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軍
初二的時候,我遇到了一位語文老師,他學識淵博,教學能力強,但對學生十分嚴厲,甚至有些苛刻。比如,檢查學過的東西,如果出現錯誤,他會采取犯錯一一懲罰的措施,比如罰寫數遍,連續提問一個星期等,學生們都很怕他,背后也都有怨言。
我是父母眼中“別人家”的孩子,老師眼中的好學生,所以,我總是比別人得到更多的“優惠待遇”,也因此,對于語文老師的高冷有點接受不了,雖然戰火還沒有燒到我的身邊。
不久,我就嘗到了語文老師的厲害。那次,他檢查我們陶淵明的《飲酒》(其五)背誦情況,包括我的同桌在內的好幾個同學都沒有背過,輪到我背時,我把“欲辨已忘言”,背成了“欲說已忘言”,就這一字之差,他竟然讓我把這首詩默寫五十遍,而且讓我感到極不平衡的是我的同桌和其他沒有背過的同學只寫兩遍。
我自小到今,從沒有接受過懲罰,而且還是這么嚴重的懲罰,此時,我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我脆弱的心理防線幾乎要崩潰。但是,我還能把控自己,接下來,帶著怨氣怒氣不服氣,寫完了那天文數字的五十遍,我仿佛看到了每一遍都含著晶瑩的淚花,每一個字中都帶著偏心的火星。
這次事件沒過多久,又一件事砸到了我的頭上。期末考試,我的語文考了全班第二名,就是有一道課外文言文丟分多,我沒有想到,他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批評了我的粗心,并說,只要認真思考,完全能夠做對,面對他的苛刻,我表現的若無其事,心中在嘲笑他的小題大做。接著就接收到了他如雷般的懲罰:“讓我把配套練習冊中的所有課外文言文在本子上做一遍。”我當時就懵了,這不是純粹給我小鞋穿嗎?這樣霸道冷血的語文教師,讓我不恥。于是我寫了一封措辭激烈的信偷偷地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信中列舉了他對我的那些不公,并直接給他扣上了偏心、故意欺負人的罪名。
第二天下午放學,他把我叫到辦公室,我沒有一點緊張,而他卻和藹地讓我坐下,我心里卻厭煩他的假惺惺。他開口問我,假如有這樣兩個任務,一個是去太行山,一個是在家里拉磨,你覺得分別讓良馬和毛驢做什么好?我冷冷地回答,當然是良馬去太行山,讓毛驢拉磨了。他點點頭,又拋出一個問題:那么,良馬和毛驢比起來哪一個挨鞭子更多?我說當然是良馬了,因為他要趕路,就會多挨鞭子。他笑著對我說,你回答得很好!你應該明白我經常對你嚴格要求的原因了,我這樣做就是因為你能擔負起上太行山的重任,你是一匹良馬。
至此,我才明白了他對我“偏心”的良苦用意,多日來,困擾在心中的那些冤屈,像冰雪一樣慢慢地融化。因為我是一匹良馬,他希望我永遠是一匹奔跑在前的良馬。
后來,我的學業一路順風,先是以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重點高中,后來又考入了一所全國有名的重點大學。這一切都應感謝語文老師當年給予我的那些“偏心”的懲罰!
【原載《山東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