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印入隸

□ 阮良之

書印藝術出新的方法很多，隸書亦然。將隸書與篆刻藝術互融，“以印入隸”，成為隸書藝術“出新”的積極因素。

一是以印意“古化”隸意，增強“金石氣”。鑄印無論陽文、陰文，皆線壁深凹，線條飽滿。古鑿印制作是用刀具在金屬上“硬碰硬”，因印材“堅”而需走刀“澀”，鑿印的這種“堅澀”感，飽含金石氣質。印章或因年歲久遠流傳應用而磨損，或因入土而銹蝕、形成了不規則的殘損形態，營造出斑駁古樸，蒼茫含蓄的金石氣息。篆刻藝術的金石氣，概言之，其形態表現為斑駁；其線質表現為重、澀；其韻味表現為毛、蒼（飛白）；其審美表現為古、厚。這種金石氣息中的“石”味，漢隸碑刻中是存在的，但這其中的“金”（鑄印）味，則是古璽漢印所擁有的。漢鑄印筆畫含蓄、內斂，線質圓渾、蒼古，以柔毫參之入隸，將別有風味的金石氣息融入隸書作品中，必逆入、澀行、緊收、筆毫沉著入紙，方可筆畫中實、蠶頭力含、雁尾蓄勢。于立體線形中見渾厚情致，于蒼茫氣韻中現高古形態。如此，可力矯隸書創作中起筆失意、行筆松懈、收筆拖沓的浮薄之弊。

二是以印意“雅化”隸意，增強“書卷氣”。在書法篆刻藝術中，“雅”意多書卷氣。對于書法篆刻家來說，書卷氣簡言之乃謂讀書萬卷，飽有學問，明了各種知識之神韻，體會世間人物之風采，日日積累，儲于胸中，作書刻印時，自然發于筆端刀下，而流露出的氣息，謂有文雅之韻。篆刻作品中雅韻書卷氣之形質，在漢玉印中體現得尤為充分。漢玉印既包含著君子文質彬彬的儒雅氣質，又蘊藉著高潔玉文化的豐富內容，還具有因材質不易受外力侵損而與生俱來的高雅氣質。漢玉印審美主格調宜為文質靜和。如“恒駕”“劉疵”二印，線條鋒斂流暢，靜中稍動，盡現婀娜；結構與章法疏密得體，不變寓變，一任自然；氣韻玉潤凈峻，軒朗神怡，精美雅靜。應當說，在書法篆刻藝術中，玉印之斂豪放之氣于溫純之中的品質，為玉印之特、漢碑之所無，具有特殊美的價值。漢玉印這種“特殊美的價值”，在當代隸書創作中當力承與延伸，這對營造隸書家文質靜和的精神家園、厚養文人雅士之清蘊品格、自覺力避書隸時的野俗之弊，當為一服清涼劑。

三是以印意“端化”隸意，增強“正大氣”。篆刻印面構形以方形為主。方形有準則、規矩意義，又具端正、安定美感。此乃篆刻形式美之基調、之根本。書隸亦如此，隸之用筆主實主方，主實乃尤重筆畫中端之厚實；主方表現為方構與方勢，一如繆篆，如此這般平正之韻，能提升隸書作品的正大之氣。試賞漢“右鹽主官”，清黃士陵“古槐鄰屋”等經典篆刻作品，磅礴氣勢咄咄逼人。若放大觀之，其形質直似一塊碑刻杰作，可以想見的堅實厚重、大氣凜然之風撲面而來，藝術效果撼人心扉，這乃是篆刻藝術正大之氣的代表，若能與體現隸書氣概的廟堂氣度融合，藝術效果尤佳。橫平豎直乃篆隸書法保持“古雅正大”氣息之底線，而以漢印文字為主流的篆刻文字則是橫平豎直之典范。習碑欲得字平正，印字則字字正；習碑欲得篇章穩，印構則行行穩；習碑可增加浪漫，融印則可得端嚴。當代隸書創作尤需“正大”之氣的滋補。漢印中“正大”之氣同漢碑一樣，其魅力兩千余年來持續震撼人心，說明其文化藝術生命力是強大而活生生的。

總之，一方方形態各異、具有多種審美價值的篆刻作品，給隸書書法創作與審美帶來的啟迪應是多方面的，正期待著人們的多方位思考與探究。而關于“以印入隸”的思考，只是“以印入書”的一個組成部分。相信經過不斷思考、探索、實踐，在“以書入印”結出豐碩的篆刻藝術果實的同時，“以印入書（隸）”亦將能使書法藝術創作與審美不斷呈現出新的氣象。■

阮良之 長樂

阮良之 太田山人（附邊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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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良之 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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