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談論述文寫作的“虛實相生”之道

程載國

畫家作畫時會特別注意虛實結合的問題。有位畫師曾用“深山藏古寺”這句詩為題，讓三個學生作畫。第一個學生畫的是整個寺院。四面都是高山峻嶺，畫面氣勢磅礴，但全是“實寫”，缺乏想象的空間。第二個學生畫了古寺的一角，周圍是山巒起伏，松柏林立，古寺半實半虛，別具情趣。第三個學生只是畫了通向深山的石階路，一個和尚在溪邊打水。毫無疑問，第三幅畫化“實”為“虛”，能給人更多的想象，更有含蓄之美。

詩人寫詩時也特別注意虛實結合的問題。李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常建的“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納蘭性德的“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都是虛實相生的佳作。

我們在寫作論述文時，如果能有意識地運用“虛實相生”之技巧，也能讓文章更加出彩。

一、標題擬寫：兼顧論題與論點，扎實靈動兩不誤

高考論述文寫作，我們提倡兩種擬制標題的方法，一類是緊扣材料將論題嵌進標題，一類是極概括地在標題中表明觀點。每一年的高考滿分作文中，我們都能看到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好題目，如2019年的“堅持自我，不棄忠言”“心有篤守，與時俱進”，2018年的“繼往開來浙江人”，2017年的“在書本與大地中澆灌心靈”“閱生命之蕓香，攜心靈以共舞”，2016年的“虛擬之浪宜遠觀其美”等。這些作文標題好在哪里？好在既緊扣命題材料要求，又扼要表明觀點，與此同時，它們還特別注意文辭的雅致有味。

例題1：

近日，成都相關部門宣布，從4月16日起向社會招募街頭藝人。經過選拔培訓后，他們可以在成都的指定地點開展街頭藝術表演活動，而且不需要支付包括場地費在內的任何費用。很多人對此表示歡迎，城市要給更多人展現才華的機會;街頭藝人是歐美大城市一道靚麗的文化風景。也有不少人擔心街頭藝人會影響市容，擾亂秩序，增大城市管理的難度……

對此，你這么看？請自選角度，自擬標題，寫一篇文章，不少于800字;不要套作，不得抄襲。

就這道作文題，請大家評判一下以下這些作文標題的優劣。

①給他們一個舞臺，他們必然閃耀

②包容成就多彩

③以包容的姿態對待街頭藝術

④取藝人之美，成城市之美

⑤在秩序枷鎖下反求自由之美

⑥藝術，在寬容的陽光下閃耀

⑦“街頭”之舞臺——論街頭藝術的意義

⑧街頭表演：城市文化的新名片

可以看出，這些作者都認識到了標題擬寫的重要性，也盡可能做到在標題中表明觀點或是點明論題，但真正能做到兩者兼顧而又不失靈動的恐怕只有⑥和⑧這兩個。③做到了兩者兼顧，但語言略顯平實;⑤很有哲理深度，但扣材料不緊;①和④也算是比較出色的標題，但語言還可更加凝練;⑦主副標題有重合，不是特別妥當;②標題太過寬泛，有套題寫作的可能。

從這些標題的得失可以看到，標題擬寫的能力也需要反復訓練才能有所提升。高考前夕，大家可以找不同類型的作文題目來訓練此項能力。

二、段落論證：平衡論據與分析，理性文采可齊飛

論述文寫作強調以理服人，如何讓我們的觀點更有說服力呢？我們會為論證觀點羅列大量的典型事例與名人名言，這樣，我們的文章看上去就扎實有力了，但在閱卷老師看來，一味堆砌論據的文章并不是好文章。而在考場上，有時我們又會因為暫時想不到合適的論據而反復分析闡釋，全文八九百個字幾乎見不到一條論據。這兩種寫法都不符合我們所倡導的“虛實相生”之道。

懂得“虛實相生”之道的考生知道何時該引名言，何處該列事例，何處該作深入的闡釋分析，就像蘇東坡所說的那樣“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本論部分的完全段，最好能形成“分論點+闡釋分析+事例陳述+事例分析+結論”這樣的基本模式。但這個模式也不宜成為行文寫作的沉重負擔，在運用過程中一定要避免呆板艱澀。

例題2：

1.惜字亭是古代專門用于焚化字紙的建筑，也被稱為“敬字亭”“敬圣亭”“惜字宮”“喜佛塔”等。古時，人們認為萬物有靈，書寫文字的字紙為“圣跡”，更具靈性，敬惜它們就是積累功德，因此，字紙不得隨意丟棄，而需要集中回收后送往惜字亭內以火焚毀，否則就是大不敬。普通老百姓都有隨手撿拾字紙的習俗，還有鄉賢手持篾筐，上書“敬惜字紙”四字，走鄉串戶，收集字紙，鄭重焚燒。

2.據中國青年網2016年06月02日報道，高考前，山東省菏澤鄆城一中高考生在教學樓上將試卷和書頁撒下，以緩解高考壓力，教學樓下的空地被撒下的試卷和書頁覆蓋，場面相當震撼，猶如下雪。

讀了上面的兩則材料，你有什么看法？請寫一篇文章。要求：綜合材料的內容及含義，選好角度，確定立意，明確文體，自擬標題;不要套作，不得抄襲;不少于800字。

就這樣一道例題，我們來看看下面幾段文字有沒有做到“虛實相生”。

①敬惜字紙，是對文化的尊重和傳承。所謂敬惜字紙，一是指要敬重珍惜我們的文字，二是指我們要敬重珍惜寫過字的紙張。只有同時做到這兩點，才稱得上是敬惜字紙。而也只有這么做，才能真正在尊重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對其進行繼承與發展。因此，我們應當珍惜那些流傳下來的先人字跡，不僅欣賞，更要傳承，只有這樣，那些幾乎要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的文化，才會再次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并為我們所繼承發展。（《敬惜字紙，行至遠方》選段）

②我們應當重新認識“敬惜字紙”這項古老傳統的當代價值。“敬惜字紙”，是對教育者的尊重，“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中國自古“尊師重教”;而撕書行為嚴重損害了教師的感情，是對教育行業的嚴重褻瀆。“敬惜字紙”，是對知識的渴求，是積極向上的表現，北宋范仲淹終日在家苦讀，一日三餐就是把一鍋粥凍成塊后切成三塊，讀到深更半夜困乏時，就拿冷水洗把臉繼續讀;而如今的我們有了印刷質量更好的書，有了更豐盛的一日三餐，有了更舒適的學習生活環境，卻不從古人奉為“圣跡”的字紙書籍中汲取知識、提升自我，而把其當作了壓力發泄的對象，悲哉！（《“敬惜字紙”再出發》選段）

例文①本論部分由三個并列式分論點引領，寫法類似。它們的共同缺陷是一味分析說理，而沒有適當引入理論論據與事實論據。例文②運用遞進式結構，依次分析了“撕書行為”產生的背景、背后的主因、帶來的危害和阻止的辦法。這段文字運用引言論證、事例論證和正反對比論證，將為何不能撕書發泄的原因分析得較為透徹，結構完整而又不失文采，真正做到了“虛實相生”。

三、謀篇布局：審清材料與要求，相反相成近大道

高考作文究竟考什么題目，有極大的偶然性，沒有必要去猜題，猜中了也未必有益。在訓練中，我們要重視的是如何提升審題的敏捷度和精準度。我們知道高考作文從構思到成文一般不會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長，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要寫出佳作，需要非常過硬的閱讀能力，更需要極強的表達能力。從一篇作文中是能看出一個人的綜合素養的，這也是中國古代一直以作文取士的原因所在。

作文審題有很多方法，就“虛實相生”之道來說，就是要能一眼看出這道作文是偏實的還是偏虛的。像剛才兩道作文試題，都讓考生就具體的現象發表意見、看法，明顯是偏實的題目。對于偏實的題目，我們提倡“由實及虛”，論說分析可以從材料中的具體現象入手，但最后要得出相對宏觀普遍意義的結論。不能只說這現象本身的對錯優劣，而不分析現象背后的深層原因。上面的幾篇例文在“由實及虛”方面為我們作出了很好的示范。

而如果碰到由幾段頗具玄機的哲言組成的材料，我們就要從相反的方向去努力了。因為我們知道這類題目偏虛，正常而言，要把其中的哲理分析清楚，八百字是遠遠不夠的，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去一味分析哲理就會顯得枯燥乏味，也不見得有說服力。這時，我們不妨在緊扣材料關鍵詞與命意的情況下，選擇一個小巧的角度，就著生活中的現象對這一哲理展開探討。當然，“虛題實做”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能跑偏方向。

例題3：

一個事物是可能的還是不可能的，取決于內容，這就是說，取決于現實性的各個環節的全部總和，而現實性在它的開展中表明它自己是必然性。 ——[德]黑格爾《小邏輯》

天下就沒有偶然，那不過是化了妝的、戴了面具的必然。

——錢鐘書《圍城》

讀了上面的兩則材料，你有什么看法？請寫一篇文章。

要求：綜合材料的內容及含義，選好角度，確定立意，明確文體，自擬標題;不要套作，不得抄襲;不少于800字。

“偶然與必然”是許多哲學家窮其一生也無法完成的重大哲學課題，一名中學生在考場上碰到這樣的題目只能采取“虛題實做”的方法，談談自己在生活中如何增大偶然、接近必然，或是相信必然，不找偶然的借口。

我們來看看一篇學生習作（注：附后）是如何做到“虛題實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