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策動驚魂一跳

陳生

2020 年很多事注定被載入史冊。4月，全球資本市場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國際原油期貨價格史無前例地跌到負數。

直到今天，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原油價格怎么會跌到這份兒上？賣原油要倒貼錢？石油生產商瘋了嗎？要想說清這件事，還真的頗費口舌。

在2016年之前，世界原油的主要產出者是歐佩克和俄羅斯。歐佩克是14個產油國的聯合組織，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是沙特阿拉伯。俄羅斯石油產量和沙特不分伯仲，但沒有加入歐佩克。歐佩克和俄羅斯之間，通過協議增產或減產的方式調節國際油價漲跌。我國雖也是世界排名前10的產油國，但產的油自用都不夠，基本不出口。

世界另一端的美國，是石油最大進口國，和中國情況不同，美國地下有很多原油，但不開采，作為儲備，只進口原油。

21世紀初，美國頁巖油開采技術出現突破。意味著美國可開采原油儲量翻了一倍都不止，于是美國不儲備了，大肆開采頁巖油，到2016年，產量不但夠自用，而且還出口。

美國拼命出口原油，歐佩克成員國以及俄羅斯苦不堪言。一開始，他們奮力減產以保障油價不跌。隨后發現，他們減產多少美國就增產多少，甚至更多。結果幾年下來，美國變成了世界最大的原油出口國——國際原油市場都被美國占了。

這期間，歐佩克及俄羅斯不斷和美國溝通，說大家一起減產保住油價吧，美國不理。到最后，惹怒了沙特的一位80后王子。

這位王子叫薩勒曼，是沙特實權人物，頗有謀略，在今年3月5日，歐佩克會議上，薩勒曼代表歐佩克和俄羅斯談，要求每天減產150萬桶原油，俄羅斯不答應，談判破裂，薩勒曼立刻宣布開足馬力生產原油。如此一來，國際原油價格立刻大幅下跌。

整件事回頭看去，很多持陰謀論者認為是沙特和俄羅斯在合謀演戲，但無法求證。隨著沙特和俄羅斯增產原油，國際油價一路跌穿了40美元，甚至跌到20美元。

他們這么做是因為，美國頁巖油有一個致命的軟肋——開采成本在40美元左右，跌穿40美元，意味著美國所有頁巖油公司都要虧損。另外，前些年美國頁巖油公司為了擴產，發行了大量債券融資，未來4年將有2000億債券到期，頁巖油公司一虧損，投資者擔憂債券違約紛紛拋售，立刻引發美國債市崩潰。債市又連累股市，美股隨后出現了史無前例的一個月4次熔斷的暴跌。

沙特的80后王子又趁機大肆做空美國股市，并從美國橋水基金撤資，氣勢洶洶逼迫美國就范。

總之，在沙特王子一頓猛如虎的操作之后，美國嘴硬心服。4月30日，一份有美國參與的全球各產油國減產協議達成。從5月1日起，全球每天減產970萬桶，美國不但承擔自己的減產份額，還承擔了墨西哥的減產份額。

按說，整個報復行動應該到此為止，事實卻是事態已經有些失控——原油繼續暴跌，4月20日，國際油價跌穿了0美元，并隨后出現負價格，賣原油要倒貼錢，一度跌至-37.63美元。

為什么期貨交易者寧肯倒貼錢，也要把原油賣出去？由于之前沙特和俄羅斯瘋狂增產，原油過剩突破了世界能夠承受的極限，產出的原油無處存儲，世界上所有油庫、油輪、罐車都已經裝滿，而油井又不能停產（停產損失更大）。因此，交易者寧可倒貼錢，也想把原油脫手。這，自有人類歷史以來，是從未出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