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麥久,田 烈,高玉花
概念是理性思維的基本形式之一,是客觀事物的本質屬性在人們頭腦中的概括反映[1]。概念是理論的集中表述,每一個學科都以若干概念作為廊柱,支撐著學科理論的大廈。概念體系,即概念彼此間有機的組合,是構成科學理論體系的基本要素。科學的概念體系是一門學科的基礎,是一門學科得以立身的先決條件。要形成一個理論系統,重要的是確立概念,進而形成判斷,經過邏輯推理形成一個邏輯系統。科學理論的大廈就是圍繞著概念體系建造、維系起來的。
核心概念即是在概念群中居于核心地位的概念,涵蓋著學科的核心內容,反映著學科的基本內涵。通過核心概念,可以清晰地了解,這個學科研究什么問題,闡述哪些知識,從哪些維度指導人們的行為。核心概念的定義和相關問題認知的演化,有時可能只有一句話,甚至是幾個字的區別,但卻反映著學科基本理論的本質進展,有著重要的科學意義。現代科學體系中的獨立學科需要建立自己規范、動態的核心概念體系[2],運動訓練學科自然也概莫能外。
在幾十年運動訓練學教學與研究過程中,作者千百次地講解、詮釋這些基本概念,越來越深刻地理解著這些概念的基本內涵,同時也引發了許多聯想和思考,對這些概念的傳統釋義產生了一些質疑,做了若干改進的嘗試,不斷深化相關認知,并指導研究生開展了一批專題的研究。本文即在這些思考和研究的基礎上,確立運動訓練學的核心概念群,并就這些核心概念的界定以及相關的基本理論問題展開論述。
根據問題研究的需要,我們做了必要的文獻準備,以利梳理運動訓練核心概念發展的歷史脈絡,明確國內外學者在相應的問題上是如何表述的;中國運動訓練學界在訓練實踐和理論研究中,又是如何不斷地深化自己的認知的。
中國運動訓練理論的代表性文獻,選取了20 世紀80 年代以來,全國體育院校全部運動訓練學通用教材、中國大百科全書體育卷、中國體育科學詞典,以及改革開放40 年來在我國競技體育發展進程中具有重要影響的部分代表性運動訓練學專著。
國外文獻中,選取了世界主要競技體育強國蘇聯、俄國、美國、德國部分具有代表性的教材、詞典與專著,包括蘇聯、俄羅斯的列·馬特維耶夫,蘇聯、烏克蘭的伏·普拉托諾夫,德國的迪·哈雷、格·施納伯、拉·鮑曼,美國的圖·博姆帕、維·舒哈里等學者的文獻。
詞典中匯集了最具代表性的詞匯。幾十年來,中國體育界總共三次參與或獨立編撰詞典。在運動訓練理論研究與競技實踐中被廣泛應用的運動訓練學重要概念,基本上都匯集在了體育詞典之中。
1982 年榮高棠主編的《中國大百科全書體育卷》中,運動訓練學部分包括22 個詞條。除去屬于訓練內容的8 個下位概念,余14 個基本詞條為:運動訓練、運動訓練原則、運動訓練方法、運動訓練計劃、訓練周期、訓練程度、訓練水平、訓練手段、訓練的臨界線、競技狀態、負荷量和負荷強度、專項能力、訓練水平的測定和評價、訓練體制和訓練網。
中國體育科學學會2000年編寫的《體育科學詞典》中,由田麥久主持組編的運動訓練學部分含190 個詞條。其中,應用最為廣泛的17 個詞條為:運動訓練、運動訓練學、運動競賽、運動成績、競技能力、運動訓練原則、訓練負荷、訓練過程控制、運動能力、訓練水平、運動訓練過程、競技水平、競技狀態、運動員選材、運動訓練方法、項群訓練理論等。
正在編撰中的第三次中國百科大詞典體育分部,由鄭曉鴻主持遴選,含有運動訓練學詞條52 個。除去36 個下位概念(包括具體的訓練原則、競技子能力、具體的訓練方法、中小訓練周期等),余16 個訓練學詞條為:運動訓練學、運動訓練、運動競賽、教練員、運動員、運動訓練原則、運動訓練方法、運動負荷、競技能力、運動訓練周期、競技狀態、競技表現、運動成績、運動訓練計劃、運動訓練監控、項群訓練理論。
上述3 本詞典入選的主要詞條共計48 項次。其中,三次入選的有7 個詞條,兩次入選的有5 個詞條(見表1),運動訓練理論的核心概念即主要在這一范圍內遴選。

表1 體育詞典入選運動訓練學詞條Table 1 The Situation of Sports Training Entry in the Sports Dictionary
運動訓練是競技體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實現競技體育社會職責的關鍵活動。運動訓練業界通過有組織的社會行為達成既定目標,完成其社會職責。所以,運動訓練者的行為目標、運動訓練的組織行為與運動訓練行為的組織要素這三個維度即搭建了運動訓練活動的核心架構。我們便以這三個維度中入選體育詞典2次以上的詞條為基礎,從中遴選核心概念。
1.2.1 由運動訓練者的行為目標中遴選的核心概念 運動訓練從業者是競技體育從業者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直接的社會分工便是參與運動成績的社會生產。而在生產運動成績這一社會組織體系中,運動訓練從業者具體的行為目標便是:在訓練中提高運動員的競技能力,培養和控制運動員的競技狀態,在比賽中創造理想的運動成績。顯然,競技能力、競技狀態、運動成績,便是運動訓練行為目標中的3個核心概念。
1.2.2 由運動訓練者的組織行為中遴選的核心概念 為了實現上述行為目標,運動訓練從業者首先要組織運動員進行訓練,繼而要組織運動員參加比賽。這里,運動訓練和競技參賽是兩項完整的系統工程,由此選定運動訓練和競技參賽為2 個核心概念。
1.2.3 由運動訓練行為的組織要素中遴選的核心概念 為了實現運動訓練活動的直接目標,即提高或保持運動員的競技能力,運動訓練從業者需要就訓練原則、訓練內容、訓練方法、訓練負荷、訓練計劃等問題建立明確的科學認知,從而有效地指導運動訓練實踐。因此將上述5個概念列入了運動訓練的核心概念群。通過上述解析,共遴選出10個核心概念(見表2)。

表2 運動訓練理論核心概念的邏輯遴選Table 2 Logical Selection of Core Concepts in Sports Training Theory
邏輯遴選的結果與入選詞典次數的統計結果高度吻合。遴選的10個運動訓練概念中有8個與2次以上入選詞典的詞條完全一致。另外,運動訓練內容只入選1部詞典,但其下位概念的許多具體訓練內容也被詞典選入。競技參賽是一個新的理論組合,所以沒有入選詞條。在12 個2 次以上入選詞典的詞條中,有運動訓練學、運動競賽、訓練周期、項群訓練理論4個詞條在邏輯遴選中沒有提及。其中,運動訓練學與運動訓練密切相關,運動競賽與競技參賽密切相關,訓練周期與訓練計劃密切相關,可在相應討論中一并論及。項群訓練理論是我國運動訓練學者的原創性理論,在本文中亦擬提出討論。
作者的研究團隊在參與中國現代運動訓練理論的創建過程中,對上述遴選結果,以及項群訓練理論共11 個核心概念的認知始終在不斷深化,就這些基本概念及相關領域的一些基本理論問題開展了多年的研究,本文選擇其中7 個基本概念有關的理論問題,或釋義,或影響因素,或結構特點等創新成果進行闡述。所要談及的7 個核心概念是:運動訓練、競技能力、競技狀態、運動成績、訓練原則、項群訓練理論、競技參賽。
圍繞運動訓練這一核心概念,我們擬在運動訓練概念的界定、運動訓練的基本特征、運動訓練學的研究對象等方面展開論述。
2.1.1 關于運動訓練概念的定義 在20 世紀國內外相關研究中,通常都將運動訓練定義的類屬確定為一種“過程”“綜合”或“活動”,但同時,在釋義中也常常包含著對于訓練過程、訓練內容、訓練目標的積極期望,提出了特定的條件,其中有“為達到較高的和最高的運動成績而做的準備”和“全面發展運動員的身體”等表述。
德國學者哈雷認為:運動訓練是為達到較高的和最高的運動成績而做的準備[3]。民主德國《運動訓練A-Z》中的表述為:運動訓練是根據科學的、特別是教育學的原則通過有計劃的、系統的提高成績能力,以在特定運動專項中達到高度的和最高的運動成績所組織的運動完善過程[4]。美國學者維·舒哈里所述為:運動訓練是通過系統作用于人的心身運動能力和準備達到最高水平的科學知識和運動完善的教學過程[5]。我國學者早期的有關教材中,對運動訓練的定義為“運動訓練是指,在教練員的指導下,全面發展運動員的身體,為不斷提高專項運動成績而專門組織的一種教育過程。”[6-8]
定義項的外延與被定義項的外延應完全相同,是邏輯學定義的四項規則之一。而在上述文獻的定義項中,有兩個關聯詞組對被定義項做出了特定的要求,即“達到較高的和最高的運動成績”和“全面發展運動員的身體”。將這些關聯性表述列為定義的組成部分,使得被定義項如果不具備這些條件,就不能歸入定義項,從而就將大量的為取得“一般的運動成績”而做的“準備”,和“身體發展不夠全面”的運動員的訓練活動都被排除在“運動訓練”的范疇之外了。很明顯,這兩項表述都是運動訓練者理想的愿望,卻并不是運動訓練的必要條件。把非必要條件列入定義項之中,導致不能滿足這些非必要條件的大量相關活動被拒于被定義項之外,便違反了“定義必須相應相稱”的原則。
中國學者很快地意識到這一表述存在的邏輯問題,在1986年過家興主編的北京體育學院“運動訓練學”教材相關定義中,便舍去了上述非必要條件的關聯語詞組,表述為“運動訓練是指,在教練員的指導和運動員的積極參與下,為不斷提高或保持運動員的運動成績而專門組織的一種教育過程[9]。”自2000年起歷次全國通用教材在“運動訓練”的定義項中,均不再包含上述非必要條件。2017 年田麥久主編的高等學校教材《運動訓練學》中的定義為:運動訓練是競技體育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為了提高運動員的競技能力和運動成績,而專門組織的有計劃的活動[10]。運動訓練定義的修訂,符合了定義項的外延與被定義項的外延完全相同的要求,使得讀者能夠更準確地學習和掌握運動訓練概念的實質性內涵。
2.1.2 關于運動訓練學本源性特征的確認 體育學理論體系中,大量的學科是由其他學科引入的。如運動生理學的母學科是生理學,運動解剖學的母學科是解剖學,體育社會學的母學科是社會學,體育教育學的母學科是教育學。但運動訓練學則有所不同,它沒有現成的母學科,是源自于運動訓練活動實踐,并隨著運動訓練活動實踐的豐富發展,而不斷進行理論概括與提升,從而逐步充實完善起來的一門學科。
運動訓練實踐的活動是從一個個具體運動項目開始的,隨著實踐活動的重復與深入,人們的理性認識逐漸豐富。在思考和總結合理的技術動作、有效的訓練方法、比賽獲勝及失利原因等問題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關于田徑、籃球、體操等不同項目的理論知識。20 世紀中葉,一些學者注意到不同項目的訓練活動有著許多共同的特點和規律,從覆蓋所有運動項目的角度,進行了關于訓練內容、負荷、方法、安排等方面的專題研究,與此同時,也從人體科學、人文社會科學、教育科學等多個領域吸收了大量的相關研究成果,逐步構建了一般運動訓練學的基本理論體系。追本溯源,運動訓練理論是直接源起于運動訓練實踐的理論。應該說,與體育學理論體系中的許多學科相比較,本源性正是運動訓練學最具特色的重要學科特征之一。
在人民體育出版社2012年版體育院校通用教材《運動訓練學》中,田麥久、劉大慶首次明確地將本源性與綜合性、實踐性并列為運動訓練學的主要學科特征。繼而,在田麥久主編的全國高等學校教材《運動訓練學》[11]和余銀、胡亦海主編的全國高等學校運動訓練專業教材《運動訓練學》[12]兩部教材中,也都延續了同一定位。這一重要特征的揭示,更加明確了運動訓練學的學科發展歷程,更加強調了運動訓練學與運動訓練實踐的密切聯系,對于運動訓練學理論體系的完善有著獨特的科學意義。
2.1.3 對運動訓練學學科研究任務認知的逐步深化 從理論層面明確運動訓練學的學科研究任務,是學科發展的重要問題。早期國內外文獻里運動訓練學定義中涉及學科研究任務時,多為羅列研究內容的外延性定義。如蘇聯學者列·馬特維耶夫定義《運動訓練原理》課程為:有關運動員培養的基本形式與訓練形式中實現的運動員培養方面的綜合性知識的總合[13]。聯邦德國1983年版《體育科學詞典》的釋文是:運動訓練學是關于訓練目標、訓練原則、訓練項目、訓練內容、訓練方法、比賽理論有序認知的總合[14-15]。北京體育大學1986 年出版的《運動訓練學》教材中,將運動訓練學的研究任務表述為:運動訓練學是在研究和總結運動訓練實踐經驗的基礎上,運用其他學科的基本原理,闡明運動訓練過程普遍規律的一門新興交叉學科。它系統地闡明了訓練的目的、任務,訓練的基本原則,訓練的基本內容、方法,訓練過程的結構、組織、控制,計劃的安及和對教練員運動員的要求等[16]。
在教學和研究過程中,我國學者逐漸認識到,使用羅列內容的外延式思維模式概括運動訓練學的研究對象是種比較膚淺的認知。20 世紀90 年代,逐漸把運動訓練學的學科研究任務,集中于揭示運動訓練活動中的客觀規律。這一內涵式的目標定義顯然比外延式的內容定義前進了一步。在1990 年過家興主編的體育學院通用教材《運動訓練學》中,即表述為:運動訓練學是研究和揭示運動訓練過程一般規律的一門綜合性應用學科[17]。2006 年田麥久主編的《運動訓練學》教材中,又進一步強化了學科的實踐性特征,將運動訓練學定義為“運動訓練學是研究運動訓練規律以及有效地組織運動訓練活動行為的科學”[18],從而在運動訓練學的研究對象中,將“有效地組織運動訓練活動行為”與“揭示運動訓練的客觀規律”并列,把運動訓練學的研究對象定位于理論研究和行為研究兩個層面,明確地強化了學科理論對于運動訓練實踐的指導意義。爾后,在2012年和2017 年的運動訓練學通用教材中繼續確認了這一認知[19-20]。從羅列內容的外延式定義到強調本質屬性的內涵式定義,再到學科屬性的豐富,體現著我國運動訓練學者對運動訓練學科認知的不斷深化,為運動訓練學科的實踐性特征提供了更為有力的理論支撐。
圍繞競技能力這一核心概念,中國運動訓練學者在多個領域開展了大量的專題研究,推出了可喜的創新成果。
2.2.1 競技能力中文概念的確認 運動員參加運動競技需要具備相應的運動能力,或稱參賽的本領。世界不同國家對運動員參賽本領各有自己的理解與描述。英文的表述是“Perfor‐mances Ability”,直譯為:表演(成績)能力。俄文的表述是“уровеньподготовки”,直譯為:訓練水平。德文的表述是“Leis‐tungsfaehigkeit”,直譯為:成績能力。日文的表述是“競技力”,其含義即為:比賽的能力。
蘇聯學者認為:在現代訓練中運動員的訓練水平的結構包括身體訓練水平,技戰術訓練水平,心理訓練水平和智力水平,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它是以運動員能力的質量特征為基礎的[21]。
中國的運動訓練界關于運動員參賽能力的認知,早期多稱之為“運動能力”。20世紀50年代全面學習蘇聯,即隨之稱為“訓練水平”,1981年版體育系通用教材《體育理論》第六章[運動訓練][22]、中國運動訓練學會1983年組編的《運動訓練學》,都將“訓練水平的測定與評價”列在運動訓練學研究的主要內容之中[23]。
田麥久認為,“運動能力”含義過于寬泛,可應用于生長發育、健身、康復、競技等身體運動的眾多領域,釋義不專一;“訓練水平”的詞義意味著將運動員具有的能力“水平”的產生僅僅歸因于“訓練”這一個途徑,忽視了遺傳及生活因素對于運動員“水平”的影響;同時,對“訓練水平”的理解并不具有明確的定向性,既可以用來衡量運動員具有能力的狀況,也可以被用于表述教練員的執教能力,不能明確地指向運動員的參賽能力。因此,對于建立我國的運動訓練理論體系來說,確定一個準確的概念來表述運動員參賽所需要的能力,是十分必要的。就此,在多向地參考國際觀念的基礎上,結合中國語言的邏輯特點,1984年,田麥久在“試論競技能力決定因素之分析”一文里正式提出在中文語系中明確“競技能力”概念的觀點,并對其進行了“運動員參加訓練和比賽所必須具備的本領/能力”的界定[24]。這一概念很快為國內學界普遍認同。過家興1986年主編的北京體育學院《運動訓練學》教材和1990年主編的全國體育學院通用《運動訓練學》教材中[25-26],都明確地采用了“競技能力”概念,表述為:“競技能力是指運動員有效地參加訓練和比賽所具備的本領,是運動員體能、技能、智能和心理能力的綜合。”這一概念繼而在全國運動訓練業界被普遍接受,并廣泛應用于競技體育運動員選材、運動訓練、運動參賽各個領域的研究和訓練實踐。
2.2.2 競技能力理論的多元建構 自從明確地使用“競技能力”概念表達“運動員參加運動競技需要具備相應的運動能力,或稱參賽的本領”這一重要的理論范疇起始,我國運動訓練學界圍繞這一核心概念,在多個領域就競技能力的本質與類型、競技能力結構、競技能力模型、競技子能力協同、競技能力發展、競技能力診斷、競技能力表現等眾多論題,開展了深入的研究。
例如,關于競技能力的構成要素問題,田麥久、姚家新、劉大慶、張力為、張英波解析了國內外多種模式,確定為“體技戰心智”五分法。劉大慶的研究揭示了競技能力各構成要素非衡結構的客觀性與普遍性,并闡述了長板要素的補償效應。由“木桶模型”“積木模型”,到二者組合的“雙子模型”,既強調競技能力各要素的整體性與整合性,也注重其相互間的內部可遷移性與互補性。在運動訓練過程中,運用“雙子模型”選擇訓練的主攻方向,確定在不同的訓練時期、訓練階段,應集中時間和精力“揚長”,還是“補短”,正確處理二者之間的辨證關系,以求高效益地改善和發展運動員總體的競技水平[27]。
李贊關于競技子能力非同步性發展特征的研究表明,各個子能力在時間維度發展速度的不同,導致了空間結構上非衡狀態的產生。運動員需通過競技能力時空維度的協同發展,實現競技能力由現實狀態向目標狀態的轉移[28]。王清、馮連世等關于優秀運動員競技能力診斷系統的構建、身體機能的評定[29],蔡睿關于對抗性項群運動員競技能力表現的“條件極值”的研究[30],都取得了可喜的成果。田麥久、麻雪田、黃新河等于20 世紀80年代,以不同項目運動員主導競技子能力為首要標準進行項目分類,進而建立了項群訓練理論,反映了各競技項目對于運動員競技能力的不同要求,并推進了不同運動項群的分類施訓,為眾多競技項目的宏觀管理提供了理論基礎[31]。
我國運動訓練學者的上述研究成果,逐步形成了競技能力理論系統的中國建構,豐富了中國特色運動訓練學理論的科學體系,也為國際運動訓練學的基本理論建設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競技狀態是指運動員競技能力在訓練或比賽中所表現的狀態,是運動訓練學乃至競技體育學的核心概念之一。就運動員已經具有的競技能力水平來說,其在參賽時競技狀態的好壞,對于競技結果有著直接的巨大影響。作為運動訓練分期理論的核心,競技狀態的演化規律與方法學原理是運動訓練學家列·馬特維也夫對運動訓練理論與實踐的重要學術貢獻,同樣也是我國學者關注的焦點。
列·馬特維也夫對“競技狀態”給出了以下定義:運動員在每個訓練大周期的一定條件下獲得的,針對運動成績的最佳準備程度狀態[32]。多年來,我國運動訓練學界也把這一定義作為經典的釋義,在多部教材中沿用了這一表述:“競技狀態是指,運動員達到優異成績所處的最適宜的狀態[33]。”“其發展過程有3個階段,即獲得階段,保持階段和暫時消失階段[34]。”一直到21世紀初葉,在我國體育院校通用教材《運動訓練學》中,談及“人體競技能力變化的周期性特征”時,仍然引用了“形成—保持—消失”3個階段的競技狀態發展過程的論述[35-36]。
依被定義項應包含全部定義項的定義原則審視,馬特維耶夫等學者明確地將競技狀態定義為一種“最佳的準備狀態”,就將競技狀態限定在很少的境況之中,并將所有不是“最佳”的準備狀態排除在外了。而依中文詞義的規范解讀,競技狀態這個詞組本身并不具有程度表達的含義,運動員可以有很好的競技狀態,也可能有很差的競技狀態。在眾多中國體育學者的研究成果中,涉及競技狀態時通常都會加上程度級別的定語,教練員在訓練實踐中也很習慣地表述著不同水平級別的競技狀態,加拿大圖·博姆帕(1990)的著作中也提到競技狀態有多種表現,最佳競技狀態是競技狀態的最高階段。據此,田麥久、顧季青(2007)認為,將競技狀態釋義為運動員競技水平的即時狀態更為準確和實用。競技狀態所要表達的是運動員競技能力的狀態,無論是比賽時的狀態,還是在訓練中的狀態,都是運動員競技能力在那個時刻的即時狀態,都是運動員競技能力在不同時段的客觀存在。運動員的競技狀態隨時存在,處于不斷的動態變化之中,并有“最佳的競技狀態”“一般的競技狀態”“不良的競技狀態”等多種表現[37]。相對于馬特維耶夫等賦予競技狀態特定的指向,即“最佳準備狀態”的“特指”定義,田麥久等的詮釋可以稱為“泛指”的釋義。
“泛指”釋義認為,競技狀態是指運動員參加訓練和比賽的現實狀態,存在于運動訓練和競技參賽的全過程之中,不斷地發生著動態的變化,有著不同程度、不同水平的多種表現,因此,競技狀態的發展演變過程,也不宜再表述為“形成、保持和消失”,而應表述為“提高、保持與下降”三個時相(見表3)。

表3競技狀態特指與泛指概念表述的差異Table 3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Particular and the General Definition of Competitive State
與蘇聯學者“特指”的定義相比較,我國學者對競技狀態概念做出的“泛指”釋義,在詞義上更加合理,在理論上更加準確,在邏輯上更加順通,特別是更為切合訓練實踐中的應用,更加有利于教練員、運動員有效地掌控競技狀態的變化,科學地組織運動訓練過程,成功地創造理想的運動成績。
運動成績是競技體育的首要社會產品,創造優秀的運動成績自然也是運動訓練和競技參賽活動主要的行為目標。為了這一目標的實現,人們需要對有關基本理論問題建立正確的認知,首先就是運動成績概念的界定,以及運動成績的影響因素。
2.4.1 運動成績概念的界定 運動成績是一個使用極其廣泛的基本概念,但是,在運動訓練和競技比賽實踐中,不同項目的從業者對運動成績的解釋和應用卻有著很大的區別。
在田徑、游泳、自行車、舉重、速度滑冰、速度滑雪、賽艇、射擊射箭等競技項目的術語中,運動員的“運動成績”通常指完成賽程位移所用的時間、運動員人體或投擲重物位移的距離、運動員舉起的重量或射中靶位的環數。運動員在比賽中的排位則以“名次”予以表述。
在兩兩對抗的各種球類、格斗等競技項目的術語中,運動員一場比賽的“運動成績”即指比賽勝負(或者平局)的情況;而參加由多場比賽組成的整個賽事的最后排名即是其參加該賽事的“運動成績”;運動員在比賽中投中、射中、擊中等技戰術水平的表現均以“得分”予以表述。
在體操、跳水、花樣滑冰、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藝術體操、蹦床、花樣游泳等競技項目的術語中,“運動成績”的好壞亦主要以比賽名次來予展示,運動員競技表現的水平則由裁判員按照比賽規則給予“打分”。
不同項群對運動成績的不同表述提示我們,從一般訓練學的視角,有必要對“運動成績”給出一個適用于所有運動項目的普適性定義。考慮到在不同類型競技項目的實踐操作中,“運動成績”實質上都包含著比賽結果的排名與運動員(隊)在比賽中的競技表現這樣兩個基本內容。所以,田麥久在1986 年將“運動成績”這一概念定義為“運動員參加比賽的結果”,是“根據特定的評定行為對運動員及其對手的競技能力在比賽中發揮狀況及競技結果的綜合評定”,包括競賽的勝負或名次和運動員在比賽中表現出來的競技水平[38]。
因之,在解析影響運動成績的因素時,也要從競賽的勝負或名次,以及運動員在比賽中表現出來的競技水平這兩個方面去做相應的回答。競技運動的常識告訴我們,有些項目運動員在比賽中表現出來的競技水平,基本上就是取決于運動員自身的競技能力及賽場的表現;但也有許多項目運動員在比賽中表現出來的競技水平,在不同程度上受著對手的制約。而所有項目競賽的勝負或名次,都必須與對手的參賽表現相比較而做出判定。也就是說,運動成績的影響因素,即涉及運動員自身,也涉及比賽的對手,同時,還涉及到比賽結果的評定行為。
2.4.2 運動成績的影響因素 對于運動成績定義的解析告訴我們,運動競賽的結果,既取決于運動員個人所具有的競技能力及其在比賽中的發揮,還受著比賽結果評定行為的影響。但是,國際文獻顯示,蘇俄、德國、美國學者的論述中,對于運動成績的影響因素都僅僅聚焦于運動員的個人條件,或者說運動員的競技能力發展水平以及參賽表現,而沒有能夠全面地論及對手的競技表現和比賽結果評定兩個方面。列·馬特維耶夫認為運動成績取決于以下因素:運動員的個體天賦和對成績的準備程度;運動員培養系統的有效性、它的內容、組織安排和物質技術保障;競技社會運動的規模和發展的一般社會條件[39]。曼·葛歐瑟認為,影響運動成績的要素包括技術或協調能力;戰術和感覺—認知能力;心理能力;外部條件;環境、氣候、職業、家庭、教練員的影響等等;其他有關因素:天賦、體質、應激等(見圖1)[40]。伏·普拉托諾夫的表述為:決定運動成績的訓練水平有技術訓練水平,身體訓練水平,戰術訓練水平,心理訓練水平和智力水平之分[41]。

圖1 運動成績的影響因素Figure 1 Influencing Factors of Sport Performance
毫無疑問,運動員在比賽中所表現的競技水平是影響運動成績的內因,是最根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在對抗性項目中運動員的競技表現則受著對手競技表現很大的,有時甚至是決定性的影響。同時,比賽結果的評定行為也對比賽的勝負或名次起著重要的作用。國內外許多知名的學者在分析影響運動成績的因素時,仍然只簡單地考慮影響運動員個人競技水平高低的素質、技術、戰術、心理等方面。這樣,實際上便把運動成績和競技能力二者的決定因素混淆在一起了。
田麥久注意到這一問題,于1982年在其博士學位論文中提出,運動成績的決定因素包括“運動員在比賽中的競技表現,參賽對方在比賽中的競技表現以及運動成績的評定行為[42]”,1988年在《論運動訓練過程》一書中,進一步做了以下闡述:任何一個競技項目比賽的運動成績,不論是競技水平,還是比賽名次,都是由運動員在比賽中的表現,對手在比賽中的表現以及競賽結果的評定行為這三方面因素所決定的,其中,運動員自身與對手在比賽中的表現都決定于他們所具有的競技能力及在比賽中的發揮程度;而比賽結果的評定行為則包含著競賽規則、評定手段及裁判員的道德與業務水平三個方面(見圖2)[43]。

圖2 運動成績的決定因素Figure2 The Determining Factor of Sport Performance
對運動成績影響因素的清晰認識,糾正了運動訓練理論界在這一問題上與運動訓練實踐的脫節,有利于正確地指導人們靶向地去改進相關的影響因素,進而獲得期待的運動成績。王宏進一步的研究提出相應的參賽對策為:有效地控制運動員自身競技能力的發展與表現,在規則允許范圍內合法地影響和限制對手競技能力在賽場上的發揮和表現,以及在某些項目的比賽中合理地影響裁判員根據競賽規則做出有利于運動員的裁決[44]。
近年來,外國學者在相關著作中對影響運動成績的因素有了新的表述。如普拉托諾夫(2014)認為運動成績受到主觀因素、客觀因素、可控因素的綜合制約,其中客觀因素由比賽參與者(運動員、裁判員、觀眾)的行為和比賽的自然與物質條件組成,也已涉及到運動員自身表現以外的其他因素[65]。
人們在運動訓練活動中所遵循的基本準則稱為運動訓練原則。運動訓練原則對于運動訓練活動的方式方法予以指導和規范,告訴人們在運動訓練活動中如何能夠取得理想的訓練效果。運動訓練活動需要科學確定的運動訓練原則的指導。
我國運動訓練界關于運動訓練原則的認識,最初是從蘇聯體育理論中以教育學原則為范本移植過來的。蘇聯運動訓練學界高度重視運動訓練原則的研究。格·奧卓林1962年在題為《現代的運動訓練制度》的報告中談到,現代的運動訓練過程,是建立在全面性、自覺性、漸進性、重復性和個別對待這些原則的基礎之上的[45]。列·馬特維耶夫主編的教材中,將運動訓練原則分為一般原則和專門原則兩個板塊。其中運動訓練的專門原則包括:針對達到最高成績的方向性、深入專項化和個體化原則、運動員一般訓練和專項訓練統一原則、訓練過程的不間斷性原則、負荷的漸進性與趨向于“極限”相互聯系的原則、負荷動態的波浪型原則和訓練過程的周期性原則[46]。
我國多年來沿用了蘇聯的運動訓練原則體系。在1981 年至2000年出版的多部教材和詞典中,比較一致的表述集中于以下內容:自覺積極性原則,直觀性原則,一般訓練與專項訓練相結合原則,不間斷性原則,周期性原則,合理安排運動負荷原則,以及區別對待原則[47-52]。
在多年的運動訓練實踐中,人們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運動訓練活動的多個影響因素之間是緊密聯系、彼此促進或者相互制約、相生相克的。辯證地認識事物,辯證地把握運動的進程,是人類各種行為的重要原則,在運動訓練活動中更有著特殊的需要。競技體育活動中運動員健康安全的高風險性與運動訓練中運動員機體負荷的高挑戰性等特點提示我們,應該特別細致地準確把握好各種相互矛盾的影響因素之間的聯系。
例如,加大運動訓練負荷可給運動員機體更大更強烈的刺激,促使運動員機體產生更為深刻的適應性變化,更快地提高運動員的競技能力水平;但如果在加大運動訓練負荷的過程中,超過了運動員機體所能承受的極限,便會導致運動員機體的劣變,由過度訓練引發過度疲勞,極易產生運動傷病,甚至會造成災難性的后果,葬送運動員的競技生涯。因此,在訓練過程中必須認真地組織好訓練負荷的提高與適時恢復的協同實施。
多年運動訓練的經驗和教訓告訴我們,辯證地認識和解決訓練實踐中遇到的諸多矛盾,有效地組織和推進矛盾雙方的協同效應,對于人們成功地組織運動訓練過程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我們在吸取了衍生于教育學理論和躍進思維與軍隊練兵實踐的兩個運動訓練原則體系的合理內核的基礎上,以運動員競技能力的運化規律為基本依據,進行了辯證思考,著力強調協同效應,一步步地建立了新的辯證協同訓練原則理論體系。
田麥久于1988年首次表述了關于運動員競技能力演化要素組合協同的認知,把“訓練過程的連續性與階段性”“機體在負荷下的適應性與劣變性”“訓練過程組織的集群性與個體性”“訓練過程的多變性與可控性”兩兩并列作為運動訓練過程的基本特性[53]。2006年,田麥久、鄧運龍提出改變單維度訓練原則的思維定式,將運動訓練中密切相關的兩項行為準則結合在一起組成新的原則,進而提出由10個范疇兩兩組合的5項運動訓練原則[54],即競技需要與定向發展原則、系統訓練與周期安排原則、集群組訓與區別對待原則、適宜負荷與適時恢復原則、導向激勵與有效控制原則。而后,作者在此基礎上做了進一步的調整和梳理,將對運動訓練活動有著重要指導意義的8個范疇組合為4項運動訓練的基本原則,即導向激勵與健康保障訓練原則、競技需要與區別對待訓練原則、系統持續與周期安排訓練原則、適宜負荷與適時恢復訓練原則,構成了用以科學指導運動訓練活動的基于辯證協同思想的運動訓練原則體系[55]。并在2017年將其賦名為辯證協同訓練原則[56]。這里,每一項原則都把具有緊密聯系而又在一定條件下相互矛盾的兩個范疇組合在一起,分別從不同視角提示了在訓練活動中具有指導意義的行為準則。
科學地認識每項原則中兩個范疇的辯證協同關系,對科學組織訓練活動具有重要的意義。試以導向激勵與健康保障原則為例。訓練活動中必須要不斷地激發運動員奮進爭先的強烈動機,鼓勵運動員克服疲勞、傷病等困難,刻苦訓練;但同時又必須要準確把握好刻苦訓練的“度”:嚴格訓練要嚴得合理,而不是越嚴就會練得越好;加難訓練要難得適宜,而不是越難就會提高得越快;加大訓練負荷,能夠引發運動員機體更為深刻的適應性變化,但過度的負荷則會使運動員的健康受到損害,也必然會導致其競技能力的下降。因此,就要同時把“健康保障”作為重要的行為準則,以使得訓練的要求嚴得合理,訓練的難度加得適當,訓練的負荷增加有度,運動員在健康的身心條件保障下,嚴格要求,刻苦訓練,承受訓練負荷后及時消除生理與心理上的疲勞,實現競技能力的不斷提高。可見,在運動訓練過程中,導向激勵和健康保障是不可分離的重要的行為準則,二者相互促進,又相互制約。把二者聯組為一項訓練的基本原則,辯證地認識二者的科學內涵,更好地發揮二者的協同作用,應該能夠更為有效地指導科學訓練的組織實施。
同樣地,競技需要與區別對待訓練原則、系統持續與周期安排訓練原則、適宜負荷與適時恢復訓練原則,也都是把具有緊密聯系而又在一定條件下相互矛盾的兩個范疇組合在一起的行為準則。四項辯證協同的訓練原則廣泛地涉及運動訓練的內容、負荷、方法、安排等基本問題,指導運動訓練團隊辯證地認識、協同地組織運動訓練過程的各個主要環節,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運動訓練原則體系。辯證協同訓練原則的提出,是我國運動訓練業界幾十年訓練實踐與理論探索的可貴成果,我們應有堅強的理論自信,運用好辯證協同訓練原則,成功指導我國競技運動水平的更快提高。
在競技體育發展的歷程中,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生活環境,誕生了多種多樣、豐富多彩的競技運動項目。這些運動項目競技的特點各有不同:有的競速、有的競距,有的競重、有的競準,有的競難競美、有的競勇競勢,組成了競技體育項目的大家庭。近幾屆夏季奧運會所設小項都超過300個,如2016年里約奧運會即設立了28個大項,306個小項。
對擁有眾多成員的群體進行分類管理,是管理理論的一個常識性認知。面對特色各異的眾多競技運動項目,無論是組建隊伍,還是組織訓練和參賽,分類管理毫無疑問都是一個明智之舉。這里要面對兩個基本的問題:一是如何分類,二是如何組織和實施分類管理。
2.6.1 競技運動項目的科學分類 對眾多競技運動項目進行分類的研究早已有之,如馬特維耶夫(蘇聯1960)將運動項目分為5類,包括非循環性綜合類、耐力與球類、單人競賽類、混合類和同類多項類;納巴特尼科娃(蘇聯1962)將運動項目劃分為周期性項目、爆發力項目、球類運動項目、一對一運動項目和動作協調性復雜項目,哈雷(民主德國1964)將運動項目劃分為技術性運動項目、爆發力類運動項目及耐力類運動項目等。
同一標準原則是科學分類必須遵循的重要原則之一(自然辯證法講義,1979)。而上述許多分類體系中都存在著明顯的邏輯失誤。馬特維耶夫的分類體系中,包含了運動形式、參賽人數、運動素質、使用器械等多個分類標準。納巴特尼科娃的分類體系中,有按器材劃定的“球類運動項目”,又有依參賽人數劃定的“一對一運動項目”。哈雷的分類體系中,爆發力類和耐力類是以運動素質為標準的,而技術性則是以技能要求分類了。
基于上述分析,我們確定首先要建立新的競技項目分類體系,并進而對不同類別項目群體的競技特點和訓練要求展開研究。根據不同分類體系在運動訓練理論研究和訓練實踐中的適用范疇和應用價值,田麥久、劉筱英選擇了3 個一級分類標準。即運動員競技能力的主導因素、運動項目的動作結構以及運動成績的評定方法。考慮到競技能力的提高和發展始終位于運動訓練活動的核心,所以又將運動員競技能力主導因素作為首選的分類標準,并建立了最常用的分類體系[57]。
以運動項目所需競技能力的主導因素為一級分類標準,將運動項目分為體能主導類、技能主導類、技心能主導類和技戰能主導類四個大類。繼而,以各種能力的主要表現形式為二級分類標準,又將體能主導類項目分為快速力量性項群、速度性項群與耐力性項群三個亞類,將技戰能主導類項目分為隔網對抗性項群、同場對抗性項群、格斗對抗性項群以及輪換攻防對抗性項群四個亞類,技能主導類即為表現難美性項群,技心能主導類即為表現準確性項群。合計9 個二級項群(見表4)。在此分類基礎上,對不同類別競技項目的競技特點和訓練要求進行了專題的研究,將這一理論體系命名為項群訓練理論[58]。

表4 按競技能力的主導因素對運動項目的分類Table 4 Classification of Sports Events According to Dominant Factors of Competitive Ability
2.6.2 項群訓練理論創立的應用與科學意義 項群訓練理論的提出與創建,在一般訓練理論與專項訓練理論之間搭建起溝通的橋梁,宣示著三層次運動訓練學理論體系的建立,是運動訓練理論發展進程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科學成果。同時,項群訓練理論的創建,大大地拓展了運動訓練理論的研究空間。特別是考慮到項群組合的眾多可能,更使得項群層次訓練理論的研究異常活躍地開展起來。
項群訓練理論創立30 余年來,相關研究成果已近2000 篇,涉及競技體育發展戰略的制定、競技運動項目的宏觀管理、同群項目訓練規律的揭示、競技人才的項間流動、運動訓練方法的項間移植等專題,也廣泛應用于體育管理、體育教學、健身體育等多個領域。項群認知與項目分類在體育運動中的普適性,項群訓練理論創立的示范性,導致了項群訓練理論向項群理論的拓展。項群訓練理論從一個學科概念發展成為在宏大的體育學領域中得到普遍應用的科學概念,既促進著運動項目理論的豐富與完善,也促進著項群訓練理論的深度發展,并明顯地加強了體育學多個學科之間的相互聯系。
運動競賽是競技體育的重要特征,是運動成績社會生產流程的終端環節。運動成績的具體生產者是運動員,運動員通過參加運動競賽活動最終完成生產運動成績的社會職責。運動員及其組織與保障團隊的參賽活動是競技體育中一個具有明顯獨立特征的社會行為,需要有相應的理論指導參賽的實踐。
2.7.1 運動競賽中的競技參賽板塊 競技體育系統中的運動競賽由兩個板塊組成,即競賽組織與競技參賽。前者是競技體育管理者的工作,后者則主要是參賽者,包括教練員、運動員及相關團隊的活動。運動競賽是否能夠成功舉辦主要取決于賽事的組織管理與運動員的賽場表現兩個板塊的工作成效。嚴密高效的賽事組織管理可為運動員高水平的競技表現創造良好的條件,而高水平的競技表現則會給人們留下最為深刻的印象,并使運動競賽活動的社會功能得到充分的發揮。應該說,運動員、教練員的參賽活動在運動競賽系統中,占有極為重要的核心地位。
多年來,我國競技體育的管理者們從大量的賽事組織中總結了豐富的辦賽經驗;學者們也圍繞體育賽事的功能、賽事的組織等問題開展了深入的研究,有關專著很多。如劉建和的《運動競賽學》(1990),朱章苓等的《運動競賽學》(1994),樊智軍的《體育競賽的組織與管理》(2007),袁守龍的《競技體育賽事組合系統結構的優化與控制》(2009)等。這些研究成果和理論專著,大都是以賽事的組織問題為對象而展開論述的,基本上沒有涉及到運動競賽活動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即競技參賽活動的有關問題。應該說,這既是運動競賽理論中的一個明顯遺漏,也是競技體育理論體系中的一個缺失。直到2008 年,劉建和主編的《運動競賽學》突破了傳統運動競賽理論的局限,用了較大的篇幅,多方面地論述了《運動競賽中的制勝問題》,才使得運動競賽理論的完整性得到改善[63]。
競技參賽是競技體育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具有無可替代的重要性和獨立性。競技參賽是一項有著鮮明獨立性的社會行為,既不等同于運動競賽,也與運動訓練有著明顯的區別。無論是具體的行為目標,還是行為的方法;無論是行為的時間特征,還是行為的空間特征,競技參賽與運動訓練都有著明顯的差異。二者不能相互取代,也不能相互包容。
歷經現代競技體育一個多世紀的發展,運動訓練學已然建立了自己完整的理論體系。在眾多運動訓練的理論專著或者教材中,有時也會涉及到有關參賽的某些問題,如訓練大周期的劃分、年度參賽日程、賽前訓練計劃等,但卻遠遠沒有構成系統的參賽理論體系。準確地說,運動訓練理論闡述的主題是指導參訓者提高競技能力的知識,而競技參賽理論應該闡述的主題則是指導運動員成功參加比賽的知識。競技參賽的諸多論題本來就不是運動訓練理論應該涵蓋的內容。
2.7.2 競技參賽理論體系建設的迫切需求 競賽是競技體育最基本的特征,應該說,競賽是與競技體育相伴而生的。有競賽活動,就有關于如何準備比賽、如何參加比賽的思考與研究。運動員和教練員在參賽的成功與失利的實踐中不斷地積累經驗,形成了關于準備比賽和參加比賽的體會與認識,各種媒體刊登了大量的賽事記錄報道,但關于競技參賽的理論研究卻還只是局部的、分散的。
在國內外運動訓練學的理論專著與教材中,或多或少地會涉及到運動員參賽問題。如過家興的《運動訓練學》專著中編寫了“比賽與賽前訓練”一章[59],田麥久,武福全的《運動訓練科學化探索》中包含了“運動員的賽前心理準備、賽中心理控制和賽后心理調整”以及“對抗性比賽的戰術指導”兩個專題[60],施納伯等(德國)的《訓練科學》一書中,含有“比賽準備與比賽計劃”專題[61]。楊樺,李宗浩,池建的《運動訓練學導論》中,有“運動競賽與參賽控制”的專題[62]等,但都僅僅是關于運動員參賽問題的局部闡述。此前,在現代競技體育蓬勃發展的整整一個世紀里,還找不到專門論述競技參賽活動規律以及指導運動員成功參賽的完整理論著述。
隨著經濟、文化的快速發展,現代社會生活中具有旺盛生命力的競技體育事業日益繁榮。作為競技體育行為中具有高度重要性和鮮明獨立性的組成部分的競技賽事也在不斷增多,競技參賽實踐日益豐富。面對社會大眾的強烈需求,面對日益增多的競技賽事,面對競技場上的激烈競爭,怎樣能夠成功地參加比賽?如何妥善安排日益增多的賽事?怎樣才能把在訓練中獲得的競技能力在比賽中充分地表現出來?許多問題縈繞在教練員和運動員的頭腦之中,他們在自己的訓練與參賽實踐中不斷地體驗和總結的同時,也迫切地期待著理論的回答。構建完整的競技參賽理論體系已經歷史性地擺在了競技體育學者們的面前。
2.7.3 競技參賽理論的系統構建 面對現代競技體育運動中空前活躍的競賽活動和日益發展的參賽活動對于理論指導的需求,中國競技體育學者敏銳地注意到構建獨立的競技參賽學理論體系的必要性,在國際上率先將競技參賽理論從運動訓練理論體系中分野出來。
2004 年,田麥久將運動員“參賽”問題與“選材”“訓練”問題并列為競技體育的主體活動,明確提出了構建系統的競技參賽理論的工作目標,設計了包括賽前準備、賽程控制和賽后認知三個部分的競技參賽理論體系的基本構架[64]。在多年研究和指導研究生論文的基礎上,2007 年田麥久編輯出版了第一部系統論述競技參賽問題的學術專著《競技參賽理論文集》,繼于2011年12 月出版了世界上第一部有關競技參賽問題的高等體育院校通用教材《競技參賽學》,實現了競技參賽學理論的系統化創立(見表5)。
在現代競技體育一百多年的發展歷程中,中國學者率先構建了競技參賽的理論體系,為競技選手的成功參賽提供系統的科學指導,也為競技體育及相關學科的研究搭建了一個廣闊的平臺。這是競技體育學者的一次理論的覺醒,是中國對于完整的競技體育理論體系建設的重要貢獻,具有開創性的科學意義。

表5 《競技參賽學》章目一覽Table 5 Chapter of Participation Competition Theory
核心概念的遴選與界定是運動訓練學科重要的基本理論建設,是科學界定運動訓練學諸多概念,進而構建運動訓練學理論大廈的基石。本文遴選的運動訓練學理論10 個核心概念為:運動訓練、競技參賽、競技能力、競技狀態、運動成績、訓練原則、訓練內容、訓練方法、訓練負荷、訓練計劃。對運動訓練核心概念的界定及認知深化過程的歷史性梳理,映射出我國運動訓練學者幾十年來對科學理論認知的孜孜追求,展示了我國運動訓練基本理論重要的創新成果,也必然將會促進我國運動訓練理論發展邁出新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