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記者 湯禹成 南方周末實習生 錢昕瑀 發自浙江杭州

農健 ? 插畫
★在“沃客受害者”討論群里,有租客提問“你們有沒有遇到被房東停水停電的”,立即有人應和,其中一人表示“甚至鎖都換了”。
業務員每周都要培訓,其中包含很多說服租客和房東的話術,比如“我們是大公司,和那些小公司不一樣,我們注冊資金比他們多很多,不會輕易爆雷”。
受害人代表與杭州市公安局江干區分局經偵大隊教導員進行交流。對方的意思是,證明資金去向是偵查關鍵。
在2019年8、9月份,杭州、南京等地就曾開展專項檢查,矛頭即指向高收低租等行業亂象,住建部等部門亦數次發布強監管政策。
在租房這件事上,吳悅是第二次踩坑了。
2020年7月下旬的一天,吳悅和素未謀面的房東宋女士,走進杭州市江干區的財富金融中心。她們此行目的,是和杭州沃客電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沃客)談判。
這種談判需要拿號排隊。吳悅是在6月份預約的:第五百多號。這還算早的,已有人是第1200多號——這意味著,可能有1200多對房東與房客卷入了這場租賃公司的資金困局中。
雙方對話一直膠著,最后沃客承諾:10月中旬給她們轉錢??伤齻冃睦锴宄骸澳菚r候這家公司還在不在都不好說。”
在這種反復進行的談判中,也有受害者贏了,但大多數人如同吳悅,結果并不樂觀——他們走進高級寫字樓里的那個談判房間,只是在見證互聯網房屋租賃“藍海”中的波譎云詭。
“入坑者”眾生相
2020年7月12日,吳悅突然接到宋女士電話。對方說,從5月份出租房子后,只收到過3300元押金。吳悅出示了給中介交付的半年房租的證明。這時她們才發覺,房東租金是3300元,而吳悅交付的租金是2640元,其間有660元差價。吳悅一次性付了半年,而沃客和房東之間是按月結付。
“高收低租”的差價普遍存在于沃客的每一單交易中,高者達一千余元。沃客另一租客黃夕桐簡單算了一筆賬,沃客在她這筆租賃交易中,要虧14375元。“它如果拿我的錢去投資,一年要達到50%以上的收益,才能把錢賺回來?!?/p>
通過搜尋資料,黃夕桐發現,沃客“高收低租”的長租公寓租賃模式早已存在,同為房屋租賃公司的南京樂伽、杭州喔客、杭州德寓、上海青客等便是先例。在2019年8、9月份,杭州、南京等地就曾開展專項檢查,矛頭即指向高收低租等行業亂象,住建部等部門亦數次發布強監管政策。
但爆雷風險依然不止。
受害者已眾。薛兆的經歷更為曲折。4月初,他在杭州租了一套公寓,是在名為“三彩家”的App上簽的電子合同,押一付六(指支付1個月押金和6個月租金),共計22575元。后因工作問題,他在5月便把房子轉租,回到了哈爾濱老家找工作。
但就在他的租戶張敏搬進公寓的第二天,房東找上了門,讓租戶即刻搬離——就像宋女士一樣,房東并未收到租金,而且,房東與沃客談定的租金遠高于沃克租給他的價格。
在震驚之余,薛兆趕回杭州。他艱難湊齊了15000余元退還給租戶。這時他已幾乎身無分文,大半個月時間里,薛兆一邊與房東向沃客討說法,一邊打零工攢錢。
離奇的是,6月上旬,薛兆打算轉租房屋時,業務員勸他加入沃客。后者告訴薛兆,公司都是通過押一付一的方式高價收取房源,再通過押一付六或十二的方式低價出租房源。提成豐厚,每出租一套房屋,業務員可拿一個月房租的一半。
亦有一些租戶在獲悉被騙后,暗度陳倉轉租脫手。女大學生周彤就成了這一“擊鼓傳花”式騙局的受害者。在二手交易平臺閑魚上,她看到轉租戶發布的房源,信息顯示轉租戶已在那套公寓居住半年?!鞍肽甓紱]有出事,那應該是安全的吧?!比欢?,搬入公寓的第一天,房東便找上了門。她這才知道,房東已3個月沒有收到房租,而當天,房東徹底與轉租戶失去了聯系。
在這種爆雷風險中,租房中介與房東、租客之間的矛盾,常常直接轉移至房東與租客之間。在“沃客受害者”討論群里,有租客提問“你們有沒有遇到被房東停水停電的”,立即有人應和,其中一人表示“甚至鎖都換了”。
外來務工者郭伊琪仍記得被房東反鎖一整天的心力憔悴。那天,房間里還有兩個朋友在場,她多次聯系房東,報了兩次警,房東卻始終不開門。晚上八點多,在警察警告稱“屬于觸犯非法拘禁罪”后,房東才開了門。
也有些租客直接被房東趕了出來。黃夕桐是一名正在準備考研的大三學生,她是受害群里的積極維權者,也經常參與調和房東與房客之間的僵局。但讓她難受的是,她看到更多的是受害租戶被驅逐。
她記得,6月22日在一處派出所門前,六十多人把門口擠得水泄不通。其中,有拿著被褥被趕出來的大學生,有頭發花白的杭州居民,還有拿著人才引進證的技術人才。一個老人告訴她,自己租了二十多年房,沒碰到過這種情況。這是他第一次來租好一點的房子,還是因為女兒長大了,出錢想讓老兩口住得好一點。
黃夕桐加了老人的微信后,她發現老人的微信頭像上寫著“回收廢品”。
那一瞬間,她有點想哭。
想象不到的入坑方式
宋女士找上門后,吳悅有些心涼,這是她第2次遇上同類公司,“套路也一模一樣”。
第一次是在2019年10月,她初抵杭州,朋友介紹了一個小區物業,她簡單看了房子后就簽了合同。她根本沒看合同,也不知道甲方是誰——這是大部分受訪租戶的自述常態,沒有仔細看合同,不清楚簽約主體是誰。
住了沒幾天,房東找上門。吳悅這才知道,那個物業管理人員其實是煜勝中介公司的業務員。他們跑到那家公司,又跑到派出所,發現公司已經出問題。
在2019年下半年,杭州、南京、西安等地已有一批租房中介公司爆雷倒下。
其實在她入住前幾日,該小區已有多名租戶的物品被房東扔出。他們簽的都是同一家公司,但信息傳遞的時間差,讓她仍然入坑。
第二次入坑之前,因為有被騙的教訓,吳悅還特意讓業務員寫了保證書,聲明如果住房租賃公司不給房東錢,就由這名業務員本人承擔租金。然而,和上次一樣,她仍未仔細看合同內容,也不知道簽約公司就叫沃客。
從2020年5月開始,沃客大量出現拖欠房租問題。
找房時間倉促,租金便宜吸睛,熟人網絡錯覺,而且業務員常用“房源緊俏”施壓,多重因素作用下,租客往往草率簽約。
大型傳統中介的業務員亦需提防。出于謹慎,黃夕桐是通過傳統中介“鏈家”來找房。其間她在業務員朋友圈發的租房廣告里,意外發現中意的房子——她后來發現,這些租賃公司往往會打造一些網紅公寓,地段好、裝修好、全新,以吸引更多的客源。黃夕桐很快聯系了業務員:“他說這是他朋友的房源?!背鲇趯I務員的信任,黃夕桐便跟著他朋友看房。簽合同過程中,過去租房的習慣讓她沒有對年租模式產生懷疑,大致看了眼合同,連公司名字也沒注意。
一位鏈家內部員工在7月21日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房屋租賃公司為搶占市場,會和街面上各色中介公司的業務員合作,他們請后者幫忙收房源或租房,付予傭金和提成。在她看來,黃夕桐這位鏈家業務員所說的“朋友”,肯定只是合作賺錢的搭子關系,“業務員的素質和底線也是千差萬別的”。
入坑的不僅是租客,還有房東。受騙的房東中,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外地,大多是浙江義烏、溫州等。他們不了解杭州租房行情,常常匆匆往返于兩地。來自溫州的黃先生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報價3500元給沃客員工,后者沒有討價還價。他對比發現偏高,但也沒有起疑,只想盡快托管房子。
宋女士來自義烏,她所購的小區售樓處向她介紹了沃客?;趯κ蹣翘幦耸康男湃?,她沒有再去找其他中介,很快就和沃客簽下了委托書和合同。
南方周末記者以畢業生租客身份向一位前沃客、現友客的業務員了解信息時,對方推薦了一套一處地鐵站附近42平米的整租公寓,每月租金1650元。當問及為何價格如此優惠時,這位業務員給出了各種理由:“畢業季租房優惠”“公司在房管局有備份”“有國家補貼”“如果公司爆雷了,國家會把錢給房東補上”等。一名已離職的友客的內部人員曾在網上表示,所謂的“備案”“補貼”都是幌子,只是為了讓租客相信并接受房子低廉的價格。
黃夕桐從杭州市江干區經偵大隊處了解到,截至7月22日,沃客在杭州共收了1600套左右的房源,租出1400多套。
錯綜復雜的行業關系
隨著租客、房東們聯合起來維權,互聯網房屋租賃市場的亂象也越來越清晰。
沃客的受害者中,大多是在“三彩家”App上簽的合同。根據企查查信息顯示,這是三彩不動產管理有限公司于2017年6月成立的專業從事房屋租賃的互聯網OTO平臺。注冊地址為陜西省西安經濟技術開發區鳳城二路6號秦豐大廈1705室。從2017年至今,已有26家分支機構,遍布西安、杭州、上海、南京等17座城市。
4月時,在這個App上,還可以看到沃客、杭州小北、愛客憶家、愛尚屋、城城找房等諸多房屋租賃公司。但是,據受害者稱,這些名字一個個從App上消失。目前,三彩家App上只剩城城找房一家。
三彩家平臺上的這些公司,法人多有交叉。據企查查信息顯示,沃客公司現任法定代表人為薛步峰,而薛步峰在2020年6月16日之前是愛客憶家的法定代表人。杭州小北現任法定代表人為黎江濤,而在2020年6月30日前,黎江濤為愛尚屋的法定代表人。而僅剩的一家認證公寓中介城城找房,則顯示有3個曾用名:三彩家(西安)房屋租賃有限公司、西安三彩青年公寓管理有限公司、三彩家房屋租賃有限公司。
杭州本地人關羽是較早受害的房東。當時,他就是和三彩家簽的合同。在一直沒有收到房租也無法趕走租戶之后,關羽開始向當地住建部門投訴,向法院起訴。再到了2020年3、4月份,他撥打三彩家客服電話,對方已變成城城找房。拖欠的租金,到現在都沒有支付。
城城找房員工陳樹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在該中介公司任管理崗位。和普通業務員不同,他需要自帶隊伍,“其實就是拉人頭”。在他的講述中,杭州另一位區域經理曾告訴他,城城找房和三彩家其實是一家,“三彩家名聲做爛了,重新做了城城找房”,三彩家則逐漸從一家租賃公司變成了“云服務平臺”。
這位區域經理還說,現在杭州不少互聯網房屋租賃公司都源自三彩家,沃客就是城城找房一名員工出走,找了“資方”重新創立的。另一名杭州友客的中介人員證實了這一說法:三彩家曾經風光無限,后來確實走出一批人,自己開始成立公司。
在陳樹的敘述中,業務員每周都要在釘釘直播上接受培訓,其中包含很多說服租客和房東的話術,比如“我們是大公司,和那些小公司不一樣,我們注冊資金比他們多很多,不會輕易爆雷”。每位業務員都需要遵守嚴格的業務考核準則,不然就要扣分,也意味著扣除底薪。這些說法在多位城城找房員工處獲得印證。
在這張復雜的租房網絡中,業務員是流動的。一名受害者發現剛與其簽約的沃客業務員早已辭職一個多月,但朋友圈卻從未停止更新租房廣告。而且這些廣告時而是城城找房,時而是沃客,最近又變成了友客公寓。另一名受害者則記得,4月17日,她被杭州小北業務員帶去該公司簽合同,簽的卻是沃客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的合同。當她詢問原因時,業務員說是中介幫三彩家平臺出房,而再進一步追問“會不會跑路”后,對方卻回答:“你放心,城城找房是上市公司”。
一位杭州房屋租賃公司的業務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業務員有時會在不同公司間流動,租賃公司之間沒有嚴密界限,不同公司的業務員經常相互介紹房源和租客,共謀一個龐大的“高收低租”版圖,不過租客簽約合同上的公司往往以房源所屬公司為準。江干區經偵人員曾告訴黃夕桐,杭州的租房市場,已很少再使用傳統中介模式,高收低租現象非常普遍,“這種行業亂象已經不是經偵能管的了”。
而在這一行業亂象之中,租賃公司的業務員有時候自己也成為受害者,比如被拖欠工資或者拿不到提成。
資金流向是調查關鍵
一位沃客的員工在7月23日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現在公司老板也一直在籌錢、借錢,但是數量有限。數日前,有一部分解約的租客收到了1000元打款。南方周末記者獲得的一張微信聊天截圖顯示,沃客法定代表人薛步峰發消息給這位租客:“大家覺得沒盼頭,我就給大家每個人都有一點希望?!?/p>
由于一些受害者確實靠起訴提前拿到了款項,越來越多的受害者開始向法院起訴。章圓曾在7月初起訴沃客,法院要求她先走調解程序,可過了一周,法院告訴她:“后面接到了類似案子太多了,要匯報上級。如果經偵介入就是經濟案件,我們自己調解是民事案件?!?/p>
確實有經偵辦案人員介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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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記者 湯禹成 南方周末實習生 錢昕瑀 發自浙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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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走訴訟的黃夕桐,通過搜索判例、咨詢朋友發現,判決結果大多駁回了原告請求?!芭c其上法院,去經偵局立案勝算還會大些。”她的一位律師朋友建議。
6月24日,黃夕桐等5位受害人代表與杭州市公安局江干區分局經偵大隊教導員進行交流。據她介紹,大隊教導員的意思是,證明資金去向是偵查關鍵。后者表示,會對案件進行初查。
南方周末記者獲得了當時的談話錄音:“如果在偵查過程中,發現是因經營不善,或者純粹是因為不可控的風險而造成的財產損失,那最終還是需要通過民事路徑去解決,法院也不會對他作出有罪判決的。如果確實是因為錢吸進來之后,通過高進低出的方式形成資金池,而這個資金,用于他個人的消費,或者生產經營明顯不成比例,或者攜款潛逃的,或者出逃租金搞假破產的,符合這些非法占有目的的,那么毫無疑問是詐騙?!?/p>
有租客曾和薛步峰交流過“高收低租”問題:如此差價,怎么盈利? 薛步峰回答他們:“我們做這個事情國家是有補貼的。我們房源夠一千套以上,國家是有補貼的,但要幾年以后?!?/p>
但據南方周末記者了解,杭州市2020年1月組織住房租賃企業申報的專項扶持資金,只針對2018年度的住房租賃經營項目,彼時,沃客遠未成立。在住房租賃上,杭州其實走得較快,早在2017年就被確定為住房租賃試點城市。2019年,它又成功入選中央財政資金支持住房租賃試點發展,不過,《杭州市中央財政支持住房租賃市場發展試點專項資金使用管理辦法》仍在對外征求意見,尚未形成定稿實施。
此前,樂伽公寓資金鏈斷裂后,官方調查結果顯示,樂伽廣泛采用“高收低租”的模式爭搶房源和客源,并利用收付租金期限錯配形成的“資金池”收集更多房源,快速擴大經營規模。自稱城城找房員工的陳樹也和南方周末記者提及,“城市總經理(分管杭州)來開會時,也說過城城找房要跑數據,盡快擴大規模,然后上市”。
他還稱,前述區域經理和他說過,部分收到的租金,公司會拿去放過橋貸。但陳樹沒有給出更多的證據。7月29日下午,一位城城找房負責招聘的員工回應南方周末記者,雖然會高進低租,但目前公司主要盈利部分是“租戶的違約金”和“365元一張的會員卡”——他的意思是,這部分錢要用來支付員工的工資和支撐公司運營,還要彌補收房和租房之間的差價?!百J款是不搞的,不參與這種事。”他說。
上海明倫律師事務所王鵬飛律師認為,這類企業如果利用租金支付差額,建立資金池并挪作他用,必然觸發經營風險?!叭绻挚妥赓U代理企業將租戶繳納的租金大部或全部用于與履行合同無關的個人消費、還債、非法經營、違法犯罪等用途,造成無法歸還對方財物的后果,上述財物揮霍的行為,顯然使這類租賃代理企業陷于根本無法履行合同義務的狀況,更可以反映出行為人不愿履行合同或歸還財物的心理狀態,可認定為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可能涉嫌合同詐騙罪?!?/p>
7月22日,江干經偵辦事人員告訴黃夕桐,這段時間他們對部分匯款賬戶進行調查,“發現沃客之前確實有在老老實實給房東匯款”。唯一存在異常的是,沃客賬戶中有部分資金出現了挪用。經偵沒有告訴她,挪用的數額是多少。由于賬戶較多,初偵初查時間將延長到兩個月,8月27日會給出是否立案的答復。7月29日,南方周末記者多次撥打江干區經偵大隊電話,無人接聽。
艱難的維權
未知的等待,折磨著每個受害者的神經。
吳悅等受害者被告知,沃客目前每天只處理30個排隊號碼,打錢也按順序往后拖延。這次談判,宋女士花了800元,雇了一名司機從義烏當天往返。更多的受害者要上班,其實沒有太多的精力糾纏。
這樣的糾纏也往往無果。
2020年6月22日,六十余名受害者跑向沃客的蕭山辦公處,害怕沃客跑路。圍堵一個下午之后,兩個聲稱是法人助理的男子拿著一張沒有蓋章和法人簽名的書面文件,給出兩個所謂的解決方案:一是選擇繼續維權,沃客無法正常運作,最終結果是沃客倒,客戶散,誰都拿不到錢;二是選擇相信沃客,給沃客時間,投資人錢到位后,眾人都能滿意而歸。
除了和沃客斡旋,許多受害者撥打過110、12345市民服務熱線、當地住建部門的電話,但均被告知需雙方協商調解。12345市民服務熱線的接線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目前共接到四五十起有關沃客的投訴,但他們只能從中協調,無法強制要求沃客退錢,因為住建局等行政部門并無執法權。
在這位接線員的敘述中,這樣的故事在杭州已經發生過一次又一次,另一家租房平臺“喔客”在2019年出現資金鏈斷裂,很多人聚集維權,公安部門多次介入處理。
7月27日,沃客租房受害者群又一次炸開了。9點,有租客一早來到沃客,發現門口貼了張公告,大意為:因部分房東以及租客的過激維權,導致租住地房東對其施壓,公司決定將辦公地點臨時搬到余杭區閑林街道眾安白馬山莊18幢1204室場所,線上處理退款事宜。
約11點,一名受害者表示已到達白馬山莊,“18幢是幢排屋,沒有1204室”。
越來越多的租客提及,早先的P2P公司爆雷,杭州亦是重災區,而如今的房屋租賃公司已有P2P的苗頭。事實上,針對住房租賃市場的亂象,國家和杭州也一直在出臺政策管理。
2019年11月26日,杭州市出臺《杭州市住房租賃資金監管辦法(試行)》,要求從事利用收儲房源開展住房出租業務的企業須在專戶中凍結部分資金作為風險防控金,在特定情況下用于支付房源委托出租人租金及退還承租人押金。
一個月后,住建部等六部門聯合出臺《六部門關于整頓規范住房租賃市場秩序的意見》,其中提到,加強對采取“高進低出”、“長收短付”(收取承租人租金周期長于給付房屋權利人租金周期)經營模式的住房租賃企業的監管,指導住房租賃企業在銀行設立租賃資金監管賬戶,將租金、押金等納入監管賬戶。
但正在發生的故事提示著,政策出臺和執行的速度,沒有趕上租客和房東入坑的速度,也沒有趕上這些住房租賃公司爆雷的速度。
(除黃夕桐、章圓外,房東、租戶受訪者姓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