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 軟

代紅杰

柔 軟

出門十日，陽臺上的花枯了三株

分別是文竹、百合、梔子

她們應該是喊過渴的，白天

喊過，晚上，喊過

白天，山中的溪水聲太喧嘩，我沒有聽見

晚上，山寺太靜，屏蔽了外界的聲音，我沒有聽見

眼眶里的幾滴淚，終究沒有落下

它們內疚，自己回來晚了

瘦 身

一個男孩——

指著一片松林說：樹

指著一簇芍藥說：花

指著一條溪流說：水

一個男孩——

指著一尊雕像說：石頭

我承認他在牙牙學語

更像是在為這個世界瘦身

在 山 中

有時候，你會莫名地感覺

山中的空。很多東西那么遙遠

一種沒有中心位置的空

你從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你始終在一個最空的地方

這種感覺會讓你喪失存在感

強迫你產生趕快離開的想法

你甚至，為一個人的弱小捶手頓足

如果，恰好是日落時分

你會為這次山行，后悔不已

如果這時候，你腦海中

沒有一個人，突然蹦了出來

毫無疑問，你已經接近

人世間最沒有根的，那一個

詩人之死

導致其死的是夜晚的一地煙頭

導致其死的是黎明的第一縷光亮

也不全是

導致其死的是對天空的想象

導致其死的是對一只蝴蝶的聯想

也不全是

導致其死的是一座雪山

導致其死的是雪山的雪崩

也不全是

導致其死的是周圍活著的人

導致其死的是人間缺少懷念

也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