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華,熊敏思,隋 芯,JUAN PEDRO VELA ARREOLA, GONZALEZ MAIEZ VIOLETA,黃洪亮,蔣科技*
(1.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東海水產研究所,農業農村部遠洋與極地漁業創新重點實驗室,上海 200090; 2. 墨西哥魷魚理事會,瓜伊馬斯 85400; 3. 墨西哥國家漁業和水產養殖研究所,瓜伊馬斯 85400)
“一帶一路”倡議作為中國當前新的國際戰略框架,給海洋經濟發展帶來了多重機遇與挑戰,為打造海洋經濟發展新平臺創造了更為有利的時機。近年來,中國與拉丁美洲國家的漁業合作步伐穩步加快。墨西哥位于美洲中部,西側瀕臨太平洋和加利福尼亞灣,北部與美國接壤,東接廣闊的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擁有300×104km2專屬經濟區和35.8×104km2大陸架,內陸水域290×104hm2,其中包括160×104hm2沿海湖泊,多數水質較為適合水產養殖[1]。西北內陸為大陸性氣候,沿海和東南部平原屬熱帶氣候,沿海岸海水鹽度較高,是孕育高蛋白海洋生物的良好場所,各種可捕撈與可養殖的優質水產品種類繁多[2-3]。截至2017年,墨西哥人口為1.23×108人,居全球第11位,其中漁民人數為10×104人[4]。中墨兩國同樣肩負著社會發展、改善民生等共同使命,兩國在漁業發展上各有優、劣勢,可進行互補,共同發展。“一帶一路”倡議得到眾多拉美國家的認同和積極響應,進一步推動了中國與墨西哥的漁業發展戰略對接。為全面了解墨西哥漁業現狀與發展前景,通過調查分析墨西哥捕撈與養殖等漁業現狀、特點與發展潛力并在墨西哥加利福尼亞灣開展聯合海上探捕魷魚的試驗活動,理論與生產實踐相結合,評析中墨兩國漁業合作前景,指出當前存在的問題,并針對性提出相關建議和對策。
墨西哥海洋漁業資源豐富,但捕撈生產能力低下[5],由于其大型漁港少,配套設施落后,沒有大型遠洋漁船,因此主要以近海捕撈為主。早期其海洋捕撈產量在10×104t以內,漁獲產量低,捕撈水平有限[6]。根據聯合國糧食與農業組織(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FAO)和墨西哥國家水產養殖和漁業委員會發布的漁業統計年鑒資料(1990—2017年)數據(圖1)顯示,20世紀90年代,其年捕撈量在110×104~170×104t,并且從1993年開始捕撈量總體呈上升趨勢,2017年捕撈量為163.74×104t,大約為中國同時期捕撈量的十分之一。墨西哥水產養殖起步晚,且發展規模較小,2018年養殖產量超過40×104t,與同期中國水產養殖產量差距較大。
墨西哥海岸線超過三分之二位于太平洋和加利福尼亞灣,其余則集中在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區域,海洋漁業生產主要集中在太平洋側和加利福尼亞灣。其中加利福尼亞灣是地球上海洋生物最豐富的水域之一,漁業資源豐富,國際市場上具有競爭優勢的魚蝦貝類等20余種,如魷魚、鮑魚、金槍魚、沙丁魚等,年可捕量約600×104t,適用于養殖水面約300×104hm2,發展漁業的條件極為優越[3]。
墨西哥漁業產業發展緩慢而且狀況相對落后,漁業生產特征呈3~5年周期性變化,其近海和遠洋捕撈能力有限,漁業裝備和捕撈技術水平有待提升。2019年5月和9月,筆者先后兩次開展了對墨西哥重要漁港城市——瓜伊馬斯市漁業生產活動的實地調研,總結具體的漁業優劣勢如表1。

表1 墨西哥現有漁業特征的優劣勢
1.2.1 優勢
墨西哥漁業資源豐富,整個國家島嶼眾多,大陸架廣闊,海域遼闊,海灣狹長,是眾多海洋生物重要的產卵場與越冬場。尤其是加利福尼亞灣位于墨西哥西北部和下加利福尼亞半島之間,呈西北—東南走向,北窄南寬形似喇叭狀,長約1 200 km,寬度90~210 km,面積約16×104km2,是太平洋深入北美大陸的狹長邊緣海,也是世界上海洋生物資源最豐富的水域之一[7]。墨西哥所屬海域中上層魚類資源突出,如美洲大赤魷(Dosidicusgigas)、沙丁魚等。大多數漁業資源存在開發強度低或未開發的情況,潛在的新資源和新漁場較多,適合養殖的水域面積大、水質優,無論海洋捕撈還是養殖業都具有較大發展空間。
1.2.2 劣勢
海洋捕撈裝備陳舊與技術落后。捕撈漁業局限于近岸捕撈,漁業船只老舊,以小型低功率的小舢板為主,功率偏小,生產能力低下,基本沒有遠洋漁業捕撈能力。捕撈設備陳舊,生產方式及技術水平落后,效率低下,生產模式單一,產業融合度低,抗風險能力差。
養殖業屬于粗放型模式。良好水域多,但利用率低。養殖方式主要利用簡單的懸浮繩和網攔網、簡易網箱、自然形成或人工挖掘的土池、水道、水槽等簡易工具及場所,屬于典型的高投入、高耗能、低產量、低效益,小型化規模的產業。
漁業產業鏈不完善。捕撈、冷凍、運輸、加工、冷鏈等缺少完整產業鏈,延續性不夠。墨西哥的金槍魚捕撈量自1970年有了顯著的增長,但是漁撈和加工這兩個部門都存在著大量的設備閑置現象。根據全美海洋漁業局的資料表明[8],若墨西哥漁業當局采取措施,將剩余閑置的設備都利用起來,其金槍魚的產量肯定比現有產量增長1/4以上。
墨西哥于20世紀90年代制定新的漁業法規,為促進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對漁業法規的管理體制條文和實行的政策做了大幅度的修改,制定了更具吸引力適合投資的規定,例如個別可轉讓配額制度;在海外投資政策中,鼓勵與促進對捕撈業和養殖業的投資[9]。墨西哥在FAO的支持下召開了合理開發漁業資源的國際會議,允許他國或國際組織在國際協定和持續對話制定合理法則的前提下開展聯合捕撈行動;建議通過國際合作研究與技術轉讓的形式滿足技術需求;號召結束關稅和非關稅壁壘并建議國際漁業活動前提是遵循關稅和貿易總協定的原則。
墨西哥漁業政策鼓勵建立新型的國際關系,允許簽訂關于技術、科學和經濟合作的雙邊或多邊協定,在平等互利的原則基礎上發展與其他國家的漁業合作關系[10]。對內,規定捕撈或魚類養殖要有許可證、執照和委任書,改造現有漁船隊,提倡配置冷凍設備,計劃建造遠洋捕撈船隊等。對外,鼓勵他國的國際投資漁業活動,在符合對等原則和墨西哥簽署的國際協定的情況下,外國漁船可被引進墨西哥漁業水域;同時規定合營時墨西哥當地企業所占的股份不應低于51%[11]。另外,鼓勵結合當地水體特點利用或引進先進國家的經驗擴大海、淡水養殖,提高水產資源的產量。但目前效果并不明顯,2008年進入9月以后,墨西哥灣先后兩次受到了颶風的影響[12],致使墨西哥灣的蝦資源、蝦產量、企業生產效益都受到了很大影響,所以又制定相關措施對當地漁業和企業進行適當保護。
21世紀中墨貿易發展迅速,科技合作卓有成效。2012年中墨農業工作組會議召開,雙方同意加強在海洋捕撈、水產養殖、農業生物、種質資源引進等方面的農業科技領域合作。原中國農業部與墨西哥農業相關部門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部與墨西哥合眾國農業、畜牧業、農村發展、漁業和食品部關于加強農業合作的諒解備忘錄》[13]。近年來雙方在農業、漁業等領域進行了廣泛的交流,合作領域廣闊,交流與合作成效顯著。其中墨西哥引進中國的四大家魚也已試養成功[14]。中國在水產養殖方面,尤其近海養魚、養蝦方面的技術居于相對領先,墨西哥希望發展水產養殖,其索諾拉州曾邀請中國牡蠣養殖專家前往該州開展合作[15]。中國不僅可以參與墨西哥的海洋捕撈與養殖業,還可將技術引進到小型修船廠,把捕撈、養殖與修船等結合起來。中國與墨西哥有望成為重要的漁業合作伙伴。
墨西哥是中國遠洋捕撈漁船的主要補給港口國[16],但墨西哥漁業管理基礎和開發技術相對滯后;而中國的捕撈業和養殖技術相對領先,但也存在部分產能過剩的問題。加強兩國漁業科研與產業合作,一方面幫助墨西哥發展海洋捕撈與養殖業,提高漁業科技水平,促進漁業經濟發展;另一方面將墨西哥優良的水產種質資源引進中國,有利于改善中國水產資源的品質,促進漁業的健康發展[13]。為實現漁業合作的雙贏,深入了解彼此漁業合作的意愿與方針,以技術引進與漁業綜合利用為切入點,對需加強的具體合作方向提出了建議措施和對策,具體如表2所列。

表2 中國與墨西哥漁業科技合作的重點方向與建議對策
墨西哥在漁業上的投入財力與物力明顯不足,捕撈裝備陳舊,探測技術落后,資源開發率低下,產業鏈不完整,水產品競爭力低。中國漁業捕撈方式已逐步向環境友好型發展,由于需求剛性增長對海洋水產品的品質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海洋產業向數字化、智慧型與健康型發展模式轉變。
海洋生物資源的探捕與調查,對單個或多個水產經濟品種的生長、死亡、產卵、集群、洄游、習性和棲息環境包括開發潛力與捕撈方式等進行多方位了解,是實施漁業生產和資源管理的基礎性工作[17-19]。墨西哥尚未具備海上漁業資源調查與評估的能力,面臨珍稀或特殊物種的過度捕撈、漁業生物資源波動大等問題,中墨兩國可聯合展開漁業資源探測與合作開發,探查高密度漁場、優勢種、種群生物學與動態特征,注重資源邊開發邊養護,為實現漁業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和環保型漁業資源管理服務。尤其近年來加利福尼亞灣的美洲大赤魷產量驟降,墨西哥急需中國燈光魷釣技術的引進,在魷魚資源的評估、捕撈技術、冷藏加工等可持續開發利用上有重大的科技合作前景[20]。
墨西哥國內水產品消費需求日益旺盛,但墨西哥的水產養殖業屬于粗放型,尚處于起步初級階段,水產品捕撈能力低、加工能力薄弱,部分養殖品種的產量與效率低下,尚未達到滿足居民需求和高蛋白糧食安全保障的要求。參考中國在水產品養殖和近海捕撈已擁有相當豐富的經驗,中墨在水產養殖與加工領域展開合作,可以提高墨西哥漁業生產能力來適應其國內的需求。
開展重要漁業生物增養殖工作,圍繞經濟養殖品種的生物和形態學聯合攻關,重點解決海洋生物資源的苗種收集保存、高效增養殖、規模化繁育的構建與集成等共性和技術問題,為墨西哥水產養殖和水產品加工業發展打好基礎[21]。如羅非魚(Oreochromismossambicus)是全球水產業重點研究的養殖魚類,中國在羅非魚的育種和養殖上具有全球一流的技術與經驗,不但培育了適合不同溫鹽等環境的品種,而且養殖、加工、病害防控等技術均達到了國際領先水平,形成了成熟穩定的產業鏈。墨西哥具備適合羅非魚養殖的水域,需求量龐大,但是其國內育種、養殖與防疫病害等技術水平較低。中墨在羅非魚水產養殖和加工技術方面具有很好的合作前景。
隨著墨西哥對漁業的日益重視,在開發漁業的同時迫切希望發展當地漁業的后續產業鏈,尤其是特定優勢的品種育種和疾病防控方面前景廣闊。中國是全球最大的養殖生產與消費凡納濱對蝦(Penaeusvannamei)的國家,具有豐富的高效養殖和育種經驗,如淡水健康養殖技術、干旱鹽堿地養殖技術等,并在蝦病害防控上頗有造詣,在治療疾病等方面已取得比較成熟的防控技術[22]。墨西哥作為凡納濱對蝦以及青蟹的原產地之一,在養殖和種質資源利用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但墨西哥蝦類養殖因成活率低而導致產量低,如2010年墨西哥對蝦白斑病導致凡納濱對蝦減產,死亡率極高,但由于美國又對墨西哥野生對蝦的出口頒布了禁令,對墨西哥養蝦業造成沉重的打擊,解決問題的關鍵是運用技術提高凡納濱對蝦的親本蝦質量。中墨在蝦類遺傳育種與疾病防控的合作上有較大發展空間。
漁船是人們開發水域生物資源的重要裝備保障,海洋漁船裝備作為漁業生產的重要載體,當前墨西哥的作業漁船破舊,小型漁船為主,多為小舢板,裝備落后,捕魚效率極其低下。中國海洋漁船與裝備正在作業智能化、操作自動化、設備機械化、管理信息化道路上加速發展[23]。墨西哥可借鑒中國經驗,淘汰老舊船舶,引進中國造船技術,加大科技改造投入,提升自主船舶研發能力,推動船舶裝備升級,推動其海洋漁業迎來突破性的發展。
隨著海洋工程的實施落地,富營養化、重金屬、放射性、有毒化學物質污染等,尤其是油污染成為了近年來全球海洋污染中較為突出的問題[24]。近年來墨西哥沿岸海洋工程日趨增多,而中國作為河口海岸工程遍布及重要的海上石油礦物運輸和生產大國,同墨西哥一樣面臨著海上突發事件污染的嚴峻形勢。如何正確界定、科學調查與判定、嚴格依照法定程序調查處理海洋突發污染事故是解決這類問題的關鍵。因此開展中墨兩國應對處理海洋污染等突出事故的交流合作也非常重要。
根據我國前期與墨西哥達成的合作意向,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作為《中國與拉美國家漁業科技合作項目》的承擔單位,積極聯系墨西哥國家水產養殖和漁業委員會,推動中墨在遠洋捕撈、海水健康養殖、漁業裝備與工程、水產品加工技術等方面開展科技合作,達成了多個合作意向。隨后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科學家應邀于2017年9月赴墨西哥,與墨方研討落實“備忘錄”的具體內容,聯合墨西哥科學研究所和水產企業等,對墨西哥魷魚捕撈與加工業開展調研,分析發展潛力、政策和合作空間,提出開展合作意向、任務步驟與重點領域,謀劃建立聯合漁業研究中心。
2019年應墨西哥方邀請,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東海水產研究所科研人員兩次赴墨西哥開展加利福尼亞灣美洲大赤魷海上航行聯合探捕活動(見圖2),重點以大赤魷資源評估與合作開發為工作突破點,開展海上探測漁業資源和燈光釣捕魷魚試驗,共同探討燈光魷釣技術、集魚燈光照強度、遙感定位技術、海洋環境因子相關性等。聯合捕魚巡航路線從南部的羅伯士開始,經過北部圣羅薩利亞直到洛杉磯海灣,以此了解加利福尼亞灣美洲大赤魷資源分布和生物活動規律,并取得較好的效果,切實推動了中墨在海洋漁業捕撈、漁業裝備等方面的交流,切實加深了漁業科技合作,推動了中墨漁業產業發展。
2020年3月,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召開了中國—墨西哥國際漁業科技合作遠程視頻推進會。其中墨方主要介紹了巴西黃金鱸(Centropomusundecimalis)繁育和養殖的近期科研進展及存在問題,中方重點介紹了相關海水養殖經濟物種規模化繁育和養殖技術等方面所取得的進展。雙方圍繞養殖技術為重點進行了深入的討論,一致同意繼續發揮各自優勢,選取彼此有研究基礎、共同感興趣的水產養殖經濟種類為研究對象,開展苗種規模化繁育和健康養殖聯合研究。
響應國家“一帶一路”倡議,打造可持續的合作伙伴關系,特別是加強漁業合作是中墨兩國的重要契機。墨西哥在漁業資源開發和管理方面的水平有待加強和提高;中國的捕撈和養殖技術處于領先,但中國面臨的主要問題是海洋漁業資源日益緊缺,捕撈和養殖產能存在過剩的情況。中墨兩國在海洋水產及漁業上各有優、劣勢,本文針對性地提出了在漁業資源捕撈與探測共同開發、漁業養殖和加工技術、漁業遺傳育種與疾病防控、修造漁船業以及應對海洋污染事件交流四個方面的合作建議;具體可對接需求,多方位推進漁業科技交流與合作,搭建科技合作的實質性關系,鼓勵水產企業和科研機構共同研發,促進深入合作。在深化漁業國際合作基礎上,將雙方的優勢進行對接與互補,增強互信、擴大共識、共謀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