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藝術視野下白族扎染視知覺再造

⊙傅怡 侯小鋒［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昆明 650500］

扎染，又稱“絞纈”“染纈”等。根據史料記載，扎染技藝早期出現于秦漢時代；隋唐時期成為一種高端的藝術形式，并流行于中原，達到其發展的鼎盛時期；至宋代時，因其過于奢華，以及受經濟、技術等因素影響，宋神宗一紙禁令，使扎染絕跡于中原。最后，扎染流傳于西南邊疆少數民族地區，與白族民間生活融為一體，成為中國民間傳統的手工染色技藝。現今，我國扎染工藝在云南大理地區較為突出，保留完整并得到廣泛使用；除中國外，還在印度、泰國、日本、非洲西部等少數國家有所保留。

白族民族圖案背后所蘊含的文化、風俗習慣、宗教信仰等信息反映出少數民族地區民俗文化的變遷，體現出人民傳統思想觀念和生活習俗的演變。白族將民族圖案運用在扎染中，呈現出豐富的圖案與色彩形式，賦予其獨特的藝術風格與自然美的表現形式。

因受到整個大環境的影響，人們對非物質文化遺產越來越重視，隨著傳統工藝的振興，扎染工藝逐漸升溫。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以及人們審美的變化，傳統的扎染形式與扎染商品已不再能滿足大眾的需求。為了改變這一現狀，越來越多的設計師通過將傳統技藝民族圖案和現代審美相結合，嘗試使用新方法、新設計、新手段把扎染技藝融入現代設計、現代生活當中，并在設計中豐富了民族技藝，體現出地域特色。

一、白族扎染圖案題材的來源

白族民族圖案的類型廣泛、表現形式多種多樣，大多來源于白族人民日常生活的所見所感，多取材于當地的動物、植物、生活環境等，這些圖案體現了白族人民的藝術審美。

愛美是人的天性，裝飾是人的本能，白族婦女在圖案的創作與保存上有突出表現，她們除了參與部分農業生產活動外，將大部分時間都投入在染織技藝的研究中，因此產生了眾多造型優美的圖案。她們善于將日常生活行為以及周邊的生活環境轉化成造型優美的圖案，這些圖案不只是生活經驗的記錄，同時也是白族人民生活方式的反映、內心理想的追求與價值觀念的體現。民族圖案經過扎染手藝人的二次創作才成為我們如今見到的扎染，其圖案內容包含了當地人民生活方式、動植物、人造物與大自然等造型。就圖案的表現形式來說，從寫實到夸張，從簡約精化到抽象符號、幾何圖形等，幾乎涵蓋了各種圖案類型。

根據白族紋樣題材的不同可將紋樣分為動植物紋樣、自然環境紋樣、宗教信仰紋樣、幾何圖形紋樣、人物造型紋樣等。宗教類題材在扎染當中運用較為廣泛，如蓮花、太極八卦圖、廟宇樓閣等，佛教、道教都對白族影響較深。幾何圖形紋樣則是以規則的幾何圖形和不規則圖形的點、線、面構成的點狀連續圖案，從而組成各種形態的紋樣，如圓形、方形、三角形組成的金錢花、三角梅等。幾何圖形一般不單獨使用，會和其他題材進行組合，呈現出更為豐富的圖案。人物造型圖案則是運用白族人物形象、漁民形象為造型進行圖案設計。

二、白族扎染圖案的藝術特征

白族文化歷史悠久，歷經數百年傳承與發展，扎染技藝在民間積淀了深厚的歷史文化和獨特的民族特色。扎染藝術家高超的手工技藝和豐富的創造力、想象力使扎染呈現出獨特的藝術特點。總體而言，白族扎染圖案的藝術特點主要體現在多樣的題材造型、寫實的藝術表現、豐富多變的創作手法，筆者將從以上幾點進行具體分析。

第一，多樣的題材造型。白族勞動人民尊重自然、熱愛自然，受“戶戶流水、家家養花”的居住環境和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工作勞動場所的影響，他們善于將生活中的所思所感、日常行為方式和生活習性進行記錄，將其轉化為圖案元素，再將這些自然元素、生活元素進行變形夸張、抽象概括之后，運用在扎染圖案的設計之中。由這一現象可以發現，白族傳統圖案是對白族人民生活方式、居住環境的真實反映。

第二，寫實的藝術表現。扎染圖案的寫實主要體現在扎染的創作方法和作品的平衡、對稱的構圖上，在圖案的設計以及染色等環節具有較強的專業性，這與圖案的寫實、多樣并不沖突。白族扎染作品的構圖，圖案造型和色彩都非常簡單，以簡單的造型和明快的色調傳遞出樸實自然的審美感受。白族扎染擅長描繪對象本身，無論是人物形象，還是其他自然景象。白族扎染采用傳統的扎染技術，以積點成線等方式構成圖案，簡單勾畫出其輪廓，這樣的勾畫方法筆法簡單、藝術風格簡潔明了，勾畫對象特征清晰。

第三，豐富多變的創作手法。扎染藝術不僅在圖案上呈現出不同的表現方式，在工藝表現方面也具有多樣性。扎染創作手法豐富多變，既有傳統的捆扎法、簡單但展現效果多變的折疊法；又有針法千變萬化，如單針、多針、包、扎、捆、綁等多種技法，扎染效果能被人為所控制的縫扎法。同時，運用這些扎法才能暈染出千變萬化的扎染效果。

三、扎染在現代藝術中的應用

扎染作品在創作過程中傳遞出的自然、傳統的美感，明快的色彩符合現代時尚潮流。白族扎染是大理當地居民家居飾品中必不可少的裝飾物，每家或多或少都會有幾件這樣的物品，例如民居的床上用品、窗簾、屏風、桌布、杯墊、門簾、服飾等都是扎染制品。隨著時代的發展，傳統的扎染飾品不再適合大量用于現代家居當中，其原因在于扎染的色彩主要以靛藍色為主，而現代家居風格多為簡約、現代，賦有民族特色的扎染制品與簡約的現代家居同時呈現多少會產生視覺沖突，因此如何將傳統扎染與現代生活相融合是需要思考的問題。

客觀來說，扎染本身具有獨特的藝術價值、文化價值、歷史價值與民族紋樣造型價值，大眾對于扎染往往忽視了其文化和歷史價值，使得扎染藝人辛苦完成的作品淪為廉價的商品。扎染作為一種技藝來說，其價值應是獨立存在的，不應附屬于某一種商品或是工藝品。這些商品的價錢往往抵不上扎染藝人辛苦扎出的手藝錢，這限制了扎染作為獨立藝術語言的表現空間，另一方面也限制了扎染生命力的發展。不破不立，要讓大眾對于傳統扎染的認知發生轉變，就一定要做出改變。

基于這一現狀，我們試圖讓扎染從旅游產品中脫離出來，通過對藝術價值的提升，來還原扎染所具有的文化和藝術地位。筆者從自身專業角度出發，嘗試將現代藝術的視覺效果和現代人所能接受的審美方式與傳統扎染制作相融合，從而突破傳統扎染的固定模式，以一種獨立的藝術呈現方式進行創作，開發出一批與現代生活相融合又兼顧傳統的視覺作品，在基于白族紋樣的基礎上以獨立的藝術方式和現代審美進行扎染圖案的開發。筆者嘗試將白族自然景觀圖案以水墨效果的形式進行創作，采用浸染的工藝方法，在了解布料本身所具有的肌理走向后，通過控制染料在布料上浸染時間長短、顏色的深淺和染色的肌理走向，從而展現染色后所產生的模糊性意境圖案效果。（圖1）

圖1 拂曉林間系列作品 作者原創

四、結語

白族扎染歷經百年傳承和發展，現已成為大理白族地區賦有傳統民族文化價值、歷史價值的手工藝，2006年入選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但是在我國當前時代潮流和市場背景的影響下，扎染技藝面臨著缺乏傳承者、市場缺乏創新發展等困境。加上掌握這一技藝的手工藝人開始進入老齡化，越來越多的扎染作品開始淪為景區里的旅游商品。扎染技藝傳承的核心是傳統的制作工藝，要打破這一困境，扎染圖案紋樣需要根據現代人的審美進行創作才能融入現代生活中，從而找到一條既能保持傳統工藝和文化特色，又能推動有效傳承和發展的途徑。同時，需要有年輕一代的加入，不斷創新、突破傳統，創作出適合當下的藝術符號，才能將其傳承。這樣的傳承才是活態的、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