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幻影

趙曉峰

摘要：希區柯克的《驚魂記psycho》是好萊塢歷史上最為著名的恐怖片之一，往往被后來的歷代電影人稱作跨時代的一部電影。除了最為經典的浴室殺人的高潮段落之外，片中大量的運動鏡頭，配合不同常規的俯仰鏡頭和快速跳切，在快節奏中營造了一幕幕陰森恐怖的場景。影片中的畫面構圖嚴謹，場面調度精妙，且處處暗含著充滿了深刻哲學意味的隱喻，其中在多個場景中時隱時現的“第三者幻影”，從鏡頭語言的角度向觀者彰顯著希區柯克的大師風范。

關鍵詞：“第三者幻影;《驚魂記》;鏡頭語言

鏡頭語言構建的“第三者幻影”

電影《驚魂記》講述了女職員Marion因一時貪念，攜帶贓款逃離至一家汽車旅館的故事。旅館的經營者Norman Bates是一個具有雙重人格的危險分子。在影片中，Norman本我的一面往往變現的彬彬有禮，但其“母親”的一面卻不時向他人透露出瘋狂的惡意。

影片中最精彩的段落當屬Marion和Norman在服務臺里屋共進晚餐前后，這一段落與隨后而來的浴室殺人段落共同塑造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像記憶。表面上，這兩個場景中的人物只有Marion和Norman，但因為Norman的雙重人格，在Marion和Norman交流的時候，像幽靈般的第三者幻影頻頻閃現，讓人在觀影的過程中感到一種失序的錯亂和不安，營造除一種讓觀眾極其撕裂和無力的恐怖感。此外，例如墻上的洞眼這樣的隱喻，無形中亦將觀影的觀眾們拉入到情境之中，使觀眾成為了整個事件的第三者。

下面我將僅從視聽語言的角度，分別通過分析攝影技巧、場面調度、光影效果三個方面，嘗試去賞析希區柯克在創造這個“第三者幻影”中彰顯的獨特魅力。

一、攝影技巧

1.1巧妙的留白

在這個鏡頭之前，Marion在房間里聽到了Norman 和其“母親”的爭吵，此刻等在1號房間門口的Marion正等待著Norman過來，希望和他交流。在這里，希區柯克通過留白的構圖讓Marion盯著一片黑暗看了三秒。直到Norman端著盤子走上前來。在這樣的構圖中，觀眾和Marion一樣，慌亂又急切地期盼Norman出現在眼前，想去了解他和他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不僅黑暗和未知增加了Marion和觀眾的不穩定感和恐慌感，長時間的留白使這種不穩定和恐慌更加煎熬。

1.2第三雙眼睛：墻上的洞眼和浴室中的上帝視角

從Norman將墻上的畫取下，露出洞眼的那一刻起，觀眾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這一偷窺現場的共謀。在這個極特寫中，Norman眼睛中窺視到的畫面正是觀眾想要看到了，下一個鏡頭，希區柯克就成功地讓觀眾徹底成為了第三者。

浴室兇殺這一情景中，反復的迅速跳切讓人應接不暇，然而一個上帝視角的出現，希區柯克殘忍地將兇殺現場的全貌推到了觀眾眼前，沖擊著、撕扯著觀眾本已脆弱的心臟。

1.3攝影角度的妙用

這兩個鏡頭之間的區別發生于Marion提出Noman應當反抗“母親”的建議之后，在平視鏡頭中，Norman依舊謙謙有禮，而仰角鏡頭的出現以及畫面中Norman身體前傾的姿態，都在向觀眾暗示，Norman此刻變成了另一個人。此外，無論是前一個平視鏡頭中的影子，還是后一個的仰角鏡頭中墻角處張開雙翅的貓頭鷹，都在一定程度上象征了第三者。希區柯克在攝影構圖中的精雕細琢從這兩個鏡頭可以略窺一二。

二、場面調度

2.1人物姿態變化中的巧妙伏筆

同樣，在先前提到的這個攝影角度中，希區柯克又展現了高超的場面調度能力。Norman的姿態從前傾到后仰，伴隨著關鍵的臺詞，表達了無法擺脫“母親”影響的無奈。Norman身體后仰，墻角的展開雙翅的貓頭鷹占據視線中心，一下子凸顯出“母親”人格對Norman的強大約束。人物姿態變化之后將標本本身的隱喻彰顯于觀眾，仿佛“母親”一直漂浮在房間上空，幽怨地注視著房間里發生的一切，這樣的調度能力讓人嘆服。

2.2巧妙的兩幅畫

影片中精妙的隱喻和象征處處可見，以1號房間墻壁上的兩幅畫為例。Norman在兇殺發生后沖進1號房間，發現Marion慘死浴缸中，驚慌中Norman轉身靠在衛生間外的墻壁上，一幅畫掉在了地上，另一幅畫好好的掛在墻上，注視著Norman。在先前共進晚餐的場景中，Norman曾先后表示Marion和自己的“母親”都像小鳥。在這里可以說是一個巧妙的呼應，地上的小鳥暗示了死去的Marion，墻上的小鳥象征著“母親”。即使是Marion慘死在浴缸之后，在這樣的場景中，希區柯克依然創造了一個包含著三個人的恐怖場景，幽靈般的第三者幻影始終纏繞在這個陰森恐怖的貝茨汽車旅館之中。

三、光影效果

光影的運用為這部片子的恐怖氛圍打下了堅實的基調。本片制作于上個世紀50年代末，彼時彩色影片已層出不窮，但希區柯克依然選擇了黑白影像。在這部黑白電影中，影子就像一個幽靈，始終徘徊在觀眾的眼前。例如在Marion得知Norman“母親”的存在后，在1號房間外，窗戶上顯現出Norman的影子，影子與Norman和Marion共同構成了一個存在第三者的畫面。

在《驚魂記》這部影片中，大師希區柯克的鏡頭語言能力讓人嘆為觀止。影片中浴室殺人的橋段雖然不是希區柯克的創新，但是憑借其具有強烈個人特色的視聽表現手法，希區柯克將這一段落打造成了影史上最經典的恐怖畫面之一。而那個時隱時現的“第三者幻影”，又如鬼魅一般籠罩在整個觀影場域中，讓人驚嘆于大師作品所具有的獨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