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敏
內容摘要:敘事性文學作品中,作家經常運用斷續手法使作品形成一個“續—斷—續”的結構形式,使作品的布局構圖經緯交織,一氣呵成,天衣無縫。
關鍵詞:斷續 敘事性文學
清人毛宗崗在評點《三國演義》時說“《三國》一書,有橫云斷嶺、橫橋鎖溪之妙。文有宜于連者,有宜于斷者。如五關斬將、三顧茅廬、七擒孟獲,此文之妙于連者也,如三氣周瑜、六出祈山、九伐中原,此文之妙于斷者?!贝_實,象《三國演義》《水滸》《紅樓夢》等名著,在結構技巧上,都是采用這種技法,達到“斷”與“續”的巧妙結合、完美統一的。
不同體裁的文學作品,斷與續的表現特點及其作用往往不盡相同。對于以敘述故事情節、表現人物性格取勝的小說來說,斷與續的辯證關系往往體現于:在情節發展的進程中,作者故意宕開一筆,插入—些表面似乎是阻止情節發展的某些事件,事件與事件之間可能沒有聯系,是斷的,然而筆斷意不斷,似斷實連,“語不接而意接,血脈連貫”,插入的事件與原來正在進行的事件暗相呼應。這種特點,在長篇巨著的整體結構中,往往體現在各章節的配置與組接上:一些章節描述中心事件的故事情節,在發展過程中嘎然中斷,插入另一些表現其他與之相關事件的章節而后再發展原先的中心事件,形成一個“續—斷—續”的結構形式。在《水滸》全書中,常用這—技法的。金圣嘆在評點該書時,就舉例說:“如兩打祝家莊后,忽插入解珍解寶爭虎越獄事?!边@一插入的章節,表面看來,雖把“二打祝家莊”情節中斷了,但實是與“二打”暗相呼應,使作品自然而然地引來動人心魄的“三打祝家莊”情節來?,F代作家作品中,這種技法也是屢見不鮮的。茅盾就曾指出過,姚雪根的《李自成》也用了這一手段。如李自成突圍到鄂西,這一章結束,似乎應該寫農民起義軍馳騁中原。但作者并不這樣處理,而是一下子斷開,筆鋒一轉寫了“紫禁城內外”,去敘述沒落王朝內外交困的情景。這一斷,雖然割斷了闖王馳入河南的情節發展線索,但插入的這一部分,既為后來闖王順利地揮戈河南作了鋪墊,又為全書的情節發展另起了一層波瀾,展示了更為廣闊的藝術畫卷。
其實,何止是在全書的宏觀結構上,可以體現出續與斷的辯證關系,就在書中的局部——各章節自身內部以及在短篇小說中,“橫斷云峰法”也同樣是適用的。這類情況,往往是通過“插敘”的手法來體現的。魯迅的《風波》,寫七斤嫂在土場上吃晚飯,看見趙七爺穿著藍色竹布的長衫來了,卻不繼續寫趙七爺到場以后的事,而讓情節暫時中斷一下,插進一段趙七爺是怎樣的人物的介紹:“趙七爺是鄰村茂源酒店的主人,又是這二十里方圓以內的唯一出色人物兼學問家……趙七爺的這件竹布長衫輕易是不常穿的……這—次又是于他有慶,于他的仇家有殃了”——在中斷原來情節線索,說明了趙七爺的身份和來歷(特別點到了他的竹布長衫,說明他的來意不善)之后,又讓故事情節斷線再接,繼續發展下去,并迅速進入高潮。通過“斷”的補充與襯托,使作品內容真實地反映生活畫面和生活節奏,增添了作品的藝術光彩。
至于散文寫作是強調“形散”而“神聚”的。不少敘事性的散文是采用“橫斷式”的結構形式,表現的是一個又一個的生活“斷片”。斷片與斷片之間表面看來是“斷”的、“散”的,然而,散文斷片與斷片之間,又必須做到“明斷,正取暗續”(劉熙載《藝概》),善于把“明斷”與“暗續”辯證地統一越來。這種“暗續”的完成,有的是以思想感情的紅線作為“斷片”之間連續的內在線索,有的則以作者行蹤或是觀察的角度作為組接聚合的焦點。前者如朱自清的《冬天》,以對亡婦的無限悼念之情串起三個冬天的生活斷片,以“我”對每個冬天的感受——“溫暖”為“斷片”之間連綴的內在線索;后者象劉白羽的《長江三日》,是以自己航游長江的行蹤與不同的游動觀察點作為但接長江航行所見不同畫面的“焊接點”。劉熙載說過:“章法不難于續而難于斷”。優秀的散文作者,總是善斷善續,使作品的布局構圖經緯交織,一氣呵成,天衣無縫。
(作者單位:黃岡師范學院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