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PPP”項目的演化博弈與治理機制

時 羽，王 暢

（南京審計大學，江蘇 南京 211815）

近年來，PPP 投融資模式的發展逐漸嶄露頭角，PPP 項目的規范性也有一定的提升。根據相關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第三季度末，全國PPP 綜合信息平臺項目管理庫累計項目數為9249 個、投資額為14.1 萬億元，落地項目累計為6039 個，投資額為9.2 萬億元，開工項目累計為3559 個，投資額為5.3 萬億元。與此同時，一些地方因權力尋租以及政策落實不到位等情況，導致PPP 項目在運行過程中問題層出。以PPP 名義搞明股實債、兜底承諾、回購安排等變相融資的“偽PPP 項目”異軍突起，增加了地方政府隱性債務壓力。

現階段，我國政府債務整體規模較為龐大，顯性債務雖整體可控，但在未來顯性化過程中隱性債務勢必增加政府償債壓力。政府的隱性擔?；蜃兿喽档椎刃袨椋瑢L險自有化，私人企業利用政府所提供的無形保障，利用PPP 融資模式，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PPP 模式在發展中不斷升級，“偽PPP項目”是否也會隨之升級，這將是未來研究的一個方向。

目前PPP 項目在我國的發展中，私人企業為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存在投機行為，政府方采取嚴格監管行為與監管成本之間的權衡導致雙方存在不完全信息博弈行為。

1 PPP 項目發展現狀及問題

自2013年底，國家大力推行社會資本與政府合作模式以來，經過近7年的努力，PPP 項目在各部門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初步有效成果。PPP 模式的興起，對于拓寬投融資模式、資金活力以及政府財政減壓起到一定的正向作用，受到各地區政府與社會資本的極大追捧[1-4]。

截至2019年第三季度末，累計入庫項目達到9249 個，落地項目累計6039 個。相比于2017年入庫項目7137 個有明顯增加。但是隨著PPP 模式的不斷深入，一些地方政府為追求政績，濫用PPP模式，忽略該模式以實現公共利益最大化的初心，出現PPP 模式不斷泛化、異化現象，加大地方政府債務壓力[5-8]。

2017年12月1 日，財政部印發了《關于規范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PPP）綜合信息平臺項目庫管理的通知》 （財辦金〔2017〕92 號），旨在糾正當前PPP 項目實施過程中出現的走偏、變異問題，進一步提高項目庫入庫項目的質量和信息公開有效性，更好地接受社會監督。從財辦金〔2017〕92 號文件發布到2018年4月4日，共有2334 個項目被強制清理出庫。國家高度重視PPP 項目的健康發展，在國家約束的背景下，PPP 項目融資模式的優化取得一定的成果，但由于利益驅使以及政策落實不到位等情況，致使PPP 項目的發展模式依舊存在詬病。其中主要是私人企業部門與政府方之間的博弈導致“偽PPP 項目”的盛行。

1）私人企業企圖利用PPP 項目投機獲取超額收益。PPP 項目泛化現象較為嚴重，私人企業為追求超額利益將商業項目包裝成PPP 項目進行融資[5]，以此獲取超額效益。BT 模式中，建設環節投資回報率比運營環節高且收回成本周期更短，因此絕大多數的社會資本將更多地投入到重點建設方面，將運營的職責留給政府，這就使得政府無形之中形成了債務壓力，形成加長版的BT 模式。私人企業為了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規避監管，將項目運營期所顯現的問題都歸結于政府，增加了政府隱性債務壓力。

2）政府監管不力。PPP 項目成為政府追求業績的一種手段，為了快速簽訂項目協議，PPP 項目中私人資本在與政府簽訂協議的時候，私人資本初期以股入資，規定在一定時期內買回，形成看似是股權合作，實則是將政府的債務時限延期的現象，給政府在債務方面增加了隱性壓力。此外，政府的隱性擔保，導致PPP 項目風險都集結于政府方，這一模式明顯違背了PPP 項目風險共擔的原則[6]。一個PPP 項目的運行將有多個部門的參與，形成參與主體多元化，而政府執行監督效率非常有限的情況，監管體制不夠完善等問題都會促使“偽PPP 項目”數量的不斷增加。

綜上所述，地方政府的消極監管以及私人企業的投機行為是造成“偽PPP 項目”盛行的主要原因。地方政府與私人企業的不同行為所帶來的收益及風險將會導致一系列的行為博弈[2]。對于私人企業方面的投機行為，取決于地方政府是采取積極監管還是消極監管。當政府采取消極監管行為時，私人企業更傾向于采取投機行為以獲取超額利益，反之進行投機行為的可能性就會降低。對于地方政府而言，是否采取積極監管也取決于市場私人企業是否采取投機行為。為此，本文分析了在不同情況下的博弈穩定狀態。

2 博弈模型的假設與建立

2.1 模型假設

假設博弈雙方分別是政府與私人企業，分析雙方策略轉變的演變過程，探討系統演化的均衡點及其穩定性，現做出如下假設：一是政府與私人企業的行為都是不確定的，博弈雙方都是有限理性人，以現有的策略為條件，依據經驗慣例來采取行動或決策；二是政府采取積極監管時，采取投機行為的私人企業一定能被政府發現，當政府采取消極監管以及私人企業采取投機行為時存在被媒體曝光的可能性。

2.2 模型符號說明

政府方（積極監管）：p 為積極監管的概率，其中p?[0，1]；Sp為政府積極監管成本；L 為積極監管下項目正常運營收益；T 為企業積極運營時，政府給予的獎勵金；Dg企業在投機行為被發現后，政府的經濟與社會效益的直接損失。

政府方（消極監管）：Sn政府消極監管成本；L為消極監管下項目正常運營收入；T 為企業積極運營時，政府給予的獎勵金；Dl為政府采用消極監管被媒體發現后，政府的經濟與社會效益的直接損失；φ 為企業采取投機行為運營項目被發現的概率，其中p?[0，1]。

私人企業方（投機運營）：E 為項目正常運營收益；Ea為私人企業投機行為獲得的額外收益；Dc為私人企業投機行為被發現后的經濟損失；I 為政府積極監管下，私人企業投機行為被發現之后政府減少投資的損失；M1為私人企業采取投機行為時的項目運營支出。

政府方（正常運營）：q 為私人資本不采取投機行為正常運營的概率，其中q?[0，1]；T 為企業積極運營時，政府給予的獎勵金；M2私人企業正常運營是的項目運營支出；E 為項目正常運營收益。

2.3 構建雙方博弈的收益矩陣

1）政府采用積極監管與消極監管情況下獲得的期望收益分別為Ep（X），E1-p（X），政府方平均收益為E（X）用公式分別表示為政府方的復制動態方程為

2）同理企業采用投機行為和正常運營情況下獲得的期望收益分別為Eq（Y），E1-q（Y），私人企業方平均收益為E（Y），分別用公式表示為

私人企業方的復制動態方程為

F（p）與F（q）分別代表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政府方選擇積極監管與私人企業方選擇正常運營策略的變化率。

2.4 模型穩定性分析

通過構建F（p）與F（q）得出政府與私人企業雙方演化博弈的動態復制系統。令F（p）=0，F（q）=0，所求出的解就構成了演化博弈穩定狀態，求解得出局部均衡點分別是（0，0）（0，1）（1，0）（1，1）（（M2-M1-T）/（Ea+φDc+I），（L-Sp-Dg+IEa）/（T+I+Ea-Dg））。

進一步通過雅克比矩陣的局部分析法對博弈均衡點進行穩定性分析，得出演化博弈中的演化穩定策略[1]（ESS）。分別對F（p）和F（q）求關于p、q 的偏導數，公式分別為

從而計算出雅克比矩陣A 及其跡，公式分別為

根據系統局部穩定性的數學判別法，行列式大于0 且跡小于0 是稱為局部穩定狀態，將上面所求5 個局部均衡點分別代入矩陣A 中可得出各均衡點的行列式和跡，見表1。

表1 計算模型各局部均衡點行列式的值與跡

其中Z=L-Sp-Dg+I-Ea，K=M2-M1+T，W=L-Sp-2Ea-T，R=M2-M1+T+Ea+φDc+I，M=（M2-M1+T）/（Ea+φDc+I），N=（L-S-D+I-E）/（T+I+Ea-Dg）。

由于（（M2-M1+T）/（Ea+φDc+I），（L-Sp-Dg+IEa）/（T+I+Ea-Dg））點所對應的雅克比矩陣A 為0，所以該穩定狀態下不是ESS 點，接下來就著重分析（0，0），（0，1），（1，0），（1，1）四個點成為ESS 點時的策略，進而對雙方演化穩定狀態進行系統分析，見表2。

2.5 演化穩定策略分析

從上述分析不難看出，影響政府方與私人企業方策略選擇的主要因素有4 個：一是政府采取積極監管的成本Sp；二是私人企業采取正常運營策略，政府對于私人企業的獎勵金T；三是私人企業采取投機行為在政府嚴格監管下被發現之后的經濟損失Dc；四是私人企業采取投機行為獲得的超額收益Ea。使用演化路徑圖描述不同參數條件下系統的動態演化趨勢[3]，見第30 頁圖1。

表2 雙方演化穩定狀態表

在政府與私人企業合作的PPP 模式下，當Z＞0，K＞0，W＞0，R＞0 時，（1，1）點是ESS，即演化的策略穩定是政府積極，企業正常。無論政府采取哪種策略，私人企業都會選擇正常運營項目的策略，其演化路徑見圖1-a。

當Z ＞0，K ＞0，W ＜0，R ＞0，時，點（0，1）為ESS，即演化穩定策略為政府消極，企業正常，其演化路徑見圖1-b，演化結果表明如果政府采取消極監管策略，企業的投機獲利機會小于政府獎勵金和投機懲罰金之和，此時企業為獲得最大化利益將選擇正常運營。

當Z＞0，K＞0，W＜0，R＜0 時，點（1，0）為ESS，即演化穩定策略為政府積極，企業投機，其演化路徑見圖1-c，演化結果表明，企業選擇投機行為策略決策與政府行為無關，無論政府采取那種策略，企業都會選擇投機策略。

當Z＜0，K＞0，W＞0，R＞0 時，點（1，1）為ESS，即演化策略為政府積極，企業正常，其演化路徑見圖1-d。

當Z＜0，K＞0，W＜0，R＞0 時，點（0，1）為ESS，即演化策略為政府消極，企業正常，其演化路徑見圖1-e。

當Z＜0，K＞0，W＜0，R＜0 時，無ESS 點，系統陷入無限循環，無法達到均衡狀態，其演化路徑見圖1-f。

當Z＜0，K＜0，W＞0，R＞0 時，ESS 點有兩個，分別是（0，1）與（1，0）兩點，即演化策略為政府消極，企業正常；政府積極、企業投機。其演化路徑見圖1-g。

當Z＜0，K＜0，W＜0，R＞0 時，點（0，0）為ESS 點，即演化策略為政府消極，企業投機，其演化路徑見圖1-h。

演化結果表明，如果政府采取嚴格監管策略，企業的投機收益小于政府獎勵金與投機情況下的懲罰金之和，則企業會選擇規避風險，采取正常運營的策略；同理，當政府采取消極監管策略，投機所獲的超額收益將大于正常運營下政府獎勵金與投機懲罰之和，因此企業會選擇采取投機策略來獲取最大利益。

當Z＜0，K＜0，W＜0，R＜0 時，點（0，0）為ESS 點，即演化策略為政府消極，企業消極，其演化路徑見圖1-i。演化結果表明，無論政府采取積極監管還是消極監管的策略，企業都會選擇投機策略以獲取最大收益。

3 改善演化博弈與治理機制的政策建議

根據本文的博弈演化穩定分析，政府方與私人企業方都采取積極合作策略為優。在合作期間，政府的獎勵金與懲罰機制的完善是雙方合作策略選擇的關鍵之一，建立完善的獎勵與懲罰機制，才能在演化博弈中避免惡性合作。一定程度上，政府采取嚴格的監管可減少私人企業采取投機行為的概率，從而使博弈向次優方向演化。

圖1 PPP 項目演化路徑

3.1 健全獎懲補償機制

大多數的PPP 投資項目都是以基礎設施建設為主，具有投資規模大，實施與回報周期長等特點，項目一般會超過10年以上或者更久，所帶來的收益取決于未來建設后帶來的收益。由于這種不確定性的存在，私人企業往往希望通過采取投機策略實現企業利益最大化目標。為了更好地促進雙方合作，政府部門通過完善獎懲補償制度來隱性約束私人企業合作行為。當私人企業采取積極合作策略時，政府方應對其進行有效激勵，項目完工后按其完成情況給予一定比例的獎勵補償金，從而調動私人企業積極性并節約政府嚴格監管成本。當私人企業采取投機行為以獲取超額收益時，政府部門應給予嚴厲的懲罰，扣除其超額利益部分并追究一定懲罰金，對于情節嚴重者，應采取強制措施禁止該私人企業一定時間內進行PPP 項目的投標并予以公示。完善獎懲補償機制，既可以使私人企業能采取積極健康的項目運營方式，又可以使政府減少監管成本，從而共同促進PPP 項目的健康綠色可持續發展。

3.2 完善信息公開制度

信息不對稱、不公開等現象都會使得博弈雙方利用自身信息的優勢做損害對方利益的事，導致零和博弈的局面。在項目建設、運營期間對于合作雙方來說，都存在消極、投機的機會，私人企業在建設期對于資金狀況、項目進程都負有公開義務，政府部門保證PPP 項目披露的及時性、真實性與有效性，避免暗箱操作。

3.3 構建第三方監督機構

我國政府在PPP 運行過程中存在多重監管、責任劃分不清等現狀，造成監管漏洞與模糊監管。對于某些專業領域，政府不能做出專業判斷，對風險與收益無法進行合理正確的評估，因此可以通過引進第三方監管評估機構，對項目的建設、運營與維護進行專業監管與評估，避免技術性監管缺位[4]。同時對于PPP 項目相關政策的公布與實施進行跟蹤政策審計方法，根據市場的變化，對配套措施的制定情況進行跟蹤審計，對于政策的合理性加以監督并完善反饋機制，提高政策的合規性與執行效率。

4 結束語

本文研究雙方合作中的博弈策略，通過復制動態方程雅克比矩陣和局部穩定性分析，定性分析出雙方合作穩定的策略選擇。為了促進雙方合作策略的良性發展，避免進入偽PPP 項目的誤區，政府部門應該完善獎懲補償制度，促使雙方積極合作；信息公開化、采用第三方監督模式，不僅有效避免合作“雷區”，節約項目成本，還能提高雙方合作效率與項目運營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