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一開，好水自然來

孫昌建

大概二十多年前，我在一張報紙上看到過這么一條消息，說是以后只要家里的龍頭一開，啤酒就源源而來，因為啤酒廠把一些管道接到了千家萬戶，于是想喝鮮啤酒、散裝啤酒的可直接從家里接取。

這是我在閱讀徐亞明的《上善若水》一書時想到的，我記得這份報紙叫《啤酒報》，是我的朋友在編的一份企業報，但是它給我的信息和意趣至今仍然會時時想起。

《上善若水》的副標題叫“杭州市第二水源千島湖配供水工程紀實”，這個副標題點明了此書的內容和形式。前些年去淳安，跟當地朋友閑聊時會聊到兩個話題，一個是杭黃高鐵建設，一個就是千島湖成為了杭州的取水口。那幾年凡經建德、桐廬看到某些工地，一時搞不清到底是高鐵還是引水工程，也時時會談及這樣的話題，包括到了富陽和杭州段，有時也會看到一些大型的管渠設備，那時我就很明確了，這些都是千島湖引水工程的一部分，而不是引千島湖啤酒入杭，雖然我對此仍然心心念念。

作為一名寫作者，我覺得敢碰這樣的題材是需要勇氣和耐力的。早年我為杭州地鐵一號線的建設也寫過一本書，我覺得那幾乎就是個很糾結吃力的活，因為工程建設千頭萬緒，能讓你寫的，差不多報紙上也都能看到，而不能讓你寫的，或者你采訪不到的，或者是因時間緊任務重而得趕書稿的，真的，那種滋味是很不好受的，何況寫作也有一個“安全生產”的問題，基于這些因素，我覺得作者徐亞明完全是憑著情懷和干勁在寫作這一本書的。

從這部已經完成的作品看，作者的采訪相當扎實，所跑的工地，所進的隧道，所采訪的人數，都是相當驚人的，特別是在采訪和表現基層一線民工時，作者敢于去拉近距離，去掏出心窩，也敢于問相對比較敏感的問題。在“為工程而來”這一章節中，寫到民工隊伍中普遍的“和尚”現象，這些民工雖然已經結婚，卻長年過著單身生活，而這些民工的妻子自然就過著“尼姑”生活，“和尚”與“尼姑”在工地上一相遇，又會擦出怎樣的火花？作者相當敏感地抓著了這樣的工地現象，從發現一條花裙子寫起，寫出了民工的精神世界。

以前有一句話叫“戰爭讓女人走開”，套用到現在就是“工程讓女人走開”，這是多么現實而敏感的問題，但是作者并不回避，而是單刀直入，且為夫妻在工地上的相遇而叫好，雖然是點到為止，但已經讓文字有了溫度，同時也讓這樣的工程有了溫度，我理解這也是一種“上善若水”。

在中國當代文學的長廊里，一直都有直接書寫建設工程的作品，如早年就有杜鵬程的《在和平的日子里》等。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的工程建設取得了偉大的成就，與這樣的偉大相比，我們的文學作品相對單薄了一些，即使有不少紀實類的作品，但多數仍是浮光掠影的速寫，翻過之后也留不下什么印象，這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作者只是為完成任務而去采寫的，不像本書作者，是懷著使命而去，是主動請纓，要為無名英雄樹碑立傳，為大禹傳人歌功頌德。

作為這項工程千千萬萬的受益者之一，我想這一天是馬上就要到來了：水龍頭一開，好水自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