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庫區黃土坡滑坡遺址生態景觀重構策略探討

曾 征，廖啟鵬，余 洋

(1.中國地質大學(武漢)藝術與傳媒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2.武漢大學城市設計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滑坡是一類多發且危害性大的地質災害，常見于山區，除了受自然地質作用的影響外，也常常與人類活動有關。根據滑坡災害發生的地點，可將其分為自然地區滑坡和城市建設用地滑坡。在山地城市，由于城市建設用地緊缺，臨山及在山上建設不可避免，當其發生滑坡災害并被確定為不宜建設用地時，城市用地性質改變，發生滑坡災害的城市用地即成為滑坡災害遺址。

在生態文明建設的大背景下，對于在自然地區發生的滑坡，為了保障其安全性，主要采用生態修復的手段進行治理；而城市建設用地內由于人工要素的介入，在進行生態修復的基礎上，還需要挖掘場地遺留的有價值要素[1]，通過生態景觀重構的手段對其進行改造和再利用，促使滑坡災害遺址成為生態條件良好、延續歷史文脈、且能發揮科普教育功能等的綜合生態景觀場地。

本文以長江三峽庫區巴東縣黃土坡為例，在對黃土坡滑坡災害遺址治理要求和生態景觀要素進行分析的基礎上，探討了對該滑坡遺址進行生態景觀重構的策略，目標在于盡量減輕曾經的人類建設活動對滑坡遺址的影響，使其逐步恢復到一種自然演替的過程，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1 黃土坡滑坡遺址場地概況

巴東老城屬三峽水庫全淹縣城，1979年巴東縣城址選定為距老城1 km的黃土坡，并開始了大規模的城市建設。然而，自1986年首次發現巴東新城坐落于黃土坡古滑坡體上，到1995年黃土坡地區又發生了兩次滑坡而引發關注，多數地質學家認為巴東城區黃土坡滑坡是一個多期次形成的特大型復合變形體，受到地貌條件、水文條件、人為活動等多方面的影響[2]。

1.1 自然環境條件

巴東縣地處亞熱帶季風氣候區，溫暖多雨、濕熱多霧、四季分明，由于受地形地貌和海拔高度的影響，該縣境內光、熱、水分布垂直差異明顯，形成了各種不同的山地型小氣候，有利于各種植被的生長，是生物多樣性的基礎。巴東縣森林覆蓋率達58.1%，有豐富的生物資源，涵蓋不少稀有植物、珍稀樹種以及蕨類植物[3]。

1.2 地形地貌條件

巴東縣是一個山高坡陡的山區縣，縣境內地表崎嶇，地勢西高東低，南北高低懸殊。黃土坡山頂高程在600 m左右，而臨江面高程還不到100 m；平均地表坡度為28.6°[3]，坡度小于15°的用地基本都被用于城市建設，見圖1。黃土坡滑坡區坡體結構總體為順向坡，發育有多級緩坡平臺；斜坡縱向上沖溝發育,從東向西依次為二道溝、三道溝、四道溝[4]。

圖1 黃土坡高程和坡度分析Fig.1 Analysis of elevation and slope of Huangtupo

1.3 場地建設情況

1979年巴東老縣城第一次遷建到現今的黃土坡滑坡體時，相關勘察部門認為黃土坡整體是穩定的，雖然淺層的局部性失穩問題可能會發生，但也可通過各種工程措施加以解決，因此在黃土坡城區開展了較大規模的城市建設。除了高程處于145～175 m的水位變化消落帶的用地外，由于地形的影響，黃土坡滑坡體上分布了密度不等的建筑群，見圖2。其中，以高程210～260 m的臨江崩滑堆積體上分布的建筑最為密集，城鎮居住、商業用地主要分布于此；在園藝場滑坡和變電站滑坡區域，部分居住、工業、教育用地穿插在高程260～580 m的梯田、牧耕地等農業用地和山林地之中，見圖3。

圖2 搬遷前黃土坡建筑分布圖Fig.2 Building distribution of Huangtupo before relocation

圖3 搬遷前黃土坡用地功能Fig.3 Land uses of Huangtupo before relocation

國家財政部、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國土資源部于2008年同意對黃土坡滑坡體上居民實施整體避險搬遷，規劃的搬遷新址位于巴東縣城長江北岸官渡口鎮的神農溪片區。同時，《湖北省巴東縣城市總體規劃修改(2010—2030)說明書》[3]將老縣城所在的黃土坡滑坡體規劃設計為“搬遷遺址公園”。2017年4月，巴東縣黃土坡滑坡整體避險搬遷工程總體結束[5],然而場地遺留問題眾多，如何解決因地質災害引發的相關問題，并使該區域得以可持續地發展，成為當務之急。

2 生態景觀重構策略框架

與常規城市公園生態景觀規劃設計相比，黃土坡滑坡體規劃設計為“搬遷遺址公園”的生態景觀重構策略有著明顯的“地質災害”問題導向和“治理改善”目的導向，因此本文建立了適用于本類型公園的生態景觀重構策略框架(見圖4)，具體分析如下：

圖4 黃土坡滑坡遺址生態景觀重構策略框架Fig.4 Framework of ecological landscape reconstruction strategy of Huangtupo landslide disaster site

(1) 分析滑坡原因作為前置條件。伴隨著黃土坡居民整體避險搬遷的完成、現有建筑的逐步拆除，人類的經濟活動和城市建設對黃土坡滑坡體的生態負效應逐漸減弱，但是滑坡的固有災害風險和人類建設活動遺留的影響仍然存在，因此在生態景觀重構策略的制定中，需要對場地滑坡原因、地質災害風險和治理要求進行分析，以作為生態景觀重構策略與具體元素規劃設計的前提條件。

(2) 確定生態景觀重構層面的滑坡治理應對重點。針對上述滑坡原因的分析，生態景觀規劃應發揮其優勢，具體確定滑坡治理的應對重點。一方面，生態景觀規劃應具備工程性與視覺美學的雙重屬性，可以在滑坡工程防災措施的前提下，結合工程手段進行生態景觀功能的設計與實現；另一方面，在充分考慮滑坡地質要素的基礎上進行生態景觀規劃的功能分區、交通組織等，可以幫助實現災害規避、建設荷載、人類活動在空間上的合理分配與組織。

(3) 對生態景觀重構的場地要素進行解析。從上述滑坡治理的應對重點出發，重新審視生態景觀規劃的物質構成，即“地形與水體、植物與動物、道路與交通、建筑與小品”等內容，結合黃土坡地形地貌、氣候條件等自然條件，具體細化并找出通過哪些生態景觀要素的重構能夠有利于滑坡災害的治理，從而使用生態化、景觀化的方法對地質災害進行抑制。

(4) 構建黃土坡生態景觀重構策略。從生態景觀重構策略層面，建立黃土坡搬遷區域的規劃框架體系，并提出濱水區處理、排水系統完善、建筑拆除與處理等具體規劃設計措施與建議，從而達到生態景觀功能的實現、空間場所的營造和視覺美學的提升等多重目標；同時從文化延續與展示的角度，提出通過教育展示功能的引入和強化，突出巴東地區的人文特色，提升公園的社會意義與價值。

2.1 滑坡原因分析

黃土坡滑坡體的發育與形成過程機制復雜，經過數年的勘測、觀察和研究，多數學者認為在三峽水庫運行條件下，雖然黃土坡滑坡前緣穩定性較差，但整體基本穩定[4]。此外，監測數據也顯示，黃土坡滑坡體的變形與水庫水位波動和季節性降雨關系密切[6-7]。因此，引起黃土坡滑坡的原因主要可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

(1) 三峽庫區庫水位升降對黃土坡滑坡的穩定性產生影響。當三峽庫區蓄水時，庫水位上升的過程中邊坡的穩定性在孔隙水壓力作用下先降低后增加，即蓄水初期，滑坡體不穩定因素增加[8-9]；消落期庫水位下降，邊坡的穩定性整體表現為逐漸下降然后逐漸上升。因此，三峽庫區可通過嚴格控制庫水位下降速率來預防滑坡的發生[10-11]。

(2) 降雨對黃土坡滑坡的穩定性影響較大。巴東縣年平均降雨量為1 100～1 900 mm[3]，多集中在4月到9月間，占年平均降雨量的55%[10]。集中而高強度的降雨，正是導致黃土坡滑坡體不穩定的重要因素。一方面，雨水下滲浸濕滑動帶土或潛在滑動面，使其含水量增加,降低了滑坡體的穩定性[12]；另一方面，雨水滲入坡體，增加覆土體重量，影響了坡體的穩定性。因此，受地質地形條件的影響，邊坡的穩定性較降雨時間往往存在一定的滯后效應[13]。

(3) 滑體的重量。滑坡體的自重是滑坡本身的主要荷載，其產生沿斜坡的滑動力，同時滑坡體自重會產生與滑動趨勢相反的抗滑力[14]。在黃土坡進行城市建設之前，其滑動力與抗滑力之間存在平衡，但是人類的建設活動使得滑坡體的自重增大，容易打破這種平衡，增大了滑坡的可能性；同時，降雨也會增加滑體的重量。

2.2 生態景觀重構的滑坡治理應對重點

針對引起黃土坡滑坡的第一個原因，需要對消落帶區域邊坡進行工程加固處理，在此基礎上進行景觀化處理；針對第二個原因，需要做好地表的排水工作，保持滑面和滑體的“干燥”，這也是維持黃土坡上部穩定的根本措施[14]，同時還可利用植物的涵養功能，減少雨水的下滲；針對第三個原因，需要減輕滑坡體自重，即拆除建成的建筑并處理拆除后的建筑垃圾消解人類建設活動對自然的影響，同時還可通過種植植物來改變土體結構及其力學性質，并利用植物的蒸發作用減少坡體內土體的含水量[13]，以達到減輕滑體自重的目的。

由此可見，生態景觀重構的滑坡治理應對重點主要在于如何建立自然沖溝與地表、地下結合的排水系統，城市建筑是否保留和如何處理建筑垃圾；此外，還需要考慮如何將植物生態修復與前兩者進行結合，以及如何表達地域文化等。

2.3 生態景觀重構的場地要素解析

(1) 沖溝:黃土坡滑坡體區域內的自然沖溝是排泄地表水的天然通道，然而就目前情況來看，自然排水溝渠縱向不連續，橫向也缺乏聯系(見圖5)，其中部分溝段已被人工使用水泥將其硬化，但多數局部溝側、溝底的結構已趨于老化。通常上游段的沖溝兩側有一定的植物覆蓋，而處于農田段的沖溝缺乏植物覆蓋；中、下游段的沖溝更多地受到人類建設活動的影響，如穿越其中的建筑物或堆放的生活垃圾使得排水渠道被分割或堵塞，更缺乏植物覆蓋。因此，在暴雨久雨的自然條件下，需要解決的是如何改善地面的排水條件，使雨水大部分通過排水系統迅速排入長江，以減少土壤受到雨水的影響。

圖5 黃土坡滑坡遺址場地內排水溝渠現狀Fig.5 Status of drainage ditches in Huangtupo landslide disaster site

(2) 建筑：黃土坡整體搬遷避險的政策是在所有居民搬遷結束之后，將現存所有建筑拆除。從降低地質災害隱患的角度來看，由于現存建筑的重量大大加大了黃土坡滑坡體的荷載，并且不少地段處于地質安全性較差的區域、容積率也較大，為了減輕滑坡體自重，降低滑坡的可能性，大部分建筑應該拆除。但需要思考和解決的問題是，當這些建筑成為歷史、成為“遺址”，成為巴東人民記憶的一部分，在已經大大降低滑坡隱患的基礎上，是否能夠保留少量承載巴東人民歷史記憶的建筑或其主體結構？對于已經拆除的重要建筑，又該如何保留歷史記憶？另外，建筑拆除后產生的大量建筑垃圾應該如何處理？

(3) 植物：由于受到人類建設活動的影響，黃土坡在海拔較低、坡度較緩的建筑物集中區域基本沒有自然植被，主要是雜草和人工栽植的行道樹，而高程260～580 m的區間主要是梯田、牧耕地的農耕作物和次生林，物種較為單一。三峽庫區蓄水后，145～175 m高程處的消落帶區域中下部基本沒有植物，多為硬質駁岸，而中上部的植被也較稀少。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在人工痕跡較重的場地增強植物的自我修復能力、增加植物群落的多樣性，使場地內的植物逐步恢復到人工建設之前的自然狀態。

3 黃土坡滑坡遺址生態景觀重構策略

針對黃土坡滑坡原因解析的滑坡治理需要考慮的生態景觀要素，本文從濱水區處理和排水系統的完善、建筑的拆除與建筑垃圾的處理、植被恢復與農業景觀的建立、地域文化的延續與地質文化的展示五個方面，提出了黃土坡滑坡遺址生態景觀重構策略，具體分析如下：

3.1 濱水區處理

(1) 工程固坡結合景觀化處理。濱水區是黃土坡與長江的交接、過渡區域，其中的消落帶部分處于黃土坡滑坡前緣，是整個滑坡穩定的支撐部分，因此首先應考慮的是對其進行防護。2007年曾進行過黃土坡滑坡前緣塌岸防治工程的施工。從滑坡工程治理的角度，可考慮利用機械再造新的岸邊地貌防止重力侵蝕，并在堆積體前緣設置抗滑樁來提高整體的穩定性，同時采取格構干砌石及加設錨桿的方法進行護坡處理[15]。

(2) 濱水區景觀營造與植被選擇。在滑坡工程治理的基礎上，還應考慮通過對濱水區的景觀處理體現場地的特殊性。從景觀角度來說，不管是從黃土坡看向長江還是從長江或對岸看向黃土坡，濱水區都成為一個重要的景觀界面，并隨著水位的升降發生變化。因此，在工程固坡的基礎上，還需要引入秋花柳、甜根子草等[16]適宜在消落帶種植的植物，利用其根系固定土壤的作用，在輔助滑坡治理的同時，改善工程護坡的硬質界面。

(3) 消落帶功能分區。考慮場地遠期成為“搬遷遺址公園”，結合長江水運的便利性，在濱水區設置碼頭，并在消落帶上設置季節性濱水步道、隨水位變化的景觀裝置以及濱水景觀標志物等。

3.2 排水系統完善

為了消除或減輕雨水對黃土坡滑坡的誘發作用，需要做好地表排水和地下排水措施，地表排水包括設置排水溝、截水溝以及地表防滲。

(1) 恢復地表排水系統的連續性和系統性。為了減少坡面水入滲，使地表降水快速排入長江，需要建立完善的地表排水系統。首先應建立縱向排水的連續性，保持場地內二道溝、三道溝、四道溝等主要沖溝暢通無阻，使其成為地表水排泄的基本縱向通道，并通過排除生活垃圾、拆除建筑的遮擋等方式疏通明渠，同時對狹窄或堵塞的溝渠進行拓寬，發掘與明渠相聯接的暗溝，增強地表溝渠的排水能力；其次，將橫向截水溝與縱向排水溝相連，形成連續性、縱橫交錯的網狀系統來加強排水，同時將區域內已有的橫向公路邊溝進行擴建和改建，以便導入縱向沖溝，使地表水快速排出，見圖6。

圖6 黃土坡滑坡遺址內排水系統整理Fig.6 Improvement of drainage system in Huangtupo landslide disaster site

(2) 地表防滲與場地建筑結合。除了排、截水溝外，為了避免地表水和降水滲入滑坡體，還可以設置“場地陽臺”來進行地表防滲。建筑拆除后，保留部分建筑基底及其他硬化場地成為場地陽臺，既可以提供活動、停留場地，又可起到截水的作用，阻斷雨水的直接下滲，見圖7。此外，在地表或地下還可以建立場地陽臺與排、截水溝的排水聯系，使其成為地表排水系統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同時在滑坡區的裂縫處增設場地陽臺，并采取黏土封填處理。

圖7 黃土坡滑坡遺址內保留與再設計的“場地陽臺”Fig.7 Preservation and redesign of “site balcony” in Huangtupo landslide disaster site

(3) 地下排水工程措施與植被修復結合。做好地下水的排水工作可以降低或保持地下水位。地下排水主要通過各種工程措施對潛在滑動帶附近的水進行攔截、疏干、排除等，如滲溝、集水井、兼起支撐和疏干作用的排水盲溝等。相比地面的快速排水，地下排水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因此還可結合植被修復來進行。例如：可考慮通過逐漸恢復場地的生態系統、建立穩定的植物群落來改變土體結構，從而防止雨水下滲；還可利用植物的蒸發作用來降低坡體內土體的含水量。

3.3 建筑拆除與建筑垃圾處理

滑坡的防治措施之一是減小滑坡體本身的荷載，以減少滑坡推力，因此拆除遺留的建筑并進行建筑垃圾處理是首先需要完成的工作。

(1) 建立建筑拆除分級評價標準，最大化保護與利用。將建筑拆除的標準量化，根據其歷史意義、建筑質量、拆除工程的必要性等指標評定打分，對少數特別有歷史意義、建筑質量好的建筑進行保留或局部保留。具體來說，黃土坡需要拆除的建筑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類別：第一類是建筑內外均嚴重老化、或經過地質災害后已經成為可能垮塌的危樓，這類建筑包括部分居民樓和工業建筑，應立即拆除；第二類是建筑部分老化、部分結構完好或建筑質量較高具有時代印記的建筑物，如某鋼材加工廠雖然樓體老化、附屬宿舍區破舊，但鋼結構主體廠房保存較好，可保留部分建筑結構；第三類是有歷史意義的建筑、特色民居、或具有當地特殊意義的景觀、場地道路等，在安全的前提下可適當作為遺址保留，形成具有紀念價值的場所，見圖8。

圖8 黃土坡滑坡遺址內建筑拆除分級圖Fig.8 Classification of buildings to be demolished in Huangtupo landslide disaster site

但第三類建筑中部分在之前的拆遷工作中已經進行了拆除，只能在拆除的廢墟中尋找有保留價值的局部構件以及場地作為重構場所精神的重要要素。例如：原巴東第一中學，作為“荊楚名校”，是巴東人民的驕傲，2012年作為黃土坡首批搬遷的重要單位拆除，只留下部分擋土墻，可利用景觀設計手法重構其場所精神，保留當地人的歷史記憶。

(2) 最小化荷載與建筑垃圾再利用相結合。建筑拆除后，為了減輕黃土坡荷載，大部分建筑垃圾需要進行轉運，可考慮通過循環利用的方式，將其回收利用成為新的建筑材料就近運用于新的建設中。在轉運建筑垃圾之前，可考慮挑選適合的建筑垃圾用于黃土坡場地的再利用，一部分用于排水溝建設的基礎工程材料，另一部分經過加工用于黃土坡的景觀小品改造中。例如：可考慮采用廢舊的混凝土構筑景觀墻，廢舊木材、磚石組成廊架、休息座椅、臺階等；將部分建筑垃圾經過處理后就地填埋，讓黃土坡山體恢復到城市建設以前的基本地貌形態，使土地荷載量達到平衡狀態。

3.4 植被恢復與農業景觀建立

(1) 人工干預促進植被群落恢復。植被的恢復首先應與滑坡體防治相結合。由于植被具有固土護坡、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而穩固的坡體也是植物生長的基本條件，所以兩者是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的關系。在植被物種的選擇上，根系發達、對土壤顆粒吸附作用和固化作用強、能夠加強土壤黏聚力、生長周期短的樹種以及鄉土樹種應作為植被恢復的主要樹種，以達到輔助防治滑坡的目的。植被恢復是重建生物群落的第一步，其最終目的是恢復生物多樣性，消除人工痕跡對自然的影響，讓黃土坡的植物群落能夠達到自然演化的基本條件。但這個過程需要分階段進行，近期可考慮人工干預、縮短自然生態系統的演替時間，遠期可自然修復、循序漸進。巴東縣生物資源豐富，生物多樣性明顯，能夠為黃土坡提供良好的生物基因資源，而通過植被修復來重建黃土坡的生態多樣性，可在保護和維持黃土坡現狀植被條件的基礎上，使其盡快恢復到生態自然演替的狀態。

(2) 恢復農業種植，豐富景觀類型。由于農業是黃土坡重要的經濟形式，在黃土坡已有的植物體系中，農作物也占有一席之地，亦可作為一種重要的景觀類型。例如：可考慮在保留原有農用地和經濟作物種類的基礎上，結合“場地陽臺”種植觀賞性農作物，將農業與旅游開發有機結合，建立兼顧生態、觀光和體驗的農業景觀。

3.5 地域文化延續與地質文化展示

(1) 生態景觀重構中融入地域文化。縱觀巴東的歷史發展，早在新石器時期就有人類活動，是古代巴人發源、繁衍之地。巴東已探明的大量遺跡，如古棧道、摩巖石刻等[3]，以及伴隨著三峽航運史而生的纖夫文化，共同構成了豐富的巴土民族文化內涵。到了現代，由于三峽工程蓄水的需要，巴東人民經歷了兩次搬遷。黃土坡作為第一次搬遷后的巴東縣城城址，經歷了從山林變成村落、發展成城鎮；又在經歷了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災害后整體搬遷，成為“遺址”。黃土坡這片場地不僅記錄了巴東人民曾經的生活，成為巴東整個發展歷程的一部分，更承載了這兩次搬遷的移民文化和地質文化。因此，在生態景觀重構的各個階段均需要考慮引入黃土坡區域所留存的巴土民族文化、寇公文化、三峽文化、纖夫文化、移民文化、地質文化等地域文化的要素，并通過生態景觀表現的手段展現場地的每一段過去，延續歷史文脈，強化地域文化的表達，使黃土坡最終成為具有生態價值和紀念意義的場所，成為凝固的歷史。例如：可考慮利用建筑垃圾中的碎石，使用早期吊腳樓擋墻砌筑手法來體現巴東文化和搬遷文化；利用拆遷建筑的磚瓦、木材在有特殊意義的場地構建建筑小品，體現舊縣城生活風味，使得場地精神得以延續。

(2) 強化地質文化展示與教育功能。作為長江三峽地質條件最復雜的地區之一，黃土坡保留了滑坡災害和次生災害發生的原始場景，可考慮保存這些滑坡場景，并在生態景觀重構中將其營建成露天博物館，作為滑坡災害遺址直觀展示的場所。黃土坡居民整體搬遷后雖沒有人類居住，但仍有科研人員在此通過巴東野外綜合試驗場對滑坡體進行監測、研究和試驗，為整個三峽庫區及其周邊地區地質災害特別是滑坡地質災害的防御與治理提供基礎性資料和科學依據。例如：可考慮將試驗場的弧形隧洞群與地質科普相結合，在隧洞群入口及地表監測點附近設置露天或半露天的滑坡地質災害科普教育基地，將滑坡基本知識、試驗場觀測內容和結果等通過科普景觀墻、數字媒體等方式進行展示；同時，可將試驗場隧洞及選定的科普基地串聯設計的地質文化科普教育線路(見圖9)，作為展示滑坡遺址地質文化和科普教育的重要窗口。

圖9 黃土坡滑坡遺址內地質文化科普教育線路Fig.9 Geological culture and science education route in Huangtupo landslide disaster site

4 結 語

黃土坡居民整體搬遷后，黃土坡滑坡遺址何去何從是巴東縣面臨的現實問題。黃土坡滑坡遺址的生態景觀重構不僅能夠為巴東縣帶來長遠的生態效益，為巴東人民留下歷史文化遺跡，還能結合三峽周邊的文化旅游資源，通過遺址生態公園建設、地質知識教育展示等帶來經濟效益。

黃土坡滑坡遺址場地具有其復雜性和特殊性，涉及的要素與問題眾多而繁雜，對其進行生態景觀重構是一個復雜而系統的過程，需要將自然條件、技術手段、文化形態等在空間中相互協調、綜合考慮，并在運用科學的工程技術手段修復、治理滑坡的同時，亦要從生態和美學角度考慮，強化植物修復和地域文化要素在場地生態景觀重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最終實現場地自然演替的恢復和區域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