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下的故事

摘 要：記得1990年盛夏19歲的我第一次踏入成都市武侯區簇橋中心幼兒園的大門，眼前低矮的瓦房圍成一個小小的四合院，空空蕩蕩的，地面剛下過雨有很多積水。因為幼兒園已經放暑假了，接待我的是居住在靠里面潮濕陰暗的教師宿舍里范汲義老園長（當時已退休，現在92歲高齡），正好也是我父親的老師，所以她見到我也非常高興，然后就給我大致介紹了幼兒園一些情況。說實話，我看到這樣破敗不堪的園所，心都涼了半截，我們在成都幼師學習三年參觀和實習的幼兒園都是非常漂亮，也非常規范的樓房。

關鍵詞：幼教生涯;春;時光

這是我見過的最破舊，最狹小，最簡陋的幼兒園，據說下雨天還要漏水。在后來的工作當中我確實見識了，一邊拿盆子和桶接雨水一邊給小朋友講故事念兒歌：滴答滴答下小雨啦，種子說下吧下吧我要發芽……正好利用這個天然的環境，朗朗的兒歌非常應景。每次洗手的時候都是用水壺接滿熱水，孩子們就一排排蹲在街沿邊一個一個沖洗，老師提著裝有肥皂的紗布袋挨著讓他們搓泡泡。因為沒有保育員，一切都是老師一個人完成。每天到幼兒園的第一件事就是擦桌椅，擺玩具，然后迎接幼兒的到來，晨間活動幾乎都是桌面玩具，體育游戲就是高蹺和呼啦圈。因為室外場地太小。幼兒嚴重超編，小班都高達42人。孩子們最喜歡的活動就是散步，因為可以去趕集，認識各種蔬菜和水果，還可以去參觀理發店、郵局、供銷社等等場所。還有每次出去我都會給他們買爆米花、豌豆糖、山楂片之類的零食，這樣不管你在街上走多遠走多久，他們都會盯著你手上的零食，即使老師去上洗手間，他們都會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動。春天我們會帶孩子們到園所后面田野里看油菜花，拔蘿卜，扯野菜，然后在紹菜地里奔跑打滾，不由讓我想到朱自清的散文《春》。滿頭滿臉都是泥，你會看到一張張滿足而開心的笑臉無比純真。雖然條件艱苦，但我們都會把自己學到的專業知識用到極致，家長們看到孩子衣服臟了，會責怪幾句，我就利用家訪的機會給他們講戶外活動的重要性，有些孩子家很遠，我們都是步行挨家挨戶詢問去的，每次都要帶一根棒子（打狗用的），通過家訪以后，家長們都非常支持我們的工作。每年六一兒童節，我們都會舉辦大型文娛活動表演，從排練節目，到會場的布置，以及活動的主持都是我來完成，服裝都是我自己準備。

三年以后，我們終于喬遷新居了，1993年秋天，我們搬進了新的園所，也就是現在大家所看到的幼兒園，當時修建幼兒園的設計師不太專業，沒有專門的午睡室，綠化也沒有，我還記得當時幼兒園的花臺里連泥土都沒有，還是我家老公拉了一車花土給幼兒園，然后我們種下了各種花草樹木，也包括大家現在看到的茶花和香樟樹，27年過去了，香樟樹已經成了參天大樹，山茶花年年掛滿枝頭。你以為新園所老師們就會輕松了吧？錯！仍然沒有保育員，幼兒比以前還多，因為房子大了，可以坐更多幼兒了，然后每天照樣拖地擦桌子和窗戶，每周還要大掃除，每到這個時候家里人就會來幫忙。環境創設每年換，幾乎天天加班自制教具和戶外活動玩具。早操器械操就用樂百氏奶瓶子裝飾一下就是啞鈴操，雪碧瓶把兩個瓶底合起來里面裝上鈴鐺就是碰鈴操，筷子纏上絲帶就是幼兒最喜歡的筷子操。因為睡覺都是通鋪，一個擠一個，為了避免互相影響，都是一個頭挨著腳的，一個被子要蓋4個孩子，為了讓幼兒安靜入睡，每天睡前我都要給他們講故事，特別是《邱少云》《董存瑞》等英雄故事，他們聽了故事以后就不會亂動，也不會影響別人了。所以我們班幼兒傾聽習慣非常好，語言表達能力也極強。中班孩子就可以講述故事并進行表演，散文詩歌朗誦達到一年級孩子的水平。不僅普通話標準，而且感情非常豐富到位。相處一年后，我的一舉一動孩子們都非常熟悉，已經達到了默契，記得有一次我因為咽炎失聲了，完全講不出一個字，孩子們尤其懂事，我請小朋友自己講故事，然后每個活動切換提要求，我就打啞語，有時候把必須的要求寫黑板上請會識字的曾新宇當我的小助手，孩子們都焦急地回去告訴家里人我成啞巴了，第二天好多家長送藥來，都是孩子們讓家人專門給我買的。有個孩子的奶奶親手熬的金銀花水給我端來，還有個孩子的爺爺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在華陽的一個診所里給我買的一種藥丸，說是什么祖傳秘方效果極好，我都不知道有多感動了。每次自由活動的時候都會給我按摩肩頸、捶背，給我端水，提醒我吃藥，真的好暖心。這樣持續了三天左右，當我能說話時，孩子們都高興地拍手鼓掌，比自己得到心愛的禮物還開心。

記得有一天我在上班的路上，經過一條小巷時，忽然從后面竄出一輛摩托車，我急忙往路邊避讓，誰知是奪包飛車黨，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幸好他沒有抓牢，所以沒有搶走，雪白的風衣滿身是灰土，手肘磨破了，衣服也有個大洞。當我來到學校，家長們孩子們都來安慰我，有個孩子的爺爺第二天一早來告訴我，楊思成下午放學的時候路過那個被搶包的巷口時就不走了，他說一定要幫我抓到搶我們曾老師包包的壞蛋。為了記錄孩子們在幼兒園成長的點點滴滴，我把自己的照相機拿來給孩子們拍游戲和進餐時的精彩的瞬間，所以當時包包里裝了一部相機和兩部手機，還有我正好準備還房貸的四千多現金，因為那時候手機沒有拍照功能，幼兒園也沒有攝影設施設備。現在偶爾翻開相冊就會想起這些難忘的場景。

時光飛逝，三十年彈指一揮間，雖然我的青春歲月伴隨著香樟樹的成長慢慢逝去，但是卻在這里收獲了許多，認識了這么多簇幼的老師，教育了幾百名幼兒，見證了簇幼翻天覆地的變化。猶如片片香樟樹葉和朵朵茶花一樣豐滿絢麗.我有個學生叫李星越高考以后想當幼兒園老師，她母親問她為什么？然后她就說在讀幼兒園的時候，她吃飯非常慢（母親說天生喉嚨細），有一次她看別人都吃完了她卻吃不下就急得哭了起來，我就走過去詢問，以為有同學欺負她了，她回憶說：印象非常深刻，曾老師一遍一遍耐心詢問，終于知道是吃不下這個原因以后，沒有責怪一句，只說“對不起，老師給你盛太多了”，從此以后老師總是把飯菜最先端到我面前，每次都很少，吃完了再添。這樣她吃飯再也不會最后一個吃完了。回家就對爸爸媽媽說說曾老師最愛我了。多年以后，當她母親打電話告訴我，李星月義無反顧地報考學前教育要當一名幼兒教師是因為受我的影響時，心里不知道有多激動，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長大后我就成了你》，歌聲在校園里回蕩，三顆高大的香樟樹靜靜矗立在校園里仿佛也在聆聽我們的故事。

作者簡介：

曾茜蓉，四川省成都市，成都市武侯區簇橋中心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