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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宅與城市的可能：連接社會、空間與技術的新建筑

VIVIENDA Y CIUDAD POSIBLES: La arqitectura debe proponernos como meta la creacioń de relaciones neuvas entre la sociedad, el espacio y la te?nica

作者：[墨]卡洛斯·岡薩雷斯·羅伯/Carlos González Lobo

出版：ESCALA; México: UNAM, 1999

建筑養成記：建成后紀實

How Building Learn: What Happens After They're Built

作者：[美]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

譯者：郝曉賽

出版：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9

卡洛斯·岡薩雷斯·羅伯教授是南美洲西語文化區的重要學者、設計師之一。他1939年生于墨西哥，1963年畢業于國立自治大學后留校任教至今。墨西哥及南美地區嚴苛的經濟欠發達條件下的社區建設成為孕育、浸潤他數十年獨特建造設計研究的豐厚土壤。用“最低造價實現最大的空間”是他介入基本技術策略，結構、材料、建造系統的高效性因之成為核心議題。尤為重要的是，他在引入客體技術高度介入的同時，卻又堅持充分尊重社區協力營造的主體力量而將自己隱退于幕后，并進行馬拉松式的長期關注。故而，他摒棄建筑師傳統意義上的精英主義角色，亦拒絕圖像、布景化的快餐式設計。上述特質從其項目的蛛絲馬跡可窺一斑。比如，采用鋼絲網水泥薄殼技術的墨西哥州的米拉索教堂（the Mirrasol Church, State of Mexico），他的署名方式——“由卡洛斯·岡薩雷斯·羅伯提供技術支持”，刻意強調了設計師與社群之間的主客體轉換。再者，此項目的建造經營持續時間竟然長達近30年（1976-2003），這種長時間的持續投入似乎在中國的今天已經不可想象，但卻是社區營建的應有方式。

本書《住宅與城市的可能：連接社會、空間與技術的新建筑》出版于20世紀末，是其眾多著作之一（他也曾經和烏拉圭的杰出設計師迪斯特有過合著），全書由4個章節構成。第一章是關于欠發達地區建筑的討論，回顧了它在南美伊比利亞文化圈的源流、發展、創新、當代狀況與實踐。第二章為最重要篇幅，占全書的1/3，是在建筑層面討論“住宅的可能”，分為3個子章節，適宜技術、住宅項目和高密度節地住宅。在適宜技術部分，介紹了3個建造系統：代號為CGL1的建造系統使用擴張金屬網的鋼筋混凝土拱（無模具），CGL2系統則是預制裝配的配筋磚拱技術，CGL3系統主要針對家庭廢水利用、三級凈化廁所、干式廁所、雨水收集等衛生系統的設計。在住宅項目部分，主要介紹建造開放式住宅系統CGL-5，討論功能、原型與可生長性、倉庫。第三部分主要介紹建造系統CGL-4。第三章的份量位居第二，介紹具體的建造實踐：如墨西哥城中的宗教、社區、體育、醫療建筑的社區建設、社區住宅；索納洛阿霍姆堡水災重建住宅項目；以及霍奇米爾科項目。第四章則進入城市層面的討論。

在表達方式層面，手繪圖解、照片占據全書的絕對份量，接近于一本參考建造手冊，可能是便于文化程度不高民眾的理解與應用。深入閱讀圖形的內容，可發現極為樸實，清晰地呈現了形式背后的技術理性與經濟約束力量。比如綜合比較單坡頂、平頂、長向拱頂、短向拱頂、雙曲拱頂等多種形式的造價、包裹的空間體積、易建性等技術指標。

由此也不難理解，同處此文化圈的智利建筑師亞歷杭德羅·阿拉維納（Alejandro Aravena）對于社會參與、人文關懷的切入其實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與技術基礎。2016年這一屆普利策獎與其說是頒給亞歷杭德羅個人，毋寧說是以其為切片對幾代南美設計師的集體褒揚與聚焦。放眼自身，對于中國當下的社區營造、鄉村建設，這些先例具有積極參考作用，除了諸如“情懷”“鄉愁”等圖像奇觀之外，我們仍然可以深入討論什么？對于設計教學，除了形式邏輯之外，我們是否可以切實回應社會約束條件？（撰文：夏珩，深圳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講師）

“當視野不一樣的時候我們才能找到財富的所在。”（吳彤：超越簡單與還原——復雜性范式的興起，《在清華聽講座（之二）》，2005）《建筑養成記：建成后紀實》的作者斯圖爾特·布蘭德，正是這樣一位視角新鮮、懷揣解決問題新方法的“局外人”：他在斯坦福大學主修生物學專業，他的影響力主要在科技和環保領域。

布蘭德最廣為人知的身份是《全球概覽》（Whole Earth Catalog）創刊人。人稱“紙上Google”的這份期刊影響了眾多科技界重量級人物，包括史蒂夫·喬布斯：喬布斯不僅把《全球概覽》譽為“我們那代人的圣經之一”、比作紙版iPad，還在演講中引用停刊辭“求知若饑，虛心若愚”（Stay hungry, stay foolish），使之廣為流傳。當《失控》的中文版出版人看到《建筑養成記：建成后紀實》這本書是凱文·凱利的智識偶像布蘭德所著時，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它的中文版權。

這樣一個人物，為何耗費6年心血、以建筑為對象跨界寫作？一切源自一段糟糕的建筑體驗。布蘭德由此觀察到，一些建筑隨時間推移既不能滿足不斷出現的新需求，也不便于改造。在他看來，建筑不僅僅意味著一項已完工的項目，更意味著建成后為人們開啟的生活，而事實上，一些建筑按空間上的整體進行設計與管理，卻沒有按時間上的整體進行設計與管理。布蘭德遂以“隨時間推移，建筑究竟發生了什么變化”為題展開研究與寫作。

作為反文化主義者，布蘭德不談主義和流派，也不關注建筑作品上的“標簽”，他從使用角度研究建筑作為“人類產品”的表現，關注大量存在的、甚至是臨時存在的建筑生滅個案，洞察“局內人”習以為常、視而不見的問題。與《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類似，布蘭德同樣用人人可觀察到的事實沖擊既有建筑設計觀念和框架；但與之不同的是，作為生物學者，布蘭德用生物學研究思維研究建筑：在連續時間內觀察萬物變化并做出解釋和預測——布蘭德洞察的重要事實，是時間與人對建筑的持續重塑作用。

雖然在建筑領域，已有人把時間當成和空間并列的“第四維”，或關注城市與建筑歷時性變化、建筑傳統在時間上的延續性及建筑留存的時代印記，而“局外人”布蘭德關注的時間影響是另一回事——獨立于觀察者、獨立于其他客觀事物而存在的“自然時間”對建筑的影響，而非歷史語境中的時間。他用“6S”理論解釋單個建筑因各個組成部分變化速率不同被分層的客觀現實，作為深入理解建筑生滅變化表象的基本視角；他根據驅動因素不同把建筑的變化進行分類，他基于變化模式的不同把建筑進行分類；還討論了與時間關聯密切的建筑議題，如建筑維護等。

唯有易變恒常。作為環保主義先鋒和未來學家，布蘭德的建筑觀點不僅契合當代建筑可持續發展潮流，他還建議將商業領域應對變化的“情景規劃”方法引入建筑設計領域，走一條充分挖掘時間益處、擁抱時間、與時間和解的“進化式”設計之路。在建筑的時間影響方面，一直缺乏有力的、系統性的建筑理論著述，布蘭德是找到財富的拓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