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根據國家統計局統計,2019年我國進城務工的農民工人數仍在增加已達2.91億人。農民工務工模式的內卷化已經成為我國社會經濟發展中表現出極不平衡的一面,此種現象與農民工的融入城市問題有一定的相關性。[1]農民工在城務工數量的增加,融入城市的務工人員又難以形成規模,加之環境的限制,歷史遺留制度等原因使進城務工人員“內卷化”現象愈發嚴重。本文對農民工內卷化成因、合理控制內卷化現象做出初步討論。
關鍵詞:農民工;內卷化現象;農民工融入城市
一、農民工內卷化理論
(一)內卷化理論
“內卷化”的概念最早是由美國學者戈登威澤提出的,格爾茨在1963年出版的一部研究印度尼西亞農業現象中將內卷化做了充分的定義,格爾茨的農業內卷化理論可以概括為一個收到外部約束條件的系統,內部發展不斷精細化的過程,即農業中的資本和土地等資源被限制,內部勞動力不斷增加的情況下,農業內部愈加精細、復雜的過程。中國的黃宗智教授將內卷化理論引入經濟領域,但對于內卷化的解讀引起學術界的爭論,通過勞動邊際產量和勞動邊際報酬界定內卷化,將消費者選擇理論和企業行為理論引入解釋內卷化,劉世定與邱澤奇在《內卷化概念辨析》中說到,“黃宗智教授在在《華北小農》和《長江三角洲小農》關于內卷化的含義變得含混而復雜”,“內卷化的基本含義是系統在外部擴張條件受到嚴格控制的條件下內部不斷精細化和復雜化的過程。[2]”在此之后,《文化、權力與國家——1900~1942年的華北農村》中又將內卷化概念與國家政權結合起來,著重分析了國家財政方面內卷化的表現力,指出隨國家財政的增加,正式機構收入隨之增加,而國家機構對此卻缺乏控制力。內卷化的應用范圍在李培林和張翼的《國有企業社會成本分析》中進一步擴大,他們認為國有企業存在這追求效用最大化和追求福利最大化的雙重矛盾,導致企業內部負擔加重,人員過多,從而出現有增長無發展的窘境。甘滿堂學者將內卷化與城市農民工結合在一起,他認為農民工階層由本該成為過渡的階層而卻固化、穩定下來,在職業生涯的向上向下流動中會呈現內卷化趨勢。[3]
(二)從農業內卷化到農民工內卷化
中國的農業內卷化有深遠的歷史淵源,黃宗智教授在《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等著作中提出了中國農業“有增長、無發展”的內卷化現象。中國古代社會崇尚“農本商末”思想,社會產業發展不健全,重要經濟產業主要掌握在政府官員中,因此古代社會中主要以農業為生。然而中國的土地是有限的,人口增長狀態下沒有新的產業吸納勞動力,那么勞動力就再度投入到土地有限的農業中,雖然這種勞動力的投入使得邊際效益低于邊際成本,但是隨著勞動力的增加農業總量還是會有一定規模的增長,內在分工變得愈加精細化。這種農業內卷化的模式是農民們在沒有其他選擇安置剩余勞動力情況下的一種“內卷化”方式。
這種“內卷化”在新中國成立后仍然沒有較大改善,國家提出“以糧為綱”口號,在農村建立人民公社,要求農民不能從事生產以外的活動,城鄉二元結構框架下,農村青年除了提干、參軍、上大學外不能進入城市,將勞動力嚴格限制在土地上。在后期由于管理體制的僵化,人民公社愈加呈現出“低增長”、“無發展”的農業內卷化特征。
這種現象一直持續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行,農民在“交夠國家、留夠集體、剩下的都是自己的”的政策下發揮了剩余勞動力的積極性改變了原來“農業內卷化”僵化的“無發展”、“低發展”的處境。真正對農業內卷化造成沖擊的是鄉鎮企業的崛起,農業中剩余勞動力脫離原本“內卷化”、“低發展”的鄉村農業,加之改革開放使得傳統的二元格局有所松動,格爾茨所定義的 “系統在外部擴張條件的受到嚴格限定的條件下”的內卷化限定條件也逐漸失去。然而鄉鎮企業的發展雖然吸引了部分范圍的農村勞動力,卻僅造成鄉鎮范圍內的農業內卷化限定條件的瓦解。“盡管1980年代農村經濟社會發生了較大變化,‘農業內卷化因受到鄉鎮企業和小城鎮建設沖擊而被削弱,但‘農業內卷化的局面沒有改變,農業勞動力的投入并沒有明顯的減少,農業增長也并沒有上升至‘發展”[4]。
90年代后城市經濟的高度發展和改革開放的深度實行,農業生產才逐漸形成去內卷化趨勢,這種去內卷化現象造成結果是農民進入城市卻難以成為城鎮人的形成農民工群體,隨著這種群體的龐大,已經有學者開始研究農民工群體的內卷化,甘滿堂[5](社會學的內卷化理論與城市農民工問題)、計亞萍[6](農民工“內卷化”行為傾向研究)、劉麗 (和諧社會視野下農民工“內卷化”傾向與去內卷化路徑研究)等學者均認為,農民工進入城市后,試圖進入城市生活。然而城市中的制度習慣與張力使農民工的社會交往和社會認同都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因此部分農民工在城市打工結束后不能完成角色轉化,這種現象可以稱之為“內卷化”。
二、農民工內卷化成因分析
農民工內卷化的成因包括政治、 經濟、 文化等諸多因素,它是外在制度、內在資本以及文化合力作用的結果。
(一)外在制度因素
農民工城市化的首要環節是讓農民退出農村和農業,但是現有的戶籍制度、教育制度、社保制度等成為了農民流出農村和農業不小的阻力。首先,現有的戶籍管理制度把我國分為了城市和農村這樣的“二元社會”使之如今還存在著農業戶口和非農業戶口的區別,這使城鄉之間的經濟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差異,嚴重阻礙了我國的城市化進程。即使中間有一些制度變革,但是也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城鄉之間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沒有從根本上逾越制度約束。此外,由于城鄉教育制度的不公平,使農村和城市的教育水平產生了極大的差異,這也造成出現農村人口的素質普遍低于城市人口的棘手現象,大部分農民工子女也無法就讀城鎮較好的學校,接受不了良好的教育使得農民工的思維、了解的科技手段些許落后于城市人,而城市人的資源配置以及發展水平都遠超農民,因此對農村也會產生不可言喻的優越感,這也成為了阻礙農民工融入城市的巨大障礙。同時,社會保障制度方面更加的令農村人口難以融入。由于農村合作醫療制度目前還無法與城市居民醫療保障制度相銜接,這使得農民一旦流入城市,在一段時間內會缺少相應的醫療保障。而城市人口的社保權益對于農民工來說使其并沒有掌握主動權,農民缺少城鎮住房福利,許多工作單位幾乎不會購買公積金,政府扶持資金有限,這些導致了農民工融入城市卻缺乏基本的住房保障。雖然中央和地方政府為了推進農民工養老、醫療、失業保險等多重政策,然而農民工投保率還是很低,使之與城市居民之間保障程度的差距越來越明顯,農民工則很難產生融入城市的心理。
(二)內在資本因素
農民工的自身素質以及社會資本的缺乏也成為了農民工內卷化的主要原因。農民工的義務教育主要集中在農村,很難感受到城鎮的現代化水平,而農村對教育程度的重視也很難與城市相比,使得農民工缺乏一定的專業知識能力和技術水平,很難滿足城市環境的社會需要。由于農民工接受的教育水平并不先進,影響了普遍的農民工教育質量,導致了農民工人力資本的缺乏,在城市中找工作、立足生根的機會也比較渺茫。同時,環境對人的教育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市民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意識長期接受社會化大生產潛移默化的影響,而農民工卻耳濡目染了農村環境下人們說話的“口無遮攔”,因此他們在進入文明社會大環境下與城市人之間很難有共同話題,很難與之交流,從而加劇排斥心理,更不愿意留在城市發展。隨著城市化發展進程的加快,更多的科學技術、智能手段同樣導致了農民工無法順應城市趨勢。此外,社會資本的缺乏對其融入城市產生了更大的影響。農民工的社會網絡大多是根據血緣、地緣關系而建立,其同質性強、規模小且嵌入性資源少,資本質量低。當今沒有可以代表農民工利益的組織使其缺少一定的維護政治權利和經濟權利的能力。在城市面臨不公平待遇時自發建立的非正式組織極其脆弱,最終導致工資收入極低,甚至無法領取應得的薪酬,因此也成為了城市的漂泊群體,從而產生了巨大的思想落差,這無疑對想要融入城市的農民工來說產生了心理壁壘。
(三)文化因素
城市與農村之間毫無疑問存在著巨大的文化價值沖突。農民的社會組織結構是以宗族或家族為核心,而城市的社會組織結構卻呈現理性化、結構化特點。城市人們的價值取向更偏重于理性使得以情感為導向的農民工無法適應如此巨大的文化差異,使之很難自然地融入城市生活。此外,農民工更重于家族團結,而如今的城市人們追求的是獨立,這種價值觀的不同影響了城市和農村人們的交融。城市人們的閑暇活動大多是去電影院、咖啡廳,或者是在家里上網看電視,而農民工的收入相對微薄,會盡可能選擇那些比較廉價的文化消費方式,精神文化生活層次較低,和城市人相比顯得格格不入。雖然也有少數農民工有著文化消費意識,但也是極少數,而不是整個群體,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們和城市居民間的交流與溝通。同時由于農民工些許帶著封建迷信的鄉村思想,和城市追求科學技術發展目標相違背,也導致了許多城市人對農民工帶著異樣眼光。同時由于地域差異,審美水平也會產生不同,注重保暖舒適的農民工用保守的眼光看待城市居民的穿著多有不解,又很難接受適應,極大影響了農民工融入城市的積極性。
三、去內卷化對策研究
(一)完善制度機制
由于我國現行的戶籍、教育、社保制度成為促使了農民工內卷化的重要因素,給農民工融入城市生活帶來諸多困擾和不便之處,因此需要對一系列制度進行變革。首先,通過完善戶口遷移政策、建立城鄉統一的戶口登記制度,來消除城鄉二元社會的壁壘,盡可能給農民工帶來公平的機會和生活條件,同時要確保政策制度真正的落實,不能僅存于形式,從而推動城市化的發展。其次,在教育制度方面,政府要擴大對農村的義務教育財政比例,重視素質教育的發展,提高教育資金的投入比重,提供與城市居民相適應的教學環境和教學機會,制定相應政策吸引優秀教師,培養農民工子弟的專業技能,開闊眼界。此外,在社會保障方面,政府應該制定相應的法律,對那些想要留在城市發展的農民,可以通過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與市民的各種社保權利相置換,給其創造公平的環境,使他們享受同城市居民相等的待遇。同時可以讓想要融入城鎮生活的農民工選擇是否用農村住宅同城鎮廉價房相交換或者換取一定的住房補貼,給予他們選擇的機會,使農民在城市的住房困難問題得到解決。政府也要為農民工提供合適的就業選擇機制和發展空間,提供與市民同質化的社會服務,給農民工就業或者創業提供公平和多樣的機會,保障他們在城市的基本生活,切實農民工在城市的基本保障。
(二)提升人力資本
由于農民工自身素質普遍偏低,不能很好適應城市的各項工作,因此農民工應該主動學習 先進的技能,培養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提高自身素質。同時國家應該鼓勵企業加大對農民工職業培訓的投入,有針對性的進行教育培訓,建立完善的職業技能培訓體系,提升農民工的人力資本,使之更好的適應城市社會。其次,政府通過輿論的主導作用要倡導全社會形成尊重農民工、愛護農民工的良好風氣,以包容的心態歡迎農民工與城市相融合,加強市民和農民工的溝通與交流。此外,要維護農民工合法的政治權利和經濟權利,給予農民工參政議政的機會,使其也有主人翁的觀念。在面對不公時,社區要及時提供法律援助,為其迅速解決問題,減少農民工在城市的陌生感和恐慌。同時鼓勵拓展農民工的社交網絡,維護代表農民工權益的一些非正式組織,提高農民工弱勢群體同其他主流社會群體的公平對話能力,提高農民工社會資本的自我投資意識,提高農民工融入城市的主動性。
(三)豐富文化底蘊
由于農民工和城市居民生長環境的氛圍不同,文化價值大有偏差,大多數農民工通過已有的知識和技能很難適應城市化的生活。其物質生活的內卷化相應的影響了精神文化生活的內卷化,從而很難擴大交友圈,產生了心理障礙,這極不利于農民工向城市融入。因此,媒體可以對農民工有傾向性的關注,針對農民工的自身條件開展系列節目,使其產生對城市的依靠感和信任度,同時豐富精神文化世界,使之接納城市主流社會。同時工作單位可以開展各項活動,工作之余促進農民工和城市居民之間的交流,互相了解生活習慣,找到共同興趣,使農民工對城市有濃厚的歸屬感。不同文化背景的碰撞也會激起異樣的火花,城市居民要用開放的胸懷接納農民工不能良好適應城市的些許習慣,不要產生高傲不屑的姿態,要用熱情創造良好的交往氛圍,農民工同時要有積極的心態去適應現代化的城市生活,主動了解現代化的科技手段,樹立終身學習的觀念,相信科學。通過多方的努力,減少農民工同城市居民之間的沖突和隔閡,做到真正緩解城鄉發展矛盾、打破農民工在社會交往、文化生活以及道德情操等諸多方面的內卷化,進一步加快城市化進程的步伐。
總之,進城務工人員的“內卷化現象”受到外在制度、內在資本以及文化因素的綜合影響,其影響是在制度的限制、生活中長期形成的習慣以及群體的頻繁交流中潛移默化形成的,緩解內卷化現象關鍵要從這三種影響著手,調節制度方面不相適應農民工融入城市因素,建立健全社會中農民工職業素質培訓體系,促進城市與農村文化交流融合等都能夠緩解農民工內卷化現象。然而,農民工融入城市問題仍然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做出相應的改變,仍需在實踐中不斷探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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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宇(1996-)男,漢族,籍貫:山東省膠州市人,學歷:在讀碩士研究生,單位:黑龍江大學政府管理學院,研究方向:應用社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