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西鴻
這次莫里哀戲劇獎頒獎禮上,劇作家塞巴斯蒂安從臺上跑下到觀眾席,來到出席典禮的女文化部長面前表演了一番。事后塞巴斯蒂安說:“晚會后女部長也沒專門來后臺見我,不就說明僅是一場平凡的表演嘛,她不稀奇。”一個藝術家在街頭做幾分鐘裸體表演不稀奇,但在文化部長列席的國家獎盛事,在部長面前脫光衣服,也算當眾挑戰了部長的幽默感。部長沒有回應人家的演出,法國媒體轉過頭就批她,說這女人達不到文化部長的情商。
這個女人就是韓國裔的法國文化部長貝莉蘭。總統奧朗德的內閣有過幾個年輕的女部長,兩年前,文化部長的位置是個女作家——安瑞莉·菲利佩提,也是1973年出生,三十九歲就被奧朗德聘為文化部長,出席戛納電影節開幕式時外國記者還以為來了個電影明星。去年奧朗德重新組閣,新任文化部長又是一個美女。她不是普通法國女人,她是歷史上第一個亞洲裔的法國政府高官,愛麗舍宮自此多了一張百分百的亞洲瓜子臉,清湯掛面短發,丹鳳眼,苗條,像熱播的韓劇中的女主角。這個美女原名金鐘淑,是一個韓國棄嬰,1973年8月剛出生三四天后,被遺棄在韓國漢城的街道上,被送入孤兒院。六個月后,她被一對法國夫妻領養,領養單上的韓國名字改為弗洛·貝莉蘭。收養她的法國母親很自豪,這個韓國小孤女從小顯示出勤學的天性,三歲就以比同齡人快幾倍的速度認字寫字。貝莉蘭自此沒有回過韓國,她完全不懂韓語,她就是一個地道的法國女人,只是長了一副東方面孔而已。貝莉蘭的學歷在法國學生中是無敵的:十六歲跳級讀完高中,進入預科班兩年后經大考進入法國高等經濟商校、巴黎政治學院、法國高級行政學院,讀完這一堆精英名校,她直接進入政府經濟部門時才二十六歲,就給國家做數碼經濟核算,擔任一個叫“二十一世紀俱樂部”實際是法國的移民后裔精英組織的會長,三十歲參加法國社會黨的競選團隊,負責奧朗德競選總統時的“數碼經濟政綱”。奧朗德獲選后,貝莉蘭自然成為他重要的內閣成員——數碼經濟部長。先讀書后做官之道在法國被老百姓普遍認同,貝莉蘭的故事到此還算平淡,在去年“數碼經濟”部長被調到文化部長位置時,惹事的缺陷顯示出來了:去年有兩個法國人獲諾貝爾獎,獲文學獎的又是一個姓莫的——莫迪亞努。在一次電視訪談上,主持人很和氣地問新上任的文化部長貝莉蘭,您最喜歡莫作家的哪一本書?貝莉蘭被問住,她很和氣,呃呃幾聲,主持人就說:啊我真不夠厚道,那請問您最近在讀他哪一本書呢?貝莉蘭仍然保持謙虛的態度:我還真一本也沒讀過,我承認,我兩年沒有閱讀了,太忙,我讀了不少數據、法律條文、新聞,但真沒時間讀書。這下糟糕了,連和氣的主持人都不想繼續給她面子了:可這太重要了呀,您是文化部長啊,他是諾貝爾文學獎的法國獲獎者啊!
這件事糗大了,文化部長自認兩年沒有讀書。蓬皮杜當總統時寫傳記,德維爾潘當部長時寫拿破侖故事,你一文化部長不寫書也就罷了,還不讀書,您還有理當文化部長。
1986 年密特朗總統的文化部長尼奧達也被問過同樣問題:您最近看什么書?他說:《福樓拜日記》,作家文中的微妙和智慧讓我過目難忘……糟了,歌德有《日記》,拜倫有《日記和書札》,福樓拜有《福樓拜通信集》,世界上卻沒有一本《福樓拜日記》。
今天是信息時代了,做個政客要比三十年前的尼奧達時代說話更小心。政客遇到挑釁時,還是選擇講真話為佳,還是避免出糗,政客一出糗,立即會引爆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