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巧利
全手工制作紫砂壺的技藝傳承了數百年,其因茶而興,因文而盛,在明清兩代發展到了一個高峰,之后紫砂壺還一度伴隨著神州大地上林立的茶館為世人所熟知,文人雅士、販夫走卒倘若能收獲一把精美的紫砂壺,都會感到歡欣開懷。紫砂壺給人的一慣印象并不是華麗的、昂貴的,相反它一直都是古樸的、典雅的,這樣獨特的氣質就與紫砂本身的材質以及創作者們所賦予它的外形有著深切的關聯。
紫砂壺的外形并不是憑空產生的,它包含著人的種種意念,而紫砂壺的制作者會受到時代觀念的影響而改變自身的意念,所以不同時代的紫砂壺會產生同時代相應的風格變化,這就是紫砂的時代性。在歷史上,邵大亨的出現將紫砂壺的簡潔推向了一個高峰,大名鼎鼎的“大亨掇球”讓人感受到那種極致的凝練,當真是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陳鳴遠的花貨就完全是另一種風格,屬于他的時代將精致和典雅發揮到了一個高峰。在一個個紫砂名家能手的推動下,紫砂壺的造型和裝飾總能一變再變地使人驚喜,探尋這種變化的規律可以說是無數當代紫砂創作者的追求,作品“如意圓鼎壺”就是在這種探求過程中的一次嘗試。

這件“如意圓鼎壺”的造型氣質有著與其自身泥料相適應的變化,配合悠長深厚的古典文化氣息,將歷史的厚重和文化的傳承表現了出來。壺面整體呈現暗棕色,這與紫潤靚麗的紫砂壺相比,顏色稍顯沉重,但正是這種色彩上的特點,讓這把壺增添了一種古樸和威嚴,這樣的色澤和造型搭配起來,就具有了更強的歷史文化氣息。茶壺表面的肌理處理得十分光潤,顯示出技法純熟,制作嚴謹,壺身圓潤,腹鼓飽滿豐腴,線條流暢自然,圓形器的基本結構采用了泥片圍身筒鑲接的手法,內鑲后處理掉多余的脂泥消除鑲接的痕跡,勾勒出壺身的基本形狀,如若天成。壺流短小,流線豐滿光潤,與壺面的線條相互呼應,壺身向嘴外合理延伸,充滿了柔韌的活力;壺蓋的制作與壺頸相輔相成,兩者結合得十分緊密,邊緣用圓環作為裝飾,蓋隆而有神,蓋頂塑如意橋型鈕,鈕瓣如意紋伸展,巧妙地構成了鈕蓋之間的裝飾性聯系。壺把是常見的圈耳造型,上下明接于壺面之上,光潤簡潔同壺流一樣,使用時手感光潤,在視覺和觸覺上達成一致。壺底為三鼎足支撐,三足的分布讓壺體十分穩定,結合茶壺本身的色彩,厚重沉穩的評價恰如其分。同樣壺底部的塑造依舊以簡潔為主,鼎足而立是古典重器常見的結構,簡潔的如意吉祥紋則是典雅隆重的儀式中常見的裝飾紋樣,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青銅禮器,這樣茶壺就同時具備了造型上的空間感,形態上的歷史感,裝飾上的文化感,三者合一共同構成了這把壺給人的感覺,那就是外表簡潔的造型裝飾之中蘊寓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元素。
對于紫砂光貨來說,簡潔是最好的保護色,任何更加復雜的形體都會破壞這種紫砂本源的吸引力,同時從實用的角度來看,光貨適宜喝茶也正是由于其輪廓上簡潔的特性。自古以來創作者們通過種種的奇思妙想極大地豐富了紫砂壺的外形,但能夠為世人所銘記于心并廣泛流傳的卻并沒有太多,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在于大部分的作品顯得不夠簡潔。造型和裝飾的產生是形體輪廓豐富的過程,但卻并非越豐富越好,當形體塑造達到了紫砂材質的臨界點,就需要換一種方式來思考,怎樣用更少的造型和裝飾語言來進行表達。
結語:在傳統文化中,圓象征著圓滿,圓滿就是沒有缺憾,作品“如意圓鼎壺”的主題就是追求圓滿,追求著吉祥如意的福氣所在,因此在探究造型和裝飾的過程中不能夠忘記這一最終所要達到的目的。追求簡潔只是達成圓滿吉祥的手段,簡潔的造型和裝飾本身是為了營造出適宜主題的環境,判斷能否簡潔的標準就在于對作品本身的主題是否有益,圍繞著這一中心來進行思考,就能創作出令人感動的紫砂壺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