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張喁

馬克·吐溫(Mark Twain,1835—1910 ),美國作家、演說家,美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奠基人,被《大西洋月刊》評為影響美國的100位人物第16名
在我們的中小學里,最出名的美國作家是馬克·吐溫,他的多篇文章入選教材,其童話和中短篇小說代表作,甚至自傳,入選必讀書目。
解放后,作為美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奠基人,馬克·吐溫迅速在中國出名:他諷刺資本主義國家的不合理現象,種種丑惡人性,控訴歐美列強的殖民掠奪,站在全球受壓迫族群一側……
在這些意識形態迷霧背后,馬克·吐溫是一位深諳人性,深具正義感,對不同文化具有包容心的大作家。
1835年11月30日,馬克·吐溫出生。頭一天,東方的滿清王朝,最后一位實際掌權最久的領導人慈禧太后也出生了。
參照西方世界的歷史坐標,馬克·吐溫和慈禧生活的年代,大抵是英國的維多利亞女王時期;而他們的離世,參照東方中國的坐標系,是在千年帝國土崩瓦解前兩三年內。
也就是說,馬克·吐溫一生基本算個古代人,不僅沒聽說過中華民國,更不知道20世紀還會發生兩次世界大戰。但在中國人心目中,馬克·吐溫卻是歷久彌新的,顯得像個現代作家,一個青春而有力的形象。
究其原因,他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新中國禮送不受歡迎的司徒雷登離開后,保留并弘揚了馬克·吐溫這位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因為他毫無懸念是新時代需要的揭露和批判資本主義的大殺器。1950年,茅盾在《人民文學》發表《剝落“蒙面強盜”的面具》一文,贊揚馬克·吐溫不畏美國資產階級的威逼擠兌,大膽揭露美帝統治集團的丑惡面目;同一年,語言學家呂叔湘在《光明日報》發表《吐溫著作的失蹤》,一邊學術性鉤沉馬克·吐溫從未出版過的小說《44號,神秘陌生人》,一邊借機抗議了美帝在聯合國發起的對朝侵略政策。


《湯姆·索亞歷險記》和《哈克貝利·芬歷險記》,常年入選中小學必讀書目
1960年,投湖前6年的老舍先生,參加了有關部門舉辦的馬克·吐溫逝世50周年紀念活動,他的發言稿在《世界文學》刊登,標題為《馬克·吐溫——金元帝國的揭露者》。正是在這次活動、這次發言和這篇發言稿中,馬克·吐溫作為“美國杰出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的地位在新中國得以確立。
從同一時期開始,馬克·吐溫的一篇不起眼的短篇小說《競選州長》,被選入中學語文教材。幾十年間,中國有數代人逐字逐句地閱讀了這一名篇,在統一的語文教學大綱中,“這篇小說的思想意義遠遠超出了它所產生的那個時代,今天,它依然是我們認識資產階級民主的虛偽和欺騙性的好教材?!?/p>
在此形式之下,長期以來,馬克·吐溫多篇作品得以進入中小學教材:《我的第一次文學嘗試》被選入語文版七年級上冊語文教材;《辛勞的螞蟻》被選入北師大版八年級上冊語文教材;《威尼斯小艇》被選入長春版四年級上冊語文教材和人教版五年級下冊語文教材;《死是千真萬確的》被選入長春版四年級下冊語文教材;《金錢的魔力》(選自《百萬英鎊》)被選入人教版五年級下冊語文教材;《湯姆·索亞歷險記》被選入人教版六年級下冊語文教材、蘇教版七年級第一學期教材、牛津英語深圳版八年級下冊,以及滬教版七年級下冊語文教材。

一組馬克·吐溫的漫畫
改革開放后,這些被選入教材的馬克·吐溫作品,已經超越了意識形態批評的工具性,逐漸呈現出本來面目。比如,馬克·吐溫最著名的長篇小說,《湯姆·索亞歷險記》和《哈克貝利·芬歷險記》,很大程度上被美國讀者當做兒童文學。按馬克·吐溫的本意,這些卻是寫給成年讀者看的小說。這兩本小說在中國大陸和港臺地區的常年出版銷售,似乎替作家扭轉了這一“誤讀”——在大中華地區,有學者考證,僅《哈克貝利·芬歷險記》,就有多達90種中文譯本,總銷量極為可觀。
然而,這兩本歷險記,在馬克·吐溫生活的19世紀可以風靡一時,那時世界上還沒有什么兒童文學,電影也還沒有被發明,連電話都還在試驗改進之中,更沒有手機、電腦。歷險記這種驚險刺激的小說,就充當了類似今天的《王者榮耀》這樣的國民智力產品。而時代演變,在今天的《王者榮耀》面前,馬克·吐溫曾經那么精彩絕倫的歷險故事,顯得多么乏味啊。
所以,可以大膽推想,今天市場上汗牛充棟的馬克·吐溫作品,不過是教育體制和家長們硬塞給孩子們的,他們大多數對西方文學、美國文學的了解止步于馬克·吐溫。甚而至于,大多數人也只是熟悉馬克·吐溫的名字,至于他的作品,他們沒什么認識,感受寥寥,畢竟,馬克·吐溫幾十年來被運用于他們失敗的教育。
欲揚還抑地把馬克·吐溫灌輸給大眾,只教育出昏昏欲睡的幾代人。這真是奇怪了,馬克·吐溫的文字明明可以用來警醒中國人,效果為什么適得其反?
答案還得到馬克·吐溫本人身上去找。在一篇生前沒有發表的文章《玉米面包觀點》中,馬克·吐溫的態度很唯物主義——因為人類的首要任務是要吃飯。
馬克·吐溫出身美國底層社會,12歲就沒了爸爸,家里揭不開鍋,只好輟學去當印刷學徒。那時美國還沒發生南北戰爭廢除蓄奴,所以作為白人童工,他的命運比他認識的黑人要好些。他非常欽佩結識的一位黑人奴隸小伙,小伙完全沒有做奴隸的不適,整天機智幽默樂呵呵,常常當眾發表充滿激情讓人腦洞大開的演講——其實就是吹牛。
有一天,這個小黑奴一邊用口技奏出鋸木頭的聲音,好騙過主人,一邊吹出了一句讓少年馬克·吐溫記憶終生的牛:“想知道一個人的真實觀點是什么,要看他從哪里搞到玉米面包糊口?!?/p>
這句話幾乎等同于今天的“屁股決定腦袋”。幾十年來,我們的腦袋里,沒有裝進去馬克·吐溫——這個位居影響美國的100位人物第16位的大咖的任何真實觀點,一定是因為我們的“玉米面包”,已然是“玉米面包革命”后的分配。服從分配,本身失去了讓我們警醒的功能,而回去讀老是不服分配要鬧事的馬克·吐溫,我們怎么能走心呢?
出身底層,后來成名成家的人,首先是不服命運的分配。
馬克·吐溫12歲死了父親,那時村子里又流行小兒麻疹,由于驚嚇、憂慮、絕望,整個村子已經癱瘓。馬克·吐溫小小的心靈也沉浸在極度的沉悶和恐懼中,最后他覺得感染才是解脫之道,于是悄悄和鄰居家的病兒睡在一張床上,感染上了麻疹。
但他卻成功免疫了,也成功地中斷學業,去當印刷學徒,然后找印刷工作,由于換工作,有十年時間他近乎流浪。好在十年印刷工,讓他排版時順便閱讀了大量良莠不齊的文學作品,培養起閱讀的興趣,閱讀使他生發出離心,一本關于亞馬遜河的書讓他不假思索就動身前往南美。
然而他找不到開往南美的航船,這時南北戰爭爆發了。馬克·吐溫失去了剛得到的密西西比河上領航員的工作,稀里糊涂加入了南軍混了幾天,因為患瘡癤病,腳關節脫位,在行軍途中掉了隊,他又稀里糊涂脫離了軍隊。
這時,他的哥哥被任命為北軍新建的內華達州的秘書,他前去當哥哥的助理。在內華達,他參與到淘銀熱當中,想著發財是件好事。
二十出頭正是愛寫作的年紀,他覺得發財只是想要的事情,而不是要干的事情。從業余為報紙寫稿,引起注意躋身記者之列,到被外派到還不是美國領土的夏威夷寫專題報道,再到被派往歐洲采訪,回來寫成了《傻子國外旅行記》,他終于跨入了白領行列。
在這期間,從小說《跳蛙》開始,他開啟了文學寫作,并且用上了馬克·吐溫這個怪怪的筆名,這是領航員術語,意思是“測量水深兩個英尋”,即12英尺,三米六七深,船只可以前行。
在馬克·吐溫的人生經驗中,這些經歷卻不是對命運的抗爭和奮斗,在《人是什么》中,他否認人有“自由意志”,覺得一切都是“情勢”下的人的“自由選擇”而已——“人的氣質、教養及日常影響,作為不可控制的力量為他做出了選擇。”
所以,這不是不相信命運的勵志故事,反而是相信,既是相信自己的服從,所以可以干10年印刷工,也可以想要發財,又相信自己的不服從,因為在人生的“想要”之外,能感受到自己“要干”的使命——不服從“想要什么”,而服從“要干什么”。
馬克·吐溫今天在美國被視為幽默作家,那是因為在19世紀,作家還有一條獲利的路子,就是演講。演講和寫作不同,馬克·吐溫從中練出了幽默。
幾乎相當于今天的直播,那時的作家演講曾經風靡一時。后世的魯迅讀過一點馬克·吐溫,評價道:“他的成了幽默家,是為了生活……”
這樣的為了生活,一生體制外創業的草根作家,對官方的傳統是一點都不買賬的。美國文學的傳統來源于歐洲,馬克·吐溫對歐洲傳統一向就不夠“敬重”。和前輩新英格蘭地區的“紳士文人”不同,馬克·吐溫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作家,“水深兩英尋”這個筆名就非常接美國本土的地氣,具體地說接的是密西西比大河的“河氣”。
寫歐洲紀行的《傻子國外旅行記》,假擬傻子的視角和口吻,極盡揶揄歐洲虛假的君主制式的“體面”,目的就是要普通美國人作為共和國民,在捧腹之余生發出自信。
為此,馬克·吐溫不惜像今天的網文作家一樣,下筆寫作“穿越文”?!秮喩醭⑸系拿绹恕?,讓先進的美國人穿越1300多年回到英格蘭早期亞瑟王時期,對國王和歐洲傳統中重要的圓桌騎士,進行洋槍洋炮對冷兵器的“凌遲”。
馬克·吐溫的一生,都在挑釁這種歐洲宗教傳統體制在美國和全世界的沿襲,他沒有挑戰“上帝”,只是幽默地揶揄嘲弄當時的“上帝的代理人”。實際上,馬克·吐溫青年時就喜歡彌爾頓的《失樂園》,他承認,自己對撒旦“一直很友好”。
馬克·吐溫沒有歐洲傳統的“哲學包袱”。19世紀是哲學的世紀,可以說那些哲學導致了20世紀成為戰爭的世紀。馬克·吐溫從來沒有過“言必稱希臘”,他的各類文字從不掉書袋,更不要說在演講當中——那要直接面對觀眾,而美國群眾“素質普遍不高”。

馬克·吐溫具有“世界公民”和“多元文化”意識,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擴張
19世紀的中國正在被列強強迫淪為工業革命原材料供應國,為了獲取貿易平衡他們又大肆向中國傾銷鴉片。對此行徑馬克·吐溫看得清楚,1900年北京爆發了義和團驅趕殺戮西方傳教士和本土教民而引起的“庚子事變”,馬克·吐溫在演講中站在中國人這邊,諷刺挖苦俄國、德國、法國不從中國撤軍。
從早年當記者開始,馬克·吐溫就一直關注在美華人遭受欺凌的命運,這回他可謂大發雷霆——
既然我們并不準許中國人到我們這兒來,我愿鄭重聲明:讓中國自己去決定,哪些人可以到他們那里去,那便是謝天謝地的事了。
外國人不需要中國人,中國人也不需要外國人。在這一點上,我任何時候都是和義和團站在一起的。義和團是愛國者。他們愛他們自己的國家勝過愛別的民族的國家。我祝愿他們成功。義和團主張要把我們趕出他們的國家。我也是義和團。因為我也主張把他們趕出我們的國家。
“我也是義和團。因為我也主張把他們趕出我們的國家。”后面一句話令人費解,既然為義和團站臺,又何必狗尾續貂呢?
實際上這正是馬克·吐溫的思維特點和文風:正話反說,反話正說,牢騷滿腹,牙尖刻薄。“因為我也主張把他們趕出我們的國家”,諷刺的是長期以來美國對華人移民的歧視、排擠乃至非人對待,同時,也表明他對早期中國移民的缺點看得清楚,不是一味地吹。
他曾指出,華人移民“一切事,達到目的就是好的,沒達到目的就是壞的”,“至于良心,他們是在所不計的”。
這些觀察來自當記者時對華人社會的實地考察和親身經歷,對當時華人生存的悲慘現狀,他飽含同情,認為“他們是最順服的族群”,“這些中國人是那么安靜、溫和、穩重、不醉酒,每天從早忙到晚”,“總能找到活干,從不像白人那樣怨天尤人”。
對帝國主義用刺刀收割全球的世界局勢,他同情地把受列強瓜分的中國人、被英國軍隊屠殺的南非的布爾人、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二世私家生殺予奪的剛果原住民、被殖民的太平洋小島的原住民、被美國欺騙的菲律賓人,歸類為“坐在黑暗中的人”:1901年,他發表長篇時評《致坐在黑暗中的人》——
我們是不是要?也就是說,我們是不是要繼續把文明賦予坐在黑暗中的人民?或者說是不是要讓那些可憐的東西得到安寧?
綜合考慮一下我們的文明手段,看有多少現有的手段是需通過玻璃珠加神學、馬克沁機槍加贊美詩唱本、劣質金酒加進步與文明之火炬的方式加以實施的?
19世紀,社會達爾文主義大行其道,歐美列強認為自己殖民全球是人類唯一的出路,如此才能“先富帶動后富”,迎接20世紀的“共同繁榮”。當然,第一步是在全球搶奪自然礦產資源,以擴張自己國內繁榮的工業生產。
這便是文章《十九世紀向二十世紀致敬》的意思,為了順應胸中憤懣的“激情主宰”,馬克·吐溫不惜犧牲文學的“純潔性”與“獨立性”,文筆旁敲側擊、拖泥帶水,甚至顯得酸溜溜、氣呼呼。
他甚至總是假托他人的口吻寫故事來抒發情緒。1870年的小說《哥爾斯密的朋友再度出洋》,假托的是英國古代作家哥爾斯密書信體小說《中國人信札》的續集,描述中國人艾松喜滿懷希望前往自由之鄉美國,卻受盡盤剝和壓榨,最后被屈捕入獄的故事。
順著這個思路,即便是在最廣為人知的兩部長篇歷險記中,馬克·吐溫也是站在弱小一邊,肆意用上流社會看不慣的“粗俗猥褻”的語言,表達對豪強的出離憤怒。
年輕時,馬克·吐溫湊巧得到過美國共和黨創始人、曾任駐華公使的蒲安臣的幫助,兩人結下終身的友誼。

馬克·吐溫的終生摯友,美國共和黨創始人、曾任駐華公使的蒲安臣

1881年,清政府的留美幼童計劃夭折,容閎邀請馬克·吐溫前往紐約面見前總統格蘭特,請求他從中斡旋
蒲安臣在華出色的外交作為,深受馬克·吐溫敬佩:蒲安臣取消了美國人在中國的治外法權,接受中國人的證詞,判處一名殺死中國人的美國惡棍絞刑,這讓見慣了外國人被從輕發落的中國民眾大吃一驚。馬克·吐溫高度評價:“使得正義在中國就像在任何國土上人人享有。”
1867年,蒲安臣在駐華期滿之后,被清政府力邀擔任中國首任全權使節,辦理中外交涉事務大臣,代表中國政府出使美、英、法、普、俄諸國。
馬克·吐溫36歲結婚,女方家境富裕,花8萬美元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買下豪宅?;楹笠欢?,馬克·吐溫生活富裕、著述頗豐。因為同在孩子學校的家長群,他還結識了中國人容閎。容閎作為最早的留美幼童,是中國留學生事業和中國改良事業的先驅。
1881年,清政府的留美幼童計劃夭折,容閎邀請馬克·吐溫前往紐約面見美前總統格蘭特,請求他從中斡旋,后來格蘭特訪問中國時果然專門和李鴻章面商此事。
說到底,馬克·吐溫是世界上最早具有“世界公民”和“多元文化”意識的“現代人”。這不是出于先進發達國家居高臨下的“道德優越感”,實際上,十九世紀的世界中心仍然在歐洲,美國還遠遠沒有成為世界頭號強國,甚至,很多時候美國都要仰仗歐洲的鼻息,一般的美國人,常常會為自己的國籍產生民族羞愧感。
他們羞愧的原因被馬克·吐溫耐心地分析指出了——
1.我們在干涉一些我們不必也無權干涉的事,干涉姐妹國家的內政……
2.我們那些行為都打著虛假的人道主義幌子。
3.(我們的)否認是那樣的蒼白無力,顯然是胡謅。正直的歐洲人民和你們一眼就能識破。
4.最后一點,你們之所以羞愧……是因為歐洲的驚駭。它以前從未遭遇過這種事,它再也不會尊重我們,再也不會同我們交往了。
馬克·吐溫認為這種羞愧毫無必要,因為他可牢記著歐洲各個帝國的發跡史,這可容不得一點歷史虛無主義——此刻的俄國,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浸染中國人鮮血的滿洲;法蘭西的懦夫曾經靠圣女貞德救國,后來又一致拋棄了她,更發明了歷史上的“恐怖統治”;西班牙已經遺忘怎么將無辜的西印度群島人一半送去當奴隸,另一半送進墳墓——
歐洲職業謊言中心真對我們的品行感到憂慮嗎……那只是出于對一個目前正走霉運的民族的善意同情……他們說這話時在眨著眼睛呢。
這些文章在當時夠尖銳,尖銳中帶著厭世的不耐煩。雖然面臨來自各方面的壓力,馬克·吐溫也豁出去了。而且,19世紀八九十年代美國經歷一次經濟危機,原本財務自由的他,58歲投資失敗,欠了一屁股債,加之親人的陸續離世,心情可以說相當不耐煩。
58歲打起精神,馬克·吐溫去歐洲巡回演講掙錢還債去了。此去經年,中間的好多尖銳文章,包括回美國后的自傳,其實都被他安排到了死后再發表。他已經不想在活著的時候惹麻煩了,可以說,馬克·吐溫好多文字就是留給今天的我們看的,這就是所謂“先鋒”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