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幕內外的集體無意識看《流浪地球》中的群體行動

張夢宇

摘要：《流浪地球》上映之后，憑借眾口相傳的好感，其相關話題和票房迅速升溫，甚至被許多觀影者激動地稱之為開啟“中國科幻電影元年”的佳作。媒介的發展更新了科幻電影的直接視覺效果，但媒介只是中介工具。觀影過程往往伴隨著主體內心深處集體無意識的激發。文章從心理分析學的角度探析影片中人物的集體無意識，以及集體無意識如何引起觀眾內心的共鳴。

關鍵詞：科幻電影? 《流浪地球》? 群體? 集體無意識

2019年的春節檔，改編自劉慈欣小說的《流浪地球》和《瘋狂的外星人》均取得了不錯的票房，《流浪地球》更是在還未下映之前就躍居中國電影票房總榜第二名。在上映之前，《流浪地球》就受到數萬影迷的期待，上映之后憑借眾口相傳的贊譽，其相關話題和票房迅速升溫，甚至被許多觀影者激動地稱之為開啟“中國科幻電影元年”的佳作。盡管《流浪地球》還算不上近乎完美的純熟之作，但其創造性的想象力、宏偉的奇觀場景、一反個人英雄主義的情節，都無疑是前所未有的突破性進步。

榮格的集體無意識理論

《流浪地球》講述了在不久的未來太陽急速衰老膨脹，太陽系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為了延續人類的生命和文明，人類開啟“流浪地球”計劃，試圖帶著地球一起逃離太陽系，尋找人類新家園的故事。上映后不久，此片迅速在各大交流平臺引起了熱烈的討論，從評論中可以看出有幾個情節引起了觀眾極大的情感共鳴。為了修復發動機，無數救援隊載著備用火石前往各個發動機實施營救;劉啟、王磊一行人團結合作，為整個地球和人類的命運做最后拼搏;各國救援隊在聽到韓朵朵的由衷請求后，不約而同紛紛返回參與點燃木星計劃，這些情節都顯示著一個共同的特征——群體的行動。法國社會心理學家、群體心理學的創始人勒龐清晰地描述過“群體”的概念：“‘群體這個詞通常是指許多個人聚集在一起，無論其國籍、職業或性別，也不管是什么偶然事件把他們聚集在了一起。”？譹？訛

在《流浪地球中》，故事發生背景正是地球村面臨太陽系毀滅的危機時代，這時候所有人面對的是同樣的災難和同一個生存目標，人類成了真正的命運共同體。一方面，影片中大量的鏡頭顯示著人們有意識地去選擇付出個人的努力來支持群體的行動;另一方面，觀眾在接收這一情節的信息時也深受感動。除了意識上的選擇意愿，還有一種通常不為人所察覺的因素也值得去探析，甚至這是一個根本性的、潛藏于心靈深處的重要因素——集體無意識，它無法被人意識到，卻在冥冥之中發揮著不可低估的作用。

《流浪地球》一開始就將基調定在了直面生死的悲壯氛圍中，不由令人心生恐懼;在眾人向著同一個目標付出自我犧牲時，個人的利益已暫時無足輕重;當觀眾看到紛紛返程的場景，不禁為之動容，集體無意識在潛移默化中主導了心靈的臣服，具體體現在死亡原型、群體運動、意識削弱三個方面。死亡原型與群體運動都是針對電影中人物、事件的分析，情節的發展觸動了觀影者的心靈，許多人都在同一時刻深受震撼，除去每個個人意識的不同，這里有一種共通的通常不為人所發現的東西——集體無意識。榮格的研究為解釋這些現象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心理學家也對群體心理有深入探究。這對分析《流浪地球》這樣的擁有宏大場面和眾多角色的電影來說十分有利，電影領域中心理學的解釋話語權占有著極其豐富的語境。

死亡原型

原型就是原始意象，在榮格看來，原始意象都來自于神話，而集體無意識自原始社會就存在于遠古心靈中，在大腦的進化發展中流傳下來。原型與宗教有著密切聯系，榮格的很多精神分析案例都運用了宗教中出現的原始意象，如太陽輪。在榮格的理論基礎之上，加拿大文學批評家弗萊確立了他的神話——原型批評理論，再次論證了人類集體無意識與神話不可分割的關系。在原始社會，人們對科學完全沒有認識，面對疾病、生死，他們只有寄解釋于神靈。在他們看來，死亡只是肉身存在的形式發生了變化，而并不是人就從世界上消失了。真正令人生畏的是精神的消亡而不是肉體的覆滅。

影片中，太陽急劇膨脹，不久后太陽爆炸將會使整個太陽系遭受覆滅的災難。人類面臨的不再只是個人的生死安危，而是整個人類文明的生存與消亡。在有意識的理性這一面，人們做出了抽簽進入地下城的決定;救援隊的人為給發動機送火石，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拼命保全火石并趕路。與地球上的人類文明生死存亡相比，個人犧牲與否只是一件小事，如果自己的一份貢獻能夠換來蕓蕓眾生的生命延續，那么這一份犧牲就不只是一具肉體的消失，而且是精神的一種獨特存留。這樣做反而不是向死，而是向生，也正是無意識給予了這一精神力量。

求生是人的本能，在集體無意識的作用下，人能夠被激發出巨大的潛能。在王磊、劉啟一行人在大樓上運送火石時，由于大樓的劇烈搖晃而導致韓子昂差點掉下去，在緊要的生死關頭，剛子拼命把韓子昂推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卻瞬間被電梯砸死，生的希望隨著他釋放出的所有能量被推到別人身上。意識中，他選擇了奉獻;而集體無意識對生的本能讓他把“活下去”作為奉獻的終點。類似的犧牲還有載著染料沖向木星的劉培強，被落石砸中還堅持修理硬件設施的老何，保護了韓朵朵的王磊……這里犧牲的每一個人都用理性做出了犧牲自我、保全他人的選擇，因為潛意識里，他們總是向著生的，只是他們把這種美好的向往留給了別人。

群體運動

在發現地球已無法逃脫木星的引力之后，聯合政府正式決定放棄地球，廣播里傳來對地球上人們的最后慰問，讓大家珍惜僅剩的數小時時間，與親人團聚，為地球上的人類文明畫上一個句號。地球上的人們聽到這一殘忍的消息，無疑是一記沉重的打擊。死亡正在倒計時，人們不知道數小時之后自己將會怎樣從宇宙中消失，但清楚地知道即將直面這個不可避免的恐怖時刻。這時，他們的意識告訴他們，再也時間沒有去實現自己沒有完成的夢想，再也沒有機會去吃想吃卻還沒吃過的美食，有些人也再也沒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回到家人的身邊……于是，電影中人們的各種反應體現出人類心理的千姿百態：有人無奈地自殺，有人沉默地陷入空白，有人恐懼地流淚，有人拼命趕往親人的方向。當劉啟一行人到了蘇拉威西想要展開最后的求生計劃，各救援隊頭也不回地離開，韓朵朵在困境之下發出了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