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科背景下的工程倫理教育探析

[摘 要] 隨著世界范圍內的新工業革命與我國新型工業化發展，新工科教育成為我國高校工程教育發展的新方向。新工科教育更要以“工程倫理先行”為導向，培養兼具專業知識和倫理素養的多樣化、創新型科技人才。而目前新工科建設中工程倫理教育缺位、倫理意識滯后、倫理精神匱乏和新工科的學科交叉融合所帶來的個性化困境都亟需拓展和延伸工程倫理教育思路和內涵，將理論理性和實踐理性統攝于工程倫理教育之中、人際倫理與技術倫理共融于工程倫理教育之中、教學策略與傳遞策略交互于工程倫理教育之中。

[關鍵詞] 新工科;工程倫理;教育

[基金項目] 2018年江蘇省研究生教育教學改革重點課題“‘新工科背景下研究生工程倫理教育模式創新研究”（JGZZ18_012）

[作者簡介] 朱國芬（1966—），女，江蘇人，法學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

[中圖分類號] G642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674-9324（2020）39-0020-04 ? ?[收稿日期] 2019-12-25

“新工科”作為應對時代挑戰和科技創新，培養具備工程實踐能力、創新能力且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高素質復合型工程人才的新型工程教育也應運而生。在以新技術、新業態、新產業、新模式為特點的新經濟快速發展的背景下，我國的“新工科”不僅要在教育理念、專業結構、人才培養模式、質量標準、教育體系等方面賦予新的內涵，更要以“工程倫理先行”為導向，培養兼具專業知識和倫理素養的科技人才。比工程技術本身更為重要的，應該是人的道德底線和職業操守。

一、“新工科”的概念意蘊及其特征

1.內涵

“新工科”是在以互聯網產業化、工業智能化、工業一體化為代表的科技革命、產業變革、新經濟以及新起點等大背景下，為主動應對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支撐服務創新驅動發展等一系列國家戰略而提出來的新概念。目前學者對新工科概念的內涵、特點的界定基本上大同小異，普遍認同的是鐘登華對“新工科”的定義。所謂“新工科”主要是指一種新的工科形態，即“以立德樹人為引領，以應對變化、塑造未來為建設理念，以繼承與創新、交叉與融合、協調與共享為主要途徑，培養未來多元化、創新型卓越工程人才[1]”的工科新形態。新工科就其實質而言，既包括新的工科專業，又包括工科的新要求。前者指一個全新的領域，后者指傳統工科專業的理念、內容、標準、方法技術都要注入新的要素。

首先是新理念。高等工程教育的重要使命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工業4.0、工業互聯網的不斷產生和推進，給工程教育帶來了新的機遇、新的挑戰和新的內涵。新工科必須以學生為本，圍繞培育能夠適應和駕馭未來的人的目標，強化育人功能，重點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通過提供體現通識教育、數理并重以及數字化特征的課程，使培養的學生不僅具有解決工程問題的專業知識、技術能力，還具有全球視野、人文精神和創新能力。其次是新模式。新工科建設要根據新經濟和新技術的需要，加強頂層設計，充分考慮人才培養周期與技術進步和更替的匹配，整體設計和建設新工科課程與實踐教學新模式。也就是說，新工科建設必須植入人才培養新模式，即構建新工科課程體系與實踐教學體系緊密結合的新模式。其三是新技術。新工科教育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要培養學生持續學習新技術的能力和習慣。一是要高度認識到新技術往往都具有跨界交叉融合的特征，對學生進行復合型專業培養，真正教會學生學習新技術、新知識的能力。二是要從體制機制上加快突破，解決高校師資隊伍的工程實踐能力缺失、來源單一、重學歷輕實踐的現實問題，讓企業中的最新技術和設備能第一時間在高校課堂展示。最后是新素養。新工科旨在培養能夠適應、甚至引領未來工程需求的人才，必須具有數據素養、文化學養、倫理責任以及學習力與創新力。這些新素養與能力的形成涉及到哲學、社會、文化、物理、技術、信息、科技以及工程等諸多學科領域。這就必須重構知識體系，實現專業教育與通識教育的有機結合。

2.特征

（1）繼承和創新：新工科不僅意味著應對創新型國家的“新時代”挑戰，立足創新，引領未來;更為強調人才的創新意識、創新能力的培養。“新工科”應運于互聯網革命、新技術發展、制造業升級等而生。它不僅要求工程技術人員具有特定的專業技能，同時還應具有自主學習與特定的專業技能不直接相關的新知識、新技術，以適應專業領域的發展和對各種職責做出判斷選擇，解決未來發展中可能出現“學科交叉融合”問題，并對未來技術和產業起到支撐、引領作用。

（2）交叉與融合：新工科是以互聯網和核心，以新型信息、能源、控制等領域為主干的人工智能、智能制造、機器人、云計算等專業，也包括傳統工科專業的升級改造，轉向面向未來的新機器和新工程體系。新工科要解決復雜工程問題，這些問題涉及相互沖突的多種因素，需要協調各方的資源、利益，綜合運用多學科交叉與融合。根據MIT的構想，21世紀中期的新機器和新工程體系將體現出高度的整合性、復雜性、連通性、自主化以及可持續發展等特色，專業的創新性要求，這就需要注意通專結合。

（3）協調與共享。作為支撐國家發展戰略的新型工程教育形態工科，一方面是為協調思想行為的“設計”與實踐行為的“建造”兩個體現工程本質的環節的關系，另一方面也是解決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需要與現代化建設涌現的問題之間的沖突。新工科建設強調推進政校合作、產學融合、校企合作、科教結合、國際合作等協同育人體制機制改革，強調建立信息融通、資源共享、合作共贏的校企協同機制，形成行業產業與學校之間共同創新、系統育人的生態環境。

（4）文化與價值。現代科技已全面滲透于文化的各個維度，科技通過對文化的全面滲透而塑造了人，人成為懸掛于自己編織的文化之網上的動物，塑造了人們的價值觀和善觀念。因此，新工科在精心設計與重組專業課程的同時，更要重視教育對學生基礎知識與素養上的積累與提升。新工科所培養和造就的工程活動的設計者、實施者抑或是工程活動的管理者、評估者，都具有明確的責任意識和價值觀，能夠在工程活動的各個環節實施合理的行為，促進工程主體在工程活動中以科學的態度和高度的責任感為社會提供優質的產品和服務。

二、新工科建設亟需工程倫理教育的拓展和深化

以支撐國家發展戰略為使命的新工科教育，應堅持立德樹人、德學兼修的方針塑造具有“家國情懷、國際視野、法治意識、生態意識和工程倫理意識”[2]的高素質復合型技術人才。這就亟需從內容和方法上進一步拓展和深化工程倫理教育。

1.工程倫理教育

工程是一種運用精深的專業知識、通過自我管理為公眾提供服務的職業行為，它通常在自己的職業倫理規范中明確表達公共善。這種工程領域的“公共善”即是工程倫理。具體地說，所謂工程倫理，是工程共同體為了解決工程活動中的倫理問題而歸納、制訂出的工程和工程共同體的倫理準則，包括工程設計和建設，以及工程運轉和維護中的道德原則和行為規范的研究。它至少包括兩個層面、三個維度的涵義。兩個層面的含義：“一是工程項目內在的倫理，即工程的倫理準則;二是工程項目核心實施者之一的工程師的職業倫理，即工程師的倫理準則”[3]。三個維度的涵義即是工程倫理包括自然倫理（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商談倫理（處理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和責任倫理（處理人與社會關系）三方面倫理內容。

工程倫理教育屬于工程倫理學的一個研究范疇，就是把抽象的倫理原則具體落實于專業化、職業化的工程實踐之中，結合具體的工程實踐培養大批具有較強行業背景知識、工程實踐能力，能夠勝任行業發展需求的應用型和技術技能型人才。工程倫理教育就其培養目標而言，一般涵蓋以下方面：

（1）意識：培養工程倫理意識和責任感。工程倫理教育要求工程共同體成員樹立責任意識，在工程實踐中自覺遵守工程倫理道德。工程倫理意識是通過系統學習和實踐逐步培養起來的，缺乏工程倫理意識的工程師往往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有悖倫理的決定和行為。培養工程倫理意識就是要提高對工程倫理問題的敏感性，增強理解、重視工程實踐中各種倫理問題的自覺性和能動性。

（2）規范：掌握工程倫理的基本規范。工程倫理規范是指工程師面對倫理問題時應遵循的行為準則，為工程師如何解決倫理問題提供依據。工程倫理規范并非一成不變，總體上看，工程倫理規范往往體現的是在一定的社會發展階段，最能夠反映社會主流價值觀念和倫理思想的行為準則，因此對工程實踐行為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3）能力：提高工程倫理的決策能力。工程倫理教育不僅僅是簡單的“思”，其最終目的是“做”，即參與對話和解決實際問題，這就關涉能力的培養。工程倫理的決策能力是指在面對倫理困境時，僅依靠工程倫理規范很難做出判斷，工程師需要具備的更為復雜的理性決策能力。當代工程實踐，無論是技術問題還是利益關系都空前復雜化，倫理決策能力成為處理倫理問題的必要條件之一。

2.工程倫理教育面臨新的挑戰

“新工科”作為支撐國家發展戰略的新型工程教育，將更加注重對其在創新創業、跨界整合、國際競爭、綠色工程等四大方面提出更新、更高的要求。這就使我國目前的工程倫理教育面臨著倫理教育缺位、倫理意識滯后、倫理精神匱乏和學科交叉融合所帶來的倫理具象復雜等困境。

（1）新工科建設中工程倫理教育缺位。現代工程倫理缺失的根本是長期以來我國工程倫理教育發展的遲滯。現代社會的市場化和官僚化、現代科技的去道德化和功利化，消解了當代大學生的人文精神追求;科學主義至上的教育理念導致大學生的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的割裂，倫理教育受到科學教育的遮蔽，先天發育不良。高校教育中普遍存在重科技、輕人文，重智育、輕德育的現象嚴重影響人們對人文科學的關注;落實到新工科教育中，更為注重器物化、工程化和技術化教育，人文精神和社會科學關懷教育缺位，使高校教育普遍欠缺現代工程倫理相關課程，導致了科學教育與道德教育的嚴重失衡，甚至出現現代社會的“科學倫理真空”。

（2）新工科發展中的倫理意識的滯后。新工科建設中倫理教育的缺位，導致的是與現代工程相適應的新倫理的真空，“重義務和責任意識的教育而輕權利與主體意識的喚起;重規范性要求的灌輸而輕道德踐行能力的培養”的現象普遍。這導致當代大學生對工程決策、工程設計施工、工程項目管理所必備的倫理意識、倫理決策和價值選擇脫節于現代科技發展的需要。“理論而不是價值;概念而不是人類;抽象而不是感知;答案而不是問題;空洞的意識和效率而不是道德感”[4]。在多元的價值訴求下，原有的倫理規范應對復雜的工程實踐與社會道德生活顯得力不從心。這無疑需要在新工科發展的早期就植入新工程倫理意識，拓展原有工程倫理的外延，培養具有社會責任意識、社會價值眼光和對工程綜合效應的道德敏感的工程人才，提高他們思考、分析問題，“明辨是非”“先覺先知”的能力，即掌握風險辨識和評價的基本方法。

（3）工程活動中倫理精神的匱乏。工程活動既不是簡單的技術堆砌，也不是單純的科學應用，而是以集成建構為核心的活動。這就需要“科學要素、技術要素、經濟要素、管理要素、社會要素、文化要素、制度要素、環境要素等多要素的集成、選擇和優化”[5]。工程倫理精神反映工程活動主體實施的工程活動與人、社會、自然倫理關系，“體現工程人對自身行為的價值規范和對真善美的追求”[6]。這種工程倫理精神將成為后工業社會人類發展中的“普照之光”，如今卻成為最匱乏之所在。新工科在建設中，不僅要繼續重視知識和能力，更要重視價值觀和誠信人格的塑造，注重立德樹人，培養德學兼修、德才兼備的一流工程科技人才。

（4）學科交叉融合所致的倫理具象復雜化。新工業革命背景下，學科的交叉與融合是開展新工科人才培養的著力點。面對新信息技術、新生物技術、新能源、新材料以及智能制造等的交叉融合，新工科教育不僅需要重構人才所需核心知識結構，將工程知識、技術知識和科學知識進行融合式整合;還需要挖掘人才所需的智能要素，將能力培養和智慧潛能挖掘有機融合;更需要塑造新工科人才所需的品格素養，將愛國情懷、工程倫理、生態意識、社會價值和道德敏感深度融合，以實現人才的品格、知識和智能大融合。新工科的這種高度交叉融合，引發了更廣、更深、更為復雜交織的社會倫理問題、環境風險問題、人類和諧問題，其所表現的倫理具象也更為錯綜復雜和不可預知。與之相適應，新工科的工程倫理教育也應將視域由重視大學生專業技術學習、提高他們的道德品質和提升其責任意識拓展到涵養他們的工程倫理精神和培育其倫理分析、前瞻、選擇和決策能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