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教育評價思想對應用型高校教師的啟示

蔡偉

內容摘要：挖掘了孔子教育評價思想，分析了“因材施教”、“啟發誘導”為手段的診斷性評價和形成性評價，以及“君子力行”為目標的終結性評價理念。結合孔子教育思想和新時期高等教育發展需求，對應用型高校教師提出了尊重個體差異、引導多元發展，注重評價藝術、激活內生動力，側重實踐向、促進知行合一的針對性建議。

關鍵詞：教育評 孔子 應用型高校 學以致用

孔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教育家，被后人尊奉為“至圣”，其精粹的哲學倫理、深邃的教育思想和豁達的人生格局，歷經兩千余年仍廣為流傳，奠定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塑造了中華民族的共同性格，也深刻影響了中華兒女的共同意識[1]。

教育評價需要理論支撐。當前，各種教學理念、教學手段及相應的評價體系層出不窮，“亂花漸欲迷人眼”般目不暇接，紛亂局面讓教師不知所措。高校教師，尤其是應用型高校教師，如何結合教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時代背景和新時代大學生的群體特征，開展積極有效的教育評價，引導大學生德育兼修、學以致用，是當前應用型高等教育尤為緊迫的關鍵問題。

偉大復興需要文化自信?？鬃咏逃u價思想集中體現在《論語》中，其蘊含的教育智慧和思想精髓歷久彌新，對當代高等教育和教師依舊啟迪心智[2]。本文通過梳理通行本《論語》經典語句，解讀孔子教育思想和教學理念，還原其育人智慧，并移植到應用型高校教師教育評價中，為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提供參考。

一.孔子教育評價的核心思想

1.診斷性評價：因材施教的前提

孔子倡導“有教無類”辦學理念，追隨者眾多，來源廣泛。以“七十二賢”為代表的“三千門生”不分貴賤、不分地域，有子政、子牛等世家子弟，也有以子輿為代表的沒落貴族，更多的是像子路、子貢、仲弓一樣的平民及商人。既有來自魯國當地的子淵、子遲、子我，還有臨近陳國的子張、晉國的子夏等，甚至南方吳國的子游也拜在門下。形形色色的弟子在品德、資質及秉性方面自然千差萬別。

孔子尊重個體差異，開展品行和性格的診斷性評價，對弟子的天資稟賦及學習態度進行精準診斷?！墩撜Z·先進》評價了“四科十哲”，即“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比朔鞘ベt孰能無過，“孔門十哲”也不例外[3]。以德行著稱的顏回（字子淵）深得孔子喜愛，“回也其庶乎，屢空”（《論語·先進》），卻不會維持生計而窮困潦倒，更無政治能力;能言善辯的宰我（即宰予，字子我）妄議“三年喪期”縮為“一年之喪”（《論語·陽貨》），更因上課“晝寢”違禮，遭孔子嚴斥為“朽木”、“糞土”（《論語·公冶長》）;冉有（又稱冉求，字子有）擅長政事，尤善理財，但生性謙退而勇氣不足。此外，孔子還對子皋、子輿、子張和子路等弟子的天生氣質和個性缺點進行逐一診斷，或愚笨遲鈍、或偏激魯莽，各有所偏（《論語·先進》）。

孔子前期開展的診斷性評價“量體裁衣”，為后續的有區別的“因材施教”提供了依據。優柔寡斷的冉求、尚勇果敢的仲由（即子路）先后咨詢相同的“聞斯行諸”問題，孔子根據各自性格特點“因人而異”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其緣由為“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論語·先進》）。鼓勵生性軟弱的子有要大膽勇敢行之，而壓一壓“由也喭”的子路風頭，勸導行事要考慮父兄，不應勇猛過頭。無獨有偶，子淵（即顏回）、子牛和子遲等人均請教什么是“仁”，孔子給出的回復也截然不同，皆因診斷能力迥異[2]。三人中屬顏回天資最聰，學績優異的子貢也贊其“聞一以知十”（《論語·公冶長》），孔子適時點撥顏回“克己復禮為仁”;對“多言而躁”的子牛而言，答案就“有的放矢”換成了“仁者，其言也讱”（《論語·顏淵》），告誡不要輕易出口，言語要慎之又慎;而子遲稟賦不高，孔子直接講最直白的道理，“仁”就是“愛人”。弟子們原本皆為有缺點的普通人，正是孔子重視前期診斷并“因材施教”，眾弟子沐浴春風般在不同領域內揚長避短，各有成就。

2.形成性評價：啟發誘導的手段

孔子提出“性相近習相遠”的經典論述，認為弟子間的差異更多受社會和環境影響而改變，因而強調后天教育“導人為上”。在教育過程中，孔子不斷采取即時評價來檢驗弟子學習進展，或肯定、或鼓勵、或啟發，引導弟子動態調整學習觀念和學習內容，提高教育效果，開啟了形成性評價的先河，這遠比西方提出形成性評價概念早了二千五百余年[4]。

孔子的形成性評價是圍繞“仁”的思想展開，以培養“士”為目標，表現為提倡仁愛、踐行周禮，培養弟子認識和遵守“禮”的理性自覺[6]。最具代表的便是，孔子與被后世譽為“南方夫子”子游的對話。彼時門生子游在治下的武城實施庠序教化，民眾禮樂盛行?？鬃訛榱藱z驗子游所學知識的理解，用疑問的形式加強語氣“割雞焉用牛刀？”子游答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論語·陽貨》）。見到弟子完全理解并認真執行其“仁”的核心思想，孔子當眾表揚了子游，對將內在追求和外在表現相統一的做法表示肯定。相反的是，孔子旗幟鮮明地反對“禮崩樂壞”行為，批判性評價注重因勢利導，微言曉以大義。得意門生子貢善辭令，辦事通達，頗具經商頭腦，提出要節省“告朔”儀式上“餼羊”祭品。孔子直接批評了子貢，原因是“爾愛其羊，我愛其禮”（《論語·八佾》），告誡子貢萬不可因小失大，廢了禮制，批評字字犀利、言簡義豐。與子貢關心經濟賬不同，孔子更關心的是政治賬，外在的禮制儀式和內在的精神內涵一個都不能少。

孔子在形成性評價中常用啟發誘導為手段，鼓勵弟子獨立思考、自主探索和深刻領會，進而調動弟子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安粦嵅粏ⅲ汇话l”（《論語·述而》）是其核心思想，只有弟子費盡心思仍未悟透的情形下，才幫助啟發思路、誘導思考;只有弟子理解但表述不清楚的前提下，才幫助總結提煉、組織語言[1]?！翱组T四科”之一的子夏討教《詩經》中莊姜的美貌與裝飾問題，本意在于禮儀形式之華美，當孔子回答“繪事后素”，意在于禮儀之實，即內容之美。子夏領悟力極高，受啟發后體會到“禮后乎”，因論詩而知學。與子夏的理明辭達不同，樊遲的領悟能力稍弱，最初不清楚學習目標，發生了著名的“樊遲請學稼”故事，孔子直接給出了否定答案[5-6]。術業有專攻，“文行忠信”才是其教育內容。樊遲受到形成性評價啟發，及時調整學習內容，方有后續“敢問崇德、修慝、辨惑?！薄墩撜Z·顏淵》）獲孔子肯定后，進而才有三次問“仁”、兩次問“知”的深入?？梢钥闯觯鬃訉Ψt的形成性評價是典型的啟發誘導，在引導明確學習目標后，再將學習知識聚焦在孔子傳授的“仁”和“知”等領域。

3.終結性評價：君子力行的目標

春秋末期尚未建立科舉選任制，孔子開創的私人講學未受政府管理、行業考核和家長監督[4]，其教學內容和教學過程無明確標準約束，甚至連基本的私學場地都非固定。但從其教育軌跡來看，孔子將畢生的精力奉獻給了教育事業，其“誨人不倦”純粹是為了培養“定國安邦”的知識分子，純粹是為了完善“生命境界、個體體量、人生格局”的需要。從現代教育視角來看，孔子教育目的明確，直指人才培養質量[1]。

孔子重視教學過程，更重視教學目標。在孔子心中，培養弟子的合格標準至少應為“志于道”的“士”，比“士”更高的是“崇德明禮”的“君子”。《論語》中提及“士”15次，“君子”則多達107次，但皆未給準確定義。在孔子看來，“君子”要求高于“士”，具有一系列的約束指標，“君子”要以“仁”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志向上“君子上達”（《論語·憲問》）;學問上“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論語·雍也》）;才干上“君子不器”（《論語·為政》）;禮數上“文質彬彬”（《論語·雍也》）;處世要“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進而“修己以安百姓”（《論語·憲問》）;做人要“務本，本立而道生”（《論語·學而》）;交友要“周而不比”（《論語·為政》）;心胸要“君子坦蕩蕩”（《論語·述而》）等?？梢钥闯?，“君子”文質兼備、通達眾物，在道德修為、內在修養、外在形象、立身處世、理想追求等方面均具有高尚人格。簡言之，君子是孔子心目中具有理想人格的人?？鬃訉蛹挠韬裢?，視為變革社會、恢復周禮及治國安邦的重要寄托，故不以“君子”輕許人。眾弟子中僅公孫僑（字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論語·公冶長》）、宓不齊（字子賤）和南宮適（字子容）二人皆因品德好被孔子稱為“君子哉若人！”（《論語·公冶長》和《論語·憲問》），就連自己最喜愛的弟子顏回也僅獲“賢哉回也！”（《論語·雍也》）的評價，尚未達到“君子”的高度。

孔子提倡“君子”要力行，要學以致用。培養出的“君子”、“士”，除了理論學習不停止外，更應躬行實踐，用所知所學來指導實踐，同時在實踐中檢驗所知所學?？鬃釉谠u價自己時，自謙理論知識尚可，但“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論語·述而》），在身體力行這方面還不夠好，離“君子”還有一定差距。孔子強調表里相應，當子貢請教如何評價“君子”表現時，強調要“先行其言而后從之”（《論語·為政》），即說的再好也不如做得好?？鬃幼⒅匦袆又赜谡Z言，認為“君子恥其言之過其行”（《論語·憲問》），而更應該“欲訥于言而敏于行”（《論語·里仁》）。孔子更注重學以致用，提出要在學好理論的基礎上“授之以政”，開展力行鍛煉，活學活用;若效果不佳，則讓其“使于四方”，接受社會檢驗;若還無改觀，孔子一針見血評價為“雖多，亦奚以為”（《論語·子路》）。這是因為，孔子認為所學知識不應停留在頭腦中，飽讀詩書的“君子”要將淵博所學運用于社會，服務于社會，才能最終扭轉彼時混亂局面，才能帶領國家走向安定富強，才能構建“仁”的社會[1]。孔子的教育目的也由人才培養延伸至社會層面。

二.對應用型高校教師教育評價的啟示

孔子教育評價思想歷久彌新，提出的“因材施教、啟發誘導、學思行結合”的做法啟人心智，對應用型高校教師具有啟發意義和參考價值。

1.尊重個體差異，引導多元發展

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的基礎。應用型高校在校生摒除生源地、家庭背景、性格及稟賦等顯著各異外，本科生招生方式也不同，以傳統高考為主、兼有部分高職升本、單招單考和少量的院校交換生。應用型高校教師要學習孔子“有教無類”理念，不論貧富、不論智愚、不論優頑，要讓每個學生都感受到現代高等教育的“陽光雨露”。同時，尊重個體差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開課前應仔細做好診斷性評價，啟動“輔導員、班主任、學生助教、課程導師”協同機制，“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觀過知仁、聽言觀行”，多角度研究學生，摸清學生“閃光點”，挖掘“潛在因子”，進而因材施教，精準施策，引導學生理性考公、升學、留學、創業、就業，促進應用型高校大學生的多元發展、個性發展、和諧發展。

2.注重評價藝術，激活內生動力

愛是教育的原動力?！熬恿x以為質”，高校教師教育評價要“禮以行之、遜以出之、信以成之”，注重評價藝術，讓教育評價充滿愛。教育評價是個動態過程，要把握評價時機，適時點撥?！把晕醇爸灾^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對應用型高校學生而言，學習困惑、成長煩惱、職業選擇、人生定位等問題無處不在、無人不系，教師要在關鍵節點及時評價，順境時鼓勵前行，逆境時順勢利導，絕境中指點迷津，全過程啟發學生的選擇力和應變力。教育評價是個認知過程，要把握評價尺度，適度點評。應用型高校教師要“以生為本”，做到“不語怪，力，亂，神”，以細節支撐言而有據，“色思溫”、“事思敬”多向大學生開放心靈，多采用鼓勵、導向、寬容和理解的語氣，以學者風范感染學生、用長者心態對待學生，不斷培養學生的行動力和塑造力。教育評價是個創造過程，要把握評價方向，適當引導。做到不偏不倚，許其優點以點明方向，激發學生學習熱情，指出缺點以挫其驕氣，激發學生內生動力。

3.側重實踐導向，促進知行合一

學習的歸宿是行動力的提升?！皩W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將求知與實踐結合，會提高大學生行動力[2]。學以致用是應用型高校的靈魂，除了宏觀層面的專業設置、學科建設、課程體系均圍繞地方經濟及附屬產業鏈展開，以及人才定位明確為工程技術人才以外，中觀層面的課程需強調技術理論、實踐環節要突出項目載體，以“做中學，學中做”促進知行統一。微觀層面的學生個體是關鍵一環，“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應用型高校教師的教學評價應突出實踐導向，以工程能力為核心，激發學生勤于思考、善于思考，善于嘗試、用于嘗試，鼓勵學生“早進實驗室、早進工程中心、早進實習企業”，促進大學生在工程實踐中求索真知，在學以致用中奉獻社會。

參考文獻

[1]曲鐵華.中國教育名著導讀[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16.

[2]任民，李迎春.半部《論語》做良師——《論語》給教師的啟示[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16.

[3]孫開泰，李超英.從孔子對弟子的評價看其教育思想[J].貴州文史叢刊，1988，（4）：62-66.

[4]蕭鳴政.試論孔子的形成性教育評價思想[J].古籍整理研究學刊，1992，（4）： 21-24.

[5]王芳.孔子的評價性教學——以《論語》中的宰我、樊須和顏回為例[J].開封教育學院學報，2018，38（3）：76-78.

[6]寇占民，劉金玲，孫健欣，等.試論孔子的教育評價思想[J].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3）：161-163.

基金項目：全國教育信息技術研究課題（編號：176140025）;浙江省高等教育教學改革項目（編號：jg20180363）;浙江省教育科學規劃課題重點項目（編號：2017SB036）。

（作者單位：寧波工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