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迷霧，發現孩子的好

黃薇燕

〔摘要〕蘇霍姆林斯基說：對一個家庭來說，父母是根，孩子是花朵。父母常“看到”孩子的問題，卻不知這其實是自己的問題在孩子身上的反映。初中學生小C表面看上去陽光向上，背后卻有自殘傾向。心理教師通過了解，發現他的很多問題源于母親的控制欲太強。于是，通過對母親的心理輔導，引發了母親的改變，小C的問題也逐漸消失了，變得越來越懂事。

〔關鍵詞〕親子關系;控制欲;個案輔導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20）27-0052-03

一、案例概況

小C，男，14歲，初一年級學生。學期初的一天，我找幾位學生幫忙打掃心理咨詢中心，他打掃得非常賣力、歡快，弄得灰塵漫天飛。我提醒他說，快把口罩戴上。他很感動地說：“老師，你真好，你能在釘釘群里表揚一下我們嗎？這樣班主任也可以看到。”

后來我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他跟我說：“老師，你知道嗎，有些人外表看上去很陽光，但內心很陰暗，比如我。”我問他是什么情況，內心很陰暗是什么意思。他說就是有時候很想死。當時旁邊的學生笑他，他就抬起手腕認真地說，他好幾次想割腕自殺。他手腕上幾道深深的劃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見過很多有自殘行為的青春期孩子，他們有的是用玻璃、石塊等劃的，有的是用小刀，但小C手腕上的割痕明顯深很多。我當即對他做了自殺風險評估，問他是否有自殺的沖動、想法、念頭，大多是在什么情況下自殘，用什么工具。他說他從小就非常寂寞、孤獨，只能以書為伴，他在很絕望的時候、沒人理解他的時候，有好幾次真的想死，但因為怕疼，所以沒有勇氣繼續再往下割。

因為有其他學生在場，我說：“你可以明天過來和我詳細談談。”但之后他并沒有過來找我，基于心理咨詢不求不助的原則，我只能在日常一周一課中給他們班開設生命教育課，引導學生們珍愛生命。

兩個月后的某天下午，小C的母親突然和我聯系，她說聽過我幾次講座，很受益，請我救救他的兒子。我問她發生什么了。這位母親說當天中午十二點多下班回家，打掃衛生時又發現她的內衣、內褲、鞋子、裙子被小C藏在一個角落里。小C母親當時就說要帶他去仙岳醫院，并說如果不及時糾正以后長大了就糾正不過來了。小C急了，說如果帶他去看了，別人就會認為他是神經病，以后他還怎么做人。并跟她說，如果看不慣就和他老爸離婚，他和他老爸回四川，她就可以不用再看到他了。母子倆吵了起來，母親邊吵邊給班主任打電話，班主任對小C說：“媽媽很不容易，那么辛苦，你要尊重她、體諒她。”結果小C就在那邊“呸呸呸”。后來小C又不知因為什么和他父親吵了起來，氣急之下對父母說：“既然這個世界上都沒有人在乎我，我就去死好了，死之前我要去殺幾個人墊背。”母親急了，又聯系班主任反映了孩子的問題，班主任建議她來找我。

根據小C母親的訴說，她在兒子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發現她的內衣、裙子經常丟失，又無意間發現小C房間里有她的內衣，就罵他無恥，問他為何會收藏她的內衣，小C說好奇;到了六年級又一次發現，就跟他說打算帶他去仙岳醫院，但因為工作忙沒去成。今年四月份某天回家，她發現小C正光著膀子，穿著她的裙子和鞋子，滿身大汗。她一下子呆住了，隨即怒火中燒，打了他，再一次說要帶他去仙岳醫院。她說當時孩子求她別帶他去，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處理。結果今天發現他又這樣，于是發生了開頭那一幕。

小C母親又絮絮叨叨說了小C的很多問題，說他不懂得父母的艱辛、好吃懶做、無理取鬧、習慣撒謊、愛慕虛榮等，并列舉了很多實例。例如：（1）抱怨父母不陪他，但他們有時候剛好在家要陪他，他卻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肯出來;（2）經常無理取鬧，有幾次說他想和其他同學一樣去永春玩，有一天她跟他說，南星那邊不是很好玩嗎，我們去玩吧，結果小C卻很橫地說他才不去，她只好作罷，而之后幾天他們在忙了，小C又說要他們帶他去永春的時代廣場。

二、對小C母親的輔導

從一個咨詢師的視角，我發現這位母親有著極強的控制欲，包括她想讓孩子按照她的需求和她的想法呼應她、回應她，甚至她想讓班主任和我去說服兒子理解她、體諒她。

我跟這位母親說了小C曾經向我表達過的需求——他希望得到父母多一點的愛，說也許你所以為的付出和愛與孩子感受到的愛不對等，并介紹了青春期孩子的心理特點。在我說的過程中，這位母親一直打斷我的話，說孩子撒謊，讓我別信他的。我問：“你到底是要給你的孩子扣各種帽子，證明他有病，還是想解決問題？”她才沉默了。

我于次日又約談了小C的母親，談話進行了兩個多小時。

小C的母親一見到我又訴說了一大堆孩子的陋習，說他現在懶得晚上都不去上廁所，把尿撒在飲料瓶子里，而且也不拿出去扔;說他不管廠里還是家里，叫他幫點忙就開口要工錢，而且工人做一件五毛，他卻要兩塊錢。她跟他講道理說他是家庭中的一分子，幫忙是應該的，小C就摔門而去……

我耐心地聽她說孩子的不是、老公的不是。找個她暫停的檔口，我問她：“你看這孩子就沒一點兒好嗎？”她才回答說，其實孩子之前還是比較聽她的話的，她吩咐他做的事他都會去做。比如有時候沒時間煮飯就讓他去做，他也會做得很好并打掃干凈廚房;有時候他們忙，他也會把妹妹照顧得很好，上學期有一次他們加班到深夜才回家，看到小C坐在床上看書，妹妹就在他旁邊安睡;有時候客人來了他會幫忙招待客人，客人夸他很乖，但她從來不夸他，她說她覺得都是應該的。

我采用面質技術，問她：“你之前不是說小C在家都好吃懶做嗎？怎么又說你交代的事他都會做，那是什么時候開始不做了、變懶了？”她說最近吧。我說：“那也許是因為他之前想通過為你做事得到你的肯定、你的表揚，卻總是失望，就改為找你要錢。可能他認為，你如果愿意給他比工人高四倍的工資，也是一種愛的證明。”

小C的母親說孩子之前也有幾次說過要死，當時她還說，讓他死好了，還讓他上三樓，說要把他推下去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