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阿奎流斯法》被視為現代侵權責任法的起源,相較于其之前的法律,其有諸多進步之處。尤其是在不法行為認定部分,其確立的以行為方式與行為結果相結合來認定不法行為的方式,在今天看來依然值得我們學習和反思。
關鍵詞:阿奎流斯法;不法行為;不法行為的認定
《阿奎流斯法》于公元前287年由平民保民官阿奎利烏斯(Aquilius)所頒布,并由此取代了之前所有關于不法損害(即侵權)的法律。其進步之處在于:1. 統一了之前有關不法損害的法律;2. 首次明確了侵權責任需以過錯為構成要件;3. 確立了以受損害財產的市場價值來確定賠償金的標準。也正是基于此,《阿奎流斯法》被后世稱作為現代侵權責任法的起源。因此了解《阿奎流斯法》中有關不法行為(即加害行為)的規定,對于我們理解和判斷現代侵權責任法上的不法行為是仍有受益的。
一、 《阿奎流斯法》中有關不法行為的規定
《阿奎流斯法》第一章主要規定的是殺害家畜和奴隸的行為,其規定:“凡不法殺害屬于他人的男奴、女奴或四足牲畜者,應依被害物當年的最高價值向其所有人進行金錢賠償。”同時這一章還定義了何為殺害:“殺害應當理解為某人用劍、棍棒或其他武器以及用手(如掐死)、腳、頭以及其他方式殺死他人。”從這一部分的規定我們可以看出,《阿奎流斯法》主要還是從不法行為的行為模式角度對于不法行為進行的認定。同時,《阿奎流斯法》在關于不法行為的認定上和現今侵權責任法有所不同,其不包含不作為的行為模式。而這主要是因為羅馬法在殺害行為的認定上,傾向于認定殺害行為僅指“直接使用身體的一部分或者持兇器所致”的行為。
而《阿奎流斯法》第三章是關于侵害除奴隸和家畜之外的財產的行為,與第一章相比,這一章在不法行為的認定上走得更遠,其不僅僅局限于傳統意義上從行為模式對于不法行為進行認定,而是轉向了從行為結果的角度來對不法行為進行認定。
該章規定:“除了奴隸和家畜被殺害以外,如果某人通過焚燒、折斷或損壞的方式造成其他物的損失,那么他有義務就該被損害物過去30日內的價值向所有人進行金錢賠償。”與第一章不同,這一章在有關不法行為的行為方式上被擴大解釋為:所有一切致使所有權人所有物價值減損或受到損害的行為。關于為何在這一章對于行為方式進行擴張解釋,烏爾比安闡述說這一擴張解釋源于對“rompere”一詞的理解,對于此筆者不予贅述。筆者真正想說的是《阿奎流斯法》在對于不法行為進行擴張解釋之后得出的結論:“rompere被理解為一種廣義的抽象的致害行為,即強調所有引發財產損失這一不良后果的行為。”從這里的結論我們可以看出,第三章完全脫離了第一章從對侵權行為中的行為模式進行解釋以明確該行為內涵的思路,轉而投向了從行為結果的角度來認定不法行為,這一更抽象籠統的路徑。雖然從文義上看,這樣的解釋使得法律條文變得模糊,具有了更多的不確定性,但從實踐的角度來看,這樣的概括性規定或許更具有合理性。
二、 《阿奎流斯法》所帶來的啟示
《阿奎流斯法》所帶來的最大啟示則是——不應當機械式的認定加害行為。
一方面我們可以從行為方式本身對于加害行為進行認定,比如前述第一章關于殺害的定義中提到的以劍、棍棒等武器,用手腳等身體部位進行傷害等。通常情形下,在使用劍、棍棒的場合,我們可以很輕易地認定其是一種加害行為,因為這類武器具有很強的殺傷性,其所造成的損害往往是嚴重的。
但另一方面我們也不應僅僅局限于傳統意義上的行為方式。侵權責任法的首要立法目的之一即是對于民事主體合法權益的保護,因此對于行為是否屬于侵權法意義上的加害行為,我們或許有必要從結果上進行認定,即使是某些輕微的行為但其造成了嚴重的后果,且行為與后果之間具有因果聯系的時候,即使這種行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加害行為,其也應當納入侵權責任法調整的范圍。如《阿奎流斯法》D. 9,2,7,5規定:“但是某人如果對一個有病的奴隸造成輕傷害而該奴隸死亡,那么拉貝奧正確的認為,此人要依《阿奎流斯法》負責,因為他的行為發生了致前者死亡的作用。”該條主要是關于因果關系的認定,但是在這里我想說的是,即使是輕微的加害行為造成了行為人的死亡,該行為也可能是致人死亡這類侵權中的加害行為。因此,在某些時候,我們如若從一般意義上來理解行為人的某一行為的話,則會因其行為無法被定義為法律上的加害行為,而放縱了加害人。
以上海市一案件為例——保姆為了報復主人一家,就將其主人一家所使用的金碗去盛了糞便等穢物,后以故意毀壞財物罪被起訴。審理該案的法院認為對于財物的損毀不應僅從物理的損害方面進行的認定,本案中的金碗是被害人一家日常吃飯所用,被告人將碗用以裝盛糞便后,正常人出于心理因素將不再會繼續使用該碗,該碗從事實上已經喪失了對于被害人一家的價值,因此被告人的行為依然屬于毀壞財物的行為,構成故意毀壞財物罪。雖然該案是一件刑法上的案件,但從侵權責任法的角度來看待該案,依然具有意義——即如何認定行為人的行為是加害行為。在本案中,雖然財物在物理上并未被毀損,但是法院從其對于被害人的使用價值喪失的角度對被告人的行為屬于毀損財物的行為進行了認定,在這一點上其與《阿奎流斯法》第三章中關于不法行為的擴張解釋的觀點不謀而合。
因此,在面對這類行為的時候,我們需要在觀念上進行轉變,在從傳統行為模式的角度來定義加害行為的基礎上輔以對行為結果(損害后果)以及因果關系的思考,并以此來論證行為是否屬于加害行為。
當然無論以何種方式來論證完成行為屬于加害行為之后,仍然需要以行為人具有過錯,才能最終認定行為人的行為屬于侵權行為,并最終需要承擔侵權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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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石天,四川省成都市,四川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