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依翎
摘 要:《銀翼殺手2049》是難得一見的科幻佳作,影片中有許多對前作《銀翼殺手》的復刻和致敬。相似的鏡頭和畫面,在這兩部電影中卻有完全不同的內涵。本文選取片頭第一個鏡頭——眼睛,從視角、主客關系、鏡頭重點三方面來進行對比分析。
關鍵詞:電影美學;《銀翼殺手2049》;視聽語言;鏡頭分析
影片《銀翼殺手2049》(后稱《2049》)的第一個鏡頭是一只眼睛的特寫,這無疑是效仿前作《銀翼殺手》的開頭。但這個鏡頭相較于1982年的那個畫面內涵已變:前作醞釀疑云,后者儲存希望。
一、冷酷的視角:“老大哥”在注視著你
《銀翼殺手》中的這個鏡頭,青色的虹膜上映著賽博廢都四處彌漫的煙火與燈光。眼睛的特寫和工業遠景的廣角鏡頭通過蒙太奇的剪輯交替出現,使得這只眼睛有了兩層意蘊:
一是俯瞰式的上帝視角,是“老大哥”對世界的考量,它觀察著這片廢土上發生的一切。導演雷德利·斯科特也坦言,這顆眼球是直接根植于某種奧威爾式思想的奧威爾之眼。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在《1984》中描繪的是人們在極權社會的生存狀態。而在《銀翼殺手》中,無論是復制人還是滯留在地球上的人類,都處于一種被監視、操控的狀態,且這一反烏托邦式的設定成了賽博朋克電影的標配設定。
二是冷峻的觀察者視角。據導演的創作訪談,在原設中,這只眼睛是屬于殺手霍爾登的,但后來導演決定不指明其具體歸屬,而是作為一種象征保留了下來。這個眼球所體現的觀察者是雙重的,第一層面上,是以霍爾登為代表的銀翼殺手對他們所服務的這個社會體系以及被他們所獵殺的復制人的注視,他們的注視代表著默默地服從和無情的獵殺。另一層面上,這顆眼球和廢都景象位于一體,它代表了這部電影,站在了觀眾的對立面。作為觀影主體而言,此時的畫面傳遞出了交流的互動信號。“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此時觀眾們在看電影,電影也正在審視著觀眾們。總之無論從哪個方面解讀,這顆眼球都很好地營造了一種疑云重重的氛圍。
導演雷德利也坦言,《銀翼殺手》確實是一部關乎疑心與妄想的影片,而且這顆眼球也強調了主角德卡的窘境,因為在結尾,他相信自己可能是一個復制人。
二、柔和的對視:劇中矛盾和主客關系的緩和
而在《2049》中,我們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只眼睛更柔和了。沒有任何眼部裝飾,睫毛顏色作淺,柔化了肌膚的顏色,從色彩上更加突出綠色的虹膜。這一次眼球中沒有映著任何東西,人們會直觀的感覺自己在與其對視。從觀影層面來說,影片本身和觀眾群體的關系更趨向與對話與交流,而不是前作冰冷的審視,即主客關系的緩和。
這只眼睛之所以會有更加柔和的感覺,從技術層面來說是歸結于攝影技術和后期處理的進步——拍攝更清晰、處理更細致、調色更明亮。從色彩來說,膚色的淡化,富有層次的綠色,再加上較明亮的采光,使得整個畫面溫和而平靜。
宏觀上往前說,這與前作同一畫面的厚重、復雜形成了鮮明對比;微觀上向后看,緊接了一個俯瞰緩推的鏡頭——大量密集的冷灰色的金屬板向心排列,同樣都是圓形構圖的畫面,卻有迥然的質感,前者溫柔,后者冰冷,同時前者呼應了主題和內容,后者奠定了畫面的風格。
從內容的照應上來說,這一柔和還體現在了人與復制人關系的變化中。在前作中,復制人與人類的沖突非常激烈,而在后作中,兩者的關系維持了表面上的平衡——復制人完全無力反抗人類。
三、不同的鏡頭重點和劇情呼應
《銀翼殺手》中的眼睛特寫分為兩部分——靜態的眼睛和映射出的動態的工業景象,這會讓人們更先聚焦于動態的工業景象,其次再關注眼睛的畫面。而在《2049》中,眼睛的特寫是一個睜眼的動作特寫,這象征著復制人自我意識的覺醒。
《銀翼殺手》的片頭則是左眼的特寫,而《2049》中這一特寫是右眼。右眼鏡頭既與前作相互照應,又引出下文。首先,辨別連鎖八型的重要依據就是他們的右眼球下方有自己的生產序列號。《2049》開場K退役連鎖八型復制人薩伯時,就掃描了他的右眼,在薩伯奮起反抗后,K將其槍殺,并取走他的右眼球作為物證。其次,本作中的反面人物大華萊士公司的老板,華萊士博士是一個盲人,他選擇用微型無人機代替他失明的雙眼。最后,當德卡面對和自己愛人瑞秋一模一樣的復制品時,卻故意說出“她的眼睛是綠色的”,以此來表明自己拒絕華萊士的態度。
綜上,雖然是極其相似的鏡頭,但因為不同的鏡頭設計和劇情,卻表現出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和內涵。但更明顯《2049》這一鏡頭既完美銜接了前作,又蘊含了更多的意義,進一步深化了這一系列電影的反烏托邦主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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