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楊

初到異邦,和外國人打交道,無論生活還是文字,總是伴隨著各種天雷滾滾,不是劈中外國人,便是被外國人劈中。有時覺得自己明明用了“教科書級的表達”,對方卻一臉茫然:“你說什么?”更何況日常生活中,各種口音的外國人嘴巴里像含了熱湯,舌頭一通滾動,好像《圍城》里的趙辛楣,“響亮流利的美國話像天心里轉滾的雷,擦了油,打上蠟,一滑就是半個上空”。
我的朋友老A是一個語言尚待磨煉、膽子卻沖鋒在前的人。剛出 國, 她 連“take a seat”( 坐下)都聽不懂,非要別人說“sit down”才明白。奮力學習后,她很快過了語言關,融入了當地社區。
融入社區的標志之一,大概就是接到葬禮通知了。第一次參加當地人葬禮,老A鄭重地挑選了悼念卡,看見有一張寫著“Sorry you are leaving”, 老 A覺得完美表達了她的心情。她回家跟朋友聊天,把對方逗樂了:“他已經去世了!你這個是正在進行時?。 边?,老A買的是離職送行卡,“很遺憾你要離開”。除非送卡時病人纏綿病榻之際掙扎著看她一眼,然后去世了,才符合卡片內容,怪不得家屬一副被雷劈的表情。老A訥訥地找補:“中國人覺得生命是延綿不斷的旅行,從人世離開,這會兒可能在過奈何橋,沒毛病嘛!”
又過了一段時間,老A家里來了客人過夜?;サ劳戆矔r,老A說:“早點睡吧,明早我喊你起來?!卑醋置嬉馑妓f的是:明早要“knock you up”。此言一出,周圍一片肅殺。老A的先生尬笑著胡亂對客人招手說:“晚安晚安!”回房后,先生扶額說:“親愛的,knock you up通常是男女朋友之間才能用的短句?!崩螦說:“那一刻的感受就是,我,站在,獵獵風中!”
近年來,因為交流的增多,一些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的外國人,也讓我們感受到隔閡的力量。有一次,我采訪一個外國機構的負責人:“有沒有新聞報道介紹過你們的先進工作經驗?”對方茫然地問:“什么?”咳!外國人太低調了,是不是他們從來就沒有“發軟文”這項工作啊。我解釋:“就是對你們工作情況的介紹性報道!”對方立即歡快地回答:“你去我們網站看看,有個鏈接叫關于我們,介紹都在那兒!”
大家對外國人的錯誤,大多會報以寬容一笑。不過,也有被氣得無語凝噎的時候。我有個朋友,她先生叫Jeremy,是個記者。有一次Jeremy去采訪海爾總裁張瑞敏,回來后非??鞓罚骸坝H愛的,我發現了適合我的中文名字,從明天開始我Jeremy就改名叫張瑞敏!怎么樣?”老婆只覺得一道雷劈過:“不怎么樣!我們中國人不這么干!你問問姓Obrien的外國人,有人叫自己‘鰲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