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瑾

也許是一個文房擺件、一扇黛色鏤空花窗、幾叢疏密有致的竹枝都是設計師們的靈感繆斯。而這種靈感的創作,往往飽含著虛構的美。
“虛構”一詞,最常見于小說,所有的小說都是立足于主觀世界,扎根于現實生活中,而它所伸展的枝葉,卻應大于一個作家的主觀世界,高于一個作家所能耳聞目睹的現實生活。其實虛構就存在我們身邊,在一座城市的煙火氣息里。虛構是幻想,也是一種把握,一種超越理念束縛的把握。虛構又是人們認知事物的一個重要手段,是蘇州人的一種寫意精神和創新膽識,它為人們有限的視野和目光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
從吳門畫派到當代蘇州畫家,無不享受虛構之妙境。虛構,即是一種留白。書畫中留白,是需要勇氣的。簡凈的筆墨,大片的留白,讓作品產生動人心弦的感染力,這是留白的生命。因為留白,斗尺宣紙間,山重水復,氣象萬千,虛實互生,仿佛天地間之靈氣自由往來其中。
留白,留給人們的是無盡的想象。就好比老子主張“有無相生”“虛而不屈,動而愈出”,有無相互映襯,虛實相互結合,才能真正產生“超乎其外,得乎其中”的意境美。蘇州人善于虛實轉換,特別是書畫創作,可謂意在筆先,形神兼備,讓“無中生有”達到了一個智性的高度。
事實上,不止是書畫,留白是一切藝術的主題。不著一字盡得風流是文學的留白,優雅的蘇州園林是建筑的留白,此時無聲勝有聲是音樂的留白,花未全開月未滿是自然的留白。藝術處處求留白,人生何嘗不虛構。
而古代蘇州人造園,多少詩意都生于移步換景之中。風景太直白,興致早盡,太含蓄,又磨人情致。藏與露的交融,像昆曲的流水腔一樣,綿綿若存又沁人心脾。今人設計園林、民宿,疊山理水、詩畫意境,將東方審美的內斂、含蓄與江南園林的風韻推向了極致。
蘇州真是一座了不起的城市,妙構與創意無處不在。虛虛實實、干干濕濕,于水粉墻相融,淡雅而耐人尋味。
每一座城,都有自己的符號,向世人訴說著屬于她的故事。風輕云淡的蘇州人,有自己的“定海神針”,其內涵與底氣就來自她千年的歷史與文化的積淀,以及源源不斷的虛構開拓力量。這也是這座城市在過去十年中一躍成為中國最具有魅力和活力的城市之一的成功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