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的小鼓

廖小琴

雷神有面小鼓。

“咚”敲一下，太陽就會躲進云層。

“咚咚”敲兩下，烏云就會紛紛探出腦袋。

“咚咚咚”敲三下，烏云就會聚成一團。

“咚咚咚咚”敲四下，淅淅瀝瀝的小雨就會紛紛從天空落下。

鼓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小雨就會變成中雨、大雨、暴雨。

雷神沒事兒就帶著他的小鼓，在云中閑逛，時不時地敲敲小鼓玩。玩得久了，他也會想到云層下面瞧一瞧。

這天晚上，天色陰沉，冷風打著呼哨，肆意地圍著他打轉，烏云也不識趣地在他周圍徘徊。他莫名覺得身體很冷，心也很冷。

“我得找個地方暖一暖我的心。”他朝四處一探，看見一群人正在空曠的原野，燃著熊熊篝火載歌載舞。

“我就去那兒吧！”雷神“嗖”的一下向人群飛去。

那是一群拾荒的流浪漢在飲酒作樂。大家對新多出的長得怪眉怪眼的雷神表示歡迎，邀請他一起喝酒。

那酒太難喝了，哪兒比得上云中的瓊漿，但云里又沒有如此熱情的酒友，另外那篝火也紅得太誘人了，足以讓雷神忘記酒入口的滋味。他越喝越起勁兒，酒入腸化作一團團火，將他冰冷的心變得熱乎乎的。

雷神隨著眾人歡快地唱起來，跳起來，掛在腰間的小鼓，金瓜大小，也隨著他搖頭晃腦，最后“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到一旁。

黎明，一個流浪漢率先醒來，在地上發現了那面小鼓。

“這玩意兒說不定還值幾個錢。”他高興地撿起小鼓，邊走邊無聊地敲著，還哼起了小曲。

“咚”——剛露出腦袋的太陽，縮了回去。

“咚咚”——烏云鉆了出來。

“咚咚咚”——烏云聚在一起。

當敲四下時，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

雨嘩啦啦地下了起來，小半天才停。流浪漢從躲藏的樹洞鉆出后，又甩開腿，哼起小曲，敲起小鼓。不得了，又開始下雨了。

“這好像并不是什么好東西，自從撿到它，壞天氣就跟著我。”流浪漢自言自語，順手將小鼓一扔。

小鼓骨碌碌滾到一叢紅彤彤的野草莓旁。

一個樵夫扛著斧頭走進樹林。他長得很壯實，邊走邊欣賞自己粗壯有力的胳膊。

“我是個該干出點兒大事的人。”私下里，他常對自己這樣講。可是，究竟該干什么，他卻沒底。也許我還差一個機會，他想。

他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幾斧子就能砍倒一棵柏樹，扛著往回走。他轉過一道彎時，想要順便找幾個野梨解渴，而那小鼓就躺在梨樹下的野草莓旁。

“奇怪，這玩意兒怎么給扔到這兒啦？”他撿起小鼓。

“咚咚”，他拍拍。聲音清脆，真好聽。他將小鼓往衣兜里一塞，摘了野梨，扛著樹，下山了。

這個年輕的樵夫和他的奶奶住在一起。回家后，他將小鼓拿給他的奶奶瞧。

“它可真適合你這樣的孩子玩！”奶奶撇著嘴。

“我可不是孩子了。”樵夫有點兒生氣。

“那就趕快去挑水。”奶奶舉起手準備朝他的腦袋敲兩下。

去井邊的路上，樵夫不停地嘆息，自己又能砍柴又能挑水，居然總被奶奶當作小孩子。他越想越氣，索性扔下水桶，準備去外邊闖蕩。

他一無所有并不懼怕，相反還興奮得很，他掏出那面小鼓“咚咚咚”敲起來。

很快，鼓聲就招來了大雨。他慌亂地躲進一旁的破廟。這樵夫是個聰明的家伙，幾次一敲小鼓就下雨后，他感到了蹊蹺。

“是你這家伙在搗亂吧？”他問小鼓。

“嗯，有可能。”他替小鼓回答。

于是，他試著再敲一下，兩下，三下……很快，他就揭開了小鼓的秘密。

原來是面神鼓！這下，他高興極了。

“得用它做點兒什么呀。”他琢磨著。

他將小鼓小心地藏在腰間，不敢再輕易敲它，并且四處打聽哪兒鬧旱災。

“我會召喚來風雨雷電。”他放出話。

一開始，沒人信他。樵夫決定先免費為幾個地方降雨，然后讓自己聲名遠播。很快，就有許多村莊、小鎮、城市派人邀請他。

“我只不過會點兒小法術。”一開始，他還只是這么講，對自己的言行也很謹慎，生怕一不小心露餡兒。施“術”前，他也要求方圓幾百米不得有人，用黑布把他圍起來，他這才拿出藏著的小鼓敲起來。

“咚——咚——咚——”的鼓點，就像大地沖著天空大喊。他敲著敲著，就覺得是自己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在和天空對話，這感覺比他揮起斧頭砍倒一棵樹快活多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敲下去。

不久，他所到之處，都站滿了對他充滿敬意和感激的人。那些人的目光，讓他的腳步變得輕快，呼吸變得順暢，他覺得自己也算是一個大人物了。

當然，為了避免有人猜疑，他偶爾也偷偷來到某處，敲敲小鼓，下下雨，免得到處都出現旱災。但慢慢地，他厭倦了只是被人贊頌和追捧，心想：“我帶給他們多少福祉，理應享有更多的回報。”

他開始索要高額的回報，要求用華貴的馬車迎接他，還要求有地位的人物作陪。

除了陽光、大地，還有什么比雨水更重要？人們將金銀珠寶，紛紛堆放在他的面前，對他點頭哈腰。

在一座美麗的城市，他購買了豪宅，穿戴上了華麗的服飾，喝上了夢寐以求的美酒，還擁有了無數的奴仆。他不再是樵夫，而被尊稱為“巫大人”。閑暇的時候，他甚至開始盤算起別的，而且，越加擔心那面小鼓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