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省域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影響研究
——基于吸收能力的視角

王雅潔，張 淼

（河北工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天津 300401）

一、引 言

經歷了幾十年的高速增長后，中國經濟進入了新常態，區域創新能力逐漸成為地區經濟增長的核心驅動力。隨著我國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進一步推進，如何實現區域創新能力快速提升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而提升區域創新能力的有效途徑之一就是積極利用外部知識溢出，知識溢出能夠使得落后地區借力和分享先進地區的創新資源，從而通過模仿和學習實現快速發展。近年來，我國區域創新模式已從以內部研發為主的封閉式創新模式演變為以利用外部知識為主的開放式創新模式，但是這種模式對地區創新發展也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爸匾M、輕吸收”導致對引進知識技術產生過度依賴，形成“引進—落后—再引進—再落后”的引進陷阱，而問題的關鍵就在于缺少知識吸收能力和自主創新能力。吸收能力是吸收外來先進知識和技術的決定因素，是提升區域創新能力的重要前提。因此，探究知識溢出、吸收能力對區域創新的影響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縱觀國內外研究成果，已有部分學者剖析了知識溢出、吸收能力與區域創新之間的關系，大量文獻考察了三者之間的線性關系。國外相關研究率先指出，外部知識溢出不能直接影響區域創新績效，必須通過吸收能力的調節作用，進行內部化的一系列過程才能實現知識溢出［1-2］。隨后國內學者呂忠偉［3］以研發人員作為吸收能力的代理變量來考察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作用關系，發現吸收能力因素的差異導致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影響在不同區域出現了顯著差別。侯鵬［4］以研發人力資本和知識存量來衡量吸收能力，研究發現吸收能力的缺乏是導致知識溢出效應在中西部地區不顯著的主要原因。隨著新經濟地理學的興起，一些學者將空間計量模型引入知識生產函數中，對三者關系的研究隨之被開拓到了空間維度。李健旋［5］運用空間計量模型，通過構建地理距離矩陣進行研究，發現知識吸收能力低是影響專業化溢出的主要原因。

少部分學者探究了三者之間的非線性關系，如Xu［6］以人力資本為吸收能力的代理變量，研究發現只有當東道國的男性中學學歷達到約1.9年后，外商直接投資的知識溢出效應才顯著。楊?。?］以不同層次的人力資本為吸收能力的代理變量，考察了國內外知識溢出對本地技術創新的影響，結果顯示國內外知識溢出對本地技術創新的影響均存在不同的人力資本門檻。王欣［8］以人力資本、技術研發強度、經濟發展水平、金融發展水平和對外開放度為吸收能力的代理變量，采用面板平滑轉換模型進行研究，發現當所有的吸收能力因素跨越自身的門檻后，三種渠道的國際知識溢出效應均能夠促進區域的技術創新。

盡管國內外學者就知識溢出、吸收能力和區域創新三者之間的關系展開了較為豐富的研究，但仍存在以下不足：一是以往研究在探討三者之間的關系時，往往忽略了區域創新的空間聯系，僅將各個區域作為一個獨立的樣本進行考察，但是空間事物無關聯和均質性假定的局限會使得實際應用過程中模型的設定出現偏差；二是將吸收能力納入框架的研究多以人力資本作為吸收能力的代理變量，而對其他吸收能力因素的分析不足，實際上吸收能力是地區獲取、吸收和利用知識溢出的綜合能力，除人力資本外還會受到多個重要因素影響；三是多數文獻主要集中于三者之間線性關系的研究，而對其非線性關系的研究仍然十分缺乏，這會使得對一些引起知識溢出效應非單調變化的因素無法進行準確的估計。

針對以上不足，本文力圖在以下三個方面有所創新：第一，本文考慮了區域創新多重空間因素的影響，從地理距離、經濟距離和技術距離等角度探究區域間的空間相關程度以及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影響，這對于增強區域間交流合作、推動區域協同創新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第二，考慮吸收能力的綜合性和動態性，本文選取人力資本、技術差距和知識產權保護三個重要吸收能力因素探究其在知識溢出影響區域創新中的差異化作用，這有助于各地區根據實際情況優化調整吸收能力因素，從而增強對外部知識的引進吸收與有效利用；第三，考慮知識溢出、吸收能力和區域創新之間可能存在非線性關系，本文通過構建面板門檻模型估計引發知識溢出效應變動的三個吸收能力指標的具體門檻水平，發現促進區域創新水平提高的路徑和方式，進而為我國各個地區提高區域創新水平提供有針對性的策略和建議。本文通過考察知識溢出和吸收能力對區域創新的影響，能夠打開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作用機制的黑箱，明晰知識溢出影響區域創新的基本路徑，對于落實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促進中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二、理論回顧與研究假設

（一）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影響

在知識經濟時代的地理空間背景下，區域創新水平的提高不僅依賴于自身的研發投入，還會受到區域間知識溢出的影響。

首先，知識溢出能夠降低區域創新的成本。區域的研發活動需要昂貴的生產成本，但是再生產成本幾乎為零，這表明研發活動存在顯著的外部效應，而知識溢出為行業和地區提供了利用這些外部效應的機會和可能［9］。知識溢出的發生能夠提高區域間創新思想交換的可能性，降低科學發現和科學商業化的成本，激勵研發主體從事研發投資，從而有助于區域創新的發展［10］。其次，知識溢出能夠降低區域創新的風險。區域創新從研發投入到產出過程中存在許多風險和不確定性，而知識溢出的局域性和根植性所導致的空間衰減性會促使創新主體聚集、創新活動集中，這種空間集中會降低創新的內在不確定性，并形成一種集群式創新網絡發展模式，從而提升區域創新績效［11-13］。最后，知識溢出能夠提高區域創新的效率。知識溢出能夠實現規模報酬遞增，各個地區可以通過相互學習和信息交流等一系列“互搭便車”行為獲得研發成果，進而提升區域創新效率［14］。由于國內的前沿科技研發主要集中在少數發達地區，因此發達地區對落后地區的知識溢出可以避免知識技術的重復投資，加快知識技術在全國范圍的擴散，進而提升落后地區的創新效率［15］。根據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說1。

H1：目標區域從其他地區獲得的知識溢出越多，區域創新水平就越高。

（二）吸收能力的調節作用

知識溢出為經濟主體提供了利用外部知識的機會和可能，而經濟主體能否利用這些外部知識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利用，則取決于吸收能力。吸收能力是一種從外部獲取資源，并能夠有效學習和轉化應用的動態能力。一般來說，一個地區的吸收能力越強，其對外部知識溢出的吸收和利用能力就越強，從而對區域創新的促進作用就越大。一個地區的吸收能力包括多個方面，根據前人研究可以歸納為三大類：一是基于人力資本的吸收能力，人力資本作為影響區域創新的重要因素受到了學者們的大量關注，并且人力資本貫穿知識傳播的始終，不僅能夠決定知識投入的規模和質量，同時也是知識轉移與吸收的載體，對知識溢出效應有著決定性的作用；二是基于技術差距的吸收能力，技術差距能夠為技術水平較低者提供模仿、學習和追趕技術領先地區的機會和可能性，因此兩個地區之間的技術差距也會對知識溢出的吸收效果起到關鍵作用；三是拓展的吸收能力，包括金融發展水平、基礎設施水平、知識產權保護和貿易開放度等，本文在拓展的吸收能力方面選取知識產權保護視角進行研究。隨著我國知識產權體系建設的日益完善，知識產權保護已經成為保障知識溢出的一個重要制度環境因素，也成為學者們的研究焦點。據此，本文將人力資本、技術差距和知識產權保護作為吸收能力的代理變量進行研究。

人力資本是影響知識吸收能力的重要變量，人力資本除了作為生產要素投入直接影響本地的自主創新外，還會影響從其他地區學習和吸收新技術的速度［16］。這是由于外部知識的性質類似于公共物品，可以跨越區域界限進行自由傳播，為知識吸收方提供學習和模仿的機會［9］，但是大量的知識都是默會知識，只有當人力資本通過經驗、培訓與干中學等方式慢慢積累起來后才能進行傳遞［7］，因此吸收方的人力資本水平會直接影響對溢出知識的吸收。一個地區的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其對信息的獲取與運用能力就越強［17-18］，就能夠更好地模仿其他地區的先進技術，進而實現自主創新能力的提高。而在人力資本水平較低的地區，其主要從事勞動密集型產業，技術含量相對較低，加之自身的模仿能力較弱，很難實現自主創新。據此，本文提出假說2。

H2：人力資本水平越高越有利于知識溢出，促進區域創新。

技術差距是影響知識溢出效果的重要因素，技術差距的存在能夠為技術落后方提供更多學習和追趕技術先進方的機會［19-20］，兩個地區的技術差距越小，就說明其涉足的技術領域越相似，擁有的知識技術高度重疊，要素稟賦高度接近，因此先進技術在落后地區的推廣效果就越好［21］。而如果兩個地區的技術差距很大，其涉足的技術領域差別就會很大，過于陌生的技術會阻礙合作雙方的溝通交流和創新進程，耗費大量的溝通成本和交易成本，從而致使知識技術擴散很難發生［22］。實際上，技術差距大意味著本地企業的技術水平較低，學習和模仿先進技術的能力較差，從而會限制示范—模仿機制效果的發揮［23-24］，而較小的技術差距則意味著本地企業的技術基礎較強，更容易學習和吸收外來引進技術，從而促進知識溢出的實現。據此，本文提出假說3。

H3：技術差距越小越有利于知識溢出，促進區域創新。

知識產權保護是影響知識溢出效果的重要吸收能力因素，接收地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會影響先進地區的知識溢出意愿、數量和質量等［25］，當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較低時，先進地區會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來降低知識溢出的數量和質量［26］。這是由于創新具有高投資性和高風險性，而知識產權保護能夠給予創新成果一定的保護和補償，如專利和商標使用費等，這在一定程度上會提高知識溢出。同時，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能夠為企業提供良好的研發環境［27］，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越高越容易促使公司加大研發投入以及提高員工培訓［28］，而過低的知識產權保護會引發盜版和假冒等一系列侵權違規行為，降低創新主體的創新收益以及研發積極性，不利于知識溢出效應的發揮。據此，本文提出假說4。

H4：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越高越有利于知識溢出，促進區域創新。

三、模型設定與變量選取

（一）模型設定

本文旨在研究中國省域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以及三個吸收能力因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在模型的設定上，新經濟地理學認為區域創新活動并非相互獨立，省際的知識溢出會使得各個地區的創新活動存在空間依賴性或空間相關性，而傳統的計量模型無法將空間因素納入其中，因此本文采用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實證檢驗。常用的空間計量模型有空間滯后模型（SAR）和空間誤差模型（SEM），前者表示由于變量間存在空間依賴性而導致空間相關，而后者則表示由于誤差項間存在空間依賴性而導致空間相關。Anselin［29］指出，在處理空間相互作用時是采用空間滯后模型還是空間誤差模型，其判斷標準為：若LM-LAG在統計上比LM-ERR更顯著，且R-LMLAG統計量顯著而R-LMERR不顯著，則應選擇空間滯后模型，反之則應選擇空間誤差模型。為了更科學準確地探究中國省域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影響，本文分別構建了空間滯后模型（SAR）和空間誤差模型（SEM），其中式（1）和式（2）為空間滯后模型，式（3）和式（4）為空間誤差模型。

式（1）和式（3）用來考察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主效應，式（2）和式（4）用來研究吸收能力因素在知識溢出與區域創新關系中的調節效應。其中，lnpatit為i地區第t年的區域創新；lnksit為i地區第t年的知識溢出；M為調節變量，包括lnhi，t-3、lngapit、lnippit，lnhi，t-3為 i地區第 t-3 年的人力資本；lngapit為i地區第t年的技術差距；lnippit為i地區第t年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Xkit為一組控制變量，包括研發人員投入lnrdpit、金融發展水平lnfinit、基礎設施水平lntransit、對外開放水平lnopenit和人口密度lndenit；ρ為空間滯后項系數；λ為空間誤差項系數；εit和μit為服從正態分布的隨機誤差項；W為空間權重矩陣，包括地理距離矩陣、經濟距離矩陣和技術距離矩陣。

（二）變量選取

（1）因變量：區域創新。多數學者采用專利數據衡量區域創新，這是因為專利數據包含大量有關技術和發明的信息，能夠較為全面地反映出一個地區的創新水平，具有較強的合理性與科學性。專利分為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三種，其中發明專利的技術含量最高，創新價值最大，可以衡量一個地區最核心和最直接的自主創新能力，因此本文采用地區發明專利授權數來衡量區域創新。

（2）自變量：知識溢出。從現有文獻來看，關于知識溢出的測度共有4種方法，分別為技術流動法、成本函數法、生產函數法和文獻跟蹤法。其中，技術流動法與成本函數法未能將空間因素納入其中，文獻跟蹤法涉及的專利引用數據較難獲取，而用生產函數法測度知識溢出時，通常選用替代指標來衡量，無法對知識溢出進行實際測度。以往研究對知識溢出的測度均存在一定的缺陷，因此，本文借鑒李婧［30］的做法，采用引力模型來測度知識溢出，這種測度方式能夠對知識溢出進行直接測度，避免對隱性知識溢出的遺漏，使測度結果更加準確有效，引力模型公式如下：

其中，ksij為兩個地區間的知識溢出；ki、kj為兩個地區的知識存量水平；dij為兩地省會間的直線距離；H為引力系數，此處為1。根據兩兩地區間的知識溢出數量可計算出某地與其他所有地區間的知識溢出總量ksi：

其中，n為所考察的中國省域個數。本文采用投入法來測度知識存量，其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kit、ki，t-1分別為 i地區第 t期和第 t-1 期的知識存量；δ為折舊率，此處取15%；Iit為i地區第t期的實際研發經費支出。實際研發經費支出由名義研發經費支出平減得到，以2005年為基期，平減指數的構成方式為：研發經費支出價格指數=0.45×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0.55×消費價格指數。對于基期知識存量的估算，其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Ii0為2005年實際研發經費支出；g為2005-2017年實際研發經費支出的增長率；δ為折舊率。

（3）調節變量：吸收能力。根據前文理論分析，本文選取人力資本、技術差距和知識產權保護作為其代理變量。①人力資本。本文以各個地區從業人員中受教育年限的加權平均值來衡量人力資本，計算方法為：hit=6primit+9midit+12higit+16uniit+19grait，其中，primit、midit、higit、uniit、grait分別表示小學畢業、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和研究生畢業的從業人員所占地區總就業人數的比重。參考王小魯［31］的做法，本文對人力資本變量取了三年滯后項，這是由于剛從學校畢業的勞動者通常沒有實踐經驗，而在工作幾年后才會有更高的生產率。②技術差距。本文借鑒Benhabib［16］的做法，使用與技術邊界的相對距離來衡量技術差距，計算公式為其中，gap為技術差距；Ai(t)為i地區現有的技術水平；Aj(t)為我國的技術邊界。根據 Engelbrecht［32］的做法，若假定生產函數中的物質資本、人力資本與全要素生產率的比例不隨時間變化，則人均GDP可以用來度量技術水平，因此本文假定我國的技術邊界為所有地區中人均GDP的最大值，Ai(t)為i地區的人均GDP。③知識產權保護。本文參考李莉［33］的做法，以技術轉讓的市場規模來度量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用技術市場成交額所占當地GDP比重來表示。

（4）控制變量。為了使模型中估計系數更為客觀，本文需要控制一些變量，從而盡可能地剝離出不可觀測變量對估計結果的影響。一般來說，創新活動需要大量的研發人員投入，研發人員投入越多，區域創新水平就越高，因此，本文采用R&D活動人員數量來衡量研發人員投入，并對其進行控制，記為rdp；金融市場的日益完善大幅改善了高新技術產業的投融資環境，從而有助于提升區域創新能力［34］，因此，有必要對金融發展水平予以控制，這里采用各個地區金融機構存貸款余額之和占地區GDP的比重來表征，記為fin；區域基礎設施的完善能夠有效降低創新主體間溝通與交流的障礙，促進知識的傳播，從而為區域創新提供有利條件，因此，本文有必要對基礎設施水平予以控制，這里采用公路里程與鐵路營運里程之和與各地區國土面積之比來表征，記為trans；對外開放的過程中，區域內各創新主體能夠與外界產生更多的信息交流與互換，從而有助于自身創新能力的提升［30］，因此，本文對地區開放水平予以控制，采用進出口貿易總額來測度，記為open；世界城市發展表明，高人口密度有利于人才集聚和知識溢出，從而有利于區域創新水平的提高，因此，本文也對地區人口密度進行控制，采用各個地區每平方公里的人口數量來測度，記為den。

（5）空間權重矩陣。考慮不同空間因素對知識溢出的影響不同，同時為了更好地探究三個吸收能力因素在知識溢出與區域創新之間的作用機制，本文分別構建了地理距離矩陣、經濟距離矩陣和技術距離矩陣。地理距離矩陣的構成為：對角元素為0，非對角元素為兩地省會城市距離平方的倒數；經濟距離矩陣的構成為：對角元素為0，非對角線元素為這里代表各個地區歷年實際人均生產總值的平均值；技術距離矩陣的構成為：對角元素為0，非主對角線元素為W=，其中，Qi和Qj分別表示城市i和城市j的創新強度，創新強度用2005-2017年每萬從業人員發明專利授權量的平均數來表示；dij為兩個城市中心之間的歐氏距離；k為調整參數1 000。

（三）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2005-2017年我國省級面板數據進行研究，由于數據的可得性，對除去西藏、臺灣、香港和澳門地區后共計30個省份進行實證檢驗。本文的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和《中國人口統計年鑒》。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1所列。

表1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空間計量結果分析

在進行空間計量回歸之前需要先檢驗我國區域創新活動是否具有空間相關性。本文測算了我國2005-2017年區域創新的Global Moran's I數值，具體結果見表2所列。可以看出，在三種空間權重矩陣下，全部年份的Moran's I指數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這表明中國各個地區的創新水平表現出較強的空間相關特征。且Moran's I指數均為正值，這表明區域創新的空間分布格局不是隨機分布的，而是具有較強的空間聚集性，即創新水平相近的區域表現出顯著的空間集群特征。因此，在對區域創新進行研究時應充分重視其可能存在的空間相關性。

表2 三種權重矩陣下區域創新的Moran's I指數

下面基于三種空間權重矩陣，利用LM檢驗對空間面板模型進行相關性的再檢驗，并通過LM檢驗所提供的線索進行模型選擇。表3中，模型一是基準回歸模型，模型二、三、四是三個考慮交互效應的模型，從表3可以看出，空間誤差模型的效果要優于空間滯后模型，因此本文以空間誤差模型的回歸結果為基準進行解釋。對于隨機效應和固定效應的選擇，本文使用固定效應，Baltagi［35］指出，若樣本隨機取自總體，則選擇隨機效應模型比較合理，若回歸分析局限于一些特定的個體時，固定效應模型是最好的選擇。

表3 空間面板模型的相關性檢驗與模型選擇

續表3

從表4可以看出，全部模型的空間回歸系數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省域之間的外部性對地區的區域創新水平有重要影響，鄰近地區之間存在明顯的空間溢出效應。從三種空間權重矩陣的空間回歸系數來看，地理距離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作用最大，技術距離次之，經濟距離最小。這是由于地理鄰近能夠促使各主體進行頻繁的面對面交流，有利于隱性知識的傳播和創新資源的共享，從而推動雙方創新水平共同增長。而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兩個地區之間的技術距離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作用也逐漸增強。通常來說，技術鄰近的地區擁有相近的技術水平，能夠通過專利和會議等方式促進知識流動，進而降低搜索與模仿所需技術的成本，幫助主體更加高效地在合作伙伴處獲取知識。另外，從表4中還可以看出，統計量R2和Sigma2顯示在三種空間權重矩陣下模型的擬合度均較為理想，這說明所用模型能夠很好地反映中國省域區域創新的實際情況。

依據《常見疾病的診斷與療效判定標準》,醫務人員可以在常規的術前檢查活動后開始準備緊急腹部準備。針對急性闌尾炎的臨床表現,做好術前剃須、預防手術感染、嚴格禁止術前進食、預防術后腹脹、避免OCC。術中惡心嘔吐的發生,術前禁止灌腸,確保手術實行效益;用劍突、大腿外陰1/3、腋中線進行皮膚準備的范圍是大腿的主要組成部分。常規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提供應急設備以避免吸入性肺炎并改善患者的身體機能[6]。

從各個解釋變量的影響系數來看，知識溢出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并且知識溢出每增加1%，會使區域創新增加0.2%左右，這說明各個省域之間的知識溢出已經成為我國區域創新的重要推動力，假設1得到驗證。人力資本對區域創新的影響系數為正，且人力資本對區域創新的促進作用超過了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促進作用，這表明人力資本對于區域創新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技術差距對區域創新的作用系數為負，這表明各地區間存在的技術差距不利于區域創新，究其原因可能是當兩地存在一定的技術差距時，技術吸收方的技術積累能力較低，無法學習、吸收和模仿其他地區的先進技術，進而無法促進區域創新。知識產權保護對區域創新的影響系數為正，這是由于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能夠保護創新者的專利技術，使其在交易過程中獲得高額收益，進而能夠激勵我國各個地區的企業增強研發創新活動，從而促進區域創新。

表4 空間誤差模型回歸結果

從三個吸收能力因素的調節效應來看，人力資本與知識溢出的交互項顯著為正，這說明人力資本對創新的支持會正向調節知識溢出與區域創新之間的關系，假說2得到驗證。這是因為一個地區的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其對其他地區知識技術的學習就越充分，從而能夠通過促進新技術的采用或實施來促進地區創新。技術差距與知識溢出的交互項顯著為負，這說明技術差距越大，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促進作用越弱，假說3得到驗證。這是由于兩個地區的技術差距越大，雖然技術吸收方有較多學習和模仿的機會，但由于其自身沒有足夠的吸收能力，也會導致其獲得的溢出效應較小，從而無法促進區域創新。知識產權保護與知識溢出的交互項顯著為正，這說明知識產權保護能夠增強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促進作用，假說4得到驗證。這是由于知識產權保護的加強能夠為企業提供良好的技術環境，促使更多高質量的技術在區域間流動，增強企業的學習機會，進而促進知識溢出。

控制變量中，研發人員投入的系數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這表明研發人員投入對區域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金融發展水平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是由于高質量的金融服務能夠為企業提供良好的外部融資環境，而充足的資金支持有助于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A設施水平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是因為良好的基礎設施建設能夠為地區創新提供優質的儲備資源和創新環境，使地區創新更有生命力。對外開放水平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是由于貿易開放能夠促進先進技術和創新思想的擴散，從而促進區域創新，其政策含義為我國要繼續堅定不移地擴大對外開放。人口密度對我國區域創新的作用不顯著，這是由于雖然人口密度的增加有利于地區集聚經濟效應的增強，更易產生知識溢出效應，但是過高的人口密度也會產生擁擠效應和其他負面效應，對地區創新產生不利影響。

（二）拓展討論與檢驗

根據前文實證檢驗結果發現，三個吸收能力因素對于知識溢出促進區域創新均存在一定的調節作用，但是吸收能力因素對于知識溢出的吸收過程是非常復雜的，上述模型的估計只能在總體的平均水平上來考察吸收能力因素在知識溢出影響區域創新時所起的作用，而無法考察隨著吸收能力的變動，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所產生影響的變動情況。為了驗證三個吸收能力因素可能存在的非線性作用，本文接下來采用面板門檻回歸模型進行分析，將人力資本、技術差距和知識產權保護三個變量作為門檻變量，分別對其調節作用的門檻特征進行估計和檢驗。假設存在兩個門檻值η1和η2，則構建如下模型：

其中，I（·）為指標函數，若滿足括號內條件，則取值為1，否則取值為0，其他變量的含義同上。

根據上述模型，本文首先對三個吸收能力因素的門檻效應進行了存在性檢驗，在檢驗了門檻效應的存在后，進一步對面板門檻模型進行估計和檢驗，結果見表5和表6所列，并給出了2005年和2017年三個吸收能力因素在30個省份的分布情況，見表7所列。

（1）人力資本水平。首先，本文檢驗人力資本水平作為門檻變量是否存在門檻效應，從表5可以看出，單一門檻在5%的水平下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而雙重門檻和三重門檻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人力資本存在一個門檻變量值，結果顯示門檻值為9.871 9。從表6的面板門檻的估計結果中可以看出，當人力資本水平小于9.871 9時，反映其調節作用的交互項系數為0.042，未通過10%的顯著性檢驗；而當人力資本水平超過9.871 9時，交互項系數為0.516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對此可能的解釋為：知識溢出效應的產生需要人力資本達到最低的門檻值，只有當人力資本的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9.871 9年時，才能具有較強的吸收能力，學習和模仿其他地區的先進技術，甚至對技術進行改良與創新，進而促進區域創新。根據人力資本水平的門檻值，將人力資本水平分為兩個區間，結果見表7所列。從表7可以看出，2017年相比2005年，各個省份的人力資本水平有了較大幅度的提高，2005年大多數省份的人力資本都處于第一區間內，而在2017年多數省份的人力資本都處于第二區間內，這說明2005-2017年人力資本對知識溢出的吸收能力不斷增強。

表5 三種調節變量的門檻效應檢驗

表6 三種調節變量的門檻回歸結果

（3）知識產權保護。由表5可以看出，以知識產權保護作為門檻變量時，單一門檻和雙重門檻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而三重門檻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知識產權保護存在兩個變量門檻值，經過估計和測算，門檻值為0.009 8和0.033 0。從表6的門檻回歸結果中可以看出，知識產權保護對知識溢出存在一定的門檻效應，適度的知識產權保護更有利于知識溢出。這是由于當地區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不完善時，企業將會面臨較差的研發環境，知識密集型產品容易被非法模仿，從而降低企業研發積極性，對地區創新的促進作用較小；而當地區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過高時，知識的流出力度和傳播力度會受到一定的限制，從而給再創新者的研發改造過程造成較大的壁壘，也不利于地區創新。從表7還可以看出，2005年大多數省份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較低，而在2017年多數省份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都處于適度范圍內，這說明從整體上來看，2005-2017年我國企業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不斷增強。

五、結論與建議

中國各個省域之間的知識溢出是提升區域創新能力的重要途徑，本文采用我國30個省份2005-2017年的面板數據，運用空間面板回歸模型，首先考察了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直接作用，研究發現在不同的空間作用下知識溢出均能夠顯著促進區域創新，其中地理距離對知識溢出效應的影響最強，技術距離次之，經濟距離最弱；其次研究了人力資本、技術差距和知識產權保護三個吸收能力因素在知識溢出與區域創新之間的調節作用，發現人力資本和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的提高有利于知識溢出效應的實現，地區間技術差距的擴大不利于知識溢出效應的實現；最后，為了深入研究三個吸收能力因素的調節機制，本文采用面板門檻回歸模型對其進行非線性檢驗，研究發現人力資本水平要在跨越某一最低門檻值后才能吸收知識溢出，只有高技術水平地區才能通過利用其他地區的知識溢出來提高區域創新水平，適度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對知識溢出的吸收能力更強。根據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1）充分發揮地區間的知識溢出效應。除了自主創新，知識溢出也是促進區域創新的一條重要途徑。從目前來看，地理距離仍是影響知識溢出的首要因素，各地區應當重視區位因素的影響，增強對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的投資，注重自身區位條件的改善。另外，技術距離和經濟距離也成為影響知識溢出的重要因素，各地區在合作過程中應優先考慮與技術差距小、經濟發展水平相近的地區合作，充分發揮知識溢出效應。

（2）加大對人力資本的培養力度，促使我國沒有達到人力資本門檻的地區盡早跨越最低門檻。人力資本是影響知識溢出吸收的重要因素，只有當人力資本水平跨越某一最低門檻值后才能吸收知識溢出，促進區域創新，因此我國需要進一步加強對人力資本的投資。具體而言，政府應加大對基礎教育的經費投入，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增強對高等教育的扶持，培養高素質的教師團隊，提高教育投資的利用效率。

（3）制定差異化的技術引進政策。對于技術落后地區來說，盲目大量引進人才技術可能會由于自身吸收能力過低而無法吸收，相反，注重當地人才的培養和技術的研發可能更容易突破知識溢出效應瓶頸，實現自主創新。具體而言，政府應加大各個地區企業和高校的研發投入，鼓勵和支持龍頭企業進行研發創新，促進地區科技創新成果的應用，完善和落實支持企業創新創業的一系列政策。

（4）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控制在適度范圍內。一個地區的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過低或過高均不利于知識溢出，因此政府在通過知識溢出渠道來提高區域創新水平時，應當考慮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但不宜過高。具體而言，政府應當建立健全有關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法規，營造良好的法律政策環境，加大對知識產權保護的執法力度和宣傳力度，同時企業要樹立起知識產權保護意識，在必要的時候能夠通過法律武器來維護自身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