所在的團隊獲“全國衛生健康系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進集體”稱號。

3月17日，圓滿完成任務的醫療隊從武漢返回湖南，同時接受14天醫學隔離觀察。醫院曾經的患者楊阿姨、唐奶奶、李叔叔紛紛打來電話叮囑她，有人還把她曾經發給自己的隔離注意事項給她念了好幾遍。從湖北回到湖南，路途有百公里遠，但田芳芳說，感覺是從一個家回到另一個家。

靠譜男友，要有愛心和孝心

“你心中的理想男友是什么樣子？”

還是沒有繞開這個話題，田芳芳聽后有些害羞。“雖然我知道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但找男朋友必須要靠譜一點兒的。有兩個最重要的條件，一是支持我從事護士這個職業;二是要心地善良、有愛心，孝敬老人。”

身高1.69米的田芳芳，長相甜美漂亮，性格大方。田芳芳的老家在益陽安化，她成長于一個“醫護之家”，父親和哥哥是醫生，母親和嫂嫂是護士。2010年，田芳芳從湘南學院護理系畢業，剛開始到醫院上班時，她也覺得當護士很累，甚至中途一度打過退堂鼓。“但每當看到患者那信賴且充滿希望的目光時，我的心頭都沉甸甸的，放棄的想法就煙消云散了。”工作10年，田芳芳越來越覺得護士這個職業挺好。“特別是看到自己護理的病人病情慢慢好轉，最后康復出院，那快樂，用什么詞匯都形容不了！”

田芳芳在方艙醫院的好人緣可是有著深厚根基的，因為她在長沙的工作單位里，就有一大批“忘年交”。由于常年奮戰在心血管科護理前線，田芳芳接觸最多的就是五六十歲的患者，那些叔叔阿姨信她、喜歡她，待她就像待自己家的孩子。得知她在武漢馳援，心血管科的病友王爺爺、王阿姨、黃阿姨在病床上也不忘天天叮囑她注意安全防護，一有新聞就轉發給她。有一次，田芳芳在朋友圈里說自己嘴饞想吃麻辣拌，3天之后，她曾經照料并康復出院的患者為她寄來了麻辣拌調料。

田芳芳的微信名叫“甜姑娘”，之前她甜在長沙，這次，她把她的“甜”也帶到了武漢，帶到了方艙，帶到了每一位需要照料的患者心里。除去必要西醫治療手段，為了加快患者的康復速度，提高身體素質，田芳芳所在的中醫醫療隊使出了渾身解數：“我們搞穴位貼敷、耳穴治療、扶陽罐、五行音樂，還帶患者練習八段錦、五禽戲、太極拳，自制營養餐，所有的好招、妙招，全都使上了。”

“雖然相隔洞庭湖，但鄂湘從來都是一家人。方艙醫院是個有愛的大家庭，我和患者朋友們雖然因為疾病聚在一起，但誰說這不是一段特殊的緣分呢？只要有我們在，患者的健康就歸我們管，一個都不拋棄、不放棄！”

4月1日，經過14天醫學隔離觀察后，田芳芳的身體一切正常，可以平安回家了。剛回到單位，她和隊友們便被橫幅、鮮花和掌聲包圍，領導、同事、朋友、爸媽早早等候在車前，那一張張熟悉又有一點兒陌生的笑臉，突然讓田芳芳心生感慨。

“離開醫院50多天了，熟悉的院子和大樹，太想念了！像出了一趟很長的差，現在終于回來了。” 在家里陪伴了父母幾天，跟小伙伴隔著大門見了幾面之后，田芳芳馬上又回到了工作崗位，去守護那些需要她的“忘年交”。

“2月9日因準備趕赴武漢，我錯過了父親的生日。2月24日是母親的生日，我也只能隔著手機屏幕送上一句祝福。” 田芳芳說，看到這些老人就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們一輩子操勞，自己卻很少在他們面前盡孝心。但她也相信，父母會理解自己。身為醫者，終其一生都在為守護別人的家人奮斗不息。

雖然不小心讓全國人民都認識了自己，但田芳芳覺得，日子還是要回歸平靜，要用自己的耐性和責任心去對待一切。三十而立，曾經在家人的愛護下長大的她，已經準備好用自己的溫柔去呵護他人，也準備好了迎接屬于自己的愛情。當然，她期待用平平淡淡的方式，談普普通通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