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瞰中國》中介入資源的積極話語分析

劉妹花

（湖南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鳥瞰中國第一季》（后文簡稱“《鳥瞰中國》”）是由中美兩國的兩大出品公司（中國五洲傳播中心和美國國家地理雜志）聯合錄制的紀錄片，講述了中國大江南北的人文風俗和城市建筑，播出之后，獲得一致好評。基于批評話語分析的不足，自從積極話語分析由 Martin 在 Positive discourse analysis: solidarity and change 一文中提出之后［1］，大多數學者基于其評價理論的視域做了不少研究，但大都關注政治新聞、演講、小說等語篇，很少有人從積極話語分析的角度去分析紀錄片。鑒于此，本文結合定性和定量分析兩種方法，從多聲介入資源中的歸屬、接納、否認和聲明四個維度研究《鳥瞰中國》中的介入資源分布情況及其傳達的積極話語意義。

一、關于評價理論及其介入系統

積極話語分析的主要理論基礎是評價理論，評價理論出現之前的傳統系統功能語法主要通過語氣系統實現人際功能，但語言作者或讀者、聽者或說者在表達事物觀點和立場這一點上，傳統的系統功能語言學還沒有對之進行解釋。Martin 在此看到了這一盲點，隨后在20 世紀90 年代創立了評價系統的理論框架，包括態度、介入和級差三個子系統［2］。Martin 認為，評價理論是關于評價的，暗含在語篇中的態度、情感強度以及通過各種方式表達的價值取向和態度，這些都跟評價有一定的關系［3］65。因此，評價理論是在系統功能語言學人際意義功能的基礎上得到進一步研究發展。

介入系統是Martin ＆ White 根據Bakhtin 的對話理論發展而來的，可以描述多聲場所的意義類型，而這樣的多聲場所通常是由外部的某一話語或某些語篇建構而成的［4］97。介入系統包括單聲介入和多聲介入。單聲介入阻斷外部聲音和觀點的介入，將語篇與外部聲音的對話阻隔開來。多聲介入資源包括對話擴展和對話緊縮兩類子資源，它包含豐富的外部觀點，在擴大語篇對話空間、聯盟潛在受眾上發揮著重要作用。根據王振華的觀點，單聲介入即自言，多聲介入即借言，他認為介入的實現主要歸結于自言和借言，自言不支持外部觀點的輸入，從而排除對話的可能；借言可以使語言使用者推卸或擺脫自身的話語責任，讓所表達的觀點表現得十分客觀［2］18。

二、《鳥瞰中國》中介入資源的分布情況

單聲資源往往只能體現報道者的一種觀點，而多聲資源可以借助多種外部聲音加強事物報道的真實性和客觀性，由此表達出的話語更具有說服力。本文著重從多聲資源中的接納、歸屬、否認、聲明四個維度進行分析，通過轉寫工具將該紀錄片的聲音轉寫成文本，然后對文本進行核對和修改，對整個語篇進行仔細分析，整理統計出多聲介入資源中四個子資源在語篇中的分布情況，如表1 所示。

表1 多聲資源在語篇中出現的例數及在介入資源中所占比例

由表1 可知，該片共使用了49 次多聲資源，且接納資源和歸屬資源在語篇中分布較大，而緊縮資源中的否認資源和聲明資源占比較小，緊縮資源的過多使用會縮小對話空間、壓制其他聲音，勢必會使報道者在報道過程中過于主觀，說明該紀錄片更傾向于使用擴展資源來擴大對話空間、增強客觀性。此外，相比擴展資源中的接納子資源，歸屬子資源在語篇中占比大。接納是為喚起讀者持有的其他可能性觀點，愿意接納其他觀點進入對話空間［5］，而歸屬則清晰地轉述外部觀點，使作者與信息來源保持一定距離，從而排除作者的話語責任。因此，歸屬資源在該片中的分布大于接納資源，有利于增強紀錄片語篇的權威性、可信度，符合紀錄片的本質特點。

三、《鳥瞰中國》中介入資源的積極話語分析

袁傳有指出，介入是有尺度的［6］。因此，紀錄片即使為增強客觀性，也不能無限度地使用介入資源，多聲資源的分布應符合紀錄片報道的實際需要。下面將選取幾例逐一分析接納、歸屬、否認、聲明資源分別是如何向受眾傳達積極話語意義的。

（一）接納資源

情態詞具有模糊不確定的特點，而接納資源主要通過情態詞來接納外部觀點，對拓展對話空間具有明顯的作用［7］。因此，以情態詞的使用來承認外部觀點的可能性，通常是接納資源的表現形式。在進行實時拍攝時，通過介入拍攝地當地人的話語，既豐富了紀錄片的藝術性，又增強了客觀性。例如：

（1）一年一度的劃龍舟比賽，我們這個村子里面的船應該可以說是比賽船里面最長的，差不多可以坐100 多個人。

例（1）中“應該” 一詞的使用讓報道者借助這一語氣承認對話中觀點的可能性，但又沒有直說是絕對正確的，報道者在此借助這一介入資源可以擺脫自己的話語責任。例（1）中主要使用接納資源中的認知型情態，認知型情態的使用一方面是對話中的說話人根據自身知識對事物進行判斷，另一方面由于報道者在這方面的知識水平有限，報道者可以借此來支撐自己的觀點，實際上是借助這一外部觀點來委婉表達自己的觀點，且為自己的話語留下了挽回的余地。因此，情態詞表達的觀點模糊，包容性強，這也為紀錄片中的事物提供了許多可探索的空間。

該片段拍攝的場景是西雙版納每年四月賽龍舟活動之時的盛大場面，當地人采取這樣獨特的方式慶祝新年。從積極話語分析的角度看，受訪者巖洪罕以自己村的比賽船最長而充滿自豪感，緊接著后面引入的聲音表達了他和當地人對賽龍舟節日的追崇和喜愛，以及他們對傳統節日活動中競爭精神的積極繼承和弘揚，報道者也意在傳達中國兩千余年傳統的賽龍舟活動在世界文化寶庫中的魅力是無與倫比的。

（二）歸屬資源

歸屬資源的介入通常是將文本中的權威性聲音歸結于外部聲音來源。該資源的兩個子分類為肯定和疏遠［8］。由于紀錄片報道的真實性，報道者進行報道時，借助外部聲音的目的是增強話語的權威性，肯定子資源在該片中是報道者用來借助外部權威觀點與自己的觀點聯系起來，增強報道者的話語權威性或使報道者保持中立，而疏遠子資源則將權威觀點與其疏遠開來。因此，本研究的歸屬資源不含疏遠子資源，是由肯定子資源體現的。例如：

（2）我們這兒看的，這是一層水溶砂巖，這是比較堅硬的那層，下面這一層是比較軟的一層，張家界這個地貌就是由于這樣兩種巖型，一層一層地堆疊起來的。

在該片段中，拍攝地點為張家界，報道者在此介入地質學家的話，對張家界萬千險峰高聳入云的地理奇觀感到贊嘆的同時，還以此證明張家界的峰林奇觀并非是經過人類雕琢而成，確是出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從而證實該紀錄片呈現的客觀性。不同的聲音代表不同主體的權力，觀看本部紀錄片的受眾不一定都了解張家界奇特風貌形成的相關知識，從積極話語分析的角度來看，介入地質勘探學家的話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增長受眾在這方面的知識，消除外界爭議，引導人們以客觀、求真的態度面對自然、尊重自然、保護生態。此外，報道者在此還將話語權轉交給受訪的地質學家，使自己不參與聲音的表達，不僅增強了紀錄片報道的可信度，還將自己的話語責任轉嫁給了介入聲音的主體。

（三）否認資源

否認資源引入其他不同聲音并加以排斥和替代［9］。否定和反對是否認資源的兩個子資源，否認是一種把其他肯定的定位引入對話的評價資源［10］。反對是通過一個命題來反對甚至取代另一個有可能出現的命題［11］。該片中有關否認資源的例子不多，但否定和反對兩個子資源具有縮小對話空間、排除其他觀點的作用，為紀錄片中的話語提升了權威性。否定資源可以影響話語聲音，例如：

（3）天門洞……其實世界上的天生橋的類型很多，它的高度，這個是在世界上也是非常少見的。

在介入這段聲音之前，報道者實際上建立了一個持有肯定觀點的潛在群體，該群體認為世界上存在自然形成的橋，且有天門洞這樣的高度。后面介入資源中的否定“少見” 是對世界上是否存在這類天生橋的“不確定”。從表面上來看是否定的表達，實際上是報道者以此來聯合受眾，使他們與自己的觀點達成一致，從而想表達中國張家界的天門洞在世界自然景觀中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觀點。通過使用這種介入方式，報道者是在否認之前的肯定觀點，也是在聯合、拉攏持前面肯定觀點的群體。由此可見，否認攜帶著潛在的肯定，報道者為構建與自己聲音一致的受眾群體，先在肯定的基礎上進行否定，通過否定來排擠其他聲音，縮小可協商的空間，使紀錄片中報道的事物減少爭議、確切可靠。

此外，否定子資源和反對子資源連用的情況也有出現，例如：

（4）中國風電起步比較晚，但是發展非常迅速，從2006 年到現在，實際上累計的裝機容量在逐步增加。

報道者先通過否定建立一個持“中國風電起步晚，風電技術不是很成熟” 這樣潛在觀點的受眾群體，后面通過“但是” 來反對前一種觀點，肯定中國這項兩千年歷史的風力發電技術發展非常迅速這一成就。此外，報道者想要通過介入“從2006 年到現在，實際上累計的裝機容量在逐步增加”這句話，表達中國風電技術的飛躍進步來取代前面的觀點，從而指出持前面觀點群體的不足。從積極話語分析的角度來看，該片在此先后介入否定和反對兩個子資源，結合語篇語境，報道者除講述中國風電技術的發展過程外，還隱隱傳達中國風電技術在現代社會發揮著重要作用，為現代前沿科技的進步帶來了巨大推動力，取代化石燃料發電，解決化石燃料發電導致的環境污染問題，并為中國一億一千萬個家庭供電，更深層次傳達中國風電技術這項古老發明的重要性，以及中國古人擁有高超智慧的積極意義。

（四）聲明資源

聲明策略的功能是同意、宣布和支持其他立場，間接壓制對話空間，以肯定形式將對話性進行收縮［12］。該片中報道者為介入自己的態度，利用聲明子資源使自己與外界觀點形成一致。該片中出現的聲明資源很少，例如：

（5）我們這里有個說法，山有多高，水有多高，森林造就了天然的水庫。

在該片段中，拍攝地點為東南部的云南省，當地人們在發展農業上遇到了困難，由于地勢陡峭、海拔高，豐富的水資源容易流失，阻止水資源流失是解決農業問題的重要環節。一千多年前，當地古人奇跡般地想出一個蓄水造田的方法，造出梯田，使水資源得以循環利用。此處的觀點是當地勞動人民通過千年來的經驗總結形成的，報道者借用當地人的話語，讓這一話語變為自己的話直接表達出來，是在肯定這一蓄水造田的方法，在此借助他們的聲音來干預其他聲音的不可行性、表達自己的立場，報道者顯然是同意以上說法的，進而建構出兩類群體，一類群體與自己立場一致，同意這一說法，另一類群體反對這種說法。但由于紀錄片具有真實的特點，聲明資源的使用會使報道者干涉其他觀點從而帶有一定的主觀性，因此，相比其他的多聲介入方式，聲明資源介入的次數是比較少的。

結語

紀錄片《鳥瞰中國》中的多聲介入資源從分布上看，擴展資源比緊縮資源分布廣，接納子資源和歸屬子資源介入較多，因此，報道者傾向于使用擴展資源。對話緊縮限制對話范圍，具有干涉其他觀點的作用，相比擴展資源，其在一定程度上表達的觀點主觀性更強。此外，擴展資源中的歸屬資源比接納資源分布多，接納資源承認外部觀點而歸屬資源清晰傳達外部觀點，歸屬資源表達的客觀性比接納資源強。從積極話語分析的角度來看，接納、歸屬、否認、聲明資源在該片中的介入不僅增強了客觀性，而且真實地向受眾呈現了中國輝煌燦爛的歷史文明、瑰麗多姿的自然風光，豐富了紀錄片的藝術性，為觀眾呈現了中國社會美好的一面，傳達了和諧的話語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