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與寫意相遇

姚亞茹

摘要：吳冠中作為中西結合的大家，在其藝術創作過程中，始終認為只有吸收世界藝術寶庫中的優秀文化元素來促進民族化的改造，才能使民族油畫屹立于世界藝術之林。因此他一生都致力于油畫民族化與中國畫現代化的探索。他的作品中存在的錯覺美感，別致的構圖剪裁，黑、白、灰、點、線、面繪畫語言呈現出的生動性，表現技法的多樣性，畫面的形式美感是其意象油畫所表現的特征。吳冠中通過自己的探索與創造，成功地將中西方傳統藝術成果相融合，運用西方油畫的表現形式完美展現了東方神韻之美。

關鍵詞：寫意;油畫;吳冠中;藝術風格

一、吳冠中的藝術經歷

吳冠中，1919年出生于江蘇省宜興縣。初入學堂時，他學的是工科，機緣巧合之下參觀了杭州藝專，當時是林風眠主持，被其間的藝術之美所深深吸引，于是有了改行從藝的決心，并為此奉獻了終生。在中學畢業之后，便順利考入了杭州藝專。吳冠中大學畢業后，在1946年考取了留法公費的資格，吳冠中畢業之后已經在法國取得了一定成就，本可以在法國這座浪漫之都繼續自己的藝術追求，但是他毅然決定回到新中國的懷抱，為中國藝術事業奮斗一生。他著力于將中國與西方的藝術相糅合，把中國的繪畫藝術特色推向全球。其精神正可用他的書名“要藝術不要命”來概括。

吳冠中最早以江南水鄉為題材的作品居多，其畫面飽含詩意，他極其重視點、線、面的搭配結合。后來他的畫風慢慢有所改變，在一批反映黃土高原千溝萬壑的作品中大多使用粗線，自成一種意境，醇厚質樸。1991年，他因其突出貢獻獲得了“法國文化藝術最高勛位”的榮譽。

在1992年3月26日到5月10日，大英博物館推出了一項前所未有的展覽，為吳冠中舉辦了個展，其間展出了他由1970年以來所創作的素描、水墨和油畫的44幅作品，。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吳冠中第一次在個人藝術生涯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吳冠中本人也因此在歐洲的藝術成就獲得了廣泛的認可，同時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能夠以個人的名義在大英博物館開辦展會。所以此次個展對吳冠中而言，不僅是他繪畫生涯的又一次突破，更意味著東西方藝術交流向前的縱深發展。吳冠中說過，他的畫是在中國畫之中將西方繪畫的優點表現出來。他所畫的點和線，每一筆都涵蓋了各體面之間的結構關系。畫面中的點和線，不管其大小長短，在運用上都是嚴格苛刻的，并不是隨意刻畫的，一點多不得更是一點也少不得，點多了對畫面沒有好處，他都想辦法把它遮蓋掉。對長短線亦是如此，都絕非隨意擺上去的，一定得恰到好處。

吳冠中致力于油畫風景創作的時期是50到70年代，吳冠中是一位極具開拓創新的藝術家，它在油畫風景的研究造詣上取得了優異的成績，但他并未就此滿足。同時吳冠中又是一位極具民族情懷的藝術創造者，他致力于將民族傳統有油畫風景創作相結合，將歐洲油畫的優點、特征同中國傳統藝術結合起來。他非常擅于描繪江南水鄉之景，譬如水邊村舍、初春的新綠，吳冠中憑借著對這些畫面的深刻描繪，給人一種如臨其境的藝術感染力。他作為偉大的美術教育家，不拘一格，鼓勵學生大膽嘗試，非常注重學生藝術個性的培育。作為一名善于思考的學者藝術家，他的論著十分豐富，想法獨特，文學功底非常深厚。其中吳冠中對于自身在油畫風景創作過程中的經驗表現出來，提出自身對藝術的建議，在美術界的引起熱烈討論。

二、寫意油畫梳理簡要

油畫誕生于西方，油畫的藝術性在西方也得到了充分的表達體現，在西方藝術中，油畫藝術占據了重要地位，隨著西方油畫藝術的不斷發展，由此被中國引進。簡單地從字面意思看它，“意象油畫”包含著“意象”和“油畫”兩個層面。“寫意”是在中國傳統的藝術觀念中萌芽形成，作為外來的藝術形式想要在中國生根發芽，就必將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滋養。寫意油畫并非只是一個簡單的藝術風格，它是油畫傳入中國后在中國的客觀發展，實在中國本土文化下生長，體現中國民族文化特質的繪畫藝術。寫意油畫不是簡單的將中西繪畫藝術混亂交雜，它的內置核心是中國的文化精神，外在形式上具備一些西方繪畫藝術的形式語言，其具有既不同于中國畫又有異于西方油畫的獨特審美特征。對于中國油畫家來說，從小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熏陶，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在中國油畫家接觸油畫時早已根植于心。從它的內涵來看，其實質便是帶有東方傳統藝術意象，在人類發展史上，對藝術的追求是共同的，人們對現實生活存在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無法滿足時，對藝術的追求程度也就越大。西方油畫藝術在創作過程中同樣十分強調對作者個人情感的抒發，不管是在表現藝術上有著怎樣的差異，在其本質上都是相通的。例如中國傳統的文人畫，強調“神似”而忽略“形像”，但是作者的個人情感卻得到了充分的表現，相應的，油畫創作強調“形像”但是也追求“神似”，即對作者的個人情感達到了一種高程度的追求。

總之，意象==寫意油畫不單純的屬于西方油畫的一種創作藝術，同時對繪畫意境的追求與表達與西方創同油畫以及中國傳統藝術是相通的。作家對創作過程中的感情輸入程度從根本上決定了作品想要表達的意境。

三、吳冠中的寫意油畫

（一）吳冠中的繪畫理論

吳冠中在自身意象油畫風格的形成過程中創作出了許多體現中國繪畫美學精神的藝術作品。他將傳統中國繪畫造型、技法與自身所在西方油畫藝術的學習、探索中得到的感悟相交融。在繪畫上，吳冠中將自身民族主義者的特性充分表現出來，他在西方油畫藝術的成就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擁有著高超的西方油畫創作技藝，同時他又致力于將西方油畫藝術與傳統的中華文化相結合，為中國藝術貢獻出自己的力量，所以要想更深刻地理解吳冠中的繪畫語言，就需要了解其內涵。吳冠中認為，要想實現藝術的發展，就離不開對原有藝術的創新，西方油畫藝術在一百多年的發展過程中其創作技巧已經到達了非常成熟的階段，但是藝術創作是沒有止境的，究其原因，是藝術的創作現實已經發生改變，一百多年的時間，西方的社會現實也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油畫藝術的表現形式、表現情感都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改變。但是由于我國剛剛引進油畫藝術，西方的油畫藝術尚未與中國傳統文化以及社會現實相勾連，所以在西方油畫藝術與中國傳統藝術相結合是必須的，其發展前景也是十分明朗的。

吳冠中在西方學習油畫藝術的學習過程中，受到西方藝術創作的理念影響，對西方藝術強調的形式美十分贊賞，回到新中國的懷抱之后，吳冠中發現中國藝術依舊保留著很大程度上的傳統藝術風格。他認為社會現實是在變化的，藝術創作也必須相應的改變，吳冠中不否認傳統藝術在中國有著極其深遠的影響，同時也不反對中國傳統藝術對中國社會發展產生的積極意義。單純從藝術的角度，吳冠中在中國開展了一場藝術美的“戰爭”，吳冠中在中國的藝術創作過程中，都嚴格的強調形式美，在其授學過程中也十分注重培養學生的形式美意識。吳冠中在西方油畫藝術的探索過程中，積淀了高深的形式美藝術創作技巧，因此，在其授學過程中，很容易引導學生形式美意識。教導學生如何進行形式美的創作 。同時，在吳冠中的藝術作品也反映出了傳統中國藝術的特征，通過不斷的研究追求，吳冠中成功的將西方油畫創作藝術與中國傳統藝術結合起。

（二）作品中的造型語言

造型藝術，是形式的科學。視覺世界是廣闊無垠的，有錯綜復雜的物象，美好的形象、形式比礦藏更豐富。對造型藝術講，點、方、圓都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以點為例，一副藝術作品的完成可以看作是由無數個點構成的，尤其是作品中的關鍵之處，一點的作用就決定了藝術作品的表達意境，甚至是決定了藝術作品能否完成。音樂、詩歌要經常采風，他認為美術要采形，意思是要采集點、線、面、色等等組成形式美的構成體或其形成的條件。

吳冠中認為，在油畫風景寫生中，構圖時最難處理的是前景。跟據透視規律，所占面積最大的是前景。但是這個形象往往卻大而空，比不上遠景那么多層次，豐富而多樣的形象。他發現了這樣一個規律：畫面上面積越大的部分，他的作用在整體效果中也就越大。因此，如果中景或遠景引人入勝，就要設法挪動占著大面積的前景，或者壓縮他的面積來違反透視原理，或者干脆移花接木另尋他物。作者在油畫風景的前景中煞費苦心。他不再局限于一個地點或者一個視點寫生一幅油畫，而是移動花架，作組合寫生。

其油畫作品《英國民居》（圖1），使用大塊的深棕色描繪屋頂，屋頂的面積占了整個畫面的三分之一，土黃色的墻面，再輔以黑色的小方塊概括窗戶的形狀，加上畫面右下角的兩三黑草垛，星點雜花小枝，總共三四種顏色，便描繪出這等精妙的圖畫，當然，最引人矚目的就是快占了三分之二面積的大屋頂，憨厚的形狀令人印象深刻。

（三）作品中的色彩表現

藝術作品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作家的個人性格，吳冠中青年時代對色彩有著高度的渴求，性格極為桀驁不馴。他在油畫藝術上取得成就之后，不愿單一的模仿西方油畫藝術創作風格和繪畫手法。但是他的家鄉給了他不一樣的靈感。江南大多春天的蔭綠，顏色素淡，多小橋流水人家之景，一派淺灰的色調。他的油畫從江南的灰調子起步，于是，其故鄉浸透著明亮的銀灰。因此他在藝途中跋涉了長長的灰色時期。

由灰調進入白色時期，據他的說法是：不知不覺，有意無意。鐘愛的是：白墻、云海、羊群、雪峰、海底浪花。白，白的虛無。如果可以代表中國的新思潮參加展覽，他希望展出一塊墨黑的光亮漆板與一方素白的無光宣紙。

年過七十之后，吳冠中的藝術創作完美的體現了“從現實中來，到現實中去”，早年的藝術風格對色彩的追求十分鮮明，回到新中國后，他的藝術作品深貼人民群眾，色彩已經變為銀亮與素凈，吳冠中認為，依據中國的社會現實以及人民大眾的生活情況，為探求相同語言的愿望而對自己的作品創作風格進行了改變。人們的意識形態不斷發生著變化，中國人民也漸漸開闊了眼界，大眾已經進入各樣高品位的口味。吳冠中喜歡黑，黑色的視覺沖擊力無疑是最明顯的，在傳統中國中，文人畫作為抽象藝術的典范，對水墨的運用十分極致，在中國古代文人眼中，黑色是莊重的體現，吳冠中試圖將西方油畫藝術與中國傳統藝術相結合，對黑色的理解程度與中國傳統文人有著異曲同工的妙處。

（四）作品中線的美感

吳冠中在西方油畫藝術的創作過程中，對藝術的表現形式十分注重。西方油畫創作藝術對于形式美有這樣嚴格的要求，在西方藝術的觀念中，只有在充分的描繪出事物來，才能將作家的個人情感表達出來，因此在西方的藝術創作中，山川河流，甚至是空氣的流動都要完美的體現出來。由此，線條藝術就發揮了 其在西方藝術創作中舉足輕重的作用。吳冠中在新中國成立之后，雖然放棄了在西方的藝術成就，來到了一窮二白的中國，為中國藝術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但是他依舊保留了西方的線條藝術的美感。吳冠中充分的將 東方藝術與西方線條藝術相結合，使作品達到了新的高度。

其作品《水田》（圖2）水田在當地人生活中被稱為“鏡子田”，這種水田因田中灌滿水，水面像鏡子得其名。鏡子田排除了田里的泥土之色，于是田埂便在空闊的環境中充分顯示其窈窕姿態，尤其在山區，層層梯田田埂迂回曲折正完美體現他線條運用的美感，畫面中水田間的分界用靈動蜿蜒的長線條勾勒，遠中近景各不相同，層次分明，引人入勝，加上其間樹木枝條的纖細婀娜與之交相輝映，美不勝收，令人回味無窮。再到后來的《水巷》（圖3），《水巷》表現了周莊的江南水鄉風貌，作為生于江南，長于水鄉的畫家，吳冠中對江南水鄉有著濃厚的感情，正因為如此，他筆下的水鄉更能流露出真情實感的美感。畫面中一條遠去的水流，兩邊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房屋，黑色線條勾勒的墻邊何嘗未顯其線條的美感。

結語

吳冠中在藝術創作的道路上奮斗了半個多世紀，一生堅持自己的藝術信念，勤于實踐，勇于創新。他獨立的人格精神、時代意識和民族自信也給予了當代藝術實踐者極大的啟示。吳冠中的油畫講究主觀感受，講究氣韻生動，他把中國筆墨與西方油畫的點、線、面、色彩結合起來，進行規律的組織和修整，形成獨具個人特色的藝術形式。他在研究東西方藝術時，跨越文化的藩籬，尋找中國現當代富有民族特色的藝術風格和表現形式。其繪畫成就在中國當代藝術史的地位和價值上都是不可磨滅的，他對藝術的追求及成就，為此后的藝術實踐者提供了極大地幫助與啟示。

參考文獻：

[1]吳冠中.我負丹青——吳冠中自傳[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4：420

[2]王東聲.意象油畫研究[J].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120

[3]趙思有.中國油畫風景的意象之路[N].南京藝術學院學報，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