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背景下中國經濟抗逆力分析

劉明星

[提要]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中國經濟的抗風險能力成為各方關注的焦點。本文在現有風險管理理論基礎上，遵循風險事件的發展規律，從經濟體的抗沖擊能力、主觀適應性和恢復能力三個維度出發，依次選取經濟穩定性、社會發展水平、社會治理能力和市場效率四大分類指數，進而構建中國經濟抗逆力綜合評價指數。實證表明：中國經濟抗逆力水平整體呈現上升趨勢，但受經濟增長率等因素制約經濟抗逆力增速逐步放緩。對此，在當下疫情全球蔓延的特殊時期，政府發放消費券、減免企業稅收、政企聯動直播帶貨等措施，本質上是從經濟穩定性角度提升我國經濟抗逆力水平。

關鍵詞：公共健康危機;風險管理;經濟抗逆力

中圖分類號：F12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20年5月20日

一、引言

近年來，伴隨著國內經濟的飛速發展、交通等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人口流動性的逐步增強，經濟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呈現出跨地區、跨行業融合的態勢。地區性突發的公共健康危機，在對地區經濟和衛生醫療行業帶來沖擊的同時，往往會迅速波及和蔓延到各個區域，進而對整個經濟體帶來巨大的影響。據統計，2003年SARA疫情的爆發直接造成中國高達299億美元的經濟損失，涉及全國各地區餐飲、批發、零售、旅游等諸多行業;2004年出現的禽流感疫情對中國經濟總量造成約200億元損失，家禽養殖業、快餐業、旅游業等直接遭受重創;2013年H7N9禽流感疫情再次使中國再次遭受約65億美元的經濟損失。經濟系統是國家的命脈，建立客觀的經濟抗逆力綜合評價指數，做好經濟損失事前動態預判，是減緩公共健康危機事件所帶來經濟危害性的必要舉措。

二、抗逆力理論研究綜述

抗逆力又名復原力，起源于社會心理學的風險研究，主要強調個體或組織應對逆境的適應能力。它主張從優勢視角考察風險，即要關注風險中個體或組織的能力，而不是單純衡量風險發生后對個體或組織產生的不利影響。隨著抗逆力理論的多元化發展和跨學科融合，該理論逐步從心理學轉移到生態學并開始應用于經濟領域。在經濟領域中抗逆力主要側重于經濟發展和風險管理方面的研究。如，徐欣（2016）以銀行為考察對象，從內外部保護因素角度系統分析了銀行抗逆力的影響因素，明確增強銀行風險管理效果的途徑。王丹丹等（2020）則鎖定政府主體，研究抗逆力對財政支出資金效率的影響。

風險的載體不僅包含個體和組織，也涉及局部或整體經濟系統。李強（2014）將研究主體上升到區域經濟層次，主張政府在無法避免的突然性壓力和擾動沖擊情況下，應采取多元化組織形式、構建網絡社會等措施提高經濟風險適應能力，增強經濟恢復力。謝家智等（2016）則將研究主體擴大到整個國民經濟系統，在經濟抗逆力理論基礎上構建巨災風險管理綜合評價指標，通過實證研究中國經濟抗逆力的區域性分布特征。張曉涵（2017）選擇性的將保險業作為衡量社會治理功能的指標納入經濟抗逆力定量研究模型，強調保險業的成熟度在巨災風險管理中發揮著分散風險和降低虧損的作用，是經濟抗逆力的重要組成要素。國民經濟系統的抗逆力分析框架趨于完善，本文在此基礎上增加城鄉差距等具體指標，選取2008～2019年數據對經濟抗逆力指數變化趨勢進行分析，以期為當前疫情背景下保持和提升經濟抗逆力水平提供有效建議。

三、經濟抗逆力測度模型

（一）指標體系構建。經濟抗逆力的測度，本質上是對目標經濟體風險管理過程中保護性因素的分解考察。具體而言，當經濟體遭遇突發性風險事件時，經濟抗逆力的作用首先表現為其抗沖擊能力，即抵御風險的能力。其次，風險事件的發生必然會導致經濟出現暫時性的波動。此時經濟抗逆力的作用主要體現為經濟的主觀適應性，即經濟穩定性。最后，當風險事件臨近消退時，經濟抗逆力的主要功能則表現在經濟體的恢復力方面。因此，本文從上述三個維度出發共計確定包括經濟穩定性、社會發展水平、市場效率和社會治理能力在內的四大分類指數，九項具體指標，如表1所示。其中，經濟穩定性由經濟增長情況、國家財政狀況、關系民生的居民就業和物價水平綜合衡量;社會發展水平側重從收入分配公平性和社會保障適度性、完備性角度進行評價;市場效率重點關注市場應對風險的抗干擾性和自我調節能力;社會治理能力重點強調面臨風險時經濟內部多方參與體的契合度和政府的主導能力。（表1）

（二）數據選取及處理。本文選取我國2008～2019年的宏觀經濟數據對經濟抗逆力進行測度。由于各指標間存在計量單位不統一的問題，因此在計算經濟抗逆力綜合指數前，需要對各指標數據進行歸一化處理，以確保數據橫向和縱向的可比性。數據歸一化處理的常用方法有均值化、標準差化和極值化。相比而言，由于極值化方法利用指標最大最小值對數據處理，可以消除量綱和數量級的影響，能較好解決指標間的不同度量問題，因此本文選用極值化方法對各指標數據歸一化處理。指標中的正向指標和負向指標具有不同的數值含義，正向指標數值越高越好，負向指標越低越好，兩者應該區別處理。

其中，xij代表第i個樣本值的第j項指標，maxx1j，…，xnj和minx1j，…，xnj分別代表第j項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三）模型指標的權重設定。為了避免主觀賦值帶來的結果偏差，保證權重設定的合理性，本文采用客觀賦值法對權重進行賦值。熵權法是利用指標離散程度設定權重大小的客觀賦值法之一。該方法引入信息論中不確定性的測量單位“熵”，根據指標信息熵值的大小對指標賦予權重。若某個指標的離散程度較大，則說明該指標的信息熵值較小且不確定性強，指標能夠提供的信息量較多，相應的作用較大，賦予的權重應較大;反之，則指標賦予的權重較小。特殊情況下，若該指標在各個樣本中的數值均相等，則需判定該指標對綜合評價的影響為零，該指標也應從指標評級體系中剔除。權重的具體設定方法如下：

定義第j項指標的熵值為：

其中，k=1/ln（n）>0，pij為經過歸一化處理后的第j項指標下第i個樣本占該指標的比重，m為指標數量，n為樣本量。那么，第j項指標的信息熵冗余度為：

dj=1-ej

信息熵冗余度值越大，說明該指標包含的信息越多，重要程度越高。因而第j項指標的權重為：

四、實證分析

經濟抗逆力是對經濟體抗風險能力的客觀評價。將已處理數據按照客觀賦值權重系數進行加權平均，可以計算出我國2008～2019年度經濟抗逆力綜合指標具體數值，從而實現對我國經濟抗逆力水平的量化研究，進而勾勒出我國經濟抗逆力水平的動態變化趨勢。經計算，我國經濟抗逆力變化趨勢如圖1所示。（圖1）

由圖1可知，自2009年以來，我國經濟抗逆力水平整體呈現上升趨勢。國家面對突發性公共健康事件等風險事件的管理能力不斷提升。但是受經濟增長率波動變化的影響，我國經濟抗逆力增長率呈現波動變化，甚至在2012年出現負值。雖然我國在應對2008年金融危機中取得良好成效，但是2009年整體經濟增長率仍受到影響，該年度經濟抗逆力水平較低。在我國經濟成功實現軟著陸后，政府在多領域推行的深化改革是經濟抗逆力水平不斷提高的主要原因。在財政政策方針方面，政府將強調穩健為主的財政政策調整為鼓勵采取積極有為的財政政策，不斷提高國家財政赤字率，以確保我國經濟的穩定性。在社會發展水平和社會治理能力方面，2009年開始推行的深化醫療改革方案使國家的社會保障范圍不斷加大，保障水平不斷提高;城鄉一體化改革逐步打破我國特有的城鄉二元制格局，城鄉居民間收入鴻溝逐漸消失;行政和司法體制改革不斷推進國家法制體系公正化，政府工作透明化，公眾社會參與度提升，社會治理能力不斷增強。另外，一系列的深化改革促使我國的要素市場、產品市場、金融市場日趨完善，健全的市場體系下市場的效率明顯提升。因此，我國經濟抗逆力水平整體不斷提升。而經濟抗逆力水平2012年出現輕微下滑的主要原因則是中國經濟增長率明顯下滑。經濟增長率是影響經濟抗逆力水平的重要因素之一。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發達國家經濟受到重創，中國經濟外需的拉動作用發生折損，當年經濟增長率放緩。

五、疫情背景下提升中國經濟抗逆力的舉措

此次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是對中國經濟抗風險能力的又一場嚴峻考驗。從我國經濟抗逆力的發展趨勢來看，中國經濟的抗風險能力日益增強。但面對此次疫情造成的巨大經濟沖擊，維持并提升經濟抗逆力水平面臨著巨大的不確定性。因此，政府應該從經濟穩定性、市場效率、社會治理能力和發展水平出發，突破制約因素，保證各項指標的對我國經濟抗逆力的正向拉動作用，進一步提升我國經濟的抗逆力水平。

（一）注重消費率提升，拉動經濟增長。盡管中國擁有龐大的國內市場，但我國居民消費率卻遠遠低于發達國家水平。作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我國居民消費水平仍存在巨大提升空間。尤其是受到此次疫情影響，居民消費需求再次受到沖擊，呈現下滑趨勢。突然爆發的疫情使得地區間物資流動受限，區域內的供需矛盾推動物價小幅上漲。盡管政府及時采取有效的價格管制，嚴厲打壓市場投機行為，但也僅僅保障了居民的日常基本消費需求。因此，在“抗疫”初顯成效階段，提高居民消費率、充分挖掘中國內需市場潛力，是拉動經濟增長的關鍵。當下，各級政府應繼續協同社會各界助力滯銷產品銷售，采用“直播帶貨”等新形式吸引消費者主動消費。同時，各級地方政府要加大消費刺激力度，擴大消費券發放范圍，根據需求彈性劃分消費券發放對象，促進公眾消費信心恢復，提升居民消費意愿和消費能力，用消費拉動經濟增長。

（二）關注企業復產，恢復市場活力。疫情的發生打破了企業原有的正常生產秩序，多數企業被迫停工停產。對于中小企業而言，停產停工通常意味著產品或原材料積壓、資金流難以正常運轉。資金短缺和需求不足成為中小企業繼續生存面臨的首要難題。作為市場主體，企業的發展狀況直接關系著市場的運行效率。政府有必要通過減費降稅等一系列舉措，降低中小企業運營成本，扶持中小企業度過資本寒冬，助力市場恢復活力。對此，政府堅持全面覆蓋、突出重點的原則在全國范圍內推行免租減稅政策，對疫情嚴重地區發放應急貸款或專項貸款，給予特別利率優惠。另外，中小企業也應該強化自身風險意識，加強自身體制改革，順應信息化發展潮流，在生產、管理等環節推進信息化建設，打造數字化生產系統，營造遠程協同化辦公模式，降低企業運營成本，最大限度降低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對企業運營的不利影響。

（三）優化治理結構，加強社會管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為適應經濟發展，我國先后推動多輪政府機構改革，旨在正確處理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改進政府治理模式，明確服務型政府定位，將國家治理水平提升到新的臺階。疫情發生后，在政府的組織號召下，全國人民積極響應自我隔離政策，社會各界積極捐款捐物，重要醫療物資及各省醫療隊伍等均第一時間支援武漢地區。這些行動都彰顯著我國高水平的社會治理能力。但在“抗疫”過程中也先后暴露出我國基層管理中防范意識不強、人員素養不高以及社會組織管理公開透明不實等問題。面對上述問題，政府要繼續強化自我監督，加強基層人員管理，明確主體責任，杜絕懶政怠政現象。同時，政府要充分動員社會各方力量，加強社會監督，提升社會管理水平。

（四）擴大政府開支，保障社會民生。國家財政支出是國民收入再分配的形式之一，是實現社會資源合理配置、保證社會公平的重要手段。與歐美國家的社會福利政策相比，我國的社會保障資金投入較低，保障范圍和保障水平有待進一步提升。健全的社會保障制度往往以較高的財政投入為基礎，而健全的社會保障制度是保障社會公眾基本生活需要的必要前提。為防范危機事件發生于未然，保障社會民生，政府財政支出比例分配應著重向社會公共服務、醫療等領域傾斜。當遭遇突發性公共健康事件時，健全的社會保障制度是筑牢抵抗危機的第一道屏障，能有效避免危機事件進一步擴大化。

主要參考文獻：

[1]徐欣.我國商業銀行抗逆力的測度研究[D].南京師范大學，2016.

[2]王丹丹，朱華桂.區域抗逆力視角下政府財政支出資金效率研究——基于中國省際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J].公共管理與政策評論，202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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