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寶脫貧

石飛

主要人物：

牛大寶 貧困戶

王隊長 掛職扶貧干部

徐記者 《當代陜西》記者

蘭花 牛大寶妻子

牛小寶 牛大寶兒子

（牛大寶出場，手拿酒瓶，搖搖晃晃，嘴里含著一根牙簽。）

牛大寶 （呸，吐掉牙簽） 額是“著名貧困戶”牛大寶。為甚著名？別的貧困戶三年兩年都脫了貧，額壓根就沒想著摘掉這個窮帽帽。都說小康路上一個群眾都不能少，額自己主動掉隊行不行？不行？今天就讓大伙開開眼。

（說完蹲在地上，喝口酒，然后往自己頭上倒一些酒。）

（王隊長出場。）

王隊長 山高風疾夜生寒，路遠溝深冷月殘。干部心憂貧戶事，歸還汗水透衣冠。

我是下派掛職扶貧干部，現任牛家溝村的駐村工作隊隊長，大伙叫我王隊長。駐村扶貧以來，除了不負責生娃，其他事全能干。村干部看我太累了，今天讓我千個洋火事，接待來這里采訪的女記者。

（一拍大腿）對了，光顧著高興了，今天的采訪對象——貧困戶牛大寶還沒找到呢？牛大寶、牛大寶（大聲叫。）

牛大寶 一大早地吵吵個甚？自從你們這些扶貧干部來了以后，我再沒能睡到過中午12點，你們這哪是來扶貧的，明明就是來催命的。

王隊長 牛大寶，你怎么還在這兒睡覺呢？你今不去放羊？

牛大寶 放、放，羊怕是放不成了？

王隊長 咋回事？

牛大寶 昨天下午，羊吃草時，走路沒走穩，掉在溝里光榮“犧牲”了。

王隊長 牛大寶啊牛大寶，讓我說你啥好呢？你知道那只奶羊是縣上發的扶貧羊，指望它生幾只小羊，扶助你脫貧奔小康呢！

那奶羊“犧牲”后，它的“遺體”呢？

牛大寶 隊長，這個你放心。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把它分兩次“無害化”處理了。

王隊長 埋了？

牛大寶 吃了。

王隊長 （吃驚地）兩頓全吃光了？甚都沒留下？

牛大寶 （嘻皮笑臉地）隊長，你那點喜好我還不知道，腎留下了，給你留了倆。想著晚上請你到額家吃爆炒腰花呢。

王隊長 誰說我愛吃羊腰子？

牛大寶 全村人都知道。都說王隊長周六周天不回家，光往鄰村李秀蓮家跑，秀蓮是個單身，不給你補補，身體怎么能受得了？

王隊長 （平靜地）照大伙說，我這來扶貧還有意外的收獲？

牛大寶 有、有、有。都說王隊長是省城來的干部，眼里活色，打草摟兔子，甚事都不誤。

王隊長 我不和你貧嘴了，今天還有個正事，一會兒省上來名女記者要采訪你，人家問啥？你就照實里說。

牛大寶 隊長，你是說，巷道里趕豬——直來直去地說。

王隊長 你窮就窮在這張嘴上了。

（徐記者出場。）

徐記者 我是《當代陜西》記者小徐。今天來牛家溝采訪貧困戶牛大寶，但愿一切順利。

呀，這就到了。

徐記者 這不是王處長嘛！王處長，我是去年招考到雜志社的小徐，您這兩年光在基層扶貧，應該不認識我吧。

王隊長 歡迎小徐。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們村的貧困戶牛大寶。

（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前，每人坐一面，空出觀眾席的那一面。）

徐記者 牛師傅，您好。我想問一下，經過這么多年的幫扶，您現在吃穿住都有了保障，還缺些啥？

牛大寶 感謝社會主義、感謝黨、感謝王隊長，要說缺也不缺啥，就缺個老婆孩子熱炕頭。

王隊長 （生氣地用手指了指牛大寶）

徐記者 牛師傅。成家這個事，你要自己好好努力，幫扶干部恐怕幫不了你。

牛大寶 你不提這，我還不來氣。上次，人家給額介紹了個對象，額去見面，女方說送她一個蘋果手機，帶“撲拉斯”（Plus）的那種，就和額好?；貋砗螅~讓王隊長給額申請一部蘋果手機，他愣是沒辦成，你說氣人不？這不耽誤人的好事嘛。

王隊長 （再次用手指了指牛大寶，欲言又止）

徐記者 牛師傅，您這個要求有點高，我們的駐村干部也不容易。

牛大寶 他們不容易，他們是不容易，上班時間照顧額們這些男光棍，周日還要照顧鄰村的女光棍，是挺不容易的。

王隊長 （忍無可忍，站起來用手指著牛大寶，大聲說）牛大寶，看來我不把實情告訴你，我的聲譽要毀在牛家溝了。

我為什么每周天去李秀蓮家，為什么？我實話告訴你，我6個月的小女兒在她家寄養著呢。

去年，組織派我來這里掛職扶貧前，我媳婦就懷上了二寶。我是一名組工干部，在組織需要你的時候，怎么能講價錢、提要求呢？我一聲不吭地來駐村了。

二寶出生后，家里的4個老人相繼生了病，媳婦一個人照顧不了兩個孩子，我們一商量，決定把他寄養在李秀蓮家，圖得就是對方人好，圖的就是我周天還能照顧一下。

（深情地）沒錯，我是一名扶貧干部，但我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徐記者掏出紙巾擦淚，牛大寶低下了頭。）

王隊長 扶貧干部怎么了？牛大寶我還告訴你，今年清明節，你知道我去干了什么事嗎？我給年初去世的五保戶牛大爺上了墳。我清楚地記得，牛大爺臨終時，最大的遺憾就是死后沒人給他上墳。我去了，我是全村唯一一個給他燒紙的人。

（面向觀眾）我們黨員干部一門心思幫扶貧困群眾，那是我們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所決定的，我們不光讓貧困群眾活得有尊嚴，還讓他們死后也有人記掛。

牛大寶 （走過來，拉著王隊長的手說）：隊長，額們誤解你了。（拉王隊長坐下）

牛大寶 （坐回自己的位置，流著淚說）：隊長，今天額們倆算扯平了，今后誰也不欠誰的情了。這些年，全村的人都笑額牛大寶懶，誰能知道額的苦啊。

牛大寶 額曾經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愛額的老婆和可愛的兒子，但這一切都讓額們這里的劣質水破壞了。

額兒子出生不久，開始哮喘，到處求醫治病，花光了所有的錢，還欠了一屁股債，醫生告訴額，病因是額們這里水質太差。額和老婆商量外出打工，離開這個鬼地方，但額又丟不下瞎了眼的老媽媽。

額把老婆狠狠地打一頓，讓她帶著兒子滾得越遠越好。就是希望他不再留戀這個窮地方，給額兒子找一條活路啊。

最初幾年，她還給我寫寫信，后來就沒音信了。

額想額的兒子啊。你們知道額喝多了酒為什么喜歡往自己的頭上澆水嗎？

額兒子剛出生沒多久，有一次額喝多了，回到家把頭靠在兒子的腿上睡著了。過了一會，兒子給額頭上熱熱地撒了一泡尿，那種熱熱乎乎的感覺，是天下最大的幸福。

額經常幻想著，什么時候還能讓額再有這么一次幸福??！

（王隊長、徐記者動容了，紛紛上前拉住牛大寶的手，安慰他。）

徐記者 牛師傅，幸福是奮斗出來的。我們有新媒體平臺，現在就幫你找回妻子和兒子。

王隊長 對。小徐，你趕快把牛家溝村通了自來水的好消息發到網上去。

徐記者 （掏出手機）牛師傅，你對著鏡頭，對你的老婆和兒子說幾句。

牛大寶 蘭花、牛小寶，你們娘倆過得好嗎？咱村通自來水了，咱家的水壺里再也沒有白花花的水垢了。蘭花，你如果已經嫁了人，請你把咱的牛小寶打發回來，讓額再靠著娃的腿睡上一覺，讓額再聞聞兒子身上的汗味香。

（第一條信息發出后，徐記者鏡頭對準王隊長接著錄像。）

王隊長 蘭花，我是牛家溝村的扶貧干部，牛大寶說你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蘭花 （牛大寶的老式手機響了，全場安靜，免提聲音）牛大寶，額是蘭花，額和牛小寶回來了。

（全體掛職干部簇擁著蘭花、牛小寶出場。）

牛大寶 （不好意思地上前，拉住蘭花的手）蘭花，你和牛小寶還走不走？什么時候走??？

蘭花 不走了。這些年，額在外面學會了種香菇，咱們村里山林這么好，現在水也解決了，最適合種香菇，額哪都不去了。

（牛大寶想抱起牛小寶轉一圈，但已抱不動了，差點摔倒。牛小寶往牛大寶頭上淋了一些礦泉水，牛大寶一臉幸福。）

牛大寶 蘭花，自從你們娘倆走后，額再沒有唱過一次歌，今天大喜的日子，咱倆把原來最愛唱的戲曲獻給黨的好政策、獻給黨的好干部，也獻給我們將來的好日子。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牛大寶和蘭花主唱，大家一起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