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孟河醫派角度探討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治療

李青雯　單兆偉

【摘 要】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屬于中醫“溫病”范疇。此次新型冠狀病毒是“新感外襲”和“伏氣內發”共同作用結果，病性以濕、熱為主。孟河醫派發展至今，名醫名家傳承眾多，溫病治療經驗豐富，療效顯著。濕溫之邪，纏綿難愈，癥情錯雜，須在重視脾胃基礎上，以調暢氣機為重，祛濕為先，巧用透熱，分清邪正盛衰，靈活用藥。

【關鍵詞】 孟河醫派;溫病;新型冠狀病毒肺炎;NCP;COVID-19

【中圖分類號】R254.3 【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1007-8517（2020）8-0085-03

Discussion on the Treatment of COVID-19 From the Angle of Menghe School

LI Qingwen1 SHAN Zhaowei2*

1.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Nanjing 210029，China;2.Affiliated Hospital of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Nanjing 210029，China

Abstract：Covid-19 belongs to the category of “febrile diseases”? in Chinese medicine.It was caused by “virus” and “internal damage”.The nature of the disease is mainly dampness pathogen and heat pathogen.With the development of Menghe School，many famous doctors appeared.They have rich experience in treating febrile diseases with remarkable results.Dampwarm disease has a long complicated course，is difficult to heal.On the basis of paying attention to spleen and stomach，doctors must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adjusting qi movement and give priority to clearing damp.In addition，doctors need to clear heat deftly，identify exuberanceordeclineofpathogenicfactorsandhealthyqi and use traditional Chinese pharmacology flexibly.

Key words：Menghe School;Febrile diseases;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NCP; COVID-19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特點是傳染性強，截至2020年2月28日已有80151例確診[1]。其爆發不僅因為病毒的存在，更因為氣候異常。2019年末暖冬且降雨較多，病毒易于繁殖傳播，而人難藏精，正氣不固，致使瘟疫爆發。重災區多為氣候溫暖潮濕的南方也驗證了這一點。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主要表現為發熱、干咳、乏力，或有鼻塞、流涕、咽痛等癥，抑或只有納差、腹瀉等消化道癥狀[2]，屬于溫病范疇。

孟河醫派起源于明末清初的孟河鎮，至清道光、咸豐、同治年間昌盛，以費伯雄、馬培之、巢崇山、丁甘仁為主要代表[3]。其堅持醇正和緩的思想，師古而不拘泥，與時偕行，博采眾長，薪火相承，興盛至今。孟河醫派用藥輕靈，藥性緩而量微，奏效又無傷正之弊端，擅長內外各科，尤其在治療溫病方面積累了很多經驗，可以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治療提供一些思路。

1 調暢氣機與治濕為重

氣候、地域因素致素體脾濕，客邪再至，內外相引，故病濕熱。若素體脾濕較重，而邪氣尚淺，則僅表現為消化道癥狀，而無肺系表現。濕熱易阻氣機，從病性上看，濕性重濁粘滯，與熱勾結，膠著難解，易阻遏氣機，而火性炎上，亦會造成氣機逆亂，正如葉天士言：“口鼻吸入熱穢，肺先受邪，氣痹不主宣通”[4]。濕溫發展過程中產生的痰、瘀等亦可阻遏氣機，氣機升降出入失常，則水液的布散排泄、陽氣的布達等受影響，且臟腑之間氣機不利亦可相互影響，由此引發胸腹、寒熱、兩便、神志等諸多病癥，病邪愈加深重。若使氣機舒展，則臟腑機體可恢復驅邪之功。孟河學派用藥重在輕以祛實，根據濕熱的部位擬定治法，濕熱偏上焦者重宣通肺氣，如用薄荷、連翹輕清宣透，用荊芥、麻黃辛溫發散，常配蘇子使宣肅相宜。濕熱中阻者，加以健脾滲濕，常用陳皮、茯苓之品。濕熱偏于下焦膀胱者，可淡滲利濕。濕邪困久，陽傷熱少者，當溫開化濕、溫經除濕[5]。“滲濕于熱下，不與熱相搏，勢必孤矣”[6]，濕去則熱無所依，自然易解。此外，因肺與大腸相表里，故濕熱易迅速下迫大腸，使腑氣不通，邪無所出，可使用檳榔、萊菔子之類下氣之品。

2 善用透熱之法

“新感外襲”和“伏氣內發”共同造成了此次疾病爆發，須使邪由里出表，故而治療應重視透表。豆豉在發酵過程中加入麻、蘇、篙、荷、霍、佩等辛溫發散和芳香宣化之藥，故除具有透解表邪的特點外，又能宣泄郁熱，且可散而不傷陰液，無論溫病早、中、后期均可以豆豉組方。溫病初起邪犯衛分，發熱少汗之時，務求表透以防病邪入內。若兼伏氣引發，亦可透表，外達邪熱。常用豆豉輕清宣透。如《肘后方》蔥豉湯，以蔥白助豆豉之通陽發汗，符合“在衛汗之可也”原則。邪熱過衛而進入氣分，仍不可早用寒涼之品，防止邪氣閉塞。可用豆豉透達解肌、引邪外出，“到氣才可清氣”，梔子可清三焦邪熱，二者合用共奏輕清泄熱、表里雙解之效。若邪勢鴟張，傳入營血，出現口干唇裂、舌絳苔燥、神昏譫語等化燥劫津、動血動風的重癥時，可用生地、豆豉，合“乍入營分，猶可透熱……直須涼血散血”[6]之意。予透邪外出之豆豉與滋陰扶正之生地，既能解肌透達，又衛護陰津。結合清熱涼血、豁痰熄風、開竅醒神等藥，以治邪熱已入營血，劫爍真陰，神昏譫語，肝風內動。此時邪濕剩余，必用透達的豆豉，才能將痰熱盡除。

3 顧護津液

“留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機”，人體五液由津所化，火熱之邪易傷陰液。若邪氣郁閉于表，則不宜早用辛涼之品，恐郁遏邪氣。而用峻烈發汗之劑，恐有傷陰或助熱之嫌。薛生白說：“此不微汗之，病必不除……臨證者當知所變通矣。”[7]發汗太過或誤用辛溫發汗，易致變證多端。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藥量宜清，微微汗出則可，太過易傷津，不及則邪戀，不必盡劑，可重復發汗。待到邪熱入氣分熾盛之時，須得泄熱存陰。若達陽明腑實，宜承氣湯類方釜底抽薪。邪入營血，里熱熾盛，津液耗傷，常用生地、石斛、沙參救津宣表。后期邪熱大去，陰液已傷，重在調補真陰。

4 正虛以扶正為要

此次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感染人群中，老年人及基礎疾病較多者正氣虛損，病情較重。治療時應以扶正為先。若罔顧祛邪，邪氣不去，反而傷正，使病邪入里。應扶正兼以疏表，常用玉屏風散，再根據患者氣血陰陽之偏虛加以扶正之品，以“荊芥、薄荷、蘇葉“之類解除表邪。正氣恢復之后，再行清泄。

5 恢復期重視調理脾胃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發生至今已2月有余，目前大量患者治愈出院，病后體虛，易復感外邪，這使得恢復期的調治尤為重要。重癥患者出院后會存在全身虛弱、呼吸急促等癥狀，可能出現肺纖維化的后遺癥[8]。肺纖維化，是由暴感癘氣，宣肅難行，肺部痰凝血瘀而成，從病因、疾病演變、癥狀等方面看，與中醫肺痿最為接近[9]。脾為氣血生化之源，在體合肉，恢復脾胃功能，可以使氣血得以充盛，肌肉充實有力，則活動自如，而肺纖維化導致的呼吸功能異常也可以得到改善。又因脾胃處于中焦，斡旋于上下焦之間，故為恢復期治療的關鍵。

5.1 脾肺關系 脾為肺之母，肺為脾之子。在氣，肺為主氣之樞，脾為生氣之源。脾胃之氣充盛，通過脾之運化、肺之宣肅，水谷精微輸送五臟六腑、四肢百骸，肺氣亦得充養，才能發揮肺主治節功能;在血，脾為生血之源，又主統血，其中包括肺絡之血，故脾與肺之強痿密切相關。若脾虛無力運化，則津虧易化肺痿，痰瘀留滯，加重肺病。馬騰洲[10]得出健脾方劑六君子湯可明顯減輕模型大鼠氣道粘液高分泌的結論，并能影響免疫炎癥、氧化應激、營養、細胞凋亡等指標，提示健脾對肺的作用。

5.2 脾胃與肺纖維化 《根結》篇曰：“痿疾者，取之陽明”[11]。脾為后天之本，“五臟六腑皆稟氣于胃，胃者五臟之本也”[12]。脾胃得運，水谷精微輸布正常，痿肺得到滋養，肺之宣發肅降恢復正常，人體氣機通暢，正如培土生金之意。若不重視脾臟調復，脾虛則釀生痰瘀，加重肺臟問題，如“脾胃一虛，肺氣先絕”之論。漸而影響氣機，使病情每況愈下。脾貴在運不在補，孟河醫派常加南北沙參、白術、陳皮、薏苡仁、茯苓等健運脾氣，可使病程中遺留下來的痰、瘀之邪亦隨氣行而消散。已有實驗證實健脾方藥對肺纖維化的作用，施劍等從脾虛絡瘀的角度認識肺纖維化，證實了健脾通絡方可通過抑制NF-κB、TNF-α、PDGF水平及降低NF-κBmRNA、PDGF mRNA蛋白表達，使炎癥與纖維化病變好轉[13]。張偉等[14]得出培土益金方對特發性纖維化小鼠療效顯著，可能與影響IL-8、TNF-α等因子表達有關。

孟河醫派重視調理脾胃、通暢氣機，顧護津液，以恢復抗邪之正氣。在論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時，需將三焦辨證、衛氣營血辨證相結合，不可偏執泥古。

參考文獻

[1]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截至3月2日24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最新情況[EB/OL].[2020-03-03.]http：//www.nhc.gov.cn/xcs/yqfkdt/202003/c588ee2011 3b4136b27f2a07faa7075b.shtml.

[2]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解讀[EB/OL][2020-02-19.]http：//www.nhc.gov.cn/xcs/fkdt/202002/54e1ad5c2aac45c19 eb541799bf637e9.shtml.

[3]郭重威，郭雨雅.孟河醫派及孟河醫派文化[J].中醫藥文化，2013，8（6）：20-24.

[4]（清）葉天士著;（清）華岫云編訂.臨證指南醫案[M].北京：華夏出版社，1995：244

[5]成向進，張會哲，田虎.丁甘仁治療濕溫病新法探析[J].天津中醫藥大學學報，2009，28（2）：101-102.

[6]（清）葉桂撰，張志斌整理;（清）薛雪著，張志斌整理.溫熱論[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7.

[7]馬健.溫病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6.

[8]丁義，黃增發，趙勝超，等.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臨床及影像學特征分析[J].放射學實踐，2020，35（3）：281-285.

[9]王國梁，朱雪，張曉蕾，等.試談脾與肺纖維化相關性[J].遼寧中醫藥大學學報，2014，16（1）：134-135.

[10]馬騰洲.“脾為生痰之源”在肺系疾病中的實質研究[D].濟南：山東中醫藥大學，2009.

[11]任延革.黃帝內經靈樞經（新校版）[M].北京：人民軍醫出版社，2006：113

[12]何文彬，譚一松.素問[M].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1998：116

[13]施劍.健脾通絡復方對肺間質纖維化大鼠作用機理的研究[D].沈陽：遼寧中醫藥大學，2007.

[14]張偉，王國梁，朱雪，等.培土益金方對肺脾兩虛型肺纖維化大鼠模型IL-8及TNF-α活性表達影響的研究[J].中醫藥學報，2014，42（5）：24-26.

（收稿日期：2020-03-10 編輯：程鵬飛）

基金項目：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全國名老中醫專家單兆偉傳承工作室（國中醫藥人教發[2011]41號）。

作者簡介：李青雯（1994-），女，漢族，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中醫脾胃相關疾病臨床研究。 E-mail：358233356@qq.com

通信作者：單兆偉（1940-），男，漢族，博士研究生導師、教授、主任醫師，研究方向為中醫脾胃相關疾病臨床研究。E-mail：jsszyyszw@ yeah.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