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組織項目合作的知識共享行為演化博弈研究

蘇佳坤，郭 鵬，趙 靜，楊張茹

（西北工業大學管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72）

1 研究背景

在當前知識經濟時代，知識作為稀缺資源已成為組織保持領先競爭優勢至關重要的核心資產。伴隨著大量復雜設計、研發和建設項目的涌現，項目呈現出多目標、多任務、多主體等結構特征，單單依靠組織內部的知識儲量及創新能力難以支撐其出色完成項目任務，尋求外部互補性資源開展跨組織項目合作成為組織適應環境、謀求創新的重要方式［1］。然而，在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時會面臨諸多問題：組織項目知識整合和協調難度大，知識共享成本過高；合作雙方成員在項目周期的不同階段共享意愿也難以衡量與確定；項目合作中可能產生知識共享的“搭便車”行為，暴露核心項目知識致使競爭優勢受損等等［2］。基于此，深入研討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博弈中雙方策略選擇的影響因素及作用機理顯得尤為必要。

跨組織項目合作的定義多指由共同項目任務確立了利益關系展開的組織間各類權力、資本等共享行為［3-4］。目前跨組織項目合作以多種形式呈現，如合資企業、戰略合作伙伴、虛擬企業、聯盟、網絡、模塊化合作、外包等［5-6］。項目中的知識資源作為核心戰略資源，能幫助組織更好地完成項目任務，進行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能夠彌補內部知識創造能力有限的缺陷，擴大項目的知識接口［7］。國內外文獻中多將知識共享的影響要素梳理為知識共享主體、客體、本體以及載體四維度［8］。從共享主體角度，聲譽和互惠是內部動機最主要的影響參數，自我效能和利他主義是外部動機的主要影響參數［9-11］；從共享客體角度，知識接收方的動機、接納能力以及記憶能力都正向作用共享意愿［12］；從共享本體角度，學者提出“5W1H”轉化模型分析如何將顯性知識顯性化，進一步提高組織共享意愿［13］；從共享載體角度，信任、互惠與標準是作為較為主流的影響參數［14-15］，構建可信任的組織環境可降低感知風險、增加知識共享意愿［16］，借助知識平臺等系統會降低知識共享的空間與時間成本［17］。

在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研究中，組織間基于合作雙贏的理念，同時又要考慮如何將自身收益最大化，這便是一個雙方博弈問題。由于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的特殊性與復雜性，博弈方不可能完全了解對方的策略選擇與收益函數，基于此，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是有限理性的不完全信息博弈，采取演化博弈方法來解決上述問題完全可行且適合。查閱國內外文獻，已有學者從演化博弈理論出發探究產業集群、產學研、供應鏈、虛擬企業等不同情景下博弈雙方的知識共享行為［18-21］。關于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多集中在共享協同收益、收益分配系數、知識轉化能力、互補知識所占比重、共享費用、知識泄露風險、信任、激勵與約束等。如，談正達等［22］研究認為產業集群系統演化趨勢取決于其知識再創造能力、認知差距以及所營造的群體環境；商淑秀等［23］研究發現，虛擬企業成員間異質資源量、信任度及在虛擬企業中高地位會提升知識共享直接收益和協同收益，而成本上升會削弱成員共享意愿；崔和瑞等［24］通過引入知識共享協同收益、政府補助、違約金、研發成本、知識溢出、成本分攤比例來分析產學研基于低碳技術的創新行為；吳潔等［25］仿真模擬風險系數及收益分配系數探究其在產業聯盟的影響作用；馮長利等［26］將研究視角放在供應鏈節點企業上，發現減小泄露風險與共享成本、健全并完善獎勵制度能夠增強知識共享量，維護供應鏈長穩運行。

隨著知識共享時代的來臨，供應鏈、產業鏈和價值鏈的融合需要密切關注跨組織層面的交流，國際項目管理表現出新的趨向：對組織多項目管理已從矩陣組織資源共享轉移到項目型組織學習能力建設中來［27］，而已有文獻的研究多聚焦于單一組織內部知識主體與客體的共享行為，鮮有對跨組織層面知識共享行為的研究，另外，基于項目合作知識共享問題研究就更少之又少。因此，本文面向跨組織間長期合作的項目化管理中知識共享問題，關注跨組織項目合作中博弈雙方知識共享行為的策略選擇問題，全方位系統地識別并提煉影響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的關鍵因素，構建演化博弈模型求解演化穩定策略，并運用Python3.7 完成數值仿真，探究相關參數是怎樣影響雙方博弈結果的。

2 跨組織項目合作的知識共享行為演化博弈模型

2.1 知識共享行為中的研究假設及演化博弈模型構建

由于博弈雙方個體差異及社會經濟環境復雜性，人不再被看作是理性博弈方，由此提出了演化博弈理論［28］。演化博弈理論研究長期反復博弈的動態調整過程，在決策時根據趨勢預判適時調整策略以實現局部穩定。跨組織項目合作的知識共享行為（以下簡稱“知識共享”）指的是不同組織在共享知識的過程中不斷調整策略（共享或不共享），以達到利益最大化。鑒于此，可以采用演化博弈方法對這類反復博弈問題進行研究。

跨組織項目合作基于項目管理展開的研究，將知識管理納入項目管理已成為當前組織發展迫切需要。科學有效的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能夠顯著提高項目效率、增加項目收益［29］。項目合作中一次性、周期性、收益性、風險性等特點，決定了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具有特定的影響因素，為便于深入研究跨組織項目合作的博弈機理，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整合，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假設1：本研究選擇兩方組織進行知識共享，分別記為組織A、組織B。參與方均作為有限理性經濟人依據當前收益不斷調整各自的策略選擇，每方均有兩種選擇：共享和不共享。若將組織A、B的選擇記為一個策略：則對應的策略集有4 種策略：{共享，共享}、{共享，不共享}、{不共享，共享}和{不共享，不共享}。組織A 選擇共享概率是不共享概率是組織B選擇共享概率是不共享概率是其中：

假設2：基于項目收益角度考慮，無論組織間是否進行知識共享都可以獲得自主完成項目的正常收益若組織A、B均選擇共享策略，那么參與兩方都可獲取直接共享收益及協同增效收益。直接共享收益是通過將對方共享的項目知識及經驗吸收轉化為自身收益，與對方組織知識儲量對方基于信任的共享程度雙方互補或異質知識占比及組織自身組織對知識吸收再創造能力有關。協同增效收益是因為參與方選擇項目知識共享行為，獲得“1+1 ＞2”增效收益E，且存在與在項目合作中承擔的角色、付出的努力水平、承擔項目風險等有關的協同增效收益分配系數U1、U2(U1+U2=1)。若組織A、B有一方選擇不共享時，那么背叛方會因掌握對方核心項目知識后具有先發優勢，單方面完成項目后獲得的投機收益與項目合作投機收益價值系數有關。

假設4：基于項目合作下政府或第三方監督角度考慮，為鼓勵重點項目或研發創新類項目的成功完成，政府等機構會對積極參與項目知識共享的組織給予一定的財政補貼，同時會對違約組織進行一定的懲罰。為便于分析，將項目合作中知識共享激勵系數定為投機違約懲罰定為F。

表1 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演化博弈收益支付矩陣

由于博弈雙方由有限理性經濟人構成，收益低的一方會不斷模仿收益較高方的策略適時變化策略選擇，由此可得，組織A的策略隨時間變化的方程（即復制動態微分方程）如式（1）所示：

同理，組織B的策略隨時間變化方程如式（2）所示：

綜上，組織A、B知識共享演化博弈模型如式（3）所示：

2.2 知識共享行為的模型求解及演化穩定策略分析

知識共享博弈演化穩定策略是指雙方達到均衡點時，策略會一直保持穩定不再變化。Friedman［30］研究提出可通過雅克比矩陣判斷均衡點是否是演化穩定策略EES。對求一階偏導數，構建知識共享演化博弈模型雅可比矩陣如式（5）所示：

表2 跨組織知識共享演化博弈模型在情況一的雅克比矩陣局部穩定性分析結果

表2（續）

表3 跨組織知識共享演化博弈模型在3 種情景下的雅克比矩陣局部穩定性分析結果

綜上4 種情況的分析可得到結論：當且僅當在情景一發生時，博弈雙方都可能選擇共享策略，即達到預期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的初衷。

3 Python 數值分析與仿真

由上文博弈模型的求解及演化穩定策略的分析可知，組織A、B間在知識共享過程中的動態博弈過程共有5 個均衡點，其中(0,0)、(1,1)是演化穩定策略，是鞍點，其值取決于模型中參數大小及其變化規律。為了能夠更好地研究博弈雙方策略選擇并促使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發生，本文運用Python 軟件通過每個參數仿真對演化策略趨勢作出分析。

首先，給定參數默認值及注釋如表4 所示。

表4 跨組織項目合作的知識共享行為演化博弈模型參數默認值

取初始狀態（x,y）=(0.3,0.7)進行仿真，如圖1所示，組織A、B最終會演化至{共享，共享}穩定策略。再分別選取初值(x,y)=(0.95,0.2)、(0.7,0.02)、(0.1,0.9)、(0.05,0.7)繪制博弈演化相位圖，如圖2所示，A、D是系統兩個不穩定點，B、C是系統的兩個穩定策略，Q是系統的鞍點，連線AQD 為演化博弈穩定策略的臨界線：在臨界線左下部分組成的圖形ABCQ 內，表示組織A、B均采取不共享的策略；而臨界線右上部分組成的圖形AQCD 內，表示組織A、B均采取共享的策略。鞍點值越趨近于(0,0)，則圖形AQCD 面積越大，參與方會趨向于選擇{共享，共享}策略。

圖1 默認初值下組織A、B 知識共享博弈系統演化趨勢

圖2 特定初值下組織A、B 知識共享博弈系統演化相位分布

下面繼續研究各個參數的變化對鞍點Q值的影響，及其進而對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的博弈策略選擇的影響。對于每個參數，分別選取3 種情況進行研究，分別記為（其中X為參數）。

（1）參數變化對知識共享行為正向影響。改變博弈雙方知識存儲量知識共享程度互補或異質知識所占比重知識再創造能力共享協同增效價值知識共享激勵因子和投機違約費用的默認參數值，當參數值增大后，鞍點Q值會不斷減小，使得鞍點Q不斷趨向于(0,0)點，由此，四邊形AQCD 面積變大，那么博弈參與方會傾向選擇共享策略。從數值仿真趨勢（見圖3～圖9）也可看出，分別設置高、低兩組數值與默認參數值形成對照進行仿真模擬，當上述參數值增大后，曲線x與y的斜率顯著增大，率先達到(1,1)穩定策略；參數值減小后，曲線x與y的斜率為負，趨向(0,0)穩定策略。

圖3 組織A、B 可支配知識量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圖4 組織A、B 知識共享程度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圖5 組織A、B 互補或異質知識占比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圖6 組織A、B 吸收再創造能力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圖7 組織A、B 協同增效價值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圖8 組織A、B 共享激勵因子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圖9 組織A、B 投機違約費用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2）參數變化對知識共享行為負向影響。通過改變博弈雙方知識共享費用Ci、投機收益價值βi、知識泄露風險系數Vi的默認參數值，當參數值增大后，鞍點Q值會不斷變大，不斷趨向于(1,1)點，由此，四邊形AQCD 面積越小，那么博弈參與方會傾向選擇不共享策略。分別設置高、低兩組數值與默認參數值形成對照進行仿真模擬，從數值仿真趨勢圖（見圖10～圖12）也可看出，當上述參數值增大后，曲線x與y的斜率為負，趨向(0,0)穩定策略；參數值減小后，曲線x與y的斜率顯著增大，率先達到(1,1)穩定策略。

圖12 組織A、B 知識泄露風險系數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3）合理范圍內參數變化有利于知識共享行為發生。改變項目合作中知識共享協同增效價值的分配系數U的參數默認值，設置兩組數值分別為U1=(0.50,0.50)、U2=(0.01,0.99)為參照進行仿真模擬，繪制演化博弈趨勢如圖13 所示。可見當組織協同增效價值分配調整到(0.50,0.50)后，曲線x與y斜率顯著增大，率先達到(1,1)穩定策略，即參與方都選擇共享。知識共享協同增效價值分配系數調整到(0.01,0.99)后，會導致雙方組織不共享行為的發生。

圖13 組織A、B 協同增效價值分配系數變化的知識共享博弈演化對照

4 結論

本文從促進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的視角出發，通過構建演化博弈模型，求解不同情境下的演化穩定策略，并借助Python 軟件進行數值仿真，探究相關參數是如何影響博弈結果的。根據上述分析，得出如下結論：

（1）形成學習型跨組織企業文化，建立健全激勵與懲罰機制。綜上分析，博弈雙方知識儲量、知識共享程度、互補或異質知識所占比重、知識吸收再創造能力、協同增效價值、共享激勵系數和投機違約費用對跨組織項目合作的知識共享行為具有正向影響，其值越大越容易促成跨組織項目合作共享行為。在組織間營造良好的共享氛圍、增強雙方信任度，有利于增強雙方知識共享意愿，加大知識共享量，形成穩定的合作關系，進一步提高知識共享協同增效價值。另外，發揮政府或第三方在跨組織項目合作中的監管作用，對重點創新性項目予以財政支持等多樣化的激勵措施，對中途違約或“搭便車”等行為應加大違約金懲罰力度，這樣能夠激發組織間知識共享的意愿，減少機會主義等不良行為的發生。

（2）建立跨組織共享平臺，加強風險評估與預防工作。綜上分析，共享費用、投機收益價值、知識泄露風險系數對知識共享行為具有負向影響，其值越大越容易導致博弈雙方跨組織項目合作知識共享行為破裂。通過搭建科學合理的知識共享平臺，雙方加強溝通協作來降低知識共享費用，并組建或委托專業的風險管控團隊，完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防止由于對方的失信違約行為導致組織失去核心競爭優勢的情況發生。

（3）評估并完善收益分配制度，穩固雙方合作基礎。綜上分析，協同增效價值的分配系數是影響跨組織項目合作的先決要素，有時往往合作的破裂就是收益分配不均導致的。合理范圍內的共享協同增效價值分配系數能夠提升組織雙方知識共享的積極性，避免出現利益糾紛致使合作破裂。