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代化危機談起，今天我們應該怎樣做父母

演講_潘采夫

潘采夫，鏘鏘三人行評論員、博雅小學堂首席玩耍官

現代化危機與教育危機

1919年，魯迅先生在演講《我們怎樣做父親》中談道，“我作這一篇文的本意，其實是想研究怎樣改革家庭，又因為中國親權重，父權更重，所以尤想對于從來認為神圣不可侵犯的父子問題，發表一點意見。”實際上，他是在討伐自己的父親。魯迅有了兒子周海嬰以后，便把他培養成一個普普通通，卻人格健全的孩子。

我想重點講下如今社會環境變化、現代化危機，以及父母教育方式的危機。我是一個做了許多年互聯網的媒體人，我發現社會環境的變化影響成人，又通過成人影響孩子。

其中包括虛擬空間，我們越來越多去觀看，甚至參照某些虛擬的綜藝生活方式，當我們愈沉迷在虛擬空間里，離現實生活就越遠。目前，中國已成為世界上互聯網最普及的國家。許多人都在玩抖音、頭條等APP軟件。各類新聞軟件也在“喂養”著所有人，我們的生活似乎越來越被許多APP、信息密室包圍。

除了虛擬空間，現實空間也不容樂觀。有一個關于人類危機模擬實驗，叫老鼠烏托邦實驗。美國科學家在一個物理密閉空間、心理密閉空間養老鼠，一開始是4對，一年之后，長到了310對。在提供充足的陽光、水和食物的情況下，一開始這些老鼠都特別美滿幸福，但隨著老鼠數量的增加，每個老鼠活動空間越來越小、封閉。

為了解決老鼠的“人口”問題，內部開始爭奪空間，逐漸進入公鼠戰斗、母鼠參戰、幼鼠無照顧的階段。慢慢地，其中一部分逃避社會的老鼠成“宅男”，它們會等大家睡覺后才出來活動吃東西，不參與任何社交，包括求偶交配。后期，生下來的新一代老鼠，沒有交配、養育或社會角色概念，所有時間用來進食、睡覺和梳理毛發，等到最后一只幼崽誕下后，母鼠們便完全停止生育，老鼠數量下降，直至滅絕。

這種現象被社會學家參照到人類社會進程中。比如，如今流行的很多詞，宅、佛系、廢柴等都跟日本宅文化有關系。日本政府2017年9月公布的一項調查結果顯示，日本18歲到34歲的未婚者中，有超過40%的人沒有任何性經驗，高達70%的受訪男并未在談任何形式的戀愛，有45%女性和逾25%男性表示“無興趣甚至鄙視性接觸”。

如今，在中國更年輕一代青少年中，宅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也越來越濃厚，這也是在現代化社會中，人類審美、性格、人格發育的一種映射。

我們已經邁進人工智能時代。未來，無論是政治軍事層面，還是諸多生活層面，人工智能都將會深刻影響人類的生活，但我們需要有一顆警惕、警醒之心。

目前弱人工智能對我們的生活是一種安排，比如信息壟斷、個人隱私消失的危機。而大人從事的這一切，都在影響著、包圍著孩子。父母的身教遠遠重于言傳。大人給孩子設置了一個防沉迷軟件，每天只能使用五分鐘，但他看見你每天玩了八個小時手機，只要你稍微轉身，孩子會變本加厲，這就是大人傳下來的生活方式。

創建兒童命運共同體

我特別喜歡一個科幻電影叫《機器人瓦力》，里面描繪了未來世界場景，人類變得四肢短小、局部肥大，所有一切都是被喂的，飲食和娛樂。兒童也正面臨著許多威脅和不利的成長環境。波茲曼在《童年的消逝》一書中提到，“由印刷時代轉入視像時代、由讀寫文化轉入娛樂文化的現實導致了童年純真世界的不復存在，進而導致了童年在人們文化中的消逝”。

如今互聯網虛擬空間對童年造成的危機，已遠遠超過波茲曼描繪的場景，不得不引起我們的重視。比如關注的邊界，有媽媽為確保孩子的絕對安全，以及不做壞事，在家里的臥室、客廳安裝攝像頭，監控孩子所有的活動蹤跡，實際上，以我在農村的經驗，當你養一只雞或一株植物，如果拿著大燈泡一直照著它，其實是長不起來的。兒童也一樣。

我們以為只是遠望，但無時無刻不在的關注，會讓孩子停止人格發育。比如孤獨的危害、母權的擴張。在現代化社會，生活空間的變遷決定父權退位，母權登場。父親沒辦法施展他的能力，無法帶孩子在野地里干農活、去海邊打漁，或者去做各種冒險的游戲，而母親們更擅長在狹小的家居空間做更細小的事情，這種養育方式之下，極可能存在過度保護的問題。

在我心目中，兒童能打能鬧，非常團結，誰也不能欺負他們。我們父母要為他們創建兒童命運共同體，盡量讓他在真實空間里鍛煉自己，“野蠻體魄，文明精神”。當父母做了所有合理的事情后，剩下能做的就是愛孩子，不要抱過多期望。記住，取法其上，得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